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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凰的身影往着悬崖之处掠去,下面赫然是一群恶狼正在争食着爪下已然四分五裂的尸身。
洒落的身躯早就被咬得破烂不堪,就是露出的森森白骨也被咬的咯吱咯吱响,直接吞入狼腹。
红色渗透了积雪,大片大片撒开,下面一个葫芦状的玉佩正半掩在露在雪中。
“哈哈,阿姐,你看那个葫芦玉佩,圆鼓鼓的好像糖葫芦。”
“咦,这个葫芦的玉佩阿姐真的要送给阿溪么?阿姐你送的,阿溪一定会把它一直戴在身边的。”
洛凰身子一晃,那是她三年前送给阿溪的。
“不——”
她的弟弟,怎么可能会死!
明明在今天上午的时候,阿溪还在跟笑着说“阿姐,阿溪会快点好起来保护你的”。
“阿溪——啊,阿溪——”
“阿溪,你是不是很害怕,阿姐现在就来救你了。”
洛凰不相信,她不相信全心信赖着自己的阿溪就这样没了。
崖下的狼群,早察觉了洛凰的存在,此时正猩红着眼睛盯着她。
洛凰持了剑,却是绝然跃下。
狼啸声骤起,发出低唔的声音,在她洛凰落地的瞬间,几匹狼就猛然扑过去,锋利的爪子想要将她撕碎。
砰一声,温热的雪洒落在洛凰的衣袖上,落在她的手上,袭击的几匹狼,却在瞬间都着斩成了两半,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阿溪——阿溪——你在哪里?”
洛凰放佛没有看见包围着自己的狼,她只是环顾着崖下,固执的想要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可目能所及之处,却只有失望,以及……不愿相信的雪地残肢。
“阿溪——阿姐说了要带你离开靖安王府去过安稳日子的,你出来啊……”
厚厚的雪中,有乱石有残体,凡是被皑皑白雪覆了的凸起之处她都不管不顾的去翻开一看,她的阿溪没死,他一定在哪里等着她去救他。
周围的狼群,多年不曾见着活人来此,又有扑上去的,可都无例外,一剑剑都被斩落。
终于在没有恶狼敢在扑过去送命,猩红的眼睛看着那个疯了似的到处乱翻骸骨的雪堆,狼群低啸几声,第一次,还没填饱了肚子就撒腿跑开了。
“阿溪——阿溪——”
洛凰翻开的要么是洒落的石块,要么是枯树断枝,明明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她却还想求个奇迹。
她唯独不敢去碰触的就是那才被啃食的残肢。
可是,她翻了好久,依旧不见洛溪。
紧紧握住那个葫芦玉佩,洛凰的视线终于落在那几截惨不忍睹的残肢烂体上,再忍不住的呜咽一声大哭了出来。
“阿溪——”
似有所感。
一辆正驶向永安城的马车里,有年轻的男子在半昏半醒间低喃着:“阿姐……”
“王爷,你醒了么?”有人在旁边关切低问。
那人的身影微微遮住了年轻男子的面容,只露出他些许白皙如玉制的额头。
“你是……是你……”
“王爷,属下终于找到你了。”
☆、第十章 【修文】
还有三日就到年关,永安城里已经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了。
今日更是尤为的热闹,帝王嫁女,其阵仗自然非凡。
作为皇上最疼爱的女儿,怀御公主周毓的的婚事更是比前面几位公主的婚事气势的多,十里红妆,从第一抬嫁妆进了靖安王府时,最后一抬嫁妆都还没出宫门。
随处望去都是欢喜,耳边都是欣喜期待的声音。
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洛凰行走在其中,看着来往的人和街边摊贩。
上个月的时候她还答应了阿溪,快年关的时候要带他出来看这繁华皇城,而今,她就走在其中,当日与她约定好的人却再不会在了。
他想要的风车、炮仗、糖葫芦……
这些都还在,为什么她的阿溪就不在了。
“刚才靖安王好威风好帅气,怀御公主能够嫁给她真幸福。”
“靖安王也是好福气,能娶到皇上最疼爱的女儿,以后一定会更加显赫。”
“靖安王和怀御公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洛凰幽幽看向靖安王府的方向,现在他们应该快拜堂成亲了吧,想着那些人高兴的模样,她的眼中一冷,身形更快的往靖安王府而去。
