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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公:“方御史?胡老二的尸身何在?”
“没有尸身。”方拭非说,“死不见尸,已被对方处置。”
御史公抿了下唇角,转身回话道:“陛下。即无尸首,便无证据。即便真如方御史所说,胡老二为人迫害匆忙来京,那也可能是为了保全性命,所以暂时躲藏。仅凭方御史一面之词,难以推出他方才所述结论。”
顾登恒道:“继续说!”
御史公点头。
第129章
“其次是关于刑部卷宗一事。”御史公说; “先不说刑部是否真有类似案件; 还需周尚书回去查证。可臣听方御史方才所言; 有几点奇怪之处。几名船手的名册皆被做过手脚; 做成了亡命之徒的来历。也就是说几人真名并不在族中记载,几家灭门惨案的刑部卷宗里; 也就不可能会出现几人的名字。那除却姓氏相同; 方御史如何能证明,死者就是几名船手的后人呢?”
顾登恒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方拭非!你还有何话好说?”
“臣对方才的证词的确没什么好说的。”方拭非说,“他二人怎么可能认得三殿下及其手下侠客?若是认得,才叫人奇怪。”
顾登恒:“那你叫他二人前来是做什么?你是要戏耍朕吗?!”
方拭非说:“我来问。”
她站了起来; 侍卫按住武器,集体转身,将目光聚在她身上。
方拭非走到男人面前,男人畏惧地不敢抬头,只求饶道:“我不知道的事情,就是真的不知道啊。小民之是普通百姓……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方拭非问:“大哥,请问你父亲是谁?”
“我父亲?”男人抬起头; “孙焕?”
方拭非:“你可认识孙尤为,或是听过这个名字?”
男人平静了一点,说:“是我父亲的名字。”
几人并未表态; 只是屏住呼吸,听他二人对峙。
“你父亲的船厂叫什么?”
“久安船厂。”
“你父亲是因何去世?”
“去南方行商,再也没有回来。”男人说; “他已经失踪好多年了。十几年也没回来。杳无音信,应当是死了吧?”
方拭非继续问:“胡老二的父亲,与你父亲是什么关系?”
“他曾是船厂的船手,而我父亲是管账的。”男人说,“他父亲以前在船厂掌船,每次平安到京城的时候,会带他来我家小住。”
方拭非:“胡家满门被屠,而衙门渎职,是不是胡老二亲口跟你说的?”
男人点头:“是。”
方拭非抱掌道:“陛下,他父亲是久安船厂的帐房,也就是孙尤为。所以,胡老二的父亲,是胡尚无疑。照胡老二的证词,他父亲当年逃至扬州,隐姓埋名,最终依旧未能善终,连累一家老小尽数惨死。胡尚等人当年为太子做过何等证词,臣不知晓,可陛下应该记得。他为何要在事后四处逃窜,又为何时隔多年后再次遭人灭口,其中缘由,想必陛下心中也清楚。”
方拭非说:“另外,臣查过孙尤为在县衙的名册,也查过他二人的名册,之间的确毫无关联。”
顾登恒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转过身,一指颤抖地指向男人,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男人惶恐点头:“是、是啊?”
顾登恒看着男人,却是在问方拭非:“那这又跟老三有何关系?你不过是将案情叙述一遍,证据呢?犯人呢?你凭何口口声声说是三殿下杀人嫁祸?!”
“不,不!”男人插话,立马大声喊道:“我不知道与谁有关?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家中……”
他紧张得语无伦次,顾登恒一手按住额头,稳住开始眩晕的大脑,示意让他们安静。
旁边侍卫便上前捂住两人的嘴,顺势将人带出书房。
王声远站得久了,伸手掐了把开始抽筋的小腿,又快速站正,抹了把脸。
“方拭非,朕还不是老糊涂。不至于被你带偏了路。”顾登恒说,“你毫无凭证,尽是猜测。今日究竟是谁让你来的?”
方拭非昂首道:“是正义。是为天下苍生所忧虑的仁义。”
“你放肆!你哪里来的资格,胆敢羞辱皇子?你算什么东西?”顾登恒似受了刺激,有些癫狂道:“哈哈,谁都来肖想朕的皇位,可朕还没死!”
