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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翼大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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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你这里倒是有些别致,倒是令人有些意想不到!”
    钱无病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对适才被孙倩拦下了,还微微有些气不顺,急忙笑着解释道:“这四海会馆,不过是一些浑身铜臭的商贾聚居之地,小公爷这般清贵身份,到这里来,那是给了会馆天大的面子,回头我就令人给贵属送上几块牌子来,下面的人有眼无珠,小公爷大人大量,就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了!”
    对方姿态放的低,徐鹏举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不过,他这次来,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事情,既然对方这般小意,那那事情,倒是也可以说说了。
    “舍弟前些日子,好像和王公公府上的某位姑娘,有了些小小的误会,听说钱百户那时候也去了,这事情,我爷爷听到了,很是生气,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好好的骂了一顿,又担心王公公不消气,于是嘱咐我寻个机会,好好的代舍弟给王公公陪个不是,听说钱百户是王公公的贴心人儿,我爷爷的这番话,能够传到王公公的耳朵里去吧!”
    钱无病有些听懂了眼前的这贵公子的说话,又好像有些没听明白,不是说魏国公府上是单传的么,怎么这魏国公世子又蹦出来个弟弟,再说了,自己和这等勋贵世家,又能有什么误会?
    见到他有些懵懂,徐鹏举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其实不来,似乎也没多大区别了,这锦衣卫就是一个夯货,啥都不清楚,不过此时,既然把话说了出来,少不得他还是要点醒对方一下。
    “应天府推官栾玉平,和定国公府上一直走的很近!”
    “哦!”钱无病终于理清楚,这徐鹏举一口一个的“舍弟”指的是谁了,敢情,那栾玉平是定国公府上的人啊,这徐鹏举,是来做和事佬来了?
    “一定,一定!”钱无病应道:“小公爷的这话,王公公一定会知晓!”
    徐鹏举眼睛看着钱无病,“听说,钱百户和那位小姐,情同兄妹,钱百户不会有什么不适宜的举动吧?这镇守太监府和国公府里的关系,一直都相处的很好,不会因为这点小孩子的事情,有什么不愉快吧!”
    钱无病很腻味这样的说话,这话中威胁的意味太浓了,不过,他也没有傻到当场和这位咄咄逼人的世子爷顶上,心里鄙夷着,嘴上却笑着说道:“那是,那是!”
    “那就好!”徐鹏举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你忙你的去吧,我四下看看就好,不用你伺候了!”
    我伺候你个鬼啊!钱无病离开桌子,犹自有些愤愤不平,国公世子了不起啊,好像真的到了这里,就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一样。。
    一眼看到孙倩正在东张西望,他招了招手,孙倩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
    “难怪叔爷这些天对这事情都没动静呢,敢情是干系太大,叔爷也要慎重,我知道是谁是当街为难你了的靠山了?”
    “谁?”孙倩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脸上严肃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定国公府上的人,刚刚你拦着不让上楼的那家伙,是魏国公的世子,这是做和事佬来了,估摸着,是想让我带话给叔爷,传递个讯息,这事情就这么算了!你回去,将这事情,给叔爷说说,看看叔爷的意思怎么样?”

