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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脸就挂满泪痕。
雪茹手足无措:“公主怎么哭了……”说着掏出绢帕为她拭泪。
她哭得伤心,一边哭一边控诉:“他居然敢拒绝我……”
雪茹连连附和,“谢二公子真是不识好歹。”
“我看上他,那是他的荣幸……”
雪茹继续点头,“是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可是没用,别人怎么安慰都没用,她还是心里难受。仿佛有一团东西堵在心口,不上不下,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她从没喜欢过人,第一眼看到谢荣的时候就觉得他跟别人都不一样,冷静自持,寡言少语,正是因为他从不讨好她,所以她才对他青眼有加。可是她今天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他居然说“微臣不敢”。
她是公主,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去过?
他简直太过分了!
*
后院。
严瑶安回来时眼眶红红的,无论谢蓁和顾如意怎么问,她就是不肯说。最后宫婢雪茹在一旁打圆场,说路上有一只飞虫撞进眼睛里,公主觉得丢人,这才不想说。
顾如意扑哧一笑,“这有什么可丢人呢?让我看看,虫子还在么?”
雪茹道:“婢子已经给公主吹走了。”
严瑶安抿着唇,始终不发一语。
谢蓁却觉得事情不如雪茹说得那么简单,然而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她不想看到严瑶安不开心,站起来提议道:“阿荨刚才跟几个姑娘一起去掐莲蓬了,咱们也去吧?看看谁掐得多,晚上还能煮银耳莲子汤!”
严瑶安兴致缺缺,“你们去吧,我在这坐一会。”
这可真不像她,平常她都是最积极的,一刻也闲不住,今天究竟怎么了?谢蓁和顾如意面面相觑,顾如意说:“那我和阿蓁去了?”
她一点也没有挽留的意思,趴在桌上蔫蔫的说:“嗯……”
谢蓁和顾如意只好相携离去。
婆子找好小船,她们一人一艘,分别带了一个会水婆子和一个划船的丫鬟,往莲花池塘深处划去。两旁都是荷叶,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谢蓁拨开密密麻麻的荷叶,看到个头大的莲蓬便让丫鬟停下,伸手去够。不一会就摘了七八个。
她回头一看,已经看不到顾如意了。
谢荨也在这里面,她想找到谢荨,便让划船的丫鬟沿着池塘划了一圈,途中遇到不少姑娘家,唯独没有谢荨。
婆子劝慰:“七姑娘或许已经上岸了。”
她不放心地点点头。
其实婆子说得不错,谢荨确实已经上岸,不过却不是有八角凉亭的那一边,而是另一边的柳树荫下。划船的丫鬟方向感不好,划着划着就划到这里来了,她只好上岸,见岸上绿草如茵,头顶有柳树遮挡,索性坐下来先吃一个莲蓬再说。
她拨开莲蓬,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莲子,放入口中,又香又脆。
谢荨一连吃了好几个莲子,还拿了一个问身边的丫鬟,“你吃不吃?”
丫鬟不敢,摇头拒绝。
她就放入自己嘴里。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含笑声音:“好吃么?”
谢荨回头,之间仲尚倚在柳树旁,穿一袭天青色实地纱金补行衣,墨色厢边经带,轩昂整齐。他手中持一酒壶,歪嘴笑看着她,应该喝了不少酒,但是眼神却十分清明。
谢荨惊讶:“仲尚哥哥。”
谢荨与仲柔走得近,经常会去将军府,有时候便会遇见仲尚,所以她跟仲尚之间并不陌生。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俯身看她手里的莲蓬,“你就在吃这个?”
带来一身的酒味,可是他喝酒不上脸,即便喝了很多,脸上仍旧面色如常,而且没有丝毫酒醉的迹象。
她点头,甜滋滋地笑道:“嗯,很甜的。”
他语气自然,“让我尝一个。”
于是谢荨就给他掰了一个,他伸手接过去,扔到嘴里嚼了嚼,味道还行,勉强可以下酒。
仲尚顺势坐到她身边,随口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
谢荨指指一旁的丫鬟,实话实说:“杜若停错方向了,我们先在这里歇一会。”
杜若羞愧不已。
仲尚低笑,偏头看一心一意吃莲子的小姑娘。正值晌午,她的脸蛋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却掩不住原本的白嫩,鼻尖有细细的汗珠,越发显得她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嫩豆腐,一掐全是水。
仲尚见她只顾着吃,谁也不理,忍不住把手里的酒壶递过去,想逗逗她:“你喝一口酒,再吃一口莲子,味道会更好。”
谢荨抬头,干净澄澈的大眼睛满是信任:“真的吗?”
