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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大逃杀-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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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就是连环索道的起点,所有人都没上前。
  索道很窄,一条铁索在脚下,两条铁索在身侧,随着山势不停扭曲倒转。别说踩着它走到宫殿里,就连转个弯白琅都觉得够呛。这时候正好一阵风吹过,两山间的铁索晃晃荡荡,发出玉石般的空响。
  “我走前面吧?”虞病体贴地说。
  “你会带路吗?”沈砚师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铁索走了上去。
  他一脚踩上去,后面整条铁索都晃晃荡荡的。因为年代久远,本来用于固定铁索的一些绳环都破损了,随便一动都牵扯到更远处的锁链摇晃。
  白琅犹豫道:“我们不能御剑或者飞上去吗?”
  虞病张了张嘴,前面的沈砚师回头嘲道:“哪个皇帝会准你从他头顶飞过去?谢怀崖可是权天秉地的王道圣人,我没让你三叩九拜爬上去是因为太慢了,不然那样才最安全。”
  虞病无奈地笑了笑:“你先上去。”
  白琅踏上铁索,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小心。”虞病也踩了上来,他气息深沉,很快帮忙稳住了摇晃绳索,“是真王之气的压制。”
  “从古至今前所未有的天之子……”沈砚师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五千年前的谕主普遍比现在厉害一些,不,不说谕主,修道者也比现在厉害一些。如果没有猜错,这届神选应该是最后一届神选了,再弱下去是选不出‘神’的,只不过是在一群蚂蚁中选个头大些的而已。”
  沈砚师遇上任何事都要发表一番见解,虞病说这是“读书人的通病”,随便听听就是,不用想太多。但白琅总是听得很认真,她总觉得沈砚师每句话都有深意,也许今后才能明白到底是何深意吧。
  “我的书,我的书,我的书啊你在哪儿?”
  走到半空中,沈砚师越发放飞自我。他一边走一边哼不着调的歌,歌声回荡在空山之中,让人觉得又好笑又害怕。
  “怎么了?”走着走着,虞病发现前面白琅突然停住了,他忙问,“怕高吗?”
  “……我好像看见个人影?”白琅不确定地说。
  沈砚师也转过身来,白琅忙退一步,身后虞病被她撞到也没说什么。
  “人影?哪里?”沈砚师四下张望。
  白琅往刚才所见的地方抬眼看去,云烟缭绕,已然空无一物。
  “我看见一道人影在对面的索道上,转眼就消失了。”
  沈砚师问:“男人还是女人。”
  白琅犹豫道:“女人吧。”
  那道人影姿态婀娜,撑一把翠色纸伞,像鹤一样清冷孤立,应该是女人。
  “不会吧?”沈砚师往白琅所指的方向看去,大雾开始弥漫,索道前后上下都是一片茫茫白色,“这地方很可能是后宫妃嫔所在,不过她们应该不能在灵山天子死后独活五千年。”
  “谢怀崖还有后宫啊……”白琅愣愣地问。
  “一夫一妻制可不适合那样的强者。”沈砚师笑道,“谢怀崖修王道圣德,这方面倒还好,风央才是真的荒。淫无度。他曾将天下所有美人都收集起来,封入画卷,想纵欲的时候就把她们拿出来玩乐,嫌她们烦了就将画卷烧掉。还有他在位时的种种酒池肉林之举,简直是罄竹难书。”
  “不要跑题。”虞病提醒他。
  “言归正传,谢怀崖有一妻,不过死得很早。后来的妃嫔多是臣民献上的,都在东天之宫中放着,他也很少接触。”沈砚师从书匣里翻出一册书,然后问白琅,“你再说说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我可能看错了……”
  “不,不会。”沈砚师抬眼看她,语气十分认真,“你是映镜人,你看见的绝不会有错。”
  白琅细细回想,将匆匆一瞥所见的都说出来:“那女人很高,和你差不多,身材窈窕,气质孤冷,容貌被薄纱遮掩,看不太清。”
  “有什么标志性的特征吗?”
