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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浓淡声道:“嗯,走吧,不可让他们久等!”
乘牛车出庄,绕着一条羊肠小路,向青山背后行去。路过岗哨,有执勤部曲按刀问礼,刘浓赏钱半缗,酒一坛。再行半柱香光景,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隐约听得有海鸟作鸣。
欧鸟叫声越来越急,海浪声亦随之而起。
“吁!”
车尚未至校场便止,刘浓出帘,身着月色劲袍,腰悬阔剑,按剑步行以示尊重。高达五丈的栅栏突现于眼前,号角呜响,沉重的绞盘将栅栏绞开。
“哐哐哐!”
四名白袍分列于两侧,众人鱼贯而过,绞盘再响闭栅。连绵的简易木屋呈现,仿若一个小型军营,只是此时却无人走动,只余海浪与海鸟声盘旋。
穿营而出,大海扑眼而入帘,广阔无垠。
极目而视,但见波光千里,浪花卷礁摧作三千雪,其中更有群鸟穿海而出作丛飞。宽阔的海滩上则肃立着上百白袍、青袍,人人面色沉重如铁。
白袍之前,有高台,台上有案,置酒。
刘浓按剑徐入高台,身后只余碎湖、来福跟随,海风裂得袍角欲飞,其人却神色肃穆致极,行至案前站定,朝着大海重重一拱,拂袍,落座。
来福、碎湖跪坐于其身后之右侧,李越迈上来居左,略略往后。
罗环纵声道:“叩!”
“叩!”
上百白袍按刀阖首,纵声齐吼。其声整齐划一,雄壮之极,惊得海中之鸟恍恍乱逃。刘浓心中满意,微微点头而示,罗环得令,三步疾走至中央,面朝手下部曲,高声喝道:“上酒!”
“酒!”白袍齐应。
其时,十名白袍分列而出,持得酒坛逐一倒酒。其时,无人出声,唯余酒水灌碗激得哗哗作响。待酒注毕,刘浓按膝而起,捉着案上酒碗,眼神由东至西将在场一百七十余人尽皆掠过,随后沉声道:“愿以此酒,肃敬战死英灵!”(尚有十余人在三处酒肆)
“愿以此酒,肃敬战死英灵!!”
众人捧碗而合,就连李越与碎湖亦不例外,随后将酒洒至身前黑土。数年来,因流寇与义兴周氏之故,华亭白袍战死者已近百人!
每年此时,刘浓皆要三敬!以使白袍,不忘血性;再使白袍,勇猛精进!
三敬落毕,方才与众共饮。
皆是大碗而灌,刘浓举碗而尽,烈酒入喉烧得胸中豪情万丈,两眼直放精光。暗地里,碎湖悄悄塞来一物,捏在手中,是干酸梅,解酒用。其酒量不海,若不解酒恐将醉,接下来还有诸般事宜,只得借再饮之时将那酸梅含在口中,酸意阵阵袭来,醉意尽去不少。
三饮之后,面红耳热,士气却正雄。罗环一声大吼,青袍剑卫随即分列而出,白袍刀曲引开战阵。三人一组,十人一队,刀光霍霍、刀声锵锵,只见一片刀墙如活物,你进我退轮翻斩击。这是罗环独有的军中战阵,人数不需过多,只需忘死而精猛,若是两军交战,先夺其声,再夺其志,唯有浑不惧死,方能无往而不胜!
六年铸剑,华亭白袍若再配以精甲,不说冠绝天下,至少可算精锐,再因见过几次血,亦能称得上老卒。
刘浓心中暗喜,稍一转眼便见碎湖居然眼睛晶亮,再转目投向李越。后者见他看来,面上神色很精彩,先是举杯徐饮,随后慢慢说道:“剑卫非刀曲,刀曲乃军阵首刃!罗首领此阵悍则悍矣,可若论两相面对较技,只要不是三人成阵,剑卫以一敌二,应如探囊取物尔!”
言罢,将酒碗重重一搁,很不满刘浓的眼光。
刘浓笑道:“李师勿恼,李师剑术之强,刘浓岂敢有所怀疑!”
“哼!”
李越更恼,冷冷一哼,沉声道:“非只剑术,我训之剑卫擅在隐匿袭杀,不击则矣,一击必中。你若不信,且拭目以待!”
说着,按膝而起,双掌一拍。便见二十余名青袍默声阖首,随即向远方一片密林疾行而去。片刻之后,林中传来一声鸟鸣。
李越放声笑道:“罗首领,借你五十白袍一用!”
罗环眉锋一拔,知他何意,朗声笑道:“四十则可!”
李越歪嘴一笑,说道:“然,四十便四十,罗环首领遣人入林吧!”
中计也!
