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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还是赫大哥你的目光长远!”周兴听完赫处俊的话也不由得赞叹道,他很喜欢和赫处俊聊天,因为对方有阅历有见识,可以告诉自己许多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这些官场上的事,如果不是赫处俊告诉他,恐怕他日后也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的摸索。
“呵呵,也谈不上目光长远,只不过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一种选择罢了。”赫处俊听到周兴的夸奖也是再次一笑道,“对了,宏达你对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只不过希望能多读一些书,科举我是不指望了,毕竟自己的才学差太多了,我现在只希望日后能够找机会进入官场,哪怕是从小吏做起也行,这样至少没有浪费自己这些年的苦读。”周兴这时却是自嘲的一笑道。
说起来周兴自问并不比任何人笨,甚至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夸他才思敏捷,是个读书的好料子,可是再好的料子没有书读,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成就,别的不说,周兴就觉得自己比赫处俊差远了,而且赫处俊还不是世家出身,只是后来进到国子监才读到许多的书,他连赫处俊都比不了,更别说那些世家子弟了。
看到周兴如此悲观,赫处俊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随即他就振作起来激励对方道:“宏达你也不要太悲观,咱们大唐正处于盛世,各个方面都需要大量的人才,我听说前两年时,驸马李休的银行就需要大量的读书人,这些人进到银行刚开始只是做小吏,但是后来随着银行的扩张,很多人都被提拔为官,据说日后银行还要扩张,里面的官吏也是前程似锦,我觉得宏达你倒是可以去试试!”
听到赫处俊提到银行,周兴也是眼睛一亮,不过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去年我就知道银行招人的事,而且我也跑去试了一下,结果人家嫌我太小,根本不收。”
“哈哈~,去年你才十三岁,的确太小了点,不过你也不必着急,银行需要的人肯定很多,你的才学又好,脑子又聪明,只要再大两岁,肯定可以进去,另外我听说银行对算学要求很高,刚好我有个朋友手中有一本驸马的《李公子算术》,过两天我借来给你看看!”赫处俊听到周兴的话也不由得大笑道,周兴不但年纪小,而且平时吃的又不好,结果长得又瘦又小,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银行自然不会收他。
听到赫处俊的话,周兴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刚才的悲观也一扫而光,只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一点不甘,毕竟每个读书人心中都有一个科举梦,可惜现实实在太残酷了,使得他也不得不放弃心中的梦想,从小吏做起才是最适合他的现实之路。
赫处俊与周兴边吃边聊,期间周兴还向对方请教了一些自己读书遇到的问题,赫处俊也一一做了回答,直到快两更天时,他们这才散去,周兴也摸黑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只不过躺在床上时,他却不由得又想起今天与赫处俊的谈话。
“小吏就小吏吧,等以后有了稳定的收入,就有钱买书了,到时再挤出时间读书,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参加科举。”最后周兴自言自语道,只不过话虽如何,但他也知道这个希望实在太小了,毕竟做了小吏后,肯定有忙不完的事情,哪有时间再去读书?而且小吏的收入也不是很高,相对昂贵的书籍,恐怕他攒一年也买不了几本书。
周兴在床上辗转半夜才睡着,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赫处俊已经去国子监了,而他昨天抄写的那本书也被对方拿去还人了,毕竟书是赫处俊借的,说好今天要还,若是拖延的话,对赫处俊的名声也有损伤。
当下周兴起床,给自己熬了点糙米粥,就着自己腌的咸菜喝下去,随后就拿出昨天抄写的书读了起来,虽然书没有抄完,但总比没有强。
不过就在周兴正在院子里诵读之时,忽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只见赫处俊兴冲冲的推门跑进来,看到他时更是激动的大喊道:“宏达,大喜事,你快跟我走一趟,图书馆那边要招人了!”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图书馆开业(上)
“图书馆?那是什么地方,国子监新开的科目吗?”周兴看到赫处俊兴冲冲的的跑进来,当下也不由得十分惊讶的道,按说现在对方应该在国子监上课才对,而且他说的那个图书馆又是什么?
“你什么都不要问,快点跟我过去,否则晚了可就赶不上了!”赫处俊却是没有解释,说完上前一把抓住周兴,然后拉着他就往外跑。
周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也十分的疑惑,但是他知道赫处俊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拉着自己出门,所以也没有再多问,跟着对方一路小跑的向国子监飞奔而去。
崇义坊与国子监所在的崇仁坊并不远,中间也只隔了一个务本坊,而且赫处俊和周兴也都年轻,腿脚的速度又快,因此不一会的功夫,两人就跑到了国子监,不过赫处俊却没有带他去国子监,反而来到国子监门外不远的一片规模很大的建筑前。
让周兴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应该在国子监中学习的监生们,现在全都围到了这座建筑前,门口也排着长长的队伍,一个个的脸上也带着兴奋的表情,似乎对建筑里面的东西十分的期待。
“图书馆?这里就是图书馆?”正在这时,周兴也终于看到眼前这座建筑上面的匾额,当下也不由得惊讶的道,从图书馆这个名字来看,这里应该是藏书的地方,类似于藏,可是一般藏的主要功能是保存书籍,一般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怎么现在围了这么多人?
