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欢在心里;你宠她,就把她给惯坏了——那时再爱护她,她不觉得厌烦,只觉得应份;一旦你对她不够好时,她又怨你没真情了。女人是惯不得的。”
她顿了一顿,忽然突兀的说一句:“你是个好男人,即从来没遇上一个好女人。”
六迟又道:“璇姑,你累了,你不累王少侠也累了,人外房歇歇,一切明儿再说如何?
蔡璇这回“嘿”地一笑,一扬颔,像只高傲的但纤秀的凤凰,只说:“我会去休息的。温老板放十二个心,你那位陈张八妹早已张罗好一间雅房给我,我璇姑自有睡处。再说,我叫章璇,蔡璇。我原姓章,我章璇所惹起的事,自会料理妥当——我也不习惯欠人的情,更不爱看人家如丧考妣的脸!”
说着,刮起一阵桃花风。
花落。
身起。
她也走了。
飘走的。
——亦自那一扇月洞门。
王小石依然负手不语。
温六迟看着王小石在桃花树下的身影,只觉得这人比自己还孤独,而且还孤独得多了。他实在没办法想像:一个平日那么爱热闹、凑热闹、甚至有他在就有热闹的小石头,怎么一下子背影如此凄寒起来了?
所以他很有担忧:“你看他会不会有事?”
他问的当然是三姑大师。
三姑答:“他不是第一次失意了。”
温六迟道:“可是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三姑又答:“他也不是第一次失恋了。”
温六迟说:“不过他这次是陷得很深,特别深。”
三姑一时无言。
温六迟又道:“据我所知,他之所以迟迟不离开京师,不是为功,不是为名,更不是为权,只为了人在温柔乡,放心不下这温柔女子而已。”
三姑陡地笑了一下。
无声的。
温六迟忍不住道:“你何不过去劝他一下?”
三姑反问:“我劝?有用吗?”
温六迟热诚他说:“他比较听你的。这点说来有点奇怪。”
三姑无声的叹了一气,“听谁的,都还不是一样?伤心,是心底里的事,谁知道?谁劝得了?”
温六迟锲而不舍:“可是,我们总是他朋友啊。”
三姑淡淡地道:“那也毕竟是朋友而已。苏梦枕就说过:世上最艰难的时候,总是要一个人去度。”
温六迟仍满怀关心的说:“——你看,这一次的事,他能抵受得了吗?”
三姑悠悠的道:“去年,在这儿,他因要回去探访家人,也匆匆来过这儿一次。”
温六迟怔了一怔,想了一想,道:“是啊,那时咱们几个还在这儿,聚了一聚,大家还劝他一是摆明旗帜,领兵抗辽;不然,就索性造反,换了这腐败朝廷!省得这样不黑不白,半江不湖的,浪废了大好身手!可他就是没这个大志。”
三姑道:“他有他的用意。一个人要量才适性。不爱喝洒的,提壶猛灌,难道要醉得头顶上开出朵花来不成?去年,今日,这儿只有我们,温柔还没来过这儿,章璇也未出现。”
温六迟才有些意会,顿了顿才接道:“是的。”
这时候,忽有一道流星,自长空挂落。
很璀璨的伊始,还拖了个艳色天下重的尾巴。可惜,这时候,谁也没察觉、没注意、没发现她。
第二十一章 她是她自己的温柔
一人面桃花相映红
但他们谁也没等到下一颗流星出现之前,就已分了手。
不开心的当然不止是王小石。
——还有温柔。
温柔当然吵开心。
她忍往没有哭出来。
——真正伤心的时候,泪是往心里淌的,不是哭出来给全世界都知晓的。
所以苦是一个人的事,开心热闹却是大伙儿共享共度。
谁都一样。
她温柔也不例外。
——只不过,那一段在花树下看花落,等流星,赏流萤,刻心语的温馨,却是何其短、何其速、何其留不住、挽不回啊!
死王小石!
——在我温柔对他那么好!
