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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春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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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这支珠钗,贵公子眺眼望向了沈连城离去的方向,却是没再寻到那个玲珑身影。
    默了片刻,他将珠钗收入怀中,这才往人多的地方走了去。
    沈连城很快遇到了前来找寻自己的两个奴子。她让玉荷留下照看着点儿沈如秀和沈怜儿,自己则在青菱的陪同下,离开了百花坳。
    她舌头疼的厉害,需要看治。
    直至看了大夫,青菱方知她舌头的伤是如何来的,后怕不已。
    “女公子日后再遇到……”转念又觉得这样说不妥,她忙改了口,“女公子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什么重要,都不比活着重要啊!”
    “放心,我自有……分寸。”沈连城却觉得得意,虽然讲话时舌头还在打结,脸上却高兴是笑。“关键是,这招……管用!想来以后……我也不必怕……怕那陈襄了。”
    “女公子您快别说话了。”青菱忙劝阻,“大夫才刚嘱咐过您这两天要少言语的。”
    “嗯。”沈连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午后,沈如秀和沈怜儿都回来了。她们来见沈连城,却被青菱拦在了外头。
    “女公子不小心咬伤了舌头,不便见两位娘子。”青菱说。
    “好端端地如何咬了舌头?可有大碍?”沈怜儿不免关心问询。
    “已看过大夫了,大夫说,休息两天便能好。”
    “那你与姊姊说,过两日我们再来瞧她。”沈怜儿言语间透着乖巧与伶俐,性情倒没有想象中那么温吞。
    沈如秀则是彻头彻尾的冷漠。只是对沈连城去了一趟百花坳就咬伤了舌头一事,很有些怀疑罢了。
    而就在这一天,开国郡公府的聘书和聘礼比预期还快,提前送来了!晋阳公府因此变得格外热闹起来。
    沈连城“有伤在身”没有出面,也不宜出面,光听说送聘书和聘礼来的,是李氏宗族身份地位极高的长辈,她就知开国郡公府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了。
    心中是暗喜的。有人要娶她,她要嫁人,是怎样的幸事?不过,高兴之余,她也有些气恼。
    李霁没有让家府耽搁娶她一事,但到底是失了音信的。他既然坚定要娶她,为何到现在还不与她联络?还在为那件事与自己计气吗?
    这天夜里,她在阁楼高处,独倚栏杆,望着远天的景致,不由得想到那夜在月光星辰下,在那片石榴地,小溪边,李霁的甜言蜜语,还有海誓山盟……
    她,竟有些想他了。
    翌日天明,韩阙早早地就跑来晋阳公府了。听闻开国郡公府送了聘书和聘礼来,他跟自己要娶妻一样兴奋。
    沈连城本不想见他,但想到他或许知道李霁的下落,她还是决意与之好好聊聊。
    “我是真不知表兄去哪儿了。”韩阙却是坚持这句话。
    “那他这……是何意?难不成要我……到时候……与公鸡拜堂?”沈连城艰难地好说歹说,听到的还是韩阙一句“不知道”,不免有些生气。
    “哎哟我的好嫂嫂,你可多操心了。”韩阙忙舔着脸嬉笑道,“何至于让你与公鸡拜堂?再不济,还有我呢……”
    沈连城瞋目视之。他忙呵呵笑,又是宽慰:“嫂嫂放心,表兄肯定很快会回来的。”
    沈连城被他左一声“嫂嫂”,右一声“嫂嫂”叫的,倒是通体舒畅。心知急不来,也就耐下性子了。
    而她的婚事一定,多少世家子都伤了心。一时间,临安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
    那位来自京都的“贵人”,看着手中玛瑙镶缀的珠钗,不免生了几分遗憾。而与之随行的某个武夫,则是松了一口气,暗想:她终是有了一个好归宿。

      ☆、第084章:求见

转眼又过去了十多天,临安城的天气依然炎热。沈连城日日期盼,没有盼到李霁的消息,倒是收到了祖父沈括的来信。
    祖父终于收到孙六儿送去的羊皮卷了,倒是无有悬念,也无波折。但在来信中,他却要求沈连城去一趟京都,至于为何,信中却未提及。
    父亲沈忠书将信件仔细看了足有三遍,对于沈括让沈连城去京都一事,很有些不解和忧虑。尤其是,连半点因由都没有透露的情况,他怕是生了什么天大的是非。
    沈连城见他如此焦急不安的样子,忙劝他:“我去的是祖父家,阿父有何好担心的?又不是头一次去。”
    “此一时彼一时。”沈忠书一脸凝重,“那陈襄吃了你的计谋,没有得到羊皮卷,还不找你算账?此去一路,我实在放心不下。”
    父亲的顾虑,未必是多虑。家府里身手最好的护卫洪祁刚完成任务,该是在回程途中。沈连城此去京都,谁护她周全?