第32章 事来如春风拂面
    躺在自己的床上,钱无病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窗外隐隐有画舫的丝竹声传来,秦淮河上,这是常见的风景,刚刚开始几日,他颇为不习惯,也曾经为此失眠,但是,今天,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他在想徐鹏举,想那位看起来谦和却骨子里盛气凌人的小公爷。
    平心而论,他也认为这位小公爷,的确有盛气凌人的资本。含着金钥匙出生,人又长得周正,再过不久,也许国公的帽子就会落到他的头上,权势,富贵,要什么有什么,这样的人,能够做出那种谦和的姿态,就已经很了不起很有家教了。
    在北京他见过太多的纨绔子弟,一无是处却偏生觉得自己不含糊,胡作非为惹出来的乱摊子最后却要身后的家族去收拾,和这种人比,这徐鹏举,简直就是人中龙凤了。
    可他就是看不惯对方那样子。
    这不是自卑,很早的时候,钱无病就知道,在这世上,这人和人,始终是不一样的。有人种田,有人吃米,有人劳苦一辈子老无所依,有人却从出生到死都锦衣玉食。在他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三六九等,富贵贫贱,老天爷在送人来到这个世间的时候,大抵都是已经安排好的。所以,徐鹏举的做派,他虽然有些看不惯,但是,也没有到厌憎的地步。
    他不想做种田的人,他想做吃米的人。
    他和徐鹏举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的人,甚至在这深夜躺在穿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他也孙倩,和他如今叫叔爷的那个男人,也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过,他相信自己,已经踏在了这两个世界的门槛上了。
    不过,此刻,他心里翻涌的却是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郁闷。
    官道上的厮杀,千里护卫着王爷到这繁华的京都,换来王岳的提携看重,他得到了他以前从来想都没有想到过的前程,但是,理所应当志得意满的他,在这位小公爷的面前,不过依然是一个传话的角色,他相信,如果不是不是因为王岳的缘故,这位小公爷,只怕连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下,哪怕自己把这四海会馆折腾得再赚钱,也是如此。
    再多的银子,在权势面前,只怕也就那么一回事情吧!就好像自己在牛市那些会馆做的那样。
    他在黑暗中无言的笑了笑,如果是那位小公爷出面,大概只需要派几个人去说一说,这事情就成了,而自己却又是要扯虎皮做大旗,又是亲力亲为劳苦奔波。
    自己已经不算北京城里那个单纯木讷的锦衣卫了。
    他觉得在自己心里,似乎有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正在蓬勃的燃烧,既然权势是这样的好东西,那为什么自己不能多拥有一些,像徐鹏举一样多,像王岳一样多,甚至,像奉天殿里的那位“立皇帝”一样多。。
    他胡乱的想着,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好像做了很多梦,那个恍若前世的梦境,却第一次没有再回到他的梦中来。
    第二天一大早,吴虎臣已经起来在院子里练拳了,他才沉沉醒来,因为睡眠不足,他还有点困意,对于昨天晚上的梦境,他却没有任何的印象,只是当脸从在冰冷的井水中抬起来,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什么不同,好像想通了点什么。
    “姐夫,给我爹的信,我实在弄不好,干脆你给我弄吧,就说我很想他和阿姐,跟着姐夫过得很快活,反正过些日子他就要来了,其他的话,不用说了吧!”
    吴虎臣擦擦额头的汗,瓮声瓮气的说道。
    “成,我就给你添这几句话进去,你叫人有空把那两间空屋子打扫整理一下!”钱无病随口应了一声,“等下我出去转转,你没事就在百户所呆着,跟着那些老人多学学,干咱们这一行,光知道打打杀杀可不行!”
    “知道了!”
    走出家门的钱无病,并没有穿那身惹眼的官衣,他今天要去王岳那里,那身衣服有些扎眼了。
    巷口有一家卖粥的铺子,每日去百户所之前,钱无病都喜欢在这里吃一碗白果子粥,店家腌渍的小菜很是爽口,他很喜欢那种味道。
    习惯性的在自己常坐的那张桌子坐下,钱无病笑着和卖粥的妇人打着招呼:“桃大娘,老规矩来一份!”
    脸上微微有些鱼尾纹的中年妇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按照他的吩咐弄好了吃食,送了过来,只是放下这粥碗和菜碟的时候,用的力气未免大了起点,震得桌子砰的一响。
    钱无病也不在意,微微笑了笑,就这正对着巷口的河色秋景,用起自己的早餐来。
    吃过粥,从袖子里掏出五枚铜钱,放在桌子上,钱无病起身离去,卖粥的妇人过来收钱收拾碗碟,至始至终,卖粥的妇人没有和钱无病说一句话。
    。。
    熟门熟路的走到镇守太监府的侧门,钱无病溜了进去,镇守太监府早上的门口,永远不乏等候王公公召见的轿子,钱无病已经已经了从侧门进出,而镇守太监府里,对于这个脸上一直有着温和笑容的年轻人,也都熟悉,一路走来,除了偶尔的问候之声,就连拦着他查问的人都没有。
    时间还早,王公公或许起来了,或许还没起来,不过,打搅一个老人的睡眠,是很不道德的事情,钱无病决定先到孙倩那边转一转。
    镇守太监府,其实并不是很大,算起来,也就比知府衙门大上那么一点点吧,比起绿园来,当然就差得远了,除了一个算不上大气的花园,前面是衙门公署,后面就两三进院子,按理来说,这里只是镇守太监署理公务的地方,历来的镇守太监,没人寒酸到住在这里,不过眼下,似乎王岳没有置办宅子的意思,也就勉强凑合着住了。
    绕过花园的小径,走进月亮门,钱无病遇见了一个熟人。
    他微微一笑,佯装不经意的遇见,走到那个正对着假山边一株小白花发呆的男人一抱拳:“唐先生请了!”
