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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一天夜里,崔礼在外头喝了酒,屋里伺候的又是两个年轻的男孩子,他当天晚上就把那两个男孩子睡了。崔礼大病了。
这回的病很严重,崔礼的男。根开始腐烂,他自己给自己治病,没有见效。崔德又请外头的大夫来给他的儿子治病,纵是如此,崔礼还是疼得晚晚睡不着觉,戚英姿在下人房都能听见崔二公子呼吸之中的疼痛声。
差不多四十天之后,崔礼不喊疼了,他也不爱说话,怏怏的,成日里躺在床上。没人知道二公子的病怎么样了,戚英姿却发现了一丝丝蛛丝马迹,例如崔礼的房间内总能清扫出一些胡须,或者是其它的毛发。
毛发成团掉落,这是断了根。戚英姿心想,崔礼是治不好了,干脆断了男。根。
秀儿这个小灵通在浣衣房也探听不出来崔二少爷的病情,她问戚英姿,戚英姿自然不会同她说。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她也说不出口。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事人不说,也总有人要替你热心宣传。崔家的二公子成了残废,不能人道的残废,这件轶闻很快就在平壤城的贵族圈子内部传开了。朝鲜人也崇儒,儒家认为受过宫刑的人不亚于废人,所以崔家的二公子废了。
伊秀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管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当伊秀用长刀刺穿崔安心脏的时候,她是怎么知道的,或者是从何处知道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伊秀杀了崔安,她提着长刀,哭的泪流满面,崔家所有下人都瞧见这个温柔的女人提着滴血的刀往正厅走去,长刀的刀锋划过青石地板,长刀上的血迹点滴落下,应和被染红的石板上开出的一团团青翠的苔藓,绿叶映桃花。
那鲜艳血滴溅在崔家后院的石头缝里,溅落在那美丽女人的裙摆上,粉花碧木,业障重生。
“父亲,我杀了崔安,我犯了死罪,我特地来向您请罪。”
手起刀落,伊秀跪在崔德跟前,自杀了。这把武士长刀是伊秀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汉城伊家,在权之党。
第26章 雌雄莫辨
伊秀一死; 崔礼疯了; 疯疯癫癫; 时而抱着屋里伺候的丫鬟痛哭; 时而穿着伊秀的衣裳对镜自怜; 多少人都见过崔二公子穿女装,在人前转来转去,还问:“我美不美?”
秀儿说:“姐姐; 不成了; 这二公子真的不成了; 你是不知道,我今日洗了他的衣裳; 他裤裆里有条骑马布。”
“骑马布?”
戚英姿并非不懂骑马布是甚么玩意儿,她疑惑的是崔礼就算断了根,也不至于突然就变成女人了。君不见皇宫内院里多少太监黄门; 也没见哪个是突然就成了女人的。
秀儿蹙着眉; 压低了声音; “姐姐; 我跟你讲,不是二公子成了女人,是他往那布上倒了朱砂; 系在身下; 假装自己是女人。”
戚英姿抿嘴,秀儿说:“大奶奶死了,二少爷疯了; 这在戏台上,就是一出虐恋情深啊!”
“好了,不说了,也别出去说。”戚英姿不比秀儿,学不会一口朝鲜话,但她嗓音渐渐好了,略有不足的是,恢复不到原先的嗓子。现在只听她说话,不见其人的话,雌雄难辨。
崔德死了长子长媳,次子又疯癫,再加上伊氏家族势力庞大,崔家在野被伊家记恨上了,崔德在朝野之中简直举步维艰。
“你个逆子,你快些醒来,你再是不醒昏睡,与那废人何异?”
崔德在崔礼屋里站着,曾经的战神悍将似天神一般睥睨他的儿子,崔礼缓缓站起来,戚英姿在门外看着,还以为崔礼有所好转。殊不知崔礼站起来,伸手捞了一件女装穿在身上,又在妆镜前坐了,他抹红了唇,又敷了面,这头朝门外幽幽一笑,惨兮兮的,教人心惊。
戚英姿吸口气,里头崔德却是气愤难当,他是他们朝鲜王国最有名战将,曾经南征北战,他风光不可一世。他不明白,人到晚年,家里怎么会出了这样的惨事,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死一个崔安不要紧,他还有崔礼,伊家与他反目他不怕,他还有崔礼。这个儿子是他的希望,他是他的希望啊!