    奇怪的是,祖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竟没考虑到这一点吗?他该派人来接她才是。
    沈连城默然想着,冯管家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发生何事了?”冯管家向来稳重,他这副样子,倒是头一次见。沈忠书不免急急问他。
    “外头……”冯管家喘着气道,“外头那个陈国余孽找上门来了!非要进府来见大娘子不可。”
    陈襄竟然找上门来了!沈连城听言也是一吓,忙问:“他带了多少人?”
    “倒是只看到他一人。”
    “一人?”所以,不是来寻衅挑事,是真要见她来的?沈连城想了想,吩咐道:“请他进来。”
    “阿蛮不可。”沈忠书却不答应。
    “尊公,”冯管家忙道,“他说若是大娘子不见他,他便要杀进府来。”
    听言,沈忠书更是气极,“我再是无为,也不能叫他欺负到咱家府里来。”说罢,他吩咐冯管家去喊人,打算亲自出去会会陈襄。
    “阿父……”沈连城见状,忙上前拦他,“阿父稍安勿躁。”她轻摇了摇头,微蹙着眉,异常坚定道:“你带人出去,也是让他们白白送死。请他进来,且看他有何事要见我。”
    沈忠书犹豫一刹,终于答应了。
    他让冯管家将家府的护卫都喊到宜修苑来,心中暗暗做下决定:若那陈襄敢对女儿轻举妄动,他定要与之拼了性命。
    约略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宜修苑的护卫都埋伏好了,陈襄也被人引了进来。
    他着一袭白色菱纹滚边的淡紫色袍服,乳白色绣有祥云的发带半拢青丝,一直垂直腰际,颀长的身形,绝美的容颜,显得他宛若仙人。便是美出名的沈忠书见了,心中也不由得一震,一时忘却他是害过自己女儿的陈襄。
    他今次着装,竟如此郑重!好似某位贵公子,前来做客一般。
    沈连城一刹愣怔,直至看到他腰间玉带之上挂着的那个锦绣香囊——正是她早前为之亲手缝制的,歪歪扭扭的“隐”字,与他这一身高雅清贵的行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将这个香囊戴在身上,是为何意?沈连城看了,感到分外刺眼。那样的悬挂,分明是在讽刺!
    没有人请他进屋入座,他不禁轻笑出声,直看沈连城道:“晋阳公府就是这样待客的?”
    “少要闲话!”沈忠书毫不客气,直言问:“你如此明目张胆来我晋阳公府,究竟所为何事?”
    陈襄却是看也不看沈忠书一眼,视线一直在沈连城脸上停留。他噙着笑,也不答沈忠书的话。
    沈忠书气得一侧胡子也跳了跳。他索性挺身,挡住了他看女儿的视线,怒道:“好个无礼之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直视谁?”
    “你的女儿,一早就是我的人了。”陈襄轻佻说出这样的话来。
    “啪!”
    沈忠书气得浑身发抖,忽地抬手,朝他脸上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打过之后,就连他自己也被自己的举动给吓住了。
    沈连城惊忙扑将过来,下意识把父亲往后拉了拉,生怕陈襄气恼之下会一剑结果了他。
    再看陈襄,却见他不愠不怒,并不气恼的样子,她不禁上前,冷声道:“怎么,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新法子?”