  “从额头到侧脸,似乎有些勾玉似的靛蓝色古纹。”
  “勾形古纹?”沈砚师把书递给白琅看,书页上描绘着一张星图,六颗明星连缀成钩形,锐利肃杀,阴冷无比。
  “就是这个。”
  “是勾陈氏。”沈砚师合上书,放回书匣,“她曾经伴随谢怀崖左右,后因暴虐嗜杀被囚于回心宫。她是妖神杀星所化,厉害得很,谢怀崖死后估计她也恢复了一点自由。勾陈氏寿元与天上星宿相齐,活个五千年不在话下,你看见的十有□□就是她了。”
  “你看!”虞病往前一指,沈砚师停下喋喋不休,白琅也往前看去。
  刚才突然漫起的白雾消失了,索道已经到头,正前方便是恢弘冷寂的宫殿。宫殿正上方有一块蒙着厚厚尘埃的匾额,上书“回心宫”三字。匾额之下垂着六颗星辰似的宝石,一闪一闪的,清风吹过,彼此碰撞发出叮当声。系着六颗星辰宝石的细线长短不一,将它们在空中摆成勾陈星宿状。
  沈砚师试探着往殿内扔了本书,六颗星辰顿时光芒大放,直接将书烧得灰都不剩。
  “奇怪,勾陈氏应该出不来,你怎么会看见她?”沈砚师摸着下巴问。
  虞病问道:“要进去吗?”
  沈砚师又从书匣中取出一卷图纸,在地上铺开,一看就是诸天星宿图。他果断地说:“当然要进去,我们都被迷雾引到这儿来了,不进去看看怎么行?况且你看看山势,这座宫殿背后就是灵山界了,谢怀崖当年搞不好是拿勾陈氏当看门灵兽用的。”
  虞病不信:“他也没这么坏吧……”
  “我们当中有人修王道功德吗?”白琅突然问道。
  虞病和沈砚师对视一眼。
  “他。”沈砚师指着虞病说。
  “我。”虞病举起手。
  “也难怪勾陈氏会引我们过来。”沈砚师坏笑道,“虞谷主,你被她看上了吧?”
  虞病脸色一沉:“你让我以真王之气开灵山界门,现在还敢拿这个打趣!”
  沈砚师笑得更厉害了:“到底是年轻人啊……这点戏弄就受不了。等你年纪大点,见识多点,自然什么色相都能看开了。”
  “你……”虞病瞪了他一眼,又连忙跟白琅说,“不要听他乱讲。”
  白琅一本正经:“我觉得砚师前辈说的有道理,等谷主长大点就不会在意这些了。”
  “怎么你也……你比我还小呢。”
  忽然,一阵渺然歌声从宫中传出。
  “扫深殿,闭久金铺暗。”
  “游丝络网尘作堆,积岁青苔厚阶面。”
  “扫深殿,待君宴。”
  阴风吹动,煞气垒云。匾额上尘埃尽去,焕然如新,殿前落叶一扫而空,阶上青苔枯萎,蛛网土堆消失,整座宫殿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五千年前。
  歌声一转三折,哀哀曲曲,愁苦悲切,让人窒息。
  “扫深殿,待君宴。”
  歌声渐息,三人良久才回过神来。
  “一定是位不得了的美人啊。”沈砚师叹道,“可惜,可惜。”
  他将星图随意卷起,走到殿前,用一根竹简按顺序敲击星辰宝石。白琅听了会儿,发现他敲宝石的节奏韵律正好与那阵歌声相符。很快星辰宝石发出皲裂声,最后一点点落在地上化作齑粉,仿佛有看不见的屏障破碎了,天空中阴云更甚,杀伐之意逼得白琅喘不上气。
  “你还好吧?”虞病问道,白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要紧。虞病皱着眉跟沈砚师说:“为什么把禁制破了?禁制一破,勾陈氏不是更难对付吗?”
  “没关系,我们有美男计。”沈砚师无所谓地把竹简扔回去。
  “我是来开界门的,不是来引诱五千年前的妖女只为满足你好奇心的!”
  “扫深殿,待君宴。”沈砚师掐着嗓子把那首歌唱了一遍,拂袖回首作邀请状,“来共赴欢宴吧。”
  他回身进殿,白琅连忙跟上,虞病将她拉住:“太危险了。”
  “谷主怕吗?”白琅反问。
  “我……”虞病也跟上去,心里使劲咒骂沈砚师。
  入殿后又有渺然之声传来,冷寂肃杀之气与婉约哀愁的歌声融合,相杀相抵,难解难分。
  “拂象床,凭梦借高唐。”
  “敲坏半边知妾卧,恰当天处少辉光。”
  “拂象床,待君王。”
  沈砚师顺着歌声跑向寝宫,边跑还边饶有兴致地跟着哼唱。白琅发现他的性格和表面上儒门文士的正气完全不符——他是个非常有娱乐精神而且不拘小节的人。
  穿过大殿、别苑、回廊、花园,一路到最里面的寝宫。
  “拂象床,待君王。”沈砚师在寝宫阶前停下,回头跟一脸肃穆的虞病说,“你怕不怕?”