刘浓心中好笑,真是请将莫如激将,虽知李越所言应非虚,但近几年江东靖平,青袍剑卫战力究竟如何谁亦不知。只是每年杨少柳渡海时皆会将剑卫携上,每去一回这些剑卫便似乎多些狠戾,甚至有所死伤,他们做了甚刘浓并不感兴趣;可是战力,却不可不知!
事若不察则必怠矣!
四十白袍入林,一柱香后,居然不闻喊杀声,静悄悄的仿若被密林所吞。罗环面色凝重,按刀远眺,随后似想起甚,大步而至,沉声道:“若是剑卫藏起来,怎能较技?”
李越将手一挥,淡然笑道:“走,看看去……”
林密且深,阳光射不透,人行于其中,恍觉丝丝幽冷附背。刘浓按剑而行,敏捷的打量身侧四周,间或老树盘根,时有卧树横栏,亦有鸟鸣啾啾,却不闻刀声。
怪异!
“嗖!”
一条青蛇至树上突窜,刘浓恐其惊吓着碎湖,挺剑一斩,一剑两段。落地时,却发现哪里是甚青蛇,只不过是一截藤曼。
碎湖指着头顶,脆声道:“树上有人!”
刘浓抬首,青袍正在树丫上朝着他阖首。心中骇然,若是刚才青袍剑卫扔的不是藤曼,谁能避得过?果真默而无息也,便是自己那敏锐的直觉,在此地亦仿佛无丝毫用处。
再行一阵,碎湖指着前方,又道:“小郎君,前面有人!”
刘浓早就看见了,前方一株老愧树下,三个白袍低着头面色尴尬,在他们洁白袍子的重要部位,皆有一团污黑。乃木剑染墨所刺,阵亡!
罗环大步上前,怒道:“为何不结阵?高览呢?”
白袍更加羞惭,垂首道:“我们结阵而入,被他们数番偷袭,其一击便走;高首领不得已只能率队直追。结果,就,就散了……”
“唉!”
罗环大怒,一拳捶在树上,震得叶落纷纷。环目一视,林林森森,如若不结阵,刀曲怎能敌得过剑卫!不过,在此种地型,刀曲想要结阵亦是极难!
徐徐深入,一路皆是白袍。或身上尽染墨团,或被困被缚。而青袍剑卫虽有十余人袍角染白灰,却只有三人阵亡!显然,战斗在极速间便已分出胜负!
众人出林。
李越面色悠然,眉间轻挑,笑道:“若何?”
罗环渭然叹道:“林中厮杀,刀曲不如剑卫矣!”
刘浓心中极喜,剑卫虽尚不如杨少柳的隐卫,毕竟非是自小炼铸。但能有此成就,亦足见李越是下了心思的,遂抚掌笑道:“然也,剑卫之长在袭在隐,刀曲之擅在战在阵;若以战阵相及,剑卫未必能胜刀曲。各有千秋、各有胜场,罗首领不必心惭!”
“诺!”罗环按刀阖首,心中却暗暗作决,下次绝对不可再输,至少亦应两败俱伤才是!
刘浓再问碎湖道:“庄中青壮,可否再择三十入刀曲?”
碎湖眼眸明亮如雪,微一盘算,轻声道:“尚可!”
“嗯,便如此!”
刘浓甚是满意,暗知罗环的战阵非同等闲,若能增至千人,气势便足以吞虎,摧城拔寨不在话下。
待将年酬发放之后,刘浓再敬三碗酒,便携着碎湖退走。而刀曲与剑卫,则将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酷练,兵在甲亦在精,若不勤加操练,日后怎可得用!
未雨绸缪,洛阳,其漫长而修远矣,终不敢忘!
……
圆月如轮盘,洒得廊上静悄悄。
室中,芥香浮云,青铜雁鱼灯吐光。
刘浓静坐案后。
案上搁着紫色锦囊,幽香闻鼻而浸,凉凉的,是顾荟蔚的味道。抽纸而出,逐列而视:“刘郎君,汝言“唯变所适”之论,荟蔚不敢苟同矣,岂不闻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尔……”
顾荟蔚,真妙音矣!
刘浓将囊信细细一阅,剑眉紧锁,暗自揣度足足三刻,方才至双龙衔尾笔架中取得狼毫在手,欲落笔,却恍觉无从可落。
此,已是第四个来回矣!
如何作答呢?
碎湖自廊中来,弯身脱下青丝履,无声度入室中,见小郎君凝着眉头提笔难下,嫣然笑道:“小郎君,要不,稍后回来再作吧,主母和杨小娘子都在等呢……”
“嗯!”
闻言,刘浓微微一愣,随后洒然一笑,将笔一搁,按膝而起。心道:唉,顾荟蔚的题论越来越难,每每皆有独到处,其言辞皆如针锋,针针刺人哪。嗯,此论甚难,眼下怕是解不得了,去赏赏月亦好,不然着实堵得慌啊!
