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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打女子也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立刻闪到一边,倒不是担心湘篁画符伤了自己,而是怕自己的气息影响了。
抬头看一眼绾绾,短打女子张口欲言,却被绾绾凌厉地扫视一眼,只好闭上嘴。
反正,她身上没有泄露任何鬼气。
虽然情况紧急,拿起笔,湘篁整个人就静了下来,连带着她周遭的气息都凝住。
几天来的同行,绾绾已不是第一次见湘篁画符。但是不管几次,总觉得这时候的湘篁非常引人注目,就连旁人的目光也能跟着凝住一般。
片刻功夫,桌上三道道符画就,湘篁松口气,摸一把汗迅速将道符执在手中,跑到悬崖边上。
崖下的白溶月已然闭上双眼,只一看便知道是强弩之末,随时可能松开双手。
湘篁也不迟疑,往道符注入灵力,往白溶月那儿一甩。
三道道符立刻贴在白溶月双臂和背上。
“白小姐,若是相信湘篁,请松手。”湘篁双目炯炯看着崖下的人,言语中满是镇定。
白溶月抬头,用最后的力气往上看一眼,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重新闭上眼,松开双手。
那一瞬间,所有人屏住呼吸,直到看到白溶月身上出现耀眼的光线,如同双翼般围绕在白溶月周遭,将她轻轻托起。
“白小姐不会运功,你下去帮她。”湘篁看一眼漂浮在半空中的白溶月,转身对在场“唯一”能自在飞行的短打女子说。
短打女子一怔,随即点头,快速往白溶月飘去。
到白溶月背后,她略微迟疑,双手环住白溶月的腰,将体内鬼力注入道符当中,道符立刻如同化为她自己的一般轻松运转,她顺利带着白溶月回了崖上。
一直到双脚触碰到地面,白溶月的身子轻微地一缠,闭着的双眼颤动,依旧闭着。
短打女子松开白溶月,退后两步,眼中满是松口气的柔软,带着劫后余生的温柔,静静地注视着。那感觉,就仿佛全世界就仅此一人一般。
终于,白溶月睁开眼,眼前便是湘篁和绾绾:“溶月多谢二位相救。”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还好飞行符能用。”湘篁长抒口气,之前因着灵力不足,许多道符都不能绘制,但她还是有将那些道符的绘制方法都一一背下来。
师父云昔子的要求,便是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能立刻清楚地记起,分毫不差。
“原来是道符的作用。”白溶月不禁将手放在腰间,眼里却隐约有些失望。
“白小姐?”湘篁疑惑地看一眼白溶月,她的神情有些奇怪,可又不像是被吓着了。她不禁将视线投向白溶月身后的短打女子,却看到她摇摇头,眼里是淡淡的温柔,夹杂着一点欣慰和哀伤。
不知道怎么的,湘篁只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白小姐,若是能走,还是先离开这儿吧。”终于,在湘篁走神的情况下,绾绾开了口。
白溶月点点头,带着浓重的疲惫,点点头。
一行人离开这个悬崖,回了香雪阁。
大小姐险些坠崖的事让香雪阁中一阵兵荒马乱,阁中收着的好药被一个个送到白溶月闺房当中,阁里管事恭敬地对湘篁和绾绾二人连连道谢。
许是经历了生死大劫,白溶月的精神很差,清理上药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再喝下宁神的汤药,便睡下了。
生怕吵着大小姐休息,这内宅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天边弯月如钩,淡淡的月色洒落在院中,白色的梨花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雾光。
之前那名短打女子出现在院子里,面朝白溶月的闺房,静静地看着,一直到另一边的门打开。
“多谢二位救下小月。”她双手抱拳,深深弯腰,再直起身,她目光坦然,“在下任凭处置。”
湘篁摇头:“你未曾害人,我为何要处置你。”
看着湘篁眼底的疑惑,短打女子有些惊讶,抬头看一眼绾绾,心中有了一点猜测。
不理会绾绾双眼中透露出的威胁,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在下十四。”
“十四?很奇怪的名字。”湘篁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在名字上多停留,“你……认识白小姐?”