  “我不会进去的。”虞病表情严厉。
  “你不进去也得进去。”沈砚师冷笑一声,抬手扯着虞病就往里推。
  虞病抵死不从:“谁知道那杀星会对我做什么!要去你自己去!”
  “你没听人家说‘待君王’吗?我不过一介读书人,跟君王差得远呢。你和谢怀崖一样修王道功德,指不定人家老眼昏花一下就认错了,不仅给你开了灵山界门,还把谢怀崖毕生所学交给你。这可是大机缘,快点进去!哎哟,你倒是进去啊!”
  白琅见两人拉扯实在激烈,怕他们不慎受伤,于是上前劝架。
  “谷主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除了此地肯定还有其他路……”
  虞病一把抱住沈砚师的书匣,沈砚师顿时炸毛了:“不要拽我书匣!”
  他一个转身乱晃,虞病被甩了下来,白琅被虞病一撞,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刚才紧闭的宫门突然开了,白琅跌进去之后又“砰”一声关上。
  门外两人抱着书匣,看着门,半天无话可说。
  虞病回头怒视沈砚师。
  “你等我想想。“沈砚师尴尬地轻咳一声,虞病还是怒瞪他,“别这么看我啊,不是你把她撞进去的吗?说过多少次了,秘境之内不要打打闹闹。你按我说的直接进去找勾陈氏,跟她谈一手心,让她开开门,不就一切顺利解决了?哪里有现在这么多事……别瞪我了,我会想办法的!”
  “那你倒是快想啊!”
  沈砚师取了本书,正要说什么,这时候寝宫内又传来歌声。
  “换香枕,一半无云锦。”
  “为是秋来展转多,更有双双泪痕渗。”
  “换香枕,待君寝。”
  虞病脸色大变:“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读过书吗?就是收拾好了枕头准备跟君王一起入睡。”
  “入睡是字面的入睡吗?”
  沈砚师从书中抬起头,诧异道:“你三岁吗?还要我解释这个?”
  虞病脸色更差了:“我得进去看看。”
  “你三岁吗?还好奇这个?”
  虞病运气往门上一拍,结果纹丝不动。沈砚师也有点惊讶,他起身往门上敲了敲,告诉虞病:“别慌,禁制和殿前的一样,我能开的。”
  “那你倒是开啊!”虞病朝门上踢了一脚。
  寝宫之内,富丽堂皇,银灯初燃,熏香袅袅。
  白琅回身撬了半天门,实在是打不开。她定心入镜,准备以天权脱身,但是入镜再离镜之后却不是在意料之中的安全地带,而是在一间香闺寝房,一面古朴精致的梳妆镜前。
  床榻上掩着红帐薄纱,隐约可见一道黑影侧卧。
  白琅把这道影子跟之前看到的勾陈氏比对了一下,总感觉有哪里不像。可能是因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所以不太好辨认吧。
  这时候又有渺然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铺翠被,羞杀鸳鸯对。”
  “犹忆当时叫合欢,而今独覆相思块。”
  “铺翠被,待君睡。”
  “好了!”
  殿外,沈砚师轻松解开了禁制。他和虞病进入殿内,这时候一阵阴风吹来,将殿门紧紧关上。虞病立马回身撞门,门纹丝不动,外面有一道身影撑着伞亭亭而立。
  “铺翠被,待君睡。”歌声近在咫尺,仅一门之隔。
  “勾陈氏在外面。”沈砚师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她根本不在殿内,那她之前引人进殿是为了……不好,去找那个小姑娘。”
  不用他说,虞病已经将真气覆盖整座大殿。
  “没有。”
  “什么?”沈砚师诧异地问道。
  “不在殿内。”虞病神色愈发凝重,比之前冷静不知道多少倍,“勾陈氏一开始就是冲着白琅来的,只有白琅看得见她,这道门也只有撞上白琅的时候才会开。把白琅引入殿内之后,勾陈氏就用禁制拖延我们二人步伐,将白琅转移走……真见鬼,去找镜子。”
  沈砚师也不再调笑,帮着他一起找镜子。
  虞病一边找一边急急地说:“映镜人被困之后肯定会入镜离开,勾陈氏可能提前对这边的镜子做过手脚,利用镜像将她转移到其他地方。问题是勾陈氏为什么要对她下手?我是说……白琅是女孩子啊?勾陈氏若有什么闺怨也该冲着我发泄吧?”
