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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死后宫-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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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上的人大笑:“谢无敬你老了记不住事儿了!搬石头砸脚,疼是不疼啊~?”
  谢端嗯了一声,转头道:“来人,把舟隐子的船凿了。”
  言罢,岸边立时有两个家仆跳进水里朝那大笑中的舟隐子游过去。
  “谢无敬你敢?!哎你还真敢啊!”
  舟隐子气得跳脚,谢家的家仆已经把他的船凿了好几个洞,在旁人的笑声里,他一边骂谢端一边沉了下去。
  陆栖鸾:“……”
  ——你们文人办诗会也太吓人了,我们狗官看不懂。
  谢端使唤人行凶完,眼皮都没动,转而问陆栖鸾道:“你读过什么书?诗经和楚辞可看过?”
  陆栖鸾:“……我、我刑部大典和天官惟律倒背如流,我给您背一段儿?。”
  谢端叹气,把她拉到旁边一张笔墨俱全的桌案上,又向那船夫问道:“题目?”
  船夫答道:“隐者。”
  眼看着笔都塞到她手上了,陆栖鸾连忙道:“我不会写诗,写出来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谢端道:“不急,我教你一段简单的,你以我为题套点词上去便是,否则那湖上的泼皮今日放不过我。”
  ……让谢端教我写诗?
  陆栖鸾就算是个瞎也知道这传出去她得被多少文人眼红,只能屏息细听着。
  “……不必拘泥于题目,吟人可,自吟亦可,先来个简单的……”
  他的字潇洒恣意,恍如繁华盛放,尽显满树妖娆。
  待他收笔,陆栖鸾便见他随意写了首七绝:
  一照西峰隐仙中,江天一色望月浓。
  曾沥红尘逍遥过,醉里天河有山翁。
  ……想都不想就写出这样的诗文,还是“简单的?”
  陆栖鸾叹服间,仆人便取了他的诗文,规规矩矩地举好,待墨迹一干,便放在一只一尺见方的的浮筏上,由船夫拿竹竿传送至湖上传阅,不多时,便有人开批——
  “俗!”
  “俗不可耐!”
  “谢端你为个女人自砸招牌!看来抗婚十二年终于晚节不保了!”
  陆栖鸾听得莫名其妙,她虽然不大会写诗,但看诗的眼光还是有点的,这诗明明是上品,还被批成这样,这群名士的口味是有多叼?
  “不必听他们胡言,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实在不行,凑个字也好。”谢端与她言罢,便离开去了岸边,径直上了船。
  陆栖鸾:“……”
  写……就写吧。
  闷头想了一会儿,陆栖鸾觉得得奉承着谢公点,要抑扬顿挫地歌颂一下谢公高洁的隐者形象,便抡笔一挥而就。
  “我写完了。”
  旁边的仆人将她写的捧到岸边给了船夫,船夫又呈给谢端,后者摇头道:“不看了,你念吧。”
  “是,题:隐者,呃……”
  船夫清了一下嗓子,压下脸上扭曲的表情,抖开来大声念道——
  “一隐一年有点傻,深山两年最起码。三年五年刚刚好,十年八年才潇洒。”
  湖上刚刚还在吵,现在一片寂静。
  片刻后,谢端让那船夫拿给他看,还未看完,便让划过来的另一艘小舟上的人抢走,待他们传阅完,不知是谁开的头,纷纷狂赞。
  “上品!”
  “天生诗豪!无可挑剔!”
  尤其是那刚刚掉到水里的舟隐子大声道:“写得好!写得好!我带回家辟邪,谢无敬你输了,快投湖!”
  谢端道:“尔等无赖,欺我老实便罢了,还打趣人家枭卫的小大人,改日拿你们下狱。”
  说罢,他伸手扶了陆栖鸾上船。
  陆栖鸾有点不好意思,道:“献丑了。”
  “无妨,今年的中秋会算是最有意思的一次。”
  他倒是没什么反应,湖上其他的名士一听见枭卫这两个字,本能地就收了笑,愕然道:“这小姑娘是枭卫?”
  陆栖鸾站起来道:“扰了各位清净,委实对不住。下官枭卫府典军陆栖鸾,奉旨前来崖州,为的是请谢公出仕。”
  那些名士纷纷皱起眉来,舟隐子好奇道:“枭卫这是开始用美人儿计了?我怎么有点怕呢。”
  旁边的人道:“胡说八道什么,没听人说是个典军吗?五品的典军大老远跑来就为个美人计?”