“我教你装女人,我教你睡男人,我教你男不男女不女,我教你没有忠孝节义,我教你废人一个,我教你。。。。。。”
崔德抄起崔礼榻上的一根软绳就往他身上抽,“不知廉耻的东西,我打死你算数,我打死你算数啊!”
崔礼武功不弱,戚英姿曾与他短兵相接过,可崔德每一下都抽在崔家老二的身上,男人动也不动,避都不知道避一下。
“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崔德这一下子快抽到崔礼脸上,崔礼这才揪住那软绳,他捂住脸,“不要打我的脸,我貌美如花,求求您,不要打我的脸。”
戚英姿在外头看着,崔德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寄托了大半生希望的儿子,叹一口气,“你再不醒,我就将伊秀的尸体送到汉城去,让她死后魂走,不能再进我崔家坟。”
崔礼蜷着身子,抱着头,崔德走后,戚英姿也转身走了,他们都没见到曾经风度翩翩的崔二公子流了眼泪。眼泪划过他敷粉的脸,侧过他描红的唇,最后落在衣袖里,再寻不见。
崔德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说崔家不埋伊秀的坟,便真的着人将伊秀的尸身送到汉城去了。奇耻大辱,伊家白陪了一个大小姐嫁过来,原本当权党伊家打算修复他们和崔德这个莽夫的关系,谁知崔德竟然将伊秀的尸身掘出来,光天化日送回她的棺椁到汉城。
汉城伊家的脸面丢光了,被在野党的崔家的这个老匹夫将脸面丟光了。
崔德和其子崔礼要被派去督战,朝鲜边境。女真部落骚乱,在权党请国王派遣平壤崔将军去边境结束女真骚乱,并请崔将军立下军令状,不胜不归,败北杀头。
崔家接到来自朝鲜国王的旨意的时候,崔礼正靠在后院墙角边上的树上看天空。秀儿同戚英姿说:“姐姐,我瞧二公子也没啥毛病,只要他不穿大奶奶的衣服装女人。”
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但于崔家来说,没有不接受的余地,因为国王将会派人监督崔将军,以及崔家的二公子去边境。崔家父子去一个不行,父去子不去,或者子去父不去都不行,必须父子同去,奔赴边疆。
女真人骁勇善战,朝鲜北部边境向来是女真与其他民族混居之所。其中原因一是大明朝特意将游牧民族隔离在辽东一带,便于军事统制,另一方面是蒙古人贯穿于甘肃河西走廊诸府,而明廷从未将他们彻底消灭。
大明王朝建立前夕,北方政权割据严重,察罕是一个地方武装割据组织的头领,元朝廷给他封官,赐予他爵位,并且默认他武装割据和扩张的权利,元朝廷希望以此换取北方这些民兵组织元帅的忠心。
察罕死后,元朝廷任命他的侄子扩廓帖木儿继承他的爵位和封赏,但是察罕的心腹不认可扩廓对他们的指挥权。
当朱元璋派军队来袭的时候,扩廓忙着与他叔叔的旧部内斗,忽视了元朝皇帝给他的抗击明军的命令。扩廓将自己的利益摆在最前面,这一举动激怒了元朝的皇帝,于是元朝廷命令北方的军队来消灭扩廓,而扩廓打赢了对元军的大小战役。
自南边而来的朱元璋的军队横扫千军,他们先是攻克了山东,随后是陕西潼关,最后是北京,朱元璋遵循这样的战略,结局是明军清扫了扩廓的对手们,而扩廓不损一兵一卒,带兵退回了蒙古。于是扩廓一直是北方分裂政权中的最强大的力量。
