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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骏文心道不行,他这么努力,我不能比他差,于是也没吃饭,愣是看了一天书。
到了晚上饿的前胸贴后背,两眼昏花,再一抬头看,娘的,顾晏生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照应意气风发,怎么过来的,怎么回去,腋下还夹了一本书,准备回家继续看。
司徒骏文暗自比了几天,发现自己样样都被比了下去,他又不服气,觉得这些都不是重点。
为什么来太医院,当然是为了行医,顾晏生旁的再厉害又怎么样?
起的那么早有用吗?看那么多书还不都是为了‘医’这个字。
所以他筹划来筹划去,到御膳房挑了一只萎靡不振的兔子,带到太医院医治,将自己十成十的功力都发挥了出来,那兔子依旧萎萎的。
出去拿针灸的功夫,那兔子在顾晏生手里活蹦乱跳,宛如得了新生。
司徒骏文三岁尝百草,五岁辨千毒,十岁便晓得上万种病例,还是败在了顾晏生手里。
这人当真可怕,哪是那些人口中的傻子,依他看,是深不可测,只可为友,不可为敌。
第31章 一个弱点
何钰与公主吃完饭,也没回去,又去了狩猎场,公主心情不好,想发泄发泄。
她骑着马,率先一步跑在前头,何钰在后面追,眼瞧着那马越跑越快,颇有点失控的意思,公主还在挥鞭。
她打的多了,那马疼的厉害,便想将她甩下去,骤然停下,前蹄上倾,跳了两下又扭起了屁股,几次差点将公主丢下去。
何钰猛踢了一下马儿,那马快跑几步,追上公主的,他探手抓住公主那匹马儿的绳索,用力一拉,马儿撒泼的力气小了一些,他又安抚了一会儿,才渐渐平静。
明月略有些生气,“谁叫你插手的?”
他再不插手公主就要出丑了,而且会摔的很惨,很有可能头朝地,脚朝上,他不小心看到了,岂不是要杀人灭口?
何钰松开绳索,“公主心情不好,不如我教你一个开心的法子。”
明月被他说的来了兴趣,“什么法子?”
何钰看向身后。
身后是元宝,骑着马远远掉在后面。
“准备好弓和箭。”
公主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按照他的说法,将背上的弓和箭取了下来。
其实她从来没打过猎,骑马都很少,刚刚之所以骑那么快是因为生气,气何钰这人无趣,对她忽冷忽热,一会儿好得不得了,一会儿又开始不怎么理她,说话都没几句。
说什么守君臣之礼,要守早守了,分明是借口。
难道是嫌做驸马没实权?可父皇早就废了那些虚礼,只要他有本事,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早些年娶公主有许多虚礼,规矩也不少,娶了公主就不能再掌实权,避免陷入权利之争中死掉,让公主守寡。
娶了公主,今后也不能三妻四妾,寻花问柳,等同于将男人之乐彻底断绝。
而且历来很多公主风流,给相公戴绿帽子的比比皆是,但若是驸马出去找小妾小三,公主一吃醋,杀上门来来个断子绝孙都没人敢说什么,所以但凡有点野心的世家子弟,名门大族都不愿意娶公主。
皇上将目标瞄向历来的新科状元身上,然而有点自尊的男人大多都拒绝了,这就导致皇上十几个女儿居然嫁不出去的糗态。
无奈之下皇上改了策略,废掉一些旧规,将公主作为联姻工具,有些嫁到外邦,有些就近选个联盟嫁去。
像明月公主这么受宠的,皇上不打算干涉她的婚姻大事,想让她自己选,于是选谁就特别重要了。
明月公主知书达礼,不像往常那些公主似的,胡搅蛮缠,养成了刁蛮的性子,人长得又好看,身份还尊贵,娶了她不仅没了以前的限制,还有种种好处,大臣们自然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将自己的儿子送入宫中,让公主好好选一选。
这其中竟然没有何钰,难道丞相看不上她?
还是何钰自己看不上她?