——他白费我的心意了!
想到“王小石没告诉过她那女人是什么人”这事,她的眼泪可就来了。
一发不能收。
不可收拾。
幸好她已回到房里。
她住“秋月阁”。
“秋月阁”就在二楼。
——温六迟开客栈的目的是:“给游子一个可以恋栈的家”,所以他把每一间房都起了一个雅至致的名字,还把房间与其名义布置得十分切题。
回到房间,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哭。
大哭。
大哭特哭。
但不出声。
为了要作无声之痛器,她咬住枕头噎住自己的声音,她套住
厚被来闷住自己的哭声:
——绝不可以给那女子听到!
——她决不给王小石听见!
想到这时只她一个寂寞地哭着,她就分外的怀念她的爹爹,就越哭越伤心。
哭了好久。
哭完了。
哭完了之后,眼皮子也肿得核桃老大似的,她下定了决心:
——她是温柔。
——她温柔是不属于任何人的!
——她是她自己的温柔!
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她是咬着自己的手腕睡去的。
她的泪犹在脸上,未于。
她快蒙入睡前还饮恨的想着:
我对他那么好。
那么主动。
他竟跟另外一个女子来欺侮我。
我第一次对他那么温柔,但却得到如此回报,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她越想越委屈。
越是难过。
然后她不知真的看见了还是梦见了:
桃花
不止一颗。
很多很多的桃花树。
一道溪流,打从中间穿过,两岸都是桃树,映红了溪流。
溪边上浮满了落花。
落花飘零。
飘零的落花。
绯红色的江。
江上映着人面。
艳若桃花
——是她自己的脸啊。
然后一朵花落下来了,打乱了水镜,起了一阵涟漪。
波止澜息之后,水面上又多了一张人面。
好熟悉的脸。
——那么亮但不侵入人的眼神。
——那么两道宽容而固执的眉。
——那两片温和但坚定的唇!
——那是他:
小石头!
不知他在笑,还是在咒骂,抑或是在向自己求饶,只知道他专注的凝神的自水面望着自己的倒映:
——啊,他看的是人面、还是桃花?
她只觉又一阵一阵的心疼。
外面似传来一阵又一阵兵荒马乱、战祸连天的声音。
甚至有天崩地裂、雹掣电殛的乱世之声。
她想站起来,可是无力。
她要转过去,但也无法。
她发现只有王小石那眼神是凝定的、不变的。
尽管水纹已开始变了:
乱了。
——涟漪又起。
一切将渐紊乱、消散、寂来。
但是她几乎连眼似都睁不开了。
她不是刚睡去了吗?
还是她一直都醒着?
刚刚所见的,都是真的吗?所听见的,都是真的吗?
究竟她在梦中,还是那是别人梦里的她?
——谁的梦里?
她忽然想起了王小石。
她心头一乱,眼前就比水上的波纹更乱了。
她想到这里,就此完全失去了知觉,附入另外一个世界里。
那世界是流动的。
浮的,像在水面上。
但没有落花。
没有人面。
只有一片空。
一片白。
一片无尽的空白。
她当然不知道那时她不是浮起来的。
而是给人抱起来的。二人面不知处去
王小石要比温柔清醒。
所以他更痛苦。
因此他至少还分辨的出:
那像大军压境滚滚而至的是雷鸣。
那霹雳一声刹那间天苍地白,一清二楚中瞬息间反映着不清不楚的是电光过处。
然后,雨就下了。
像瀑布倒在屋瓦上。
——这么大的雷雨风暴,却不知那株桃花怎样了?
明儿花儿落尽来?
却不知温柔怎样了?
——她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怒得快但气消得也快?