明代开创者用武力征服了中国,可以说明朝是在一个叛。乱中产生的政权,而朱元璋在反叛元政府的时候,他在某种程度上采取了穷兵黩武的形式。
是以明朝廷这个政权需要争取文人学士、精英士子这个阶层的支持,以及对儒家传统礼贤让步,这是明朝廷在后期亟待妥协的地方。
洪武三年,明廷对元朝留下的残余势力采取外交攻势,具体说辞是,元朝曾经承天受命,元天子既然承受过天命,那么明朝如今也是承受天命,明廷请蒙古人承认大明朝的国运天授,请蒙古人承认大明朝对于元朝的合法继承性。
朱元璋给出的说辞是这样,他承诺第一步骤就是为蒙古人编纂《元史》。
但朱元璋的外交手段并没有成功,掌握蒙古民兵武装势力的元帅察罕帖木儿被害之后,扩廓帖木儿将他叔叔的统治机器重新捏合在一起,并表示将继续忠于元王朝。
洪武二年八月,明朝大将常遇春去世,将军李文忠接手了常遇春的军权,他与将军冯胜共同率领一支军队从北京经过居庸关去攻打元帝。
另一支由大将军徐达带领的军队直接取道西安攻打扩廓帖木儿。
李文忠的军队奔袭察罕湖,他们节节战胜。等到洪武三年五月,元帝妥懽贴睦尔在应昌去世,他的儿子爱猷识里达腊继位。此时,李文忠率军突袭应昌,爱猷识里达腊越过戈壁,逃往外蒙古,而爱猷识里达腊的儿子和蒙古五千勇士被俘。
李文忠给予自己的战绩高度评价,他在写给朱元璋的奏章里处处表功,奏章中充满了对自己的盛大功勋的赞誉之情。李文忠傲慢且骄矜,朱元璋很不痛快,尽管李文忠是他的外甥。
李文忠这一场胜利给大明朝带来了三十多年的军事优势,蒙古人在此后的三十多年里都没有在蒙古东部草原占到甚么便宜。
徐达在甘肃东部找到了扩廓帖木儿的踪迹,蒙古人的人数比他想象中还要多,明军采取守势。
蒙古人率先攻打明军左丞相胡德济统领的西南翼,胡德济惊慌失措,徐达铐上了他,并罢免了他的职务。次日,明军反扑,而扩廓跑了。扩廓帖木儿在这次战争中损失将近九万人。
洪武三年,明军在对蒙古人的战争上大获全胜,朱元璋腾出手来征服四川。
四川的领袖明玉珍曾经拒绝拥戴陈友谅称帝,他将陈友谅拒在三峡之外,后来明玉珍自己称帝,国号为“夏”。
朱元璋在占领鄱阳湖之后,曾经和明玉珍通信,两人互相派遣使节,并将自己的政权比作为三国时期的刘备和孙权。
大明朝建立的前两年,明玉珍去世,他的幼子明昇继位,夏国由他的母亲当政,明昇是夏国被操纵的傀儡皇帝。
由于女人掌权,夏国分崩离析,而朱元璋打算兵分两路入侵四川。
洪武四年,朱元璋令徐达驻守北京,邓俞入陕西解决军需问题。而原来在陕西的傅友德准备从北面进攻四川。
朱元璋的另一手打算是让廖永忠与汤和率水军走三峡进四川。
走北边的傅友德打得相对容易些,他先拿下阶州(今甘肃东南),后南下嘉陵江。夏军希望在长江前线打主力战,傅友德攻到汉州(成都北边),一个月之后,傅友德拿下了成都。
长江之上,夏军在瞿塘峡上安装吊桥,吊桥上装石弩,以此攻击明军的水手和纤夫。带领水军的汤和用炮火猛烈轰。炸吊桥,强行攻占了瞿塘峡,接着西上。
最后明军两支部队会师于重庆,夏政府投降。
朱元璋将明昇送往南京,与陈友谅的幼子陈理一同居住,最后两人都一同被放逐朝鲜。
第27章 三国演义
崔德要带着崔礼奔赴女真聚居之地; 也就是大明朝划分出来的辽东地区; 崔家的随从多数不愿意跟随; 他们认为边境苦寒; 并且有去无回。
戚英姿收拾行囊; 自请跟随。崔德看了她一眼,用朝鲜话问了句甚么,秀儿在旁边翻译; “他问你是不是明人?”