在前方不远处,也有人正往靖安王府的方向去。
走到前面的是一名锦服老者,相貌清癯,一双深邃的眼中更是精神,紧跟在他身边的人永远恭敬跟在他一步外,脸微圆,年纪比前面那位老者约莫小十岁的样子,他一直留意着周围,很是谨慎。
听着周围人对今日温叙之和怀御公主亲事的话。
前面的清癯老者,不禁感叹道:“朕一直想看妹妹出嫁,没有看见,如今毓儿要嫁人了,就好想是看见了妹妹嫁人一样。”
谁也不会想到,十多年不曾出宫门的邺国皇上周修竟会在此时出现在永安城的大街上。
世人都道邺国皇上周修最是霸道□□,是个心硬之人,这会从未在人前感性过的老皇帝周修,却是眼眶微湿,“若是阿隅还在就好了……”
跟在一旁的太监总管富泰劝道:“皇上,公主在天有灵,定不想您难过。”
富泰跟在周修身边四十多年,一些往事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每到冬天,看着天空下去这样纷飞的大雪时,或许是人老了,他总会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公主和皇上的时候……那个时候多让人怀念。
“不。是朕不对,若是欢儿还在,她也是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遥遥望着靖安王府的方向,周修脚步一顿,却是突然就没了去看周毓成亲的心情。
“算了,富泰,回去吧。”
一想起欢儿,周修再没了心情。
富泰遥望一眼,就在百米开外的靖安王府,“皇上,这都快到了门口,当真不去了么?”
再近,不想看了哪怕在眼前也没有丝毫兴致。
周修摇头,转了身,淡淡道:“毓儿小时候最可爱,可长大了却跟阿隅越来越不像……”
“是。”富泰恭敬跟在后面。
两人转身的瞬间,隔着几个人洛凰正与他们擦肩而过。
富泰眼角的余光正扫到她持剑而去的身影,飒然英姿,他记得,以前公主也最爱习剑了。
在富泰看向洛凰背影的瞬间,一辆雅致的马车正停在了他们身边。
上面下来一名紫衣男子,广袖散然,修眉明眸,身姿若流云,他正朝着周佑道:“儿臣见过父皇。”
“太子。”富泰朝着面前容姿尊贵的男子恭敬道,为垂间,露出周佑一张俊美如玉的脸,笑容儒雅,一身的气质清泠如月,这位太子,若非难掩的沉稳霸气,倒更应该像出世的仙人。
见着周佑,周修早已没了适才的感慨性情,只是点一点头,“嗯”一声。
周佑恭敬笑问道:“父皇在此,可是看毓儿成亲的?早些日子毓儿还伤心,都在永安城,父皇怎不去她的婚礼,一会儿她该是更高兴了。”
因为有马车挡着,无人留意到这边,邺国身份最尊贵的两人正在此处。
见周修不说话,早已知晓他习惯的富泰,朝着周佑拱手道:“太子英明,不过奴才现在却是要服侍皇上回宫了。”
“哦?”周佑淡淡一声面色如常,心里却是不明白,父皇近日来对毓儿的宠爱有些忽冷忽热。
富泰一笑道:“皇上本也是要去看看怀御公主成亲的,不过想着皇上若去了诸位大臣不免拘谨,反倒少了几分热闹,所以也就不去靖安王府惊动他们了。”
周修看着远处,富泰知晓他心情低落此时已有不耐,遂笑着与周佑道:“太子若要去靖安王府,就快快去吧,老奴会伺候好皇上的。”
周佑自然知道自己父皇可不是突然有了闲情就会出宫的人,不过他也明白那是父皇,富泰是父皇的心腹,他这么说自然是父皇的意思,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再多说。
何况刚才在马车上的匆匆一眼,他也是察觉到了父皇此时比平日更低沉的气压。
“那儿臣就先告退,去与毓儿道喜了。”周佑恭敬退下,便是上了马车让人继续往靖安王府去。
另一边,热闹非凡的靖安王府前。
洛凰一身绿衣染血,让守门的灰衣仆人吓了好一跳:“洛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哎呀,刚才老夫人还在派人找你呢?”
听着柳妤安找她,洛凰眸中轻动了一下,却是并不看他一眼,就径自走了进去。
找她,恐怕是想看看她到底死了没有吧。
灰衣人看眼跟幽魂似飘进去的洛凰,一脸的同情。
另一名正与洛凰擦肩而过的灰衣仆人,也被吓了一跳:“奇怪,洛姑娘她怎么了?今天怎么怪怪的?”