    “也是突发奇想,看来效果不错。”陈襄话语淡淡,眸中并无太多得意之色。
    “说吧,找我何事?”沈连城不再与之纠缠那些没意义的,于是径直问他。
    直至这样近的距离,看到沈连城眼里好似因为对他的恨恶而泛了一层氤氲之气,陈襄这才觉得爽快。
    他微眯了眯狭长的眼目,噙笑告诉她:“我会随你一道去京都太傅府。”
    听言,沈连城和沈忠书皆是惊诧。
    “你怎知我要去京都?”沈连城忍不住问。
    “我说过,羊皮卷的秘密,唯有我能解开。”陈襄也不怕告诉她,是他命令他的属下与她祖父做了这样的交易。“你去京都,我帮你祖父解开羊皮卷之谜。这是我的条件。”
    沈连城与沈忠书相顾看一眼,皆不相信他的话。
    “一派胡言!家尊岂能答应你这等无理要求!”沈忠书才不相信,父亲会为了解开羊皮卷的秘密,委屈自己最疼爱的孙女。
    “没想到吧,在家国大事之前,你也不过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陈襄仍是直看沈连城,有意挑拨她与沈括之间的亲情。
    沈连城的心绪有些乱。不知不觉,双手已在宽大的衣袖里握成了两颗不甘心的拳头。
    她的祖父,竟然与他做了这样的交易吗?找陈太祖之墓,得到詹龙珏与帝王剑,真有那么重要?比她的名节,她的安危,还要重要?
    “定是你胁迫了我祖父。”她不相信祖父是这样的人!在家国大事之前,会抛下她的人……绝对不是。
    “我是胁迫了他。”陈襄不以为意,“没有我解开羊皮卷之谜,任何人也得不到詹龙珏与帝王剑。”
    还是这样的话!沈连城不想再听了。
    她很快做下决定:“好,明日出发,去京都。”
    她要向他祖父问个明白,与虎狼同行,是否也是他默许的。

      ☆、第085章:同行

沈忠书隐隐感到沈连城的心思,忙道:“阿蛮,你别吃了他的诡计。他说这话,分明是挑拨离间!”
    “阿父,”沈连城漠然看向他,“去了京都,就都清楚了。”
    何需等到赶赴京都?沈忠书看她对她祖父的信任,分明已不是从前那样坚定,一时心急如焚。
    “明日一早,我在城外等你。”陈襄说罢,转身离开了。
    “阿蛮,你不能与他同行!”沈忠书豆大的汗直往下流,急得头都有些发昏。
    他也很是不解,父亲如何与那恶人做了这样的交易。这置他女儿于何地?信上一个字也没有透露,实在是……他实在不能理解。
    “他执意要与我同行,岂是我能甩得掉的?”沈连城嗤了一声,尚未从祖父与陈襄的交易之中回神。
    “阿蛮,你在怀疑你祖父?”沈忠书更为焦急的,却是这一点。
    “祖父爱国爱民,为了皇权,为了江山稳固,莫说牺牲一个我,牺牲整个沈氏,也是有可能的。”沈连城看着沈忠书,说出的话,如刀子一样凌厉。
    “不,你祖父不是这样的。”沈忠书心里明明知道,却不愿承认。他虽逍遥一世,没有走父亲的路,但他从小到大,对父亲是充满崇敬之心的。
    “便是如此,我也不会怪他。”沈连城话语清冷,倒不违心。
    沈忠书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吩咐冯管家,要他务必挑选二十几个身手最好的护卫护送沈连城进京。而后他又嘱咐青菱玉荷道:“你二人陪着阿蛮,定要寸步不离,知道吗?关键时候,拼了性命也是应该的。”
    青菱玉荷皆诺诺然。
    这天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翠芳阁。
    沈如秀得知沈连城要与陈襄一道去往京都,惊异之余极为愤愤。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她以为,只要陈襄多见一次沈连城,就会对她生出多一分不该有的情愫,更莫说此去京都,十几二十天的路途相处了。
    想得越多,想得越深,她越是觉得自己不能放任,于是,终于做下了决定。
    翌日一早,沈连城一行张扬地出发了。宽敞的华盖车,近三十人的护卫紧紧跟随,这阵仗,直教路人唏嘘。
    城外,陈襄一身青灰色劲装,手执佩剑,骑一匹白马,已等候多时了。
    沈连城透过帘子远远地看到他,只觉他的样子,与昨日大不一样,像极了一个武功盖世的侠义之士。肤白貌美的,总叫人移不开视线。
    而看到他腰间佩戴的那个香囊,沈连城单纯欣羡美色的目光陡然滞住了。她暗暗发誓:此去一路,定要将那个香囊拿回来。
    陈襄骑着马儿迎了过来,却冷着脸提出了一个要求:“让这些没用的都回去,留下马夫和两个奴子随行伺候即可。”
    沈连城惊诧地看他,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行!”玉荷反应过来,不禁义气道:“他们都回去了,我家女公子可不就任你欺负了?”