顾登恒忽得笑声一声,眼神尖利地刺向方拭非,探究道:“是谁让你来的?与你交好的,是老五?”
“五殿下并不知情。”方拭非说,“太子罹难时,五殿下刚出生,谁会在他面前提这事?”
顾登恒:“那是谁?!”
他说着转头,已经是质疑起一同前来的御史公、王声远等人。
王声远欲言又止,不敢出动开口推卸。
刑部尚书心中将方拭非翻来覆去地骂了千百回。
这次是真被害了,不慎还要被活活害死!
方拭非打断他的思绪,大声道:“陛下何必追究是谁让我来,这重要吗?重要的难道不是臣方才所说的真相吗?”
顾登恒吼得脸色涨红,快要喘不过气来。
“重要!于朕家事指指点点,还唆使你来这里混淆视听颠倒是非陷害皇亲,其心可诛!”
“是太傅。”方拭非义正言辞道,“不过太傅已经去世。他生前夙愿,便是替太子申冤,否则难以瞑目。”
“连太傅的名号都给你搬弄出来了啊。”顾登恒指着她肆意笑道,“朕要是再信你一句,朕将这大秦江山送到你手上可好啊?”
“陛下请三思。”方拭非说,“臣并非要以旧案谋害三殿下,只是顾侍郎被推下水一事,叫臣惊骇。谁能混入宫中,谁又要害他?此事证明,往事不只是往事,它始终未曾过去。胆大妄为的另有其人。数十年来,先是太子,再是被贪污残害之人,随后是太傅长子被逼投河,长孙弃文从武。后是胡尚等人灭门,如今又是安王落水,之后还会是谁?竟无人能将其伏法?我大秦子民只能任其鱼肉杀害?”
众千牛卫额头汗如雨下。
不能听,恨不得将耳朵堵上。
割掉也行。
“哦,是顾琰叫你来查的?是他?”顾登恒,“你打着他的名号在这里胡言乱语,不怕”
方拭非说:“是臣自己要查的。顾侍郎对臣有知遇提携恩情。今受歹人所害,性命垂危,而凶手却至今逍遥法外,实难接受。”
顾登恒:“这也是你的猜测?你打定主意,要将全部罪名,都盖到老三身上去是不是?”
“这是我的推测。”方拭非纠正说,“户部追查太子一案数年,叶长史前去扬州细查,皆无实证。谁人能只手遮天?这遮天之权又是谁人纵容?”
王声远抬头:“嗯??”
我要救你性命,你却要拉我沉沦?
方拭非说:“既然已知事事皆是诬陷,那凶犯是谁又有哪里难猜?三殿下年纪是小,可他身后有幕僚谋士,有一位负责押送战利品回京的舅舅。”
“太子当日是受谁唬骗,陪谁前去找商船运货,谁一路陪同在他身侧最后还做出口供诬陷于他,是三殿下!”
“谁能从别处搜罗这样一批兵器而不引人注目?是三殿下!”
“又是谁最后受益,最有可能成大秦储君。是三殿下!”
“谁明明被贬值扬州,得知陛下重病急忙赶回,又不敢为人知晓?是三殿下!”
“谁急于要杀安王灭口,要灭船手满门以免暴露?是凶手!”
“条条件件俱已明了,全部指向一人。事实已在眼前,陛下您还非要自闭耳目,自欺欺人?”
顾登恒喝道:“你住嘴!”
“他为何此时回来?完全可以,他怕什么?您不知道吗?”“他觊觎这皇位!他终日惶惶!”
顾登恒:“你住嘴!!”
“谁才是狼子野心!”方拭非喝道,“今日他是窃国之贼,明日他是什么!您这辛苦操持安定的天下,就为了送到一个残暴无能,只知享乐之人的手中吗?!”
“陛下您一面为太子枉死而心痛,一面又纵容凶手继续作歹?陛下您当真能问心无愧吗?”
“你可真有胆子!”顾登恒挥手将桌上东西扫落,脊背抖动,破音吼道:“拿下!”
旁边的刀一把架上她的脖子,方拭非用手握住,坚定推开。刀刃上染上一片鲜红血渍。
王声远伸出手唤道:“陛——下!”
