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于是地面上湿湿滑滑,到了下午的时候,便铺上了一层薄冰。
方金牛一步一滑地跑进来,对站在院子中央正在指挥小丫鬟洒木屑的夏至道:“姑娘,快和大小姐说一声,秦老二跑了。”
鲁振平悄悄买通了隔壁庄子里的下人,这才知道中午时有仆妇去给秦琅送汤药的时候,才发现本应受伤不能下床的秦琅和他的两个跟班全都不见了踪影。
吴氏哭天抢地,大骂不肖子,一旦京城失守,秦牧就完了,秦琅却扔下母亲和弟弟自己逃命去了。
“小姐,要不要让人去把他找回来?”夏至问道。
罗锦言把手里的几张纸叠好放进一只木匣,闻言抬起头来,道:“不用找,让他去吧。”
不用找?
夏至瞪大眼睛,衙门里还没有说法呢,怎么就不用找了?
“那这事就这样完了?”夏至问道。
罗锦言抿嘴笑笑,道:“前面的是因为他得罪了我,我已经做了该做的;后面的则是我还的人情,如何去做是别人的事,不是我的了。或许,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夏至似懂非懂,因为秦琅得罪了小姐,所以小姐毁他名声,再把他打个半死;可后面的是还人情又是怎么回事?还谁的人情?这件事到了那人手里,事情才刚刚开始,难道那人比小姐还要不好惹?
小姐已经很厉害了,还有谁比小姐还要厉害?
像王二家的那样的小人物,如果是在别的大户人家,也就是暗中弄死。
但小姐却让她感恩戴德地去送死了,她本就该死,这样就能死得堂堂正正,还能受后世香火。就连她的婆家们也没有怨言,他们不但得了五百两银子,而且家里还出了节妇,如果不是兵荒马乱,恐怕要惊动父母官上奏朝廷要个节妇的牌坊了。
至于秦家二爷,夏至一直想不明白,小姐为何就怀疑到他的身上。
且,小姐还要报官!
秦家二爷是章老七、不对,是秦珏的亲堂弟,小姐这样做,岂不是打了秦珏的脸?
那小姐以后和秦家。。。。。。
夏至不敢再想下去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罗锦言和秦珏的事,每次罗锦言去书局,她全都在场,秦珏说的话,她也全都听到。
秦家二爷有秀才的功名,调|戏寡妇逼人至死的事,一旦闹到衙门,不论官司输赢,秦家二爷的名声就全完了,遇到较真的,怕是连功名也保不住。
不过秦家势大,这件事最终也会不了了之,但秦家二爷想要再风光人前,怕是很难了。
罗锦言已将装纸的匣子收起来,小寒铺了画卷,她又开始做画了。
同德二十七年十一月十四,通州。
“大爷,鸽子。”张长青喊道。
一只鸽子落到他的手上,嘴里咕咕叫了几声。
张长青取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管,交到秦珏手中。
秦珏从竹管里拿出一张字条,展开看了看,点点头,进了屋中。
字条在火盆里一点点烧了起来。
十一月十八,大雪。
最后一个字也随着火苗化为了灰烬。
鸽子是从京城里飞来的,准确来说,是从京城的九芝胡同飞出来的。
恐怕没有人知道,除了钦天监的人,秦家也有人会观天像,不但会观天像,而且对水利河道也有研究。
但秦珏知道,他在很小时就已经知道了。
因为这个人就是秦烨,他的父亲。
四天后天降大雪,这是秦烨看出来的,但纸条上的字迹是若谷的。
秦珏把若谷留在了京城。
他想起他来通州前的那个晚上,秦烨把一封信拿给他看。
信的落款是王朝明!