他昧着良心点了下头。
谢荨很想尝试,可是又有点犹豫,“阿娘知道我喝酒会生气的……”
仲尚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大尾巴狼,一点一点诱惑善良无知的小白兔落入圈套,“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她看向身后的丫鬟婆子。
仲尚问她们:“你们转过身去,没有吩咐不许回头。”
丫鬟婆子对视一眼,只好转身。
仲尚对谢荨说:“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谢荨很心动,她凑过去闻了闻他手里的酒壶,抬起杏眼,“喝完这个再吃莲子,真的会更好吃吗?”
仲尚对上她的眼睛,喉咙莫名其妙有点干涩。
她天真地接过去,终究抵不住好吃的诱惑,倒出一点点酒忙凑上去,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然后皱眉,砸吧砸吧嘴:“……不好喝。”
仲尚把一颗莲子放到她嘴边,“张嘴。”
她乖乖地吃进去。
一边嚼一边把酒壶还给他,带着点埋怨:“仲尚哥哥骗人,这样一点也不好吃。”
仲尚愉悦地笑出声来,也不在乎那酒壶被她舔过,就着嘴喝了两口,“应该是你还没习惯,等你会喝酒以后再试试,就觉得好吃了。”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谢荨似懂非懂地哦一声,吃完一整个莲蓬,她站起来问道:“仲尚哥哥怎么会来这里?”
他仰头看她,一阵风来,正好吹起她的碧纱裙,带来清甜香味,“前面人太多,我到这里来静静。”
她乖巧地指指前面的小船,“我要回去了,阿娘看不到我会担心的。”
他颔首,“那我们改日再见。”
她坐上小船,临走前还不忘送他几颗亲手掐的莲蓬,笑着朝她挥挥手。丫鬟在前面划船,她渐渐消失在池塘深处。
仲尚目送她走远,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手里的莲蓬,弯唇失笑。
☆、讨厌
安王府总有人上门拜访。
无一例外全是贺喜的。
有朝中要员,也有皇家子嗣,最常见的还是那几位皇子,经常三三两两结伴来到安王府,不是道喜便是要蹭吃蹭喝。有一次三皇子和四皇子来了,非要让谢蓁过去作陪,虽说是弟媳,但兄弟们吃酒,她过去总归有些不合适。严裕护短护得厉害,连面都没让他们见着,借口说谢蓁身体不适,只把他们两个留下用了一顿午膳,便打发人回去了。
既然上门贺喜,便不能空手而来,有送珍奇古玩的,也有送珍禽异兽的,但更多的,还是送美妾歌姬的。
严裕无一例外,但凡是送女人的,便全部打发回去,甚至连门都没让她们进来。
那些官员悻悻然地回去,颇有些不解。
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传的,竟然传出六皇子惧内这种话。百姓口口相传,说安王被安王妃管治得严严实实,连其他女人的手指头都不敢碰,就连送到家里的女人都完完整整地送了回去。一时间有说安王惧内的,也有说安王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男人的,但是无一例外,都认定安王妃是一位悍妇。
谢蓁听到后气得不轻,对着严裕抱怨:“我怎么成悍妇了?我哪里凶悍了?我这么貌美可人!”
屋里丫鬟都在憋笑,没听过这么夸自己的,安王妃可真说得出来。
其实做悍妇总比妒妇好,悍妇说明她治夫有道啊。
但是谢蓁还是很不高兴,她真是冤枉,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一切都是严裕出手的,她却白白得了个悍妇的名声。
严裕没笑,一本正经点了下头,“我也觉得他们传得不真实。”
她气呼呼地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脖子故意问:“你为什么不要那些姬妾?我那天看了一眼,都很好看的。”
他任由她撒泼,闻言只是皱了一下眉,“好看么?”