“奇怪才是正常的,今天可是王爷成亲的日子,她能好才怪。”
灰衣仆人们看向洛凰的视线都有些奇怪,尤其是视线落在洛凰衣袖上的血迹时,更是古怪了。
后面周佑被人迎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这一幕。
风雪飘扬中,寒风吹起洛凰长长的发,半面侧颜正映入他的眼中,周佑微微蹙眉,怎么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还没有想起来时,就听见了旁边下人的话,才是了然——原来她就是与温叙之有过婚约的那个女子。
一身血迹颇有些狼狈,洛凰也不在意周围人投来的古怪视线。满院欢喜,她只是直直往靖安王府今日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洛姑娘,你不能去。”
“洛姑娘,王爷他们在里面正要成亲,你不能进去——”
见到洛凰靠近,有人面色不由一变,连忙上前想要拦住她。
洛凰抬眸看着那人,淡笑道:“今日叙之成亲,怎能少的了我的贺礼呢?”
“洛姑娘,不止老夫人就是王爷也吩咐了,今日你和洛溪少爷都只能待在秋风院中,你还是不要让我为难。”
笑着的洛凰,本就抑制的心中的波涛怒意,此时听人提起洛溪,眸中一凝,广袖一挥,便将还要拦住自己的人挥倒在地。
她的阿溪没了,就算要对不起温叙之,她也要搅黄了柳妤安看得比命中的婚事。
长剑一挥,洛凰冷冷看着前面的人道:“谁还要拦,就尽管上。”
这一次,她绝不会在留情!
洛凰明显的就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尤其是她此时身上的血迹,在风扬起时更是露出更多,隐隐的还有血腥之气,此时的她,总是带着轻柔的眼中布满了杀意,竟让人心底觉得发寒。
“洛姑娘,王爷平日待你不薄,你不能——啊——”
还有人想要去拦,却都被洛凰袖中一剑挥开。
“啊——”有胆小的丫鬟突然惊吓叫出声。
“快,拦住她啊!”
今天可是王爷和公主成亲的大日子,要是事情闹大了,他们可是难辞其咎啊。
靖安王府里的人虽然多,可会武功的到底是少数,本想着那日洛凰强闯出靖安王府已经是顶破天的胆了,没想到今日这样重要的日子,她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发起疯来。
“洛凰——你这样如何对得起王爷?!”
洛凰看着面前越来越多拦着的人,眼眸一沉,这两年,她就是太对得起他,才会有今日的结局。
她始终相信他,努力信他,不曾负他半点,可最后得来的却是失去所有。
“太子,那个姑娘武功不低,她要捣乱公主的婚礼,是否要属下去拦住?”
一名男子悄然出现在周佑身边问道。
周佑俊朗玉颜上却是浮现一抹浅笑:“照理说来,毓儿是本宫最疼爱的妹妹,本宫自然该帮着她才是。可是,能看温叙之当众出丑的机会却不多,且看看热闹再出手也不迟。”
闻言,周佑身后的男子不由一默。
在公主最重要的日子,却抵不过太子想要看靖安王出丑的心,亲哥哥能如此行事的也就只有太子了。
周佑其实最想的是,今日这场婚成不了才是最好,让他的妹妹嫁给温叙之,现在想着他心里还怄。
“夫妻对拜——礼成——”
布满喜气红色的大堂中,温叙之牵着周毓,正是笑得温和。
老夫人坐在上位,笑得一脸的欣慰,她的儿子娶了皇上自疼爱的公主,从此靖安王府在永安城中将声望更盛。
温芸箐亦是笑得开心,今日怀御公主成亲的排场就已经这样大了,不知道日后太子成亲时又会是这样呢……
满堂的欢喜笑声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不好”,旋即门扉呼啦作响拍在门板上发出嘈杂刺耳的声音。
砰一声,就有拦了洛凰去路的灰衣仆人被直直甩入了喜堂中。
突然的变故,让满堂的欢喜的气氛猛然一滞。
带寒风夹杂的飘雪飞进来的时候,众人就见一袭绿衣沾染了血腥的的洛凰正盈盈走进来。
“阿凰?”温叙之看着她一身的血迹,不由蹙眉,想问她怎么了,可感觉到靠近自己的周毓,不由蹙眉道:“你这般模样来此,若惊扰了宾客怎么好,还不先退下。”
满屋子的贵客洛凰没看见,她只是深深看一眼陡然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自己的老夫人,然后才是看向温叙之,道:“今日靖安王成亲,作为还没解除婚约的未婚妻,我自然是来与靖安王你送一份贺礼的。”
未婚妻?!