明月想着事情,无暇顾及箭和弓,正晃神呢,冷不防身后突然有人握住她的手。
“看箭。”何钰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马儿与她的马儿并行,贴身教她射箭。
那箭头方向一转,对准身后的元宝。
“我这个奴才别的本事不会,就会讨人开心,尤其是遇到生命危险时,那嘴叫一个甜。”
元宝一瞧那箭头对的方向,吓的立马一萎。
“少爷,元宝知错了。”虽然他也不知道错在哪,不过认错一准是对的,“少爷洪福齐天,宽宏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网开一面不要跟元宝计较啊。”
大急之下什么词都用上了,瞧没啥效果,索性求到了明月头上,“公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花容月貌,明眸皓齿,美若天仙,姿容绝代,花枝飘扬,求公主开恩,不要杀元宝啊,元宝还要伺候少爷呢。”
“噗!”公主果然被逗笑了,“你这个奴才倒是有意思。”
“我没说错吧。”
他小时候生气了,元宝就会挖空了心思逗他开心,可这种法子着实有些侮辱人,何钰警告过他以后不要用,没成想他自己反倒先破了例。
何钰手一松,那箭擦过元宝的脖颈射到他后面的树上,那里一条毒蛇扭着身子,被钉在树叉中间。
元宝回头看了一下,吓得险些晕过去。
“林中毒物多,不要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时间。”
这个狩猎场是野生的,随便买了块地,圈起来,供人骑马奔腾,打猎发泄,虽然已经把那些大型野兽赶走,不过一些小的毒虫蛇物还是遍地,一不小心就会被咬。
何钰小时候来过一次,被蚊虫叮的肿了好几天包。
“公主,吃也吃了,玩也玩了,该回去了。”何钰转身对着明月劝道。
他们吃吃喝喝,再加上玩,现在已经申时,再晚一些天都要黑了。
明月看看天色,虽然确实还不想回去,但何钰已经催了她好几次,莫不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做,被她耽搁了,所以才甩脸色?
说来也是,好像就是突然而然不理她的。
“行吧,再晚母妃也该担心了。”她从未出过远门,若不是跟着何钰,也不会想着在外逗留。
说到底就是和跟何钰多待待,可那个不解风情的,一个劲催她回去。
明月叹口气,这是她第一次放下架子,抛开那些繁文缛节想跟一个人好,可那人却不想跟她好。
回了宫她就要捡起一切,继续当她的公主,不能笑的太开怀,也不能过于失态,要维持皇家尊严。
“将我送到宫门口便是,春梅怕是早就等在那了。”
她收敛下不该有的情绪,随何钰回了马窖,坐上来时的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回宫,车内一片尴尬,你不说话,我也不说。
何钰经不住出去,挤走元宝亲自赶马车,留公主一个人坐在里面。
没多久里面传来细细的哽咽声,何钰假装没听见,元宝捅了捅他的身子,眼神示意他。
何钰依旧假装不知道,安安稳稳的驾车,一直到宫门口。
公主猜的不错,春梅确实早就等在那里,焦急的朝外看,身后是备好的马车,瞧见何钰的马车过来,赶忙福了一礼,“见过何公子,我家公主呢?”
何钰指了指身后。
春梅几步上前掀开马车的帘子,“公主,春梅迎您回宫了。”
明月公主早已擦干了眼泪,面上看不出哭过,她扶了春梅的手,轻巧下车,随着春梅坐上另一辆马车,缓缓而去。
何钰站在原地目送她。
元宝跟在他后面,“少爷,你明明挺喜欢公主的,怎么又把她惹哭了?”
他从小跟在少爷身边,少爷什么心思,多少也猜出一些,少爷嘴上说不喜欢公主这类的,太幼稚云云,实际上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逗她开心。
这刚逗完,又将人惹哭,不像少爷的作风,少爷这么精明能干,真想逗公主开心,让她一整天高高兴兴的不是问题,这半路怎么又撒手了?