她点头,“嗯嗯。”
他说:“我没在意。”
谢蓁想了想,底气十足地补充一句:“不过没我好看。”
他垂眸看她,薄唇弯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促狭中还带着一点点坏。
不过谢蓁还真没说错。
她原本就生了一副祸水模样,标致无暇,尤其一双眼睛极为明亮,盈盈一笑,比天上的太阳的还要明媚。再加上前几日刚与严裕圆房,这两天严裕都没放过她,每天晚上把她捉到身下,一遍遍地疼爱,她整个人都跟以前有大不同,似乎眉眼更柔媚了一些,脸蛋更莹白了,举手投足都透着一种诱人的气息,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既天真又娇媚,常常勾得严裕把持不住。
严裕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腰肢,抬抬眉,没说话。
她不依不饶,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她,“小玉哥哥,我好看吗?”
严裕对上她的视线,抿起薄唇,“谁像你这么……”
话没说完,她就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盈盈地又问:“我好不好看吗?”
他噤声,眼神游移。
因为想试试她会不会有进一步动作,于是便绷着没说。
果不其然,谢蓁趴到他脸上,认认真真地啃他的嘴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小玉哥哥,她们好看还是我好看?”
姑娘家都爱问这些无厘头的问题,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严裕扶住她的头,反客为主,尝遍她嘴里的滋味后才道:“你好看。”
她嘻嘻地笑,埋在他颈窝蹭了蹭,小猫一样。
那些官员送来美妾歌姬时,她心里却是不怎么高兴,端看严裕怎么处理而已。不过后来他处理得还算叫人满意……谢蓁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
天气越来越热,还没到夏天,便能听到后院池塘传来的蛙鸣。
谢蓁晚上被吵得睡不着觉,第二天严裕便让下人把池塘里的青蛙全捉了,不知道放生到哪个地方,谢蓁这才得以睡一个囫囵觉。
除了蛙鸣,院子外面的蝉鸣也叫得厉害,好在它们只有白天才叫,晚上就消停了。谢蓁白天喜欢让丫鬟搬一个美人榻坐在桐树底下,她在一旁看书,饶是有两个丫鬟帮忙打风,还是动不动就热出一身汗来。
她不喜欢身上黏黏腻腻的感觉,每天都要洗两次澡,早晨一次傍晚一次。
偏偏严裕老是把她身上弄得黏黏腻腻的。
谢蓁很生气,恨不得挠他的脸,“你怎么这么过分!”
严裕握住她的手,在她脸蛋上偷香,“我在边关素了一年,回来还不能碰自己的女人么?”
谢蓁气鼓鼓:“可是我很累。”
他立即把手放到她腰上,“我给你揉揉。”
猫哭耗子假慈悲!
居心不良!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坏话从心里蹦出来,谢蓁推开他说:“不要不要!”谁知道他揉着揉着会变成什么样?上她可不敢以身试险。
上回他就这样……
现在她可不会上当了!
她想洗澡,双鱼双雁把准备好的热水抬进来,倒进浴桶里。她拭了拭温度,不太热也不太凉,刚刚好。她把严裕赶出偏室,不放心地叮嘱:“不许进来。”
严裕站在门外,看着她戒备的小脸,抿唇没说什么。
谢蓁甚至还叮嘱两个丫鬟看着他,不许他进来,然后才放心地关门走进屋里,到屏风后面脱衣服。其实谢蓁也不是多排斥他,他们分开一年,常言道小别胜新婚,她也想多跟他待在一起,舍不得分开……
可是也不能一天到晚就想着那事啊!