“二十多年前,我和王朝明在一家酒楼里相识,那时我刚刚中了进士,几个好友拉我一起喝酒庆祝,隔壁却传来一阵歌声,原来是几个落第的举子在撒酒疯。一个好友认出其中一个就是王朝明,彼时王朝明的诗作已是小有名气,却没想到还是落第了。我惜他之才,却又不知他住在哪里,便在客栈里开了房间,将他安顿住下。”
“次日他酒醒后,得知是我送他来的,便带着礼品到九芝胡同登门道谢。我那时还年轻,也喜欢吟诗作对,与他甚是投机,他还在九芝胡同住了两日。”
“三年后,他又来京城参加会试,那时我已经娶了你娘,他来九芝胡同拜访我时,正巧遇到你娘,也可能是太过突然,他非但没有回避,反而打量片刻,直到你娘慌忙退下,这才做罢。这让你娘很是不快,但毕竟只是偶然遇到,我们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后来他考上庶吉士时,我已在家打理庶务,他却忽然派人过来,说是想到天心阁一阅,希望我能答应。”
“除非是通家之好,否则从不让等闲之人进天心阁,这在仕林之中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王朝明与我不过是数面之缘,竟然提此要求,我当时甚是不悦,便将此事回绝了。”
“之后王朝明闹出万言书之事,离开京城,我渐渐地也就把这个人忘记了。可是就在几年前,他任昌平知州时,却忽然给我写了一封信,那信上写的竟是你外家早年的一件不光彩的旧事,我看后大怒,便让人找了个由头,在他任满后压了他一下,他虽然调进六部,却也没有实权。”
“去年十月,他请假回乡侍疾之前,我与他都没有过来往,却没想到,他在现在这个时候,给我写来这样一封信。”
秦珏把那封信反复看了两遍,冷笑道:“您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秦烨皱眉,斥道:“我给你看这封信,是让你听话,老老实实去山西,就算是在通州,也不要惹事生非。”
秦珏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说,一旦赵栎得了天下,您就投奔过去,像江南那些大儒们一样,为赵栎粉饰太平?而我带着玉字辈的兄弟们从太原回到西安老家,逃过一劫?这样一来,天心阁保住了,秦家保住了,你被王朝明拿捏的那个把柄也保住了?”
“书生意气!”他怒道,把那封信重重摔在几案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八四章 将星现
秦烨怔住,他的儿子是在训斥他吗?
从秦珏四岁开始,父子之间的对话便不再父尊子恭,更多的是争吵和恼怒。
但说他“书生意气”,还是第一次。
他又能如何?
秦老太爷在世时曾经对他说过:“即使秦家只能活下一个人,那也要是珏哥儿。”
“对,你二叔父是四皇子的师傅,一旦宁王打进京城,我们秦家便如砧板之肉。要想保住天心阁,保住秦家,只有委屈求全。我一不为官,二不着书,名声于我又有何干?而你是长房嫡孙,是宗子,秦家日后兴旺还要靠你。我在京城守着天心阁,你们回西安老家休养生息,这才是家族根本。”秦烨正色道。
秦珏哼了一声,浑似这番话根本没有听到,他继续问道:“您究竟有何把柄被王朝明抓在手里?是和我外家有关?莫非您就是因为这件事没有入仕,也是因为这件事让出宗主之位?”
他连珠炮似的灼灼逼人,秦烨被他问的一时怔住,若论口才,他是比不上儿子的。
许久,他才缓缓道:“。。。。。。你外家出身绿林,之后虽然改邪归正做了商户,但论起出身,毕竟不光彩。”
秦珏的眉头皱成“川”,这让他珠玉般的俊颜凭添了几分成熟。
“绿林?您和我娘成亲的时候不知道吗?祖父没有让人查过她的身世?祖父眼里不容沙子,我清楚记得,祖父曾将祖母留下的几件传家宝全都给了我娘。祖父素重门第,如果我外家真是这样的出身,祖父绝不会这样做。”
程茜如是祖母的外甥女,其母出身太原名门陆家,其父虽然出身寒门,可却是那一年的榜眼,即便如此,秦老太爷依然认为,程茜如不配做他的继母。
“我说是那就是,你难道还不信亲生父亲?”秦烨大怒,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秦珏反而笑了,他对秦烨道:“也就是说王朝明利用我母亲的事来要协您,让秦家倒戈,秦家投靠了赵栎,秦家的门生故旧也和赵栎脱不了干系,他这一招就和在江南时做的一样,对吧?”