  沈砚师听了他最后那句话想笑又笑不出:“勾陈氏不在殿内,但是……但是谢怀崖……他应该被绣鬼人困在这边。”
  虞病满脸惊悚地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
  “我来的路上就跟你说过了啊?行了,别跟我争,快点找。”
  歌声又起。
  “装绣帐,金钩未敢上。”
  “解却四角夜光珠,不教照见愁模样。”
  “装绣帐,待君贶。”
  歌谣又换了一段,步步逼近,艳。情与哀意同抒。
  白琅发现寝房内烛火忽然被熄灭,绣帐四角牵起,夜明珠光芒柔和。她不敢多呆,回过头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梳妆镜,仔细检查,准备再度入镜离开。
  这时候,镜中床榻红帐微动,那道侧卧的人影微微撑起身子。
  白琅紧张到了极点,很想直接入镜离开,但是又怕跟刚才一样进入莫名其妙的地方。她强压下逃离的欲。望,轻声道:“勾陈前辈,我误入您的宫殿……”
  “勾陈?”
  说话的是个男人。
  白琅悚然回头,看见一人龙袍金冕,眉目凌厉,正面无表情地朝她走来。
  此人看起来在三十岁上下,神情肃穆,薄唇浓眉,样貌古拙,天生帝王相,威严之气直摄人心,让人忍不住想要跪伏叩首。他那身繁复黄袍敞开,可以见到硬朗的腰线,腰间紫金带也没系好,微微垂着,隐约露出慵懒凶猛的气息。
  “是勾陈让你来的?”
  “不是吧……”白琅花了好几秒想通现在是什么情况,“谢怀崖?”
  这男人微微蹙眉,大步朝她走来。
  白琅吓了一跳,直接回头入镜,但此时歌声又阴魂不散地响起了。
  “叠锦茵,重重空自陈。”
  “只愿身当白玉体,不愿伊当薄命人。”
  “叠锦茵,待君临。”
  “这歌都唱到待君临幸了你怎么还没找到!”
  回心宫内,虞病和沈砚师正到处找能反光的东西,想搞清楚白琅到底从哪面镜子进了哪儿。勾陈氏唱的歌越来越露。骨,刚才还在收拾枕头被子,现在就已经躺上去等着玉体横陈待君临幸了。
  如果这歌真的是某种仪式曲,那白琅现在估计已经半只脚进火坑了。
  “谢怀崖看不上她吧?”沈砚师突然说。
  虞病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脑后:“白琅还看不上他呢,快点找啊你倒是。这趟是我邀她来的,要是出个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自己良心,之前微生涟的事情我已经很内疚了……不说了不说了,快去找!”
  沈砚师停步思考:“不能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我觉得她入镜的地方应该不会离门太远。走,回门边看看吧,等我翻书找找有没有能恢复扭曲镜像的办法。”
  虞病急匆匆地跑去找。
  沈砚师在他后面冷静道:“我刚才查到勾陈氏所唱的诗文出处了。下一首是‘展瑶席,花笑三韩碧。笑妾新铺玉一床,从来妇欢不终夕。展瑶席,待君息。’也就是说,下一首就已经完事了……哎,你知道什么叫‘完事’吧?反正必须在下一首歌唱出来之前找到她。”
  虞病飞快地跑到门边,重新观察,他抬起头,看见天顶盖着的琉璃彩。
  “这个吗?”
  “等我看看。”沈砚师放下书匣,自己站上去,书匣逐渐延伸变高,他一点点接近天顶,然后摸到了琉璃彩,“是这个,她是从这里进去的。等我一会儿,能解,不难……我的天机啊,等着我,我马上就能把你拿回来了。”
  虞病在下面来回走动,希望沈砚师能“名副其实”一次,完美破解勾陈氏这点小手段。
  另一头的寝房之中,一声盘铃脆响惊破歌谣。
  白琅回过身,风央和谢怀崖隔一条红绸对峙。红绸中央的盘铃摇摇晃晃,声音空灵清脆,完全将勾陈氏的声音压下去。
  “好久不见。”风央笑道,“五千年过去了,先帝风采依旧啊?”
  这声“先帝”由风央说出来简直恶毒到了极点。
  白琅清清楚楚地看见谢怀崖脸上的乌云覆顶之色。
  “风央……”谢怀崖声音沉哑,他低念了一遍风央的名字,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你活着,那应鹤也在?好好好,天不负孤,孤还有机会手刃尔等宵小。”
  红绸一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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