五月十五,中端阳。
皎洁月光下,庄中大院围摆矮案,案上置放着鸭蛋、插着艾草,刘氏与杨少柳坐着闲聊。其余各大婢绕着围案而坐,余氏亦在列。来福、罗环、高览、李越、胡华五人自成一圈,尚在低声的讨论日间林中一战。胡华低笑:“若是配上匠作坊新近出的横刀,剑卫恐怕……”
刘浓听得微微一笑,几个疾步向刘氏迈去,笑道:“娘亲,阿姐,端阳好!”
刘氏见得儿子来了,眼窝笑成两朵花,一把抓住他,伸手便塞了个东西,说道:“虎头,端阳节需得佩香囊,这是你阿姐给你做的,快佩上看看!”
端阳节习俗,佩香囊、插艾草、吃鸭蛋。
小小香囊里装着朱砂、雄黄、香药,清香四溢。刘浓捏着它却犯了愣,端阳节佩香囊是不假,可只有小孩子才需佩啊,娘亲!!
杨少柳略挑一眼,便知他在想甚,淡声道:“汝今年才十四,尚未及冠,是以需得佩端阳香囊!”
啊?!
刘浓默然,事实如此,无力抗争啊……
月色烂漫,院中人吃鸭蛋赏月,其间杨少柳考究刘浓琴艺,二人对琴一曲,引得众人皆赞。待至下半夜,月浓欲凝,绿萝提议斗草。
刘浓不会,旁观。这斗草流传已久,又分文斗武斗,武斗各执一端互扯,谁先断谁输;文斗则不然,你言一句:月月红,我对一句:星星翠。再言:鸡冠花,我言:狗尾草。
诸如此类,不亦乐乎。
星月在天怀,一切尚好!
刘浓摸索着手中的鸭蛋,突地想起虎丘得的两枚鸡蛋,一时情起,独自一人悄悄上了楼。向室中迈去,却见门是开着的,隐约有人影摇晃。
嗯?
端阳守月,不至鸡啼不归,谁在里面呢?
不会是绿萝,她尚在下面和红筱斗草。
外室搁着青丝履,应该是碎湖!
“碎湖?”
轻唤一声,脱屐而入内,碎湖至内室迎出来,欠着身子笑道:“小郎君,怎地不赏月了?”
“回来看看!”
刘浓淡然一笑,正欲伸手除外袍,碎湖便知意的倚过来,帮他将宽袍卸了。
转入书室,自书架下方的木盒里将两枚鸡蛋找出来,一枚点着绛紫,一枚画着藤曼。捧着画藤曼的至灯下一观,微笑染满脸。
果然,陆舒窈!
碎湖问道:“小郎君,要练字吗?”
第五十四章俏婢碎湖
静室,幽然。
碎湖手持章形墨块细研,待得梅花墨浅浅积得三分而止。
案左铺着《平复帖》,刘浓默记着陆玩所授心诀,以眼领字,以心见神,眼前仿若得见一个宽袍高冠俊者,正于灯下奋笔行书,观其走袖若撩似泼,观其神色则专注而凝一。
少倾,徐徐一笑,提笔。
“颜先盈瘵,恐难平复。微居得病,虑不言计,计已为苍……”
行笔而忘返,悠然三遍,大半个时辰便已去矣。稍稍作歇,闻得一阵暗香浮来,碎湖在身侧赞道:“小郎君,写得可真好!”
“嗯,尚有不足!”
将笔一搁,凝神细看,字迹潦草反不如以往,可若深辩,隐约似具几许章法,说不清道不明。刘浓心中却甚喜,暗道:看来真是触摸到了笔髓神意,是以笔锋才会陡然杂乱。若能熬过这段时日,便可具神矣!
碎湖见墨已用尽,便道:“小郎君,要再加墨吗?”
“不用了!”
磨笔时,欲速则不达!
刘浓心中舒畅,正在揉着手腕回味,突然觉得耳间暖暖,稍一侧首,只见碎湖倚得极近,只间隔三寸,皮肤光洁如玉,隐见耳侧绒毛。
香!
暖香徐浸,袭得人浑身软绵。微一调眼,嫩藕雪白!因近夏日,她只着宽领对襟单衫,胸前桃色系带未系牢,此时又微伏着身子。
小白兔,一对!!
她似觉察到他的眼光,瓜子脸瞬间作桃红尽染,嘴角轻翘俏然而笑,微微一顿,随即将下唇咬作樱桃,身子却软软的向刘浓依过去。
香浮寥寥,夜色温柔如水,将他逼至案角。
再无退路!
“咳!!”
刘浓猛地转头,重重一声咳嗽。
声音惊住碎湖,其神色微变,随后浅声唤道:“小郎君……”
唉!
刘浓暗中一叹,沉声道:“巧思,怎可如此不守规矩!”