他思前想后,反来覆去,很想去找温柔解释这一切。
但又怕她还在生气。
怕她睡了。
怕惊扰了她。
——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他当然在痛悔自己那时为何不把握时机解说清楚,但另方面,他也觉得:不说明的误会,还可以说是把对方气走了;要是说明白了,对方仍是不理他,那只怕又是一次人家对自己的放弃了。
他怕面对这个。
他也有怕的事。
有的。
谁都有的。
像此际,他就怕风太强、雨太大,会把树上那些字洗脱了、刮走了。
他多希望树干上刻的不分不散,不要成了不见不理,或成了事实上的不死不散了。
——温柔是他的年轻、活力与温柔,也是他的善良。
——温柔是他的阳光。
可是今晚有雨。
且是大雷暴。
他还担心那棵树。
那些花和那些桃子,能经几许风雨?人的一生又能经几场风?几场雨?
——那几个字呢?
也能经霜更艳?遇雪尤清?
他忽尔想起坠如花落的朱小腰。
念起暗中掌号“六分半堂”的雷纯。
还有每次出现都有一场凄艳狙杀的雷媚。
还有花……
以及雨……
落花如雨。雨如花落。花落如雨。如花雨落。落雨如花。落如雨花。落。雨。花……
一张张的人面。
艳颜。
一朵朵的桃花。
美姿。
最后和雨都洒落在水上,漾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漾荡不已聚而复散,消而复合,周而复始。
最后都变成了一张比水还清、比花还娇的脸:
温柔的脸。
就在这一刻里,王小石真的有点分不清,到底这是梦还是真。
他真看到温柔的脸。
他甚至看得见温柔在想什么。
温柔在迷惑:
她正几疑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别人的梦中?她在这梦里看见自己,还是在王小石的梦里遇上自己?她是在她的梦见着王小石,还是在他的梦里梦到王小石梦见自己?
温柔分不清。
王小石一时也弄不明白。
——这是自己的梦?还是温柔的梦?或是温柔正梦见自己的梦,还是自己正梦到温柔的梦?
——又或是他们只在别人的梦里梦在一起,甚或是那根本不是梦,谁也没有梦了,彼此一早已梦醒?
许是因为掺合了雨,还发出了一阵又一阵馥郁的香味……
甜香。
——那是落花的味道吧?
带点桃香。
令人陶醉。
——只太浓郁,略嫌过香。
太香了,带了点艳,整个人都浸在香味里,像变成了香,飘了出去。
香,似乎成了一种实体,一种液体,把他溶溶的浸透着,快融入骨髓里去了。
他忽然警觉:
——这香!?
他欲振起。
乏力。
他原住于“春花轩”,就在温柔“秋月阁”的对面。
他已躺在床上,思念着温柔。
但在这一刹间,他已惊也了一身冷汗。
这时轰隆一声,又一道霹雳过处。
外面风大。
雨大。
风雨暴肆。
店内黑暗一片、只浸在酥心醉肺的梦香之中!
他一察觉不对,欲起,膝一软,脚一浮,又落在榻上。
一时间,心中及里的一张张温柔的脸,全碎在雷电交加的夜里。
人面己不知何处去。
但香依然香。
依然入了骨又透了骨的香着,像一个主题,又像一场梦魇,更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被子。
他真想就此睡去。
恬息。
——就算死了也无妨。
而死,正是梦的酣处,梦的核心,睡的最淋漓处。个人最深的梦就是死,天下最大的梦便是寂灭。
就在这时,忽听“夏莲居”里有一女子尖叱了一声:
“‘下三滥’的‘人面桃花’!大家当心!”
王小石迷糊恍惚中,忽然记起:何小河正是住在这“夏莲居”里!三月黑风高杀人夜
“下三滥”有三种独门迷香,称绝武林,那就是:
温柔香,
四不像,
人面桃花。
何小河正是“下三滥”何家的女将。
而今她大叫出声,因为她正闻着自己家族的绝门迷药:
“人面桃花”!
“人面桃花”?
人的脸,桃花的香!
