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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鼎-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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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私泄皇家起居言行乃是死罪,瑞刚几乎是把声音憋在嗓子的含混的说出来,但这声音传到王侁的耳朵里,却如同打了十七八个天雷相似,顿时将他惊得在原地动弹不得,陈德当初假托梦中所见所闻,居然与今朝一字不差。王侁几乎站不直身子,觉得整个天地都不存在,自己的魂魄漂浮在都要被那莫名的预言扯碎了一般的虚空中。

“王大人,王大人,”瑞刚见他突然发愣,面色一时失魂落魄,一时狰狞可怖,居然像是失心疯一般,不由得暗暗懊悔将官家的言行泄露与他。王侁被他从震惊中唤醒,过来,见瑞刚正以奇怪的目光打量自己,自觉失态,便拱了拱手道:“天热,适才有些中暑,到叫大官见笑了!”匆匆告辞而去。

瑞刚鄙夷地撇撇嘴,目送他的背影,心道,白白生了个好坯子,平日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乍听官家斥责旁人的言语,居然比那武功郡王当事者还要沉不住气,真是个夯货。杂家若是托生在丞相高门,指不定早就封侯建节了。

王侁回到自家马车上,令车夫径直赶到武功郡王府上。在车上他脑中电光石火地考虑了利弊得失,终于决定行险一搏。来到赵德昭府邸门口,不待门子通传,便拿出气派,大言恐吓,称有极其重要的急事要即刻面见赵德昭。

他原是为了面君所特意穿着的朝服鱼袋倒是起了作用,门子见他是朝廷高官,而德昭不复是皇帝嫡子,门前早不是车水马龙的景象,因此不敢擅自做主,便叫来管家赵福,赵福自是识得王侁的,见惯世面的反而更不经咋呼,三言两语之后,便信了王侁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面见赵德昭,急忙带他直奔书房而去。

赵德昭满怀悲愤回到府邸,向家人遍寻利刃不得,进入书房见一柄割果刀放在玉盘上,便将那刀拿在在手上,踌躇片刻,眼看就要往脖子上拉去,忽听身后有人沉声道:“不忍一时欺辱,安成盖世豪杰!”德昭回头一看,却是王侁与赵福站在门口。

赵福见德昭这架势竟是要自刎,当场吓傻,王侁叫他将房门掩好退出,勿要走漏言语,亦勿让旁人靠近,赵福亦懵懵懂懂依言照做。赵德昭心知王侁乃是赵炅的心腹,他不欲当着外人的面寻死觅活,便垂下果刀,直视着王侁冷冷道:“王大人可是赶来看本王的笑话的?”

王侁不理他的森然目光,他看着赵德昭,沉声道:“所谓英雄,有过人之能,亦必有过人之忍。周文王被逼食子,晋文公观胼受辱,勾践饲马尝粪,这些千古人杰,哪一个都比郡王受了更多屈辱,最终却成就不世功业,令天下仰望。昔年周世宗见诸将方面大耳者尽斩之,太祖皇帝若不是屈意做小伏低,怎得后来的黄袍加身。英雄受辱,必藏其锋,养其羽翼,以待天时,一朝奋起,必定翻转乾坤,令风云变色,豪杰见辱,拔剑而斗,不过伏尸二人,血流五步而已,蝼蚁之辈受辱,则包羞忍耻,苟且偷生。等而下之,便似大王今日这般引颈一割,徒令亲者痛,令仇者快,有何面目见太祖皇帝于地下!”

赵德昭被他责难,心有所悟,抬头见王侁负手立于书房窗前,德昭放下果刀,缓步走到王侁身前,一揖到地:“德昭蒙先生不弃,振聋发聩,受教了,今后愿以师事先生。”明亮的阳光透过梧桐芭蕉叶子照在这书房之中,在二人周围投下跳动的光斑,透窗而出的微风里流转着盛夏的勃勃生气,似乎刚才就要发生的一场人间惨事从未有过一般。

卷八走马西来欲到天第五章让国

主公和主母大人很快就要重返安西,随着安西军府四出的文书驿马,随着一支又一支络绎不绝的商队,随着贩夫走卒的口耳相传,这个消息如同草原戈壁上的风,无遮无挡地从灵州一直吹到了西域。

“尔等乃骠骑军上万袍泽中拣选的精锐,此番入卫主公,冲阵击贼自是不可落后,更当注意要保持军容整齐,敦煌乃教戎军练锐军驻地,万万不可叫旁人看了笑话。落了骠骑军的脸面!”骠骑军指挥使辛古随口与校尉冯博叮嘱道。冯博乃骠骑军最敢战的校尉,此番率领五百骑入卫敦煌,乃是奉了陈德的将令,各军皆拣选一营精锐,组建为安西节度使牙军,号为龙牙军。