“嗯,认识很多年了。”说到白溶月,十四原本有些棱角的脸上仿佛是化开般的温柔,像是回忆一般,“真的是有好久了。”
看着十四的专注的侧脸,温柔的笑容中满是缅怀,沉默了好一会儿,湘篁突然问:“那梨歌,说的是你吗?”
“嗯?”十四有些惊讶地看向湘篁,随后像是想到什么,笑了,“可是,不是都说梨歌唱的是梨花妖的事吗?但我是鬼。”
湘篁摇头:“突然想到的,总觉得感觉,好像有点像。”
十四眉眼弯弯,似乎心情很好:“应该是八十九年前,我就是在方才那片悬崖的大树下,遇到的那个书生。”
湘篁先是一愣,很快意识到有故事听,愉快地在凳子上坐下。
看湘篁的动作,十四倒也只是笑笑:“那时候,小月第一次转世,我陪着她走了黄泉路,前往她转世之处时路过这里。”
“那也是一个春天,梨花开放的季节。而梨花林,又是我与小月相遇时的地方,禁不住就停留了一会儿,却不曾想被当时在这香雪阁的白家三子酒后撞见。”
“当时我见着小月喝下那碗孟婆汤,忘记了一切的前尘往事,心中亦有伤感,便与此人对饮,聊了些过往。”
十四看了看边上的梨树:“没曾想,他竟将此事作了梨歌,更没想到,七十二年后,小月投生到了白家。”
“唔,这样的情况,他将你错认为梨花妖也是正常。”湘篁托着下巴点头,“那,你看着白小姐……不对,白小姐的前世,一直看了百余年?”
十四点头,眼中透着柔光:“是啊,算来,这已经是第四世了,也差不多该到头了。”
湘篁先是有些疑惑,随即看着十四:“这百余年你就只陪着白小姐,没有……做任何事?”虽说这么问,但湘篁也能猜到答案。
十四身上只有极其干净的鬼气,没有半点煞气。
只是,这鬼气已经很弱了,所以,当白溶月坠崖时,她除了找能看到她的湘篁二人求救,什么都做不了。
“只要能陪着她,就够了。”十四微笑,“她啊,到哪一世都粗心得很,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险事,不陪着护着怎么行。”
“可是,那样只会不断损耗你的鬼元,直至——”湘篁心里有些沉重,却欲言又止。看十四这表情,分明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十四笑了,那笑容干净地如同梨花般纯粹:“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
第14章 梨歌(四)
十四之所以叫十四,是因为她是当年被带回去的三百个孩子里,第十四个踏出试炼场的。
三百个孩子里,只会留下最出色的二十个,然后是最后一步的训练,成为杀手的训练。
十四她很聪明,她不认为争夺前几名是明智的事,所以她选择了第十四个出来,然后被人送去了富商皇甫家做小丫鬟。
被送去之前,她只被勒令了好好当着皇甫家的丫鬟,不定时会递给她在皇甫家真正的任务。
即使是许多年后,十四也依旧清晰地记得,那是梨花开放的季节,她与二十几个差不多岁数的小女孩被人牙婆子带进皇甫家,最终与另外三人被挑出来,带进内院。
皇甫家的花园很美,其中有一处院子,尽是盛开的梨花。
那雪白的梨花,是十四满是鲜血和痛苦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她不禁看着了迷。
然后,在那雪白的花丛中,出现了一个白嫩如莹玉的少女,纵使是周遭的白色梨花,也抵不过她的光华。
少女轻吟浅笑,雪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右边嘴角有个可爱的酒窝,弯弯的眉下一对乌黑的双眼亮闪闪的,透着愉快。
那一刻,十四不禁停下脚步,看愣了神。
梨花开时初相遇,胜雪丛花道羞颜。
“十四,你的名字真有意思。”皇甫月制止了正要因为十四落单而打罚她的婆子,走到故作瑟缩地跪下的十四跟前,弯着腰,“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十四觉得,这是她这一生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之后,皇甫家大小姐皇甫月身边多了一个唤作十四的丫鬟。