“你懂什么?”何钰幽幽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越是喜欢的东西越不能靠近,靠近了,她就会成为你的弱点。”
他喜欢公主,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瞧其他人都喜欢公主,于是跟风也喜欢了一把,也许是那晚大宴上,公主那一摔,摔进了他怀里。
也有可能是那晚风太大,他又风寒发热,公主送来的衣物很暖和,再或者是他随意开口道,要把她拐卖了。
她说我长的不好看,也没带钱,你不要卖我。
表情可怜兮兮的,语气软软的,生气的时候也更像撒娇,哭的时候更不得了,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样的公主怎能不让人喜欢,可又不能喜欢。
他喜欢公主,自然要想办法逗她开心,看不得她伤心难过,但身份原因,他又不能害了公主,所以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公主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哭,一会儿再笑,一天的时候将一年的心情都用上了。
最后是彻底被他惹哭了,临走前话里话外都带着疏远。
他还是心太软,这是弱点,若是早上出来的时候一狠心,说没空,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其实决然一点,断了两者之间的关系对他对公主都有好处,既不会害了公主,他也可以少一个弱点。
有在乎的人,换个角度想就是弱点。
成大事者是不能有弱点的,所以何钰有时候特别羡慕顾晏生,他怎么能那么干脆果断,放弃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虽然过的不像个人,但这样真的好,一身轻松。
“走,我们回府一趟。”他出宫又回府借兵,路过两次丞相府,怎么也要进去拜见一下父亲,说明一下今天的情况。
“好嘞。”元宝驾车将马车头扭了一个边,又把轿凳放下来,让少爷上来。
何钰借力跳了上去,掀开帘子进去,一进去便是一惊。
公主居然将他甚是杂乱的马车收拾了一下,看起来整齐许多。
还真是用心啊,可惜用错了心。
何钰闭上眼,半躺在榻上沉思,他想得太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到家后被元宝叫醒。
“少爷,府上好像不太对劲。”
细听有刀剑齐鸣的声音,似是一群人缠斗在一起。
何钰精神一震,“走,下去看看。”
他一步跳下来车,随着元宝进屋,果然看见杂乱一片的院子,倒了好几个人,因为他把府上厉害些的死士家奴带走了,府上防守薄弱,被人趁虚而入。
他爹站在中间,被众人护着,胳膊上挨了一剑,有血顺着深色的衣服往下滴。
何钰当机立断,随手抽了旁边侍卫的剑,加入斗争,被他带走的家奴死士也加入其中,战况很快逆转,将敌人杀了个九成九,还差一个留下问话。
“说,是什么人派你来的?”何钰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丞相摇摇头,“你问了也没用,他不会说的,杀了吧。”
他随口一句话,换来何钰手一抖,那剑差点失控。
方才他虽然加入战争,但依旧没有动杀念,每次都是别人补上一刀,替他将人杀了,老实说何钰松了一口气。
父亲大抵也看出来了,所以让他亲自动手。
“钰儿,你还在犹豫什么?”丞相催促道。
“今日不杀人,他日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第32章 父亲母亲
傍晚的夕阳血红,何钰手里拿着剑,剑锋微微颤抖。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吗?
他千避万避,可这一天迟到要来。
父亲说的对,今日不杀人,他日就是别人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他从小就明白,也一直努力往那个方向走,可每次走到十字路口,都会被另一股力量拽回来。
是良知,也是他姥爷。
假如他爹代表黑暗,那么他姥爷就是代表正义的一方,何钰处在中间,往左跨一步是跟上他爹的脚步,往右跨一步,是跟上他姥爷的脚步。
何钰好几次想跟上他爹的脚步,都被他姥爷临门一脚踹了回去,一直到现在依旧处在中间。
十二岁,也不小了,或许在现代还是个小屁孩,可在古代十三四岁就可以娶妻生子,距离他成年礼也只有四年而已。
他已经开始帮着他爹处理政务,替何府分忧,在那把大刀降下来之前成长起来,顶上去,代替他爹的位置。
他爹替他顶了十几年的风雨已经够了,让他露出头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凶残。
他有没有资格活下来?
何钰回头看了一眼,他爹臂上还流着血,用手捂住,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止不住似的。
“钰儿,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个道理何钰怎么会不懂呢?
他看的比谁都透,关键做不到啊,这是一条人命,不是鸡鸭,即便让他杀鸡,他也不一定下得去手。
何钰心下略一犹豫,剑锋不由自主偏了偏,那杀手看中机会,眼神一戾,藏在口中的暗器嗖的一声吹来。
叮!