    陈襄的拇指,忽地推出了手中利剑。
    “都回去!”沈连城立马下了命令。
    她若不这么做,这三十几个人,只怕会成为三十几具尸体。
    “女公子……”青菱望着沈连城,急得眼里直泛雾气。但她只瞧一眼陈襄脸上的冷厉,她也知道,杀人于他而言不过头点地。
    三十几个护卫也都是犹豫,谁也没有率先离开。沈连城于是冷下脸来,让青菱将他们通通打发了。
    乌压压一队人都反了身,陈襄方才满意地把剑收回鞘中。他骑着马,跟在沈连城的车驾旁,便上路了。
    风吹动车窗上的帘子,使得他的目光,不时可以瞧见里头端坐的身姿。他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样好过。
    行了三五里路,两人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便是停下来歇脚的时候,沈连城也坐在车里,绝不与之交流。
    时至中午,太阳越来越晒了。陈襄骑在马上,顶着日头,白净的肌肤,出了不少的汗。
    “吁——”他突然勒了马缰,跳下马,要进沈连城车里坐坐,理由是:“外面太热。”
    青菱玉荷自然抵死拦阻。
    “让他进来。”沈连城知道,他想做的事,定会不择手段。她又何必让她的人白费心力?
    陈襄进到车内,却是得寸进尺,竟要求青菱玉荷坐到车驾外面去。他样子阴冷,大有一副“你们不听话,就把你们踹下车”的意味。
    青菱玉荷见沈连城点了头,皆觉得揪心,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退出去,皱着眉头坐在了车夫边上。
    “此去一路,你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早晚还是我帐中物。”陈襄端坐在沈连城边上,并不看她,只噙着一点笑意,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
    沈连城哂然而笑,没有做声。
    陈襄不以为意,悄然抓住了她交叠在腿间的一只手。
    沈连城蹙眉挣了挣,这才怒目看他,“你敢乱来,我就敢自杀!看以后还有谁陪你玩。”
    “你那种方法,以为用过一次,用第二次还会奏效?”陈襄偏着头俯视她,眼中满是不屑。
    可是,她瞪着自己的凤目,虽然倔强,却始终是水汪汪的令人沉醉啊!炎夏里的五指柔荑,软软的、凉凉的,就在他灼热的掌心,让他为之悸动。
    他将她的手握紧了些,极尽暧昧道:“今天晚上,好好伺候我……”
    “呸!”听着他有意而来的粗鄙的话语,沈连城已不知要如何表达自己对他的憎恶,竟是向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显然,陈襄是没有想到的,沈连城也会像一般妇孺那样,做出这样肮脏的事来。
    他这才松开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擦拭了一下。却没有生气的情绪,反而觉得……她总是做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事。
    他不怒反笑,沈连城突然唤了他一声“陈襄”,不无认真问他:“你如此纠缠不休,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陈襄脸上的笑,兀地僵住了。

      ☆、第086章:做个了断

沈连城只是随口一问,看到的却是陈襄这副反应,心中不由得一下咯噔。他真爱上自己了?毕竟,在他的上一世,他原本就是爱自己的。会因爱生恨,未必不会因恨生爱!
    “呵呵。”沈连城突然笑了两声,肯定道:“你爱上我了。”
    千万句“我没有”、“我怎么会爱上你”涌上心头,陈襄就要脱口而出,却在瞬息间转了念。
    他忽然凑近她,薄唇几乎碰到她精巧的鼻尖,噙了笑似是而非道:“是啊,爱上了。”说着他覆上了她的樱桃米分唇……
    沈连城惊愕万分,却没有言语的可能。她要躲要逃,他的双手,已扣紧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唇间的灼热,令她羞愤难当……他却没有深入,闭了闭目,猛地退开了。
    他很快起身,踏出车驾,飞身到自己的白马上,紧紧地握着缰绳,神色肃然。
    就在亲吻她的那一刻,唇齿交融之时,他感到心痛不已。身体的触觉,是不会骗人的。他,分明对她……可他,不能承认!他就是恨她,要她不幸,岂能爱上?
    沈连城一脸莫名。青菱玉荷进来,已是哭红了眼。
    “女公子……”玉荷索性扁着嘴哭出声来,哽咽道:“奴没用……一点本事都没有,奈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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