这个丫鬟呆得很,只要是大小姐吩咐她的,她不会有任何迟疑和推托,闷声不吭地用最快的速度完成。
可这个丫鬟也很伶俐,大小姐吩咐下来的事,没有做不到的。
曾经的一个冬日,皇甫月的嫡亲妹妹曾缠着她要看看,十四是不是真的那般忠于皇甫月,无论是什么事。
皇甫月磨不过一向疼爱的妹妹,只应答她可以去吩咐一次。
却不曾想,她找到十四,只说了一句:“姐姐最喜欢的玉簪不小心掉湖里了。”
紧接着,十四便二话不说跃入湖中。
皇甫月知道此事时,已经过了有一刻钟,她立刻赶到湖边,看到的就是十四如同一尾白色的鱼,浮出水面深吸口气又钻了下去。
皇甫月甚至没来得及叫住她,只看到了十四冻得有些发青的脸。
那一次,是皇甫月第一次训斥了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妹妹。
而十四,发了整整两日的热,好不容易退了下去,她又立刻到皇甫月跟前伺候着。
也是那一次,皇甫月将这个自己偶然救下的丫鬟与其他人分开来对待。
“十四,你为何要这样待我?甚至全然不在意自己。”
“因为小姐是十四最重要的小姐。”
所有人都知道,大小姐皇甫月待十四极好,甚至如同待姐妹一般。
他们也都知道,十四对皇甫月忠心耿耿,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大小姐一个。
就这样,两年的时间转瞬过去。
十四到皇甫家的第三个春季,梨花又一次开放。
皇甫月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求情的人踏破了皇甫家的门坎,皇甫夫人自然是笑着仔细为女儿挑选着。
“十四,娘亲似乎急着想将我嫁出去了。”皇甫月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眉眼间却并没有喜悦。
站在皇甫月身后,十四喃喃:“小姐已是适婚之龄。”
皇甫月微微蹙眉:“十四也觉得我应当出嫁了吗?嫁给一个男子,成为少奶奶,然后为他生育子女,管理内宅?可我甚至都不认识那个人。”
“小姐不用担心,夫人一定会为小姐挑选个好人家。”当时,十四满心都在想着前一晚突然收到的纸条。
那上面的话,让十四不知所措。
“十四!”皇甫月猛站起转身,怒视着十四,在看到十四眼中闪过的慌乱后稍稍平息了些怒气,“那么,我该嫁入别家,从此身心皆属那个男人?以你与我的关系,还可以让你做了通房,你我共事一夫?”
“不!”十四退后一步,还未想好便脱口而出,随即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着皇甫月罕见的咄咄逼人的目光,她不禁垂下头,“十四、十四不会一直跟着小姐的。”
“你说什么?”皇甫月万万想不到十四会这么说,本就因为心底那点不容于世的念头无措混乱的心越发纷乱,再踏近一步,双手抓着十四的肩膀,“你是要离开我?你不是曾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吗?”
十四垂着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言不发。若是小姐知道,自己本就是埋伏进来的杀手……她怎么可能再与自己继续做主仆呢?只怕是,恨还来不及了。
“好,很好,十四,我这就去与娘亲说我应下了,好早日过门,衬了你的心!”见十四只是缩着没有任何言语,皇甫月用力跺脚,大步离开。
十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背,那上面有一滴水珠。
这水珠……是小姐的吗?
我害小姐……哭了?
伸手沾着手背上的水珠,放入口中,那味道咸咸涩涩,化开来如药一般苦。
不知怎么的,十四觉得脸上有些湿。
铜镜里的十四,脸上两行清泪。原来,她也是会哭的。
“小姐落水了!”
屋外渐渐传来嘈杂的声音,那一瞬间,十四只觉得心跳骤然停止了一般地疼。
下一秒,她冲出房间,顾不上藏着自己的功夫,几下跃至那喊话的人抓着她的肩膀:“小姐在哪儿?”