“哈哈~,这里就是图书馆,里面有许多的藏书,不过它里面的藏书可不禁止别人翻阅,反而允许我们这些国子监的监生随意借阅!”赫处俊这时十分兴奋的指着图书馆介绍道,他今天刚到国子监,就被通知图书馆开业的消息,结果国子监的监生听说有大量的书随便看,全都无心读书,甚至连监中的一些掌固、直讲等也都跑来了。
“只有监生才能到里面借阅吗?”周兴本来十分的高兴,但是听到赫处俊的话却感觉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从头凉到脚,脸上也露出失望的神色。
“这个图书馆虽然挂在我们国子监名下,但却不是我们国子监办的,据说是由宫中直接负责,而且还是驸马李休的主意,只不过现在图书馆刚刚开业,所以暂时只对我们国子监的监生开放,不过我已经打听过了,等过段时间就会对所有人开放。”赫处俊再次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驸马的主意,不过我现在还是进不去啊!”周兴说到最后还是有些失望的道。
“哈哈~,你别着急吗,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赫处俊这时再次大笑一声,然后拉着来到图书馆大门前的拐角处道,“宏达,图书馆里面书籍太多,虽然里面有专门的人管理,但人手还是不够,所以他们想要招一些人进去做事,活也不多,主要是整理一下书籍、打扫卫生之类的,虽然每月的薪俸不多,但也只有早晚忙一些,其它时间完全可以坐下来看书。”
“赫大哥你的意思是说,让我进到图书馆做事?”周兴听到对方的话也是眼睛一亮道,他虽然是读书人,但却是穷苦人家出身,也没什么读书人的身架,而且图书馆里全都是他以前做梦都想看的书,所以无论做什么他都愿意。
“不错,说来也巧,图书馆里有个人与我是旧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立刻带你去见他,让他给你安排到里面做事。”赫处俊当下再次开口道,他知道这么好的机会,周兴肯定不会拒绝的。
果然,周兴听到这里也立刻向赫处俊深施一礼道:“多谢赫大哥相助,若是日后小弟有出头之日,定当涌泉相报!”
“哈哈哈哈~,咱们兄弟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赫处俊却是拍着对方的肩膀大笑道,随即就拉着他进到图书馆的大门。
进到图书馆后,立刻就看到一个宽阔的大厅,厅中摆满了长条形的桌子,里面到处都坐着看书的国子监监生,而在大厅的背后,则是摆放着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一本本散发着墨香的书籍整齐的摆放在上面,周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书,禁不住激动的口干舌燥,甚至恨不得立刻扑到书本上,把书本里的知识全都学到脑子里。
图书馆里的人虽然很多,但却十分的安静,因为馆里到处都贴着“禁止喧哗”的条子,而在门口的柜台后,则坐着两个一脸严肃的中年儒生,眼睛也不时的四处打量,如果有人不守馆中的规矩,他们可是有权将人赶出去。
赫处俊带着周兴来到柜台后其中一个中年人的面前,然后低声向对方介绍道:“世兄,这个就是我之前说的周兴周宏达!”
中年人看到赫处俊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站起来带他们来到旁边的一个小房间,这才笑着开口道:“处俊你不要和我客气,既然人是你带来的,我肯定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差事的!”
这个中年人名叫许昭,他父亲和赫处俊的父亲交情不错,所以可以称得上是世交,赫处俊当下也给周兴介绍了一下许昭,许昭现在是图书馆的管事之一,安排周兴进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周兴的才学不错,各方面也都满足图书馆的要求。
当下许昭带着周兴登记了一下,主要是记录一下他的基本信息,比如姓名、籍贯、年龄等等,然后就发给他一个木牌,木牌前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书”字,后面则是一个编号,如果他需要借书,根本不用写名字,直接写牌子后面的编号就行了,像赫处俊这些监生也都办了一个牌子,每个牌子后面的编号都是唯一的,以方便记录。
拿到自己的编号后,周兴也更加的兴奋,然后许昭带着他在图书馆转了一圈,并且介绍了一下他的工作,因为图书馆里的书按照门类不同,放在不同的房间里,而许昭则安排周兴负责律法这一门类的书籍整理。
不过就在周兴熟悉着手中的事务时,本来十分安静的图书馆却忽然变得有些嘈杂起来,这让他也不由得好奇的扭过头,结果却不由得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图书馆开业(下)
周兴正在熟悉着律法书架这边的情况,却没想到图书馆里忽然有些异常,当他扭头看去时,却发现有两个中年人在护卫的拥簇下走了进来,其中右边那个长须中年人看起来年长一些,周兴也并不认识对方,不过左边那个短须中年人他却认识,对方正是驸马李休,去年他去银行应聘时,曾经远远的看过对方几面,对这位才名满长安的驸马也是印象深刻,所以才一眼就认了出来。
虽然之前赫处俊说过,图书馆好像是李休提议的,但是周兴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会亲自前来,不过周兴很快就注意到李休旁边的那个长须中年人,虽然他与李休并排而行,但是周兴却发现周围的护卫却都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中年人身上,这也间接说明长须中年人的身份比李休还要高。
“朝堂上的大臣之中,也只有长孙无忌能够与驸马相比,可是对方的地位似乎在驸马之上,难道说是……”周兴看着李休身边的那个长须中年人低声自语道,说到最后时,脸上再次露出震惊的神色,比李休的身份还高,唯一的解释也只有那个人了。
在场的人中不但周兴看出来了,事实上其它很多人也都看出来了,甚至有些监生本来就是贵族子弟,在一些典礼上也见过李世民,因此这时也都露出兴奋的表情,毕竟就算是他们家中的长辈,也很少有机会离李世民这么近。
“陛下请看,今天是刚开张,国子监里的监生就几乎全都跑来。”李休笑呵呵的向身边的李世民低声介绍道,图书馆里禁止喧哗,这还是他亲自定下的规矩,所以自然也不能带头违反。