何钰剑锋一横,将暗器挡了下来,那剑陡然扫过,黑衣杀手倒地,血顺着脖颈处流出,染红了整个青砖。
丞相拍手,“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何钰将染了血的剑随手丢在地上,发出叮咚一声响。
他确实不敢主动杀人,可也并不代表愿意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杀。
刚刚他耍了个小心机,故意给那人机会,让他主动反击,他再一鼓作气将人杀了,完成了他爹希望看到的。
“钰儿,这是你第一次杀人,果然没让为父失望。”丞相欣慰的看着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只是第一步,你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
何钰抬头,目光对上他的,没多久重新低下,“钰儿明白。”
他以后的路确实还长,且步步惊心,路上尽是陷阱,他要披荆斩棘才能活下来。
“好了,回去休息休息吧,顺便看看你娘。”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何钰外出办事,最担心的还是他母亲。
许是怕他身份暴露,也或许只是单纯担心他的安危。
何钰点点头,行了一礼后离开,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他爹撸起袖子,让赶来的大夫医治。
府上人多,养了两个大夫,平日里头疼发热,小病小伤都是直接从府上医治,无须另外喊人,怕是急病,来不及。
他爹是铁铮铮的汉子,伤口太大,须得缝合,大夫用了一根铁丝,穿过皮肤将伤口缝在一起。
那么大的动作,他爹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拿了管家递来的密函细细吩咐起来,边处理正事边缝伤口,两不耽误。
他跟他爹比起来真的差远了。
大奸臣和小奸臣。
大奸臣不说别的,能让他佩服的地方还是挺多的,小奸臣就是个伪的,即便手上沾了血,还是无法抛开良心,按照他父亲的想法走。
他杀个妄图刺杀他爹的杀手都要靠外力,更何况其它,还是太嫩了。
何钰偶尔抿心自问,是不是真的想走他爹的老路?彻底变成一个大反派?
但要他像姥爷似的,做皇家手里的剑,愚忠到不晓得变通的地步,他更不想。
所以他思来想去,便立在了中间,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不犯我,我考虑考虑要不要犯人。
何钰带着元宝,走在去母亲院子的路上,路过一处水井边,吩咐元宝打来水,他要将手和脸洗一洗,怕露出不好的痕迹,让他母亲看到。
母亲就爱瞎想,一言不合便与父亲闹,难为父亲竟从来不烦她,三句不忘让何钰回去看看她。
说来也怪,父亲明明有了众多小妾偏房,可来的最多的还是他母亲的房间,当然每次都被母亲赶走。
母亲气他纳妾,也气他折腾何钰,每次见面都要冷嘲热讽,叫他碰个软钉子,久而久之来的便少了,但也很少去偏房,基本都留在书房。
父亲的心思沉重,他猜不透。
其实如果换个人,他会觉得那人喜欢母亲,但到了父亲这里,他反倒不敢妄加猜测。
何钰擦干了手和脸,确定身上没有沾上血迹,也没有打斗留下的痕迹,这才调整好情绪进院。
“娘。”离老远便大声喊道。
他娘在纳鞋,听到声音应了一声,“是钰儿回来了?”
何钰几步进了屋,一眼看到桌子上未喝尽的茶水,“除了我还有别人来过?”
母亲这里鲜少待客,除了几个请安的小妾,这个点来的也就只有他几个嫁到别处的姐姐们了。
“是你二姐姐。”
果然不出所料。
安语嫣放下手里的活,招招手让他过来,“你二姐去了趟苏州,给你带了些吃食,快尝尝看。”
她二姐嫁到皇上的弟弟,靖王殿下为妃,靖王殿下潇洒,时常带她出行游玩,到哪便买到哪,带了许多特产,给每个人都送了一份,何钰也有。
“二姐有心了。”何钰拿了一块糕点尝了尝,“嗯,入口即化,香甜软糯,不错不错。”
他吃了一个,又拿了一个给他母亲,“娘,你也尝尝。”
安语嫣接在手里,长袖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