“咳——够了!”顾登恒对一旁三人定罪道,“御史公,你治下不严,让方拭非无法无天!王尚书周尚书,随意调取官署公文借外人过目,该当何罪?还随他一同前来造谣生事,是何居心?还敢求情?!”
王声远愣了下,才说道:“没有要求情,只是想叫陛下别生气,伤了身体,不值得。”
“陛下,”内侍终于找准机会,忐忑开口说“”“礼部卢员外求见。”
顾登恒已无力道:“不见。滚。把方拭非压到大理寺,好好刑讯。”
方拭非正要拿出当初杜陵留下的东西,内侍闷声继续道:“陛下,卢员外说,他知道当日推安王下水之人是谁。前来弹劾。”
殿内静了片刻。
顾登恒皱眉,手一抬,示意侍卫先将方拭非留下。
“你二人何不结伴而来?”顾登恒冷笑,“让他进来。”
第130章
卢戈阳进到书房; 胸腔里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提着一口气; 严肃走到中间。
目光自发地扫到一手鲜血的方拭非。
二人自上次相别; 未想到今日见面是如此场景,皆有些尴尬。
卢戈阳调回视线; 朝顾登恒问安。
“够了。”顾登恒说; “你又有什么想说?可别也是推测”
卢戈阳深吸一口气,关键时刻再次语塞:“臣……”
顾登恒不等他酝酿,大怒道:“要说什么你就说!你在这里臣臣臣的什么!”
“臣……”卢戈阳磕首道,“臣当日并未看见何人推安王入水。可后来; 有人私下前来找臣。”
众人心头皆是一颤。,
方拭非也是大惊,扭头看他。
卢戈阳说:“臣家住在拐儿巷,一日回家之时,亲眼看见一黑衣人走进胡老二的宅院,片刻后没了动静,再去查看,未见尸首; 可地上残留些许血渍。再到晚上,血渍也被打理干净。”
“宴会当晚,臣寻到机会; 找方御史密谈此事。对话间听到安王喊刺客。遂快步赶去。”
顾登恒打断他说:“他是谁?”
“他是谁臣不知。当天晚上,臣也的确没看见他。”卢戈阳说,“不过; 数日之后,他主动前来找臣,威逼利诱。他说……他说他的主子是天。”
顾登恒用力吸了口气,不言语。
卢戈阳:“此乃那人留下的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半枚玉佩,放在掌心。
顾登恒一看,就知道是顾泽列的贴身物品。上面还写着对方的字。
从哪里来的?能从哪里来?
他看着卢戈阳,卢戈阳却不敢抬头看他。
顾登恒咬紧的牙关中泄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他以为是家人。
帝王身边啊,真正是高处不胜寒。他身居高位数十载,身边来来去去多少臣子,可没一个人会对他全然说真话。
只有血缘亲情,最让他信任。那种牵绊深埋血脉,是上天注定的关系,任何事情也隔断不了。
可惜他大哥早死,他侄子多病,他长子英年早逝。如今又轮到了他的三子。
似乎他看重哪个,信任哪个,哪个就要离他而去,且无法挽回。
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他至今未能坦然接受人世离殇,却偏偏一件接着一件,叫他连个喘息否认的机会都没有。
他心中了然,看着东西却不去拿。似是自嘲地笑道:“怎么可能给你留下这种证据?你们……你们这都是在逼朕。何必呢?嗯?何必呢?”
顾登恒眼前发黑,身体一歪,差点倒下。
周围内侍及臣子快速冲过去,将他接住。
王声远随手抄了本奏折,对着顾登恒的脸微微扇风,给他顺气。
“何必呢?啊?我说何必呢!”顾登恒终于崩溃,忍着锥心之痛问道:“都是朕的儿子,你们想逼朕承认什么?我一个孩子要迫害了另外一个孩子?你说何必呢?”
他看着顾泽列长成。
从一个只会咿呀的婴儿,到走路,到说话,到识字,到成人,再到成家。
他心中的孩子,还是一个会在他膝前撒娇的孩童,是会天真向他求教的幼子。昨日,昨日他还是个天真善良的少年,今日,他怎么就成了个残骸长兄的孽子?
为什么?