“不错不错,这些可全都是天下的英才啊!”李世民这时也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馆中这些监生的目光中也满是欣赏,遇到一些胆大的监生敢和他目光相对时,李世民也是微笑点头,似乎没有半点帝王的架子,结果每次都让对方兴奋的满脸通红,不过谁也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向李世民行礼。
“走,带我去里面转一转,不要打扰到他们读书!”李世民看到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当下也微微一笑向李休道,他若是一直站在这里,恐怕馆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心情看书了。
图书馆开放的意义虽然重大,但李休并不打算搞出太大的动静,甚至他今天根本没打算来,可是李世民却一直记着这件事,刚才他还特意将李休召到宫里,然后让他和自己一起来图书馆看一看,结果李休也没办法,只得带他来了,现在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哪还有心情看书?
不过君命难为,而且自从长孙皇后去世后,李世民的脸上也难得见到几分笑容,所以李休当下带着李世民来到图书馆的里面,这里的布局全都是李休亲自规划的,所以他对这里也极其的熟悉。
其实如果你不喜欢看书的话,来到图书馆恐怕会感觉没什么好看的,因为到处都是书架和书,不过李世民却是个爱书之人,走几步就会停下来,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随意的翻了翻,其实图书馆的书都是用宫中的藏书印的,许多都是李世民以前看过的,但他依然看的津津有味。
相比之下,李休却感觉有些无聊,他倒不是不喜欢书,如果这里有一架子的小说的话,他也看的津津有味,只可惜大唐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小说这种文体,民间倒是有一些民间传奇故事,被后世称为唐传奇,据说是小说的前身,不过这些传奇故事在读书人看来都只是些粗鄙之作,甚至连写进书里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通过民间口口相传。
李世民专心的翻着书,李休无聊的在书架间转了转,结果当他来到摆放律法书籍的书架边时,却忽然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有些胆怯的站在一个书架旁边,时不时的偷偷看自己一眼,但是当发现自己注意到他时,却是吓的他往后缩了缩身子,似乎随时都想逃跑。
李休这时也注意到对方腰间的木牌,知道对方是图书馆招来的打杂人员,不过对方的年纪却是实在太小了,而且对方还一直看着他,这让李休也不禁好奇的上前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这个被李休关注的少年正是刚刚进到图书馆做事的周兴,他也没想到李休竟然会注意到自己,而且还走过来问自己话,这让他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神情也十分紧张的道:“我……我叫周兴,今年十……十四岁。”
“十四岁,还没有成年,你怎么会跑到这里做事?”李休听到这里也有些惊讶的问道,眼前这个周兴又瘦又小,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两岁,刚才他一直以为对方还是个孩子。
周兴听到李休的语气中似乎没什么恶意,而且也没任何架子,这让他也不由得放松了一些,犹豫了一下再次回答道:“我……我父母双亡,书也读不下去了,本来我打算在家中自学,但却苦于无书可读,刚好我有位朋友知道这里招人,所以就让我来了,一来可以解决生计,二来也可以借阅这里的书,好让我继续完成学业!”
周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李休竟然一下子把自己的情况全都讲了出来,最后甚至有种委屈的感觉,毕竟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有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李休也没想到周兴的身世这么凄苦,而且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周兴,就是历史上武则天时期著名的四大酷吏之一,不过这也不能怪李休,一来周兴这个名字太普通,重名的恐怕一抓一大把,二来周兴的年纪也太小,李休也不可能联想到几十年后的那个酷吏。
“能在父母去世后还能继续学业,实在是志气可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志气,日后必定能够出人投地,我看好你!”李休这时也不由得上前拍了拍对方瘦弱的肩膀鼓励道,起点低不要紧,但只要有一颗不屈的心,日后总会改变现在的困境。
听到李休的鼓励,周兴也不禁有种热血沸腾之感,眼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不过倔强的他却还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自从父母去世后,除了赫处俊外,李休是第二个这么安慰鼓励过他的人。
李休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无意中说的这几句,对周兴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直到几十年后,他再次与周兴相遇时,才知道自己竟然在无意中又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当下李休又勉励了周兴几句,然后叫来图书馆的管事,让他多照顾一下周兴,然后这才离开,不过这时周兴也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也许李休只是做一点举手之劳的事,但对他来说却是太重要了。
李世民在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