秦烨没有说话,屋内落针可闻。
秦珏又道:“我不爱读书,偏偏您又不想让我走科举之路,可眼看着二叔父便要祸延全家,我本来还想拼死一搏,让秦家渡过此劫,现在不用犹豫了,您想忍辱负重,我不想;您想当砧板之肉,我更不想。”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秦烨怔了怔,高声叫住他:“等等,你要去做什么?”
秦珏转过头来,微笑道:“让二叔父陪着四皇子一起哭,我去把赵栎和王朝明的人头割下来,看看世人还会不会怪罪秦家人没有教好四皇子,再看看没有脑袋的赵栎和王朝明还敢不敢要协秦家。”
他顿了顿,又道:“秦家是您的,也是我的。赵栎若是只靠王朝明一介书生,也不会一路所向披靡;同德皇帝若是只靠一干子文臣斗嘴皮子,亦不会征高丽灭靼鞑,关键时刻,不是看谁握了别人的把柄,而是看谁手里有刀,杀人的刀。”
他说完便走了,次日便带着他的人去了通州。
而此时此刻,远在京城的秦烨望着阴沉沉的夜空,脑海中想到的就是秦珏说的那句话。
“关键时刻,不是看谁握了别人的把柄,而是看谁手里有刀,杀人的刀。”
这就是秦老太爷引以为豪的孙儿,秦家的子孙吗?
这是他的儿子吗?
他为何生了一个这样的儿子?
是先祖烈公显灵,让秦家的子孙中又有一个这般的血性男儿?
更或者是因为血脉,那以骁勇狠辣着称的血脉。。。。。。
但他不想,他真的不想看到。。。。。。
阴云渐渐散去,有星斗显现,秦烨定睛望去,心却沉了下去。
前两日黯淡下去的帝星重又璀璨,而在帝星旁边,一星涌现,耀眼夺目。
将星现!
秦烨后退几步,背靠着栏干才没让自己摔倒。
不要!
他不要!
那颗将星距离帝星是那么近,那么近。
巨大的恐惧遍布全身,十九年来,他日夜担心的事,终于来了。
读书多好,秦家拥有举世闻名的天心阁,秦家人都是读书人。
可偏偏秦珏不爱读书。
不爱读书也就罢了,那就做个凡夫俗子便好,秦家有的是田庄店铺,他跟着自己学习庶务也好。
可偏偏秦珏聪明绝顶。
别人寒窗苦读,不如他过目不忘;别人读书他在玩,别人用功时他在练武;别人正在盘算着能不能下场时,他早已考取了举人。
可现在帝星身边的,不是文曲星,而是将星。
不,不,他连科举都不想让儿子去考的,更不能让儿子有朝一日手握兵权。
一旦有那么一日,天下便离大乱之日不远矣。
任何人都可乱天下,赵栎可乱,王朝明可乱,但唯有秦氏子孙不能乱。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秦烨昏死过去。
躲在暗处的若谷飞奔过来,将秦烨背起来,跃下楚茨园的小二楼。
十一月十八日,大雪纷飞。
往年要到腊月里,才会有这么大的雪。
闽军都是南方人,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没见过倒也罢了,更可怕的是他们缺乏北方人对严寒的抵抗力,棉衣本就不足,大雪来势汹汹,闽军没有了初时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寒风中的瑟缩。
短短两日,闽军中就病倒了一大片,得到消息的赵栎心急如焚。
京城还没有攻下,又偏遇这么大的风雪,如果再拖下去,赵极杀回来,那就麻烦了。
现在不过是一场大雪,就让军队士气大减,而这个寒冬却还刚刚开始。好在浙江运来的棉衣和棉被已经到了,有了这批补给,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王爷,出事了出事了!”一名幕僚飞奔着进来,全无平日的儒雅,甚至还把帐篷门口的内侍推了个跟头。
“何事惊慌?”赵栎不悦。他年近四旬,保养得很好,白白胖胖,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平易近人。现在即使不高兴,也是一团和气。
“棉衣,棉衣,刚从浙江运来的棉衣。。。。。。”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八五章 雪中杀
一口大木箱抬进大帐,这只是五百口木箱中的其一。
箱子打开,拿开最上面的两件棉衣,箱子里面的东西全都显现出来。
赵栎推开身边的内侍,疾步走到箱子前面。
没错,幕僚说的没错,这不是棉衣,这全是粗布单衣,甚至还有石头。
石头?