戚英姿点头; 崔德看了她一眼; 最后点头,表示同意。
戚英姿要走; 当初同一艘船上来的几个男孩子也要跟着,秀儿也收拾包袱,准备跟着一起走。崔家的下人们龉龉私语; 秀儿说:“姐姐; 我们跟你走; 我们都跟你走; 你说去哪里,我们就都跟着去哪里。”秀儿带着八个男孩子表忠心,到朝鲜国将近两年; 男孩子们有的已经长大了; 最大的那个已经十五岁。
戚英姿想,十五岁,十五岁真好啊; 我投军那年,也是十五岁。
崔德带着自己的卫队奔赴边疆,戚英姿与秀儿一道被安排在崔礼的车队里,崔德的意思很明显,你们的任务就是照顾崔礼。
伊秀已经死了将近一年,崔礼好像也没疯得像以前那么厉害了。秀儿负责崔礼的日常穿衣,戚英姿则安排崔礼的一日三餐。
“姐姐,二公子今天做了件怪事,他将大奶奶的裙子收起来了。”秀儿叹一口气,“这样也好,等二公子放下了,他的病就好了。”
戚英姿想,多深的伤痛都会过去,多深的爱也都会磨淡,在时间的绳索上,终将甚么都没有,能永存于旷野之中的,只有风。
戚英姿如今很少说话,一来她的声音不好听,二来她没有秀儿的语言天赋,两年多过去,还是不会说朝鲜话。
午时三刻,戚英姿端了午餐进崔礼的马车,她一上车,就瞧见一双黑幽幽的眸子,那眼眸颜色清明,用一种很明透的眼神望着她。戚英姿一见这眼神,便知道崔礼好了。
女人笑一笑,将盘子端过去,盘子刚刚放下,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就扣住了戚英姿的下巴,戚英姿抬头,崔礼的手从她的下巴慢慢移到她的脸颊之上,他说:“啊”。
戚英姿张开嘴巴,崔礼用一根银制的筷子压她舌根,男人瞧了很久,久到戚英姿的舌头被压得发麻,才听崔礼说:“很可惜没听过你过去的声音,或许你曾经的嗓音很好听,天籁一般,但恢复不到从前了。”
戚英姿将修饰的词语全部去掉了,她只听懂了,“不能”和“说话”两个词。
“嗯”,戚英姿笑,然后点头,将饭菜往崔礼前面推了推,她心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回不到从前了。这位大明朝曾经的五品游击将军心想,的确是回不到从前了,这天底下,有甚么是能回到从前的呢?
半个月之后,崔德带领崔家护卫连带几个丫头住进了朝鲜在明朝与朝鲜边境的指挥所,指挥所里的环境很简陋,秀儿他们都没见过这个,戚英姿却觉得熟悉,她心想,我本该就是住在这样地方的。
崔礼被断了男。根之后,声音逐渐变得秀气,虽不是如太监那种尖锐和刻意高亢,但也绝不再雄浑康健。
戚英姿长期与崔礼在一块,两人的声音一搅,确实都有些雌雄莫辨。
女真是游牧民族,哪里水草丰盛便往哪里移动,如今正值初秋,北部的水草已经凋了。戚英姿画了一张图,拿给崔礼看,“往南边拦截,他们通常是壮汉先行,妇女儿童跟在后头,咱们遣人先截住他们的粮草部队,后头就不足为虑了。”
戚英姿说话嘴皮子不利索,她考虑要不要请秀儿过来做个翻译,戚英姿拿着她用炭笔描的地形图给崔礼看,却遇上了刚刚视察完地形回来的崔德。
崔德对戚英姿的地形图很有兴趣,他拿着这张简单描绘的地图看了又看,约莫半刻钟之后,他才问:“这是你画的?”
“父亲,这是她画的,她曾经是大明朝的士兵,因为被人冤枉,才来了朝鲜。”崔礼在合适的时候推了戚英姿一把。
崔德当然没有指望这样一个从家里带来的女奴能有甚么建树,直到这年冬天。
冬天的朝鲜很冷,当然相邻的辽东也很冷,水草都冻住了,秀儿盘腿坐在屋里烤从地里挖来的白薯吃,她朝里头喊:“姐姐,你来吃,这个。。。。。。”
戚英姿不声不响站在屋子门口,女人一身寒气,秀儿从没见过戚英姿这个样子,女人后头还站着八个男孩子。最大的那个已经十五岁,他叫冬生,季冬生。
冬生的手里抱着一捆细细长长的东西,秀儿没见过这种玩意,她以为是外头刨冰锄地的锄头,戚英姿偏头,冬生进屋来,说:“姐姐带我们伏击了一小撮色目人,这是咱们缴获的东西,鸟铳。”
嘉靖十三年的冬月里,戚英姿带着八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缴获了七支鸟铳,这是昂贵的兵器,打造或者购买都需要花费重金。
崔德当然知道这是个甚么玩意,早在一百年前大明朝四处宣扬国威的时候,永乐皇帝就向邻邦诸国展示过他的海上军队之船坚炮利,大炮带着鸟铳,试图取代传统冷兵器的热玩意。
戚英姿成了一个小分队的队长,她手里有一百个人,这一百个人是崔德从他五百人的护卫队里直接分派给她的。冬生很激动,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当上将军了。秀儿泼他冷水,“得意甚么,谁让你做将军,你是个明人,这里是朝鲜国,难道朝鲜国会让一个大明朝的人当将军?”
冬生不说话了,戚英姿安慰他,“并非没有可能,咱们和朝鲜是友好国家,你总能当上将军的。”
秀儿不置可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