——两者结合一道,那就是无可拒抗的迷香。
它不毒。
所以性子不烈。
性子不烈,就不突出,混在桃花香里,教一流高手也无从分辨,无法防备。
所以这是专迷倒一流高手的迷香。
它只迷倒人。
迷倒,就是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对真正的武林高手而言,失去了战斗能力,无疑要比中毒、受伤、遇伏更折腾人。
也更可怕。
“下三滥”一门之所以能一小族人就能震慑武林,就与他们的作风、手段以及独门绝技有着极大关系。
——“人面桃花”即是其一。
何小河今晚很早便睡去了。早起风雨之前。
她也没去院子里经历王小石那一场感情上的骤风急雨。
所以她睡得很安详。
不,简直是熟睡如死。
她睡觉向来都有鼾声。
她很不希望人知道这一点。
甚至拒抗这一事实。曾经在人指出后还坚决不承认这事。
但她终究知道这是事实。
——不仅她以前青楼生涯时,客人狎戏取笑她,她也为此翻过脸。直至有一次,她午梦回、人是醒过来了,眼是睁开来了,整个身子却保留着原来的姿势没变,那时,她就清清楚楚的听到一种声音:
鼾声。
——她自己体内发出来的鼾声。
从这时候开始,她就知道她确要对这个事实了。
不过,今晚她也突然惊醒。
但却不是给自己的鼾声吵醒的。
而是另外一种奇异的感觉:
不是声音。
——而是味道。
香。
——香味。
她被一种熟悉的感觉唤醒。
她拥被坐起,她竟闻到了:
一种“家乡”的味道!
——“家乡”的味道是什么?
有的。
你只要细心留意一下,“家乡”是有味道的。
那可能是叶子发霉的气味,可能是杏子熟了的甜苦味儿,可能是日头照在石上的烈味,也可能是那儿的人家多吃了辣椒麻油,粪便中便带了一种辣辣的冲味……
不止是“家乡”有味道,连“家”也有味道。
那可能是你的鞋味儿,孩子的尿味儿,家里神台上还氤氲着去年的年糕味,老婆经过搽了香花油的味儿,甚至是你经过楼底时不无多打了几个哈啾所留下来的喷嚏味……
何小河突然振起。
因为她闻到了那味儿。
那是桃花味儿!
——她就像是嗅着了危机。
这桃花味跟外面那株桃花味味,是几乎没有差异的,就算有,也只不过比较浓郁一些而已,但在如此雨夜里,是谁都分辨不出来的。
可是何小河分辨得出来。
对她而言,那桃花味:少一分只引人诱人,多一分则可死人杀人!
——别的味儿都不怕,就怕这桃花味儿!
她一闻到,大叫一声……立即翻抄包袱,找出一个盒子,崩地弹断了银色小锁,里边有三粒银色小丸,她立即弹一粒于口中,嘴里含着,人已冲了出去。
她一出套房门,刚好有道闪电,她就见到四个人。
尽管店里非常黑暗,她还是遇上了这四个人。
她马上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这四个人,脸上都套上了面具。面具非常粗糙,只画上了张有五官的脸谱。
这面具的嘴,却非常特殊,也很突出,唇上不住吐着一种绯色的雾!
——这就是了!
这就是“人面桃花”!
“人面桃花”是一种味若桃花的气体,着后令人浑身无力,这迷香就安置在“下三滥”特制秘造的“面具”里。
——得到这“面具”的人,就可以戴上它,一面吹出来迷香,一面付诸行动。
何小河先服的解药叫做“笑春风”。
但服下解药不代表就能够“呼息”。
只要呼吸,就不得不畏忌“人面桃花”的威力。
——只有戴上那特制的面具,才不会让迷香侵。
可是何小河已无可选择。
因为看来大家好像都着了迷香:这四人如入无人之境。
而且正在“秋月阁”和“春花轩”里闯去:
——看来,歹徒志在向王小石和温柔下手。
何小河已不能退。
也不能走。
她更不能回避。
——因为对方使的正是她本门的迷香。
她只有一个人。
对方却有四个。
而这正是个
月黑风高杀人夜。
她要面对。
她尖叱一声:“你们是准!?”
那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