观礼的众位宾客中一阵哗然,有人惊讶,有人静静看眼洛凰,然后视线又深深落在温叙之身上。
“靖安王曾经有过婚约么?”
“早些年好像听家父提起过,好像是老靖安王在世的时候曾经为靖安王定下过一门婚事,家父一直迷迷糊糊,没想到这件事竟是真的。”
“若是老靖安王订下的婚约——那——那如何能毁弃?!”
老靖安王,那是如战神般传奇的存在,在邺国地位非凡,纵然仙逝多年,积威仍在。而违背了他所订下的婚约,却是着实不该!
察觉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温叙之眸中一敛道:“阿凰,你别闹。有事,我们之后再说。”
洛凰抬眸看着他温润的面容,摇一摇头:“叙之,今日我的确是来送你一份贺礼,你若不收下,只怕老夫人和公主都不会安心。你看……就是这份退婚书。”
一张沾染了血迹的纸上,墨黑的字迹娟秀。温叙之看清上面洛凰的自己,只觉得刺眼。
“阿凰你——”
洛凰道:“温叙之,从今以后,我们就没有一点关系了。这份贺礼公主应该喜欢吧,不过,洛凰无礼,今日却还想从靖安王府里取走一样东西。”
她一身的肃杀之气,看的众人不由后退几步。
亦无人察觉到红色的祥凤盖头下周毓的身子一震。
一旁的老夫人迎上她冰冷的视线,面色不由猛然一变,“洛凰——你怎么会在这?!”
温芸箐看向洛凰的视线亦是惊诧,洛凰不是应该和她那个傻弟弟一起被娘派去的人处理了么,怎么还会活着?
“阿凰。”温叙之想要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衣袖正被周毓紧紧拽住。
今天是他成亲的日子,满城的权贵都在。
“老夫人。”洛凰手中长剑直指,薄唇轻启道:“刚才那份贺礼你们一定很喜欢吧,此刻,我想要老夫人项上的脑袋做回礼。”
☆、第十一章 【修文】
喜堂之内一阵哗然。
大喜之日,敢来大闹喜堂已经是够胆大了,此时这绿衣的姑娘竟还扬言要取靖安王府老夫人的性命,那就不是胆大,而是不要命了。
老夫人看着洛凰直向自己的长剑,却是强作镇定道:“你在嫉妒我儿娶了公主故意来发疯的么?来人,还不快将她拿下,关到柴房里去!”
洛凰直直看向她,道:“你派去的人没能杀了我,你是不是很失望?还想再杀我一次么?”
喜堂之内,众人本就都在关注着突然闯进来的洛凰。此时听见她的话,众人都不由纷纷侧目看向老夫人。朝堂之内,本就非所有人都乐见温叙之娶了周毓后声势渐大,这会儿看向温叙之的目光也不过多了几分深意。
周围的低声私语,异样目光惹得老夫人面皮一僵。
她倒是失策了,没想到从外面找来的所谓“高手”居然没能处理了洛凰,今日,可是靖安王府的大日子,怎可这样就被搅和了。若是一些事情传出去,他们靖安王府岂不是成了永安城里的笑话!
“还不快来人,将她给我抓下去!”老夫人扬声怒道。
一侧温芸箐亦是道:“她定是嫉妒故意来搞乱的,一定抓住了她,好好看押!”
在温芸箐看来,洛凰这个包子未免太没眼色,若是平日里哥哥还会护着她,却偏挑了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
难道她真以为自己拎了一把剑,就能是武林高手么!
然而,出乎温芸箐意料的是,今日的洛凰与往日还真有不同。
旁边的侍卫还没碰到洛凰的衣角,就被她闪过。
洛凰握住冰冷长剑,直往老夫人柳妤安刺过去,若非温芸箐身旁的红珞手快将离得最近的一名小丫鬟推撞在洛凰的剑上,那老夫人必定是躲不开的。
溅起的血液洒落在布满红色绸布的喜堂之上,只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