  “谢无敬你这人无趣,非得把俗事带到诗会上来。”
  谢端示意陆栖鸾先坐下来,慢悠悠道:“俗事还是要谈的,瞧见尔等膈应得食不下咽,我便舒怀了。”
  “谢贼你该死!”“我决定把我家的棺材送你了!”“谁去把他的船凿了!我送他一副柳公的真迹!”
  一阵骂声中,舟隐子看着陆栖鸾想了一会儿,问道:“你可是陆典军?那个之前在梧州平乱、惩治了贼监军、让战乱提前平定的陆典军?”
  陆栖鸾讶然,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道:“是平乱的将士的功劳,我只是抓了个通敌的监军。还耽误了来崖州的行程,已是无地自容了。”
  其他的名士看她的眼神立时便温和下来。
  “枭卫就是这点好,办起贪官污吏来,比那些朝中的老驴们利索。看,还是个小姑娘,能做出这样的事,足见勇慧过人,非寻常女子也,敬你一杯!”
  陆栖鸾看向谢端,后者微微点头,知道这酒不能不喝,便一杯饮尽。
  “谢诸位谬赞。”
  舟隐子又道:“本来听说朝廷来人把谢无敬捞回朝中去,我等皆避之如虎,现在看心倒是放了一半。陆典军,你这般年华便做到这般位置,朝臣们便没有说你不是的?”
  陆栖鸾回忆了片刻,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是因为下官姻缘不利的缘故,说得少。”
  “升官关姻缘什么事?你未婚夫婿位高权重把你提到这个位置的?也不对啊,若是哪家贵门相中了,该是让你辞官才对……”
  陆栖鸾道:“说来惭愧,笼统点说,我已有过四个未婚夫婿了,都因涉罪让我抓过,上面算了算我的功绩,升官……是比寻常人快些。”
  “四、四个?”
  “……是。”
  舟隐子哎呦了一声,道:“谢端你还不快跟陆大人学学,你看人家,想嫁个人都姻缘坎坷,你再看看你自己,而立之年了还想着抗婚,老侯爷多伤心啊。”
  陆栖鸾起初是真看不出来谢端已经年满三十了,先前听人谢公谢公地称着,还当是个鬓上繁霜的中年,一见面看他光风霁月宛如仙人,还认错了人。
  谢端淡淡道:“我畏红尘多妖艳,红尘惧我浮名身,又何敢害人?”
  他说的是婚事,陆栖鸾却听出他的避世之意,道:“今日本不敢坏了诸位诗谈之兴,但朝中动荡不休,下官还是不得不说,朝中党争不休,黎民战祸不断,请谢公出山一匡世间正序。”
  谢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转着手中的酒盏,道:“来隐澜山的说客已是不少了……你是有何把握,觉得自己能说得动我?”
  旁边的舟隐子道:“这碧雪凝湖诗会已办了十年,十年前,足有百舟竞渡!不过十年,昔日济济一堂者,便因那朝中争斗死的死、贪的贪……死了还是好的,那些自甘堕落之辈,我是永不愿再见!我们去做官,可以啊,把那些死的人、那些真正想报国的人命还回来!”
  他说得愤怒,却透出一丝凄然之感,这里的人,早已厌恶了官场倾轧,他们怕,怕自己一腔热血付与污浊,因而避之如虎。
  湖上一片寂然,谢端的目光里多出一丝说不出的哀色,片刻后,将手中的酒盏浇入湖中,似是在祭奠谁。
  随后,舟上的那些名士与他一般,举酒相祭。
  “……今日之后,带着圣旨回去吧,陛下知我固执,不会为难与你。”他淡淡道。
  陆栖鸾等他们祭奠完,并没有按他说的做,默默解下带在身上的一只长木匣,取出一支卷轴,徐徐展开……却并非圣旨。
  “这是……”
  “我知诸位不愿听,但我还是想念一念。”
  陆栖鸾眼中流露出同样的悲色,轻声道——
  “这上面的名字……都是在梧州战乱里,死去的将士。”
  

第69章 灯火阑珊夜
  他们是世上最为鼎贵的那一类人; 名门之后,盛名满天下,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大权在握; 都不是他们真正所求的。
  陆栖鸾不懂他们的山水寄情; 但懂得天下之人都有的心愿,便是天下太平。
  “柳裕; 前锋营伍长; 家中有一妻一儿; 染瘟疫而死。方赟; 虎门卫右营士卒; 战中身中三箭,与贼同亡……”
  “……郴州,军户一百七十三,十人赴战; 一人独归。绵州; 军户三百一十四,青帝山一战; 尽没。”
  幽幽长吟,吟得山静月幽; 教人一抬头见这满月当空; 不知几家稚子望父归; 几家妇人望白头。
  “……天下何时太平?何时太平啊!”