他是神清气爽了,受苦受累的可是她。
谢蓁胡思乱想,坐进浴桶里滴了两滴蜜露,便开始闭目养神。她想趁机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会,反正外面天热,一出去便是一身的汗,还不如在水里多坐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闭上双眼,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
梦里有人舔她的嘴唇,还把她抱进怀里,她以为自己又梦到那条大狗了,没想到一睁眼,严裕就坐在她对面。
“……”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就说怎么感觉浴桶变挤了……
谢蓁没来得及出声,他便倾身堵住她的嘴,把她所有的话都吞进肚子里。
*
偏室水声传出,连站在外面的丫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个丫鬟都是小丫鬟,十三四岁的年纪,实在不适合听壁脚,没一会就红得脸颊能滴血。
半个时辰后安王妃被安王从里面抱出来,两人衣衫还算整齐,若不是她们站在这里,恐怕根本猜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安王妃白嫩嫩的脸颊泛红,闭着眼睛缩在安王怀里,又长又翘的眼睫毛一颤一颤,像两把小扇子挠在心上,看得人心里发痒。安王抱着安王妃离开后,两个丫鬟进屋收拾东西,一看到里面的场景便愣住了。
浴桶里的水溢出来一大半,整个屋子里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水。
足以见得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两人把头埋进胸口,红着脸收拾里面的残局,心道安王与安王妃实在如胶似漆,连洗澡这么点时间都舍不得分开……
可是谢蓁很生气!
为此她一整晚都没打理严裕。
无论严裕说什么好话她都不信,下定决心要冷一冷她。这也太过分了,还有完没完了?连她洗澡都不放过!
用晚膳时谢蓁匆匆喝完一碗莲子八宝汤就放下筷子,到屋里洗漱一番,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准备睡觉。不多时严裕也过来,想掀开她的被子看看,谁知道这姑娘倔起来不容小觑,他拽了两下都没拽开,只好叫她:“谢蓁?”
她不应。
“羔羔?”
她还是不应。
严裕在旁边跟她耗了好一会儿,才如愿以偿地把她身上的拿开,这才发现她还穿着白天的衣裳,焐得一张小脸都是汗,连脖子上都湿湿的。严裕用手抹掉她额头的汗珠,“你打算就这么睡觉?”
她转头用后脑勺对着他,端是下定决心不搭理他。
他躺到她身边,搂着她的凑上去问:“我把你弄疼了?”
倒也没有……
他把玩她纤细柔软的手指头,想了半天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让她对他生气的,抿唇问道:“你不喜欢我碰你?”
一想到这个原因,他的脸色立即不好看了。
谢蓁把他的手拿开,往角落里拱了拱,总算肯开口:“好热,你别贴着我。”
他在边关学会了耍赖,脸皮厚了不少,她一边躲他就一边贴上去,“那你告诉我为何生气?”
她抬脚踢在他跨上,让他不能再前进,“我今天洗澡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进来?”
他回答得条分缕析,“我在屋外叫过你,你不应,我还当你出事了,所以才进去看看。”
那时候她睡着了,没听到他叫她……
她语气放松了一点,“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浴桶里……”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狠狠地瞪他。
严裕若有所思,“你不喜欢?”
她气鼓鼓地:“丫鬟都听到了!”
而且她们一进去,肯定也都看到里面的狼藉了,这让她怎么在下人外面立威严?
原来是因为这个,严裕答应得很快,“那下回不让她们站在门外就是了。”
“……”
谢蓁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是恼羞成怒,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说辞要跟他辩解,到头来却被他这一句话轻轻松松地堵了回来,她无处发泄,指着地板对他说:“你今晚睡这里,不许上来!”
严裕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忙向她保证日后不再在人前跟她亲热,也不让外人听去看去。若是有哪个不懂事的丫鬟说出去,他就狠狠地惩罚她们。谢蓁听他说完还算满意,竖起小拇指与他拉勾勾,“还不能没完没了的……”
严裕勾住她的小拇指,趁她没说完之前堵住她一张一合的粉唇。
*
距离上次宫宴已经过了十天。
从宫宴回来后,严裕让赵管事把翠衫交给御前侍卫,侍卫领着翠衫回宫,把她压入牢中。翠衫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当即就吓傻了,不断地磕头认错让严裕绕她一命。
严裕始终无动于衷。
翠衫被侍卫带去牢中关起来,一听说明日会有专门的人来审讯她,吓得只知道哭,连话也说不利索。
她是有一回出门买菜的时候遇见大皇子的人,那人知道她是六皇子府的人,便开出条件问她愿不愿意替大皇子办事。对方开得条件太诱人,足够她成亲以后好几代人的开支,还不用给人为奴为婢,于是她没多挣扎就答应了。她以为事情败露顶多一死,如今看来连死都不那么容易,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上面还有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