为什么会有石头?
对啊,装棉衣的箱子和装单衣的箱子,在份量上就有区别,这些石头是增加重量的。
好毒,好阴险!
是谁干的?
“所有的箱子全都打开了吗?”赵栎大吼。
“已经打开一半了,全是这样。”一名官员说道。
“押运军备的将官呢?把人带上来!”赵栎嘶声道。
人已经被绑了,就在大帐外面候着。
宁王世子匆匆赶来,还没到大帐,就看到同样闻讯赶来的王朝明。
“世子,世子,您赶快下令封锁消息吧!”寒冬天气,王朝明却是满头大汗。
“封锁消息?什么消息?”赵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棉衣的消息,军备的消息!”王朝明压低声音,他已经让人去做了,但他能调动的人员有限。
赵仑恍然大悟,对身边的侍卫道:“传令下去,立刻把那些箱子封起来,不让任何士兵靠近,若有人谈论棉衣的事,杀无赦!”
士气,现在靠的就是士气!
如果士气没有了,闽军不战自败!
可是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不论是赵仑还是王朝明,都没有想到这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
没有棉衣了,不会再有棉衣了,这些士兵中,绝大多数都是福建人,也有一部分是从浙江和江苏征来的,北方冷酷的天气已经无法承受,再没有棉衣,他们如何打仗?
“长官说了,棉衣就要从浙江运来了。”
“骗人的,我听说筹备军备的人把钱都给贪了,没有棉衣了。”
“不会的,怎么可能?”
“是真的,听老乡说的,长官们全都知道,只是瞒着咱们而已。”
早在两天前,这个消息已经在士兵中蔓延,而现在只是得到证实而已。
没有棉衣了,他们这些福建来的士兵都要活活冻死,打仗?怎么打?手上都是冻疮,连长矛都拿不住了,还怎么打仗?
刚刚来到这里时,他们还曾嘲笑西山大营里的都是少爷兵,可现在那些少爷兵穿得暖住得暖,而他们呢?却要在这里挨冻!
现在得到证实了,之前的传言都是真的,根本没有棉衣,装棉衣的箱子里都是石头,是石头!
“听说了吗?京城里从来没有在十一月就下这么大的雪,这是天谴!”
为什么会有天谴?
因为他们行的不是天道,他们是逆贼!
同德皇帝有五大罪啊,他是要被讨伐的,而闽军是来讨伐罪帝的,为何却要遭天谴?
“因为宁王行的不是正道,他不是真命天子,他只是逆贼,所以上天才要降罪于他!”
这些都是传言,但传言却一次次被证实了。
先是天降大雪,继而棉衣变成石头。
没有什么比传言变成现实更令人恐惧的。
这些传言是什么时候有的,是在棉衣变成石头之后?还是早在天降大雪之时就已经有了?
没有人知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有人冻病,有人冻死,有人逃走了!
赵栎已经不再愤怒,他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站在大帐中,一如以前的高贵雍容。
还差一步,他就要攻进京城了,那张龙椅曾经与他是那般遥远,他只是英宗的侄儿,即使英宗没有皇子,还有赵梓还有赵义的儿子,轮也轮不到他。
可现在那张龙椅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已经能想像出自己坐在龙椅上的样子。
龙袍早已缝好,常服、礼服,一应俱全。
所以,他不能就此停下,不过是一场大雪而已,不过是没有棉衣而已,比起几十年来,他在福建的忍辱负重,这又算什么?
“派人到附近的镇子上征集棉衣,不论是什么样的,能穿就行。”
“传令三军,若有人散布谣言,杀之。”
“若有人逃跑,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