  有人举酒淋头,有人又哭又笑,唯有谢端; 一如一尊玉像,眸光悠远。
  “陆典军,我谢端何德何能,要肩负得起你口中的黎民之苦?”
  “谢公为天下文人表率,有谢公坐镇朝中,定能让文人不随波往奸佞之流相妥。”
  朝中的文人缺乏一个帝位和名望和左相相等同的中流砥柱,就算是不想随波逐流的文官,除左相外实在找不到一个靠拢支持的对象。
  谢端有这样的名望,无论是身份、地位,都是天下执牛耳者,再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
  谢端略一沉吟,道:“陆典军以为,朝中奸佞者,谁?”
  陆栖鸾垂眸道:“下官不敢妄言,但前有春闱舞弊,后有夺嫡之乱,便是连梧州那监军,据查昔年也是左相的门生,下官以为……贼在天子之侧。”
  ……真是敢说啊。
  舟隐子叹道:“初生牛犊尚敢直言,朝中昔年多少能人诤臣,已泯然众人。陆典军,实不相瞒,我等虽隐居南隅,但朝中之事,也有所耳闻。左相宋睿,五十起于胜州,时为胜州主簿,因怒斥上官贪渎,被构陷入狱,胜州巡捕前去他府中抄家,只见两间瓦屋,数亩贫田。其大儿赴京城为父伸冤,撞死于宫门之前,惊动先帝,派亲卫查实后,将胜州刺史斩首市口,又见宋睿风评极佳,一路重用于他,以至首辅之位。”
  陆栖鸾愕然道:“左相昔日竟还是这般刚直?”
  舟隐子道:“宋睿如今也是刚直之人,去载南巡,查出污吏无数,你所言之种种,我等也有所耳闻,但内情如何,尚不能凭你一言而论定,此其一也。”
  陆栖鸾深深一揖,道:“请先生教我。”
  舟隐子略一点头,又道:“适才与你说过,先帝重用于宋睿后,其二子经科举,也平步青云。两三年后,两国战乱,先帝令东沧侯挂帅西征,以宋睿次子为监军。大军开拔之前,宋睿亲自登门,请东沧侯照拂其仅剩的儿子一二,侯爷也是满口应下,让宋监军负责粮草辎重之事,不必上前线而战。但世事无常,敌军料敌机先,偷袭粮草大营,宋睿之子牺牲自己,引走了敌军,让粮草辎重得以转移……可以说,那时的宋家,乃是一门忠烈。”
  这至少是将近二十年年前的事了,陆栖鸾的确是不知情,如今知晓了,心中震动不已,更添数度复杂。
  舟隐子说到这,长叹一声,继续道:“东沧侯虽打了胜仗,却无法与宋睿交代,而宋睿接回余下一儿的遗体后,只说恨的是敌国狡诈,事后更在先帝面前为东沧侯极力请功,从此之后东沧侯便欠下他这份人情。”
  陆栖鸾这才了然,问道:“所以谢公既为东沧侯爷义子,便不方便与宋相争?”
  “然也。”舟隐子道,“谢无敬先前坚辞右相之位,厌恶党争是一面,另一面也是顾忌东沧侯颜面,你要他强行出仕,势必要与宋睿分庭抗礼,以他素来品行,又哪能代恩父做那负义之徒。”
  陆栖鸾也的确为难,片刻后,望向谢端,郑重道:“当年宋相的确是令天下人钦佩的长者,但如今世事变幻,宋相本人如何下官不敢再多加评价,但其门生腐败乃是朝野有目共睹。我知我这话说得轻巧,在谢公看来,要折节出仕怕是比命都难,但为匡人间正道,只能请谢公勿守小义。”
  她说这话时,目光灼灼,那张年轻的面容上,写得满是锐意进取的意气。
  谢端眼底微动,随即阖眼,道:“将传诏的圣旨留下吧,我三日之内与你答复。”
  陆栖鸾略有失望,但怕她再说下去惹恼了谢端,垂眸点了点头,道:“下官等到三日后,若不然,再上山拜访。”
  待陆栖鸾走后,湖中一叶叶扁舟纷纷有了响动。
  “谢无敬,你真的要出仕了?!你可想好了,这么大的事就这样答应了?”
  他们与谢端相处了不知多少年,知道这人说话向来是不喜欢留软话的,软话一出口,十有八九便是同意了。
  谢端摇了摇头,躺在舟中,淡淡道——
  “你们没瞧见,那小姑娘要哭了么。”
  ……这是什么话?小姑娘要哭了,便把他哭出山了?