“小郎君,我是……”
“巧思!”
刘浓并起二指微一敲案,剑眉渐凝,巧思身上的香味和碎湖有着微弱区别;碎湖因久随他熏染芥草,身上便带着淡淡的芥香味,而巧思则是一品沉香!
“小郎君!我……”
巧思本欲再辩,悄然转目时却发现小郎君面沉若水,尚是首次见小郎君似恼,心中既是委屈又是怯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几番挣扎后,终是凄声道:“小郎君,婢子是巧思不假。可是小郎君,巧思只想好好服侍小郎君,这亦不可吗?碎湖与巧思一模一样,为何她服侍得,我就不可?”
刘浓双手按膝,稍一打量,见其已若雨催梨花,见他看来又垂首,双肩亦在轻轻颤抖。知她自小性子便跳脱,亦怪自己太过纵容,只得柔声劝道:“巧思,你应知来福极喜你。嗯,唯亲不避以言,我视来福为兄长,终有一日来福亦会有所成就,只要你好生相待……”
巧思垂首呜咽道:“小郎君,巧思极喜……”
“巧思!!”
刘浓腾地直起身子,面呈微怒,久久不可平复,徐徐压住心中恼意,心道:尚是家训不严啊!娘亲婢女出身不擅管家,杨少柳有能却毕竟是……碎湖又碍于身份亦只管钱粮!偌大的庄子,偌大的华亭刘氏,常此以往岂不乱套?我要一心诗书谋将来,前路尚阻亦不可过多分心。然,家尚未齐,何谈其他……
谋族易,固族难矣!
该作决断了!
闭了眼睛心中一狠,徐徐睁眼,看着巧思淡声道:“巧思,汝父李催,汝母余氏,汝姐碎湖,汝弟李宽、李健皆为刘氏家生,皆在为昌盛华亭刘氏而尽全力。然,刘浓亦真不敢有片刻懈怠,你之心意我已尽知,便就此作罢吧!今日之事仅此一例,下不为续!至于来福之事,我亦不再勉强!只是,尚需念他待你一片真心……”
“小郎君……”
巧思一声悲唤,颤抖着抬起头,却见小郎君已然离席而起,直直迈出了室内。芥香犹卷,字墨未干!可自己却知道,小郎君恼了,自此以后,她与小郎君怕是天地相隔,再无可能了。自小她便喜欢与姐姐争,每每皆能赢,可是这一回,却败了吗……小郎君,非得我嫁来福吗……
月投在廊,刘浓步履缓沉,沿着木梯下楼至院中。
斗草尚在持续。
绿萝败给了红筱,正在为夜拂助阵,见得小郎君行来,软步迎上前,盈盈一个浅身,娇声道:“小郎君,咱们亦来斗草吧!紫苏花……”
“青葙草……”
刘浓淡然回应着,身子却绕过了她,徐步而至刘氏面前,缓缓跪在地上,随后深深稽首而不起,说道:“娘亲,儿子有事!”
“虎头,怎地了?”
刘氏大吃一惊,儿子向来淡雅,甚少如此慎重,赶紧上前想要抚起他,而他却仍是不起。而此时,众人皆察觉有异,停止了斗草。
“小郎君,咱的了?”
来福迈过来亦抚不起,心中甚惊,跟着跪在地上。这一下,众人面面相窥皆惊,瞬间便噼里啪啦跪了一地,独留杨少柳和李越仍稳稳的坐着。
月洗大地,气氛诡异!
杨少柳眉间稍凝,双手微微一按膝,便要起身而避。刘浓却于此时抬起头来,低声道:“阿姐,若是不嫌,何不留下来?”
两目相对,各不相让!
嗯?
杨少柳是何等人物,料定刘浓此举定然关乎族中内务,让她留下来,便是让她作决啊!要么就此与刘氏融在一起,不然则是山水不相干!
哼!
暗恼,正要起身,心中却莫名生软,心道:唉,他持家亦不易,只此一回吧。
刘浓见她将身子慢慢放软,心中暗松一口气,这几年来两家已经搅在一起难分你我,若仍是隐着藏着何时是个头?不如就借此机会挑明,以免日后再生事端。不过,今夜只是个开头,彼此心照不宣便可,尚另有要事呢,遂朝着刘氏再度扣首道:“娘亲,儿子有一请!”
刘氏心中既是怜惜且带着忐忑,赶紧道:“起来再说,不论甚事,娘都依你!”
“谢过娘亲!”
刘浓拂袍而起,看了一眼跪作满地的人,正好管事的皆在,遂漫声道:“我华亭刘氏起于秋毫之末,得各位相助始有今日。然,路尚远,不可滞步不前,不可因石而绊。家有家规,族有族法,凡事需得有令则行,有例则循,方能不绊不滞。刘浓身负诗书而不敢怠慢,家中事体便不能逐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