    正在琢磨着自己心思的唐寅愕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脑中酝酿了半天的某句诗词,却是被这么一打搅,顿时不翼而飞。
    “数点轻盈娇欲语。。数点轻盈娇欲语,你是何人,不是叫你们没事不要打搅我吗?”
    “听闻舍妹跟随先生学习诗文,一直无缘拜会唐先生,今日一见先生,忍不住问候一声,打搅了先生,实在是罪过罪过!”
    听的眼前这人是孙倩的兄长,唐寅脸上的颜色变的好看一点,虽然他很是不屑和这镇守太监扯上什么关系,但是对于这个百依百顺的女学生,他还是很满意的。
    “好了,你问候完了,可以走了!”好颜色是好颜色,但是唐寅却是没有和眼前这人攀谈的兴趣,昨日里好不容易出去放浪一番,不料却被人讥讽他如今投身镇守太监府,为王公公出谋划策,他虽然不屑辩解,回来却是气了半宿,早上起来,好不容易有点雅兴,他可不想被人打搅了。
    “好,好!”钱无病笑了笑,朝着小径尽头走去,走了一段,却是回过头来,对着唐寅喊道:“唐先生大才,我四海会馆仝人都是很钦佩的!”
    “四海会馆?”唐寅疑惑的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声:“什么玩意?”,然后,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出去了?”钱无病听着孙倩的丫鬟说道,忍不住惊讶了一下:“还骑着马,这丫头要不要这么有精神啊!”
    “小姐每天早上都骑马出去溜一溜的!”小丫鬟对钱无病也很熟悉了,掩着嘴偷偷笑道。
    “好吧!我还是去看看叔爷吧!”
    钱无病再次经过唐寅的身边的时候,看了看这个出身的家伙,嗯,脸色红润了许多,看来吃得不错,不过,这神神叨叨的模样,还是和当日一样,读书人都是这般有毛病的么?
    作为一城的镇守太监,实际上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根本不多,大多数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在还没有送到镇守太监府邸的时候,已经就处理完了,王爷是来南京养老的,可不是来南京大有作为的一番的,再说了,就是他懈怠了些,难道还有人说他不成,只怕南京城里对于他的不作为,某些人还巴不得呢。
    就是通报了,钱无病还是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候,王岳才慢慢悠悠的从里间走出来,看到恭恭敬敬等候他的钱无病,也不说话,等到一口热乎乎的参茶落肚,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了。
    “来了?”
    “来了,叔爷!”
    “徐家那小崽子的事情,倩丫头昨儿给我说了!”王岳用茶盖子划着茶碗,“你是为这事情来的吧!”
    “我想听听叔爷的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王岳微微笑了笑:“他徐家不是说,这小孩子的事情,不会影响到我和那几个老家伙的关系么,你一大早来,也是想听到我这话吧!”
    钱无病笑了笑,果然姜老而弥辣,一句话就抓到了那徐鹏举话中的漏洞,这什么都没说,似乎却什么都说了,至少,钱无病知道了王岳的态度。
    “那我要不要做点什么,这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若是不做点什么,都怕对方忘记这事情了!”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问我这糟老头做什么,你是锦衣卫,我又不是锦衣卫!”王岳眼皮都没抬,“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事情吗,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管不了!”