  ……
  “陆大人,如何?”
  “谢公让我把圣旨留下了,只说三日内答复……我怕他万一脾气古怪,把圣旨扣下来,让我们强征他也没凭据在手,该如何是好。”
  陆栖鸾有些懊丧,当时那气氛使然,让她没想太多便把圣旨交出去了,现在想想是她欠考虑。
  旁边的老主簿倒是一片兴奋,道:“不愧是陆大人,竟说动了谢公!”
  “还不算说动吧……”
  “已是不得了啦!圣旨的事请陆大人放心,谢公品行高洁,虽说平日爱刁难人,但也绝不会让人回去无法向陛下交代。”
  倒是她小人之心了,那可是世家之后,为人处世的修养极高,连当时她上船时,都是不拘身份亲手相扶的,可见其风度。
  老主簿们也理解,道:“我看陆大人自梧州一事后,也的确是累着了,谨慎之心我等是晓得的。但战乱已过,又是与家人团聚之时,明夜这城中还有灯会,请陆大人多散散心吧。”
  ……说是散心,可又能散到哪里去?
  枯等了一日,隐澜山上仍没有回音,陆栖鸾有些坐不住,又不敢上山再去打扰,恐惹那些古怪脾气的名士厌烦。
  次日傍晚时,花三娘从隐澜山上下来了,似乎是得了不少赏银,心情不错,特地上街上的胭脂铺买了两盒胭脂,打扮停当,提着盒月饼来找陆栖鸾。
  “小姐姐,今天是中秋了,不喊一喊陆大人上街逛逛哦?”
  花三娘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陆栖鸾也通窍,见这姑娘虽然说放得开,但心还不坏,便索性卖了弟弟,道:“舍弟在审前日那几个冒充命官的贼人,怕是忙得脱不开身。幺幺姑娘若是不嫌烦,帮我去官衙给他送盒月饼可好?”
  “哎呀,好、好好好!”花三娘得了她这句话,整个人便容光焕发起来,拿了只祈福莲灯给陆栖鸾,“这是我上个月从城隍庙求来的,祈家人姻缘都可灵了呢!城郊正在办灯会,小姐姐就去散散心嘛。”
  陆栖鸾一脸疲倦道:“我就不去了吧,公务在身,实在没这个心情。”
  花三娘最见不得人消沉,把陆栖鸾拉起来道:“去嘛去嘛,听你身边的老阿公说你老是遇到坏人,去辟辟邪也好哇。”
  ……本官在世人眼里已经需要靠辟邪来求姻缘吗?
  陆栖鸾一脸萧索地跟花三娘出了门。
  城外半里,便有一条清水小河,自隐澜山流下,一路向西流入远方。
  崖州的中秋与京城相似,只是礼节并没有那般多。无论是思念亲人、追思故人,或是憧憬姻缘,人们都会将自己的思绪写在莲灯上,随着水流飘向月沉之处。
  身后的灯市里灯火朦胧,人们有举家同游,也有男女携手,间或掺杂着幼童提着兔子灯笼嬉笑打闹的声音,让人看着自己的影子,莫名寥落。
  离开平静懵懂的生活以来,恍然快一年了,陆栖鸾提笔时,竟发现自己要追怀的人,竟有这么多,找人借了笔墨,却又抱着莲灯坐在湖边发呆,不知该如何落笔。
  ……还是如往常般写家人吧。
  刚写下“父母”二字,旁边的卖灯人便笑了。
  “姑娘,你这灯是满月莲花,求家人平安是不行的,得买我这盏七宝莲花才灵呢。”
  陆栖鸾寻思着这卖灯的多半是想诓她,但一个莲灯也没几个钱,便笑着再买了一盏七宝莲花。只是写完了家人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是些谁了。
  “这莲灯是求姻缘的,姑娘可有中意的郎君?”卖灯人又问。
  ……有吗?应该是有过的吧。
  可对她而言,过往的那些人,并非不好,只不过她胆小,不敢赌上家人的安危随着他们去冒天下之大不韪。
  似乎都没错,又似乎都错了。
  该是写谁呢?
  出神了许久,一个没注意,笔上墨汁在莲灯上晕开一片墨痕。
  ……坏了。
  刚一开笔尖,背后便有人握住了她执笔的手。
  陆栖鸾回头,见那人时,一时便僵住了。
  “谢公……”
  “字,不是这么写的。”
  他握着陆栖鸾的手,像是最耐心的教书先生一般,一笔一划,落在莲灯上。
  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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