顾登恒目光涣散,落在远处的房梁上。似有幻影从眼前飘过。
是长剑。是鲜血。是尸首。是每日每日出现在他梦中,叫他痛不欲生、又无法忘怀的场景。
他当初亲眼看着自己长子离世。那种惨失爱子的苦痛,他这辈子真的承受不住第二次。
他就算能担得起一国大统,他也没有那么坚强,他只是一个父亲。
他还有多少的活日呢?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安安心心地走?
他为人君主自认虽无大功,可也没有大错。他尽力了。为何要这样惩罚他呢?
那些问题太多,顾登恒自己回答不了自己,估计也没人能回答他。
王声远感觉顾登恒握着他的那只手越加收紧,以为他是发病了,立马道:“快叫太医,快呀!把人背也背过来,速速去!”
顾登恒瞳孔转动。
一只手掐在他的鼻下,将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目光重新出现一丝焦点。
“陛下?”方拭非喊道,“陛下吸气!用力吸气,不要多想。很快就没事了!”
顾登恒眼中有薄薄的水雾。没有流下,可却阻碍了他的视线。
他看着方拭非的轮廓,模糊而熟悉中,仿佛看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恍如隔世。
他年轻时看着龙椅王座,只看见了它表面的威武光鲜。他依旧记得自己初次坐在上面,那股难以压制的激情与热情。
他想到了自己当初的雄韬伟略。他定下过许多壮志,并为之酬想应对。他广听良言,广纳举措,一心变革。虽然最后终是不了了之。
年轻时热血澎湃,又愚蠢无知。
他年轻时……年轻时啊。
顾登恒一把抓住方拭非的手腕,用力握住。
“你说,你说……”顾登恒道,“你说他在京城。”
方拭非嘴唇蠕动,还是说道:“陛下您身体要紧。”
“朕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日卯时之前,你若是找不到他,朕就当你是说谎,拿你治罪。”顾登恒说,“宫中千牛卫,可派遣一队任你调用。城中金吾卫,皆可听命搜查。”
方拭非怔住。
顾登恒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答道:“未时。”
“你现在就去。”顾登恒说,“听他调遣。去。”
众人闻言深色各异。总之没有半点喜悦。
顾登恒说着松开自己的手。
外面太医已到,将众人哄开,扶着他到后殿床上躺下。
方拭非被人群推攘出了殿门。
先前几名千牛卫此时面面相觑,将刀刃归鞘,也立于门外,听候差遣。
王声远从书房顺着人群跑出来,见着方拭非就要一腿踢过去,想想还是收住,按着她的额头,发泄似得一推。
“方拭非你疯了罢!”王声远说,“找找找?去哪里找?你今日带着我等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我跟你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啊?”
御史公侧身插进二人中间,冷声问道:“你究竟是谁?是何打算?”
刑部尚书质问:“你今日该不是在利用我?你今日是否存心害我?”
“哎呀都走开!”王声远推开二人,扯了把方拭非的头发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人呐!你知道京城多大?这一个晚上够你翻个草皮!”
刑部尚书神色大变:“找谁?!你听到他之前说的话了吗?他要找谁?”
“我什么都没听到!”王声远激动说,“可找人是陛下旨意,就是他该做的事!哦,是了,要先找陛下盖章下旨,同将军说一声,才能调动京中金吾卫。你知道将军在何处?”
方拭非转身即走。
“算了这个不可靠的家伙。”王声远抓过卢戈阳说,“你跟着去,年轻人一夜不睡算不了什么。快去!管着些他!”
王声远跑去见顾琰,御史公则先回御史台理事。
刑部尚书不信邪地赶去刑部,要翻方拭非之前说的灭门案件。以证她话真伪。
方拭非去找金吾卫将军借兵,可并不顺利。对方几番推脱,要验证,要传话。从未时一时磨蹭到了天色转黑,还没见到将军本人。
方拭非等不及了,就直接将事情交给卢戈阳去办,自己先行离开。
卢戈阳拦不住她,等在原地惶恐不安。
不知怎么自己就跟方拭非成了一伙儿,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本意不想参与此事,一点都不想。
卢戈阳进退两难,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到酉时三刻,负责维护城中治安的金吾卫,终于分出五十来人的队伍,用于几人派遣。卢戈阳命他们四散前去搜索可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