    “我知道了!”钱无病笑着点点头,既然对方说这事是小孩子打闹,那就当小孩子打闹好了,自己把握这个度就成了。

第33章 润物如细雨无声
    作为应天府的推官,栾玉平日常的生活,还是很清闲的,在应天府里,没有什么太多大的案子,需要他这个推官直接出面去处理,而且真正有什么大案子的话,他这个推官的话,也未必有多管用——应天府里说话比他管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俗话说: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这话对不仅仅对应天府整个知府衙门有效,对于在这衙门中当差的各级官吏,同样也是有效的。一个从六品的推官,若是外放到地方州府,也算的上跺一跺脚当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了,但是,放在南直隶的中心应天府里,那就屁都不是,至于放在北京,那就更不用说了,只怕从酒楼上掉下个竹竿来,都能砸到几个六品七品的官儿。
    所以,栾玉平一直琢磨着外放,就算不能外放,他也想寻莫着一个有着实职,有着权利的职位干干,无论那一种选择,总比呆在这个看似风光,却每天闲得蛋疼的职位上要好得多。
    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心思,他终于和定国公家的那位小公爷攀上了关系,而且,凭良心说,这位小公爷,实在不是很难伺候的主,骄纵之气就不说了,以人家的家世,若是一点骄纵之气都没有,那才是怪事了,栾玉平好歹是十年寒窗读圣贤书出来的人,若是让他昧着良心去为虎作伥,替定国公的这位公子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他还是有些心有不安的。如果真要形容这位小公爷的话,嗯,这位小公爷,有点木讷。。
    徐小公爷对欺男霸女不感兴趣,感兴趣是兵刃铠甲马匹这一类东西,虽然说,眼下的这世道,似乎没有什么战事,需要身份这么清贵的人物去提刀上马带兵打仗,但是,作为大明柱石的勋贵们,对于这武事一道,一直却很放在心上,而徐铮,可以算的上这些勋贵子弟中的走火入魔者了,在他脑子里,除了这些上阵杀敌能用的上的,其他的,只怕都是些不紧要的。当初栾玉平,似乎也是靠着一把辛苦寻觅来的宝刀和这位搭上关系的。
    说说最近的事情。
    在外东门的大街上,为了徐小公爷的意思,自己的属下捅了个大漏子,徐小公爷虽然不在乎,但是栾玉平却是不能那么淡定,别的不说,就是那个锦衣卫走的的那眼神,他都不敢掉以轻心,对方没准记恨住自己了不是。
    在官场上,再狂妄的人,也会变得小心谨慎,不小心谨慎的人,不是已经被打落尘埃,就是在被打落尘埃的路上,栾玉平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他还年轻,刚刚过而立之年的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他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惹了人,然后从此一蹶不振。
    那锦衣卫身份打听出来了,是新调来的一个百户,好像是从京师调来的。栾玉平在锦衣卫中说得上的,也有那么几人,不过,对于这位新来的百户的背景,他那些锦衣卫的朋友,都是语焉不详,只说的调令直接从北镇抚司下来的。这个,其实栾玉平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在他看来,那位姑娘才是正主儿,那锦衣卫大致也自己一样,也是一位帮闲的人物罢了。
    接下来,就是那位被他得罪的姑娘了,那位姑娘的身份不大好查,不过,那个姑娘身边的小厮的身份,倒是一查就出来了,那人叫张二郎,盐商王某家的下人,顺着这条线索查了下去,他很快就查到了绿园,查到了张二郎如今是在镇守太监府里做仆役,到了这个时候,那位姑娘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能用上镇守太监府的仆役,而且让军兵当街护卫的人,能让一个锦衣卫百户火急火燎的人,这在镇守太监府,该是什么样的地位。
    栾玉平当时冷汗就下来了,如今大明,说话最管用的,不是那几位大学士,而是九千岁,这谁不知道,九千岁是什么人,是宦官啊,而九千岁的心眼不怎么开阔,那也是谁都知道的,得罪谁也别得罪宦官啊。南京虽然不是中枢,但是,南京镇守太监这个位置,九千岁不点头,谁又能得到。
    能做南京镇守太监的,哪怕是一个无名之辈,南京城里又有哪个敢轻视呢,更别说眼下做在镇守太监府里的那一位,是提督东厂多年的王岳王公公,以眼下东厂比锦衣卫更盛的气焰,王公公要整治他,只怕都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色,就会有无数人来,将自己撕扯成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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