那人被抓的生疼,却被十四满脸泪水和杀气吓住,结结巴巴地指了地点。
转眼,十四跃入空中,不见了踪影。
总算,十四赶到得及时,将皇甫月从湖里捞上来,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皇甫月也不知是被吓着还是冻着,全身轻微地打着颤,眼睛怎么都不肯睁开。
十四尽可能温柔地抱着她,站起身要往回赶,却被皇甫月制止。
“你背我。”皇甫月依旧闭着眼睛,说。
十四从来不会违背皇甫月的意思,立刻将她背了起来。
才刚站起身,她便觉得肩窝一阵剧痛,不知怎么地,十四发现今日的自己特别会流泪,其实,肩膀那疼真的不算什么。
只是,心里好疼。
“十四,你不许离开我。”皇甫月说。
“小姐,我……我其实是被安排进皇甫家的杀手,今天刚接到任务,要我……要我杀了夫人和嫡子嫡女。”十四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十四,你舍得杀我吗。”
“不舍得。”
“十四,你死都不许离开我。”
“好。”
“十四,你以后可以叫我小月。”睡着前,皇甫月怎么对十四说。
蹲在床头,十四看着皇甫月的睡颜,禁不住伸出手,沿着她的轮廓从额头,一路虚抚至双唇:“小月,我死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当晚,皇甫家出了一件大事。
皇甫老爷的宠姬、以及她生下的二子一女均被人用利刃杀死,凶手竟然是一向呆闷的十四。
至于这十四,却自尽于当初第一次见到皇甫月的梨花树下,留下一封给皇甫老爷的信。
十四只想到了这个方法,杀死买凶的人,那么只为利益所趋的杀手,也就没必要再继续这笔生意了。
看了信后,皇甫老爷没说什么,只命人将那宠姬母子的尸体丢去乱葬岗,再派人将十四的尸首烧尽,骨灰随风洒落。
对于皇甫月的质问,皇甫老爷只说,这是十四自己的遗言。
“小月她不知道,尸首用火焚化,骨灰彻底散落,鬼差就找不到我了。”已然为鬼百余年的十四笑看着白溶月的闺房,轻轻说着。
世人皆道入土为安,尸首损伤或是未能入土,都会对灵魂造成不利的影响,甚至无j□j回。
可是,十四又何曾在乎这些。
她只知道,她只要陪着小月,一直陪着,直到最后的一日。
“那……皇甫小姐怎么样了?一定很难过吧。”湘篁还只是似懂非懂,虽然心中难过,却也体会得不太透彻。
说到皇甫月,十四终于露出一丝难过和自责:“我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小月她……最终选择与青灯为伴,最终也不过活了四十。”
当时,皇甫月岁才四十,却是无病去世。
也只能说,她早没了活着的念头,早早地离世。
那时候,十四一直都在边上,直到看到皇甫月从那身体中走出,目光中却了有了她的影子。
“十四,你果然在这儿。”皇甫月是带着笑的。
“嗯,小月,我没有离开过你。”十四点头,与她一道走过那遍开曼珠沙华的黄泉路,到达奈何桥边。
“小月,你先,我跟你在后面。”当时,十四是怎么对皇甫月说的,然后看着她接过孟婆汤,喝完之后,眼中一瞬变得纯粹而又茫然,她已经忘了十四,忘了所有的一切。
然后,十四笑着,离开了奈何桥。在她的尸体彻底化为尘土随风飘散的那一刻,她已经失去了轮回的资格。
因为皇甫月有一世的吃斋礼佛,十四得以知晓她下一世投生在哪儿,然后赶过去,伴着她成长,出嫁,生子,去世,如此轮回。
只是,再厉害的鬼,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十四的鬼元也已所剩无几。
“皇甫小姐那二十几年,应该都在为你祈福。”湘篁怔怔地说,百余年,对于一个完全没有借助过外力的鬼来说,根本撑不下来。
十四愣了愣,抿唇一笑:“嗯。”
内院中又静了下来。
“湘篁,你该睡了。”绾绾终于出声,看着双眼有些迷蒙的湘篁。
到底是还在长身体,湘篁也熬不了多久,她乖乖地站起:“哦。”而后转向十四,“那明天见。”
“嗯。”十四微笑着看着湘篁,目送着她回房,然后笑容散去。
“若是喜欢,为何不争取。”绾绾看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