各部军指挥使纷纷前往敦煌面见陈德,请示诸般事项。近一年来积累下来,骠骑军已近万人,辛古在军书中向陈德秉过,按照陈德定下一军军士不过五千的规矩,便当新立一军。西域新收服了安西四镇余脉首领,伊州将陈在礼也要拜见安西节度使陈德,罗佑通率驰猎军与林宏的锦帆军将吐蕃势力压制在青唐城,欲向陈德建言一举拔除青唐城,将吐蕃势力赶回高原。

近年来各军开疆拓土,军指挥使均独掌方面,平日里碰面的机会也少,乘此机会大家邀约相聚,就连率一旅孤军周旋于定难五州的白羽军指挥使于伏仁轨也因护送陈德之故,率领着五百骑军前往敦煌,这一趟竟是安西众将领难得济济一堂的时候。暗地里,不知从何处风传出来的消息,眼下安西基业巩固,将士奋起,陈德亦安返河西,趁着大伙都在敦煌,一股作气请主公黄袍加身,这拥立之功,叫大家也分上一分,上至军头,下至军士,各个都做个开国功臣。

这股风不知从何处释放出来,却又故作神秘,安西各军校尉以上的军官俱都有些神神秘秘地知晓此事,好些心热的还趁着酒醉胡话的当口,让军指挥使向主公转达忠心。这是开天辟地的前夜,但却没有从主公陈德那儿传来确实的消息。这让从各处赶往敦煌的各军指挥使心头都有点忐忑。大变将起,谋国者,从龙者,莫看权势滔天,哪怕手软一点,一个闪失,一个犹豫,便是身死族灭,遗臭万年的下场。

“陈德,汝当真要当皇帝么?”遥看这敦煌高耸的城关,骠骑军指挥使辛古心头暗道。吩咐完将士径直前往城池旁边早为龙牙军修筑好的军营。辛古已不是吴下阿蒙,久居高位,上马治军,下马治民,虽有属吏相助操劳数十万军民诸般事项,能将塞北数十万部落征服驱赶。单单以治下的部族和地域而论,骠骑军已是草原上有数的强盛势力了。即便指挥使辛古本人对陈德称皇帝名号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排斥,甚至有意回避拥立之事,许多骠骑军校尉亦有意无意暗示着,拥立大功,作为在安西各军实力俨然首屈一指的骠骑军岂能落空。此番陈德传令各军拣选精锐组建龙牙亲军,军号里面带了个龙字,亦被校尉们视为主公即将黄袍加身的一个信号,纷纷将自己麾下最为精锐可靠的勇士荐入龙牙军,甚至有许多心怀高远的十夫长不惜舍了官职,甘愿在龙牙军中做一个基本军士,也要成为“从龙之士”。

与满怀心事的将领和热切功名的校尉们不同,对于主公陈德的回归,不管是满腹经纶的乡校教习,搏命沙场的军中勇士,还是终日劳碌的贩夫走卒,黔首耕夫,安西各州府的军士百姓只有一种久违的笃定踏实,以及随之而来的喜悦。强悍而团结的安西军带来的可以期待的持久和平,军士尊荣的地位与优厚待遇,民户视为性命般贵重的授田,全都系在主公一身。对安西军数百万士民而言,大伙儿心底里隐隐约约觉得,主公陈德一日不回,或者甚至一日不成为真正的万民之主,眼下大大改善的生活便如同建筑在沙滩上的堡垒一般,极不踏实。天晓得六军将领会不会突然互相攻杀,天晓得会不会有世家大族侵占授田,天晓得残暴的蛮人会不会卷土重来,天晓得东西商路会不会重新断绝。所幸,伴随着陈德回归安西的消息传遍,这些若有若无隐隐约约笼罩在安西军民心头的阴霾终于可以云开雾散了。

敦煌百姓现在更掀起一股争睹主公与主母黄夫人的风潮,大家都热烈的计算着主公返回的日子,小贩们计划着那天一定要占着沿街的好位子,单单是卖些糖水茶汤,也好过做一个月的生意吧。

似乎有意回避那观者如堵的喧闹场面,陈德于八月初抵达敦煌后,在城外军营安置了踏燕、花帽、铁骨三军,在营垒里见过了辛古、萧九等众将,又巡视一遍已经屯驻在营垒中的龙牙军各营,直到天色擦黑,方才在百余龙牙军卫士的护送下将黄雯送回节度使府休息。这一夜,无数敦煌百姓都声称自己听到了主公麾下壮士得得的马蹄声。

“陇西郡公安置在哪里?”将夫人送回节度使府,陈德无暇解甲,便问张仲曜道。“萧将军顾虑陇西郡公身份暂且不可宣诸于外,他又是喜欢安静的性子,便在城东置办了一处府邸,离东南面山上的寺庙和佛门洞窟也近。”“哦?天色未晚,不忙回府,先带吾去参见陇西郡公吧。”陈德点点头,沉吟片刻,这般安排府邸,倒是和着李煜的性子,萧九亦算有心,不过仔细想来,又似别有用意。

张仲曜微微一愣,随即安排卫士转道城东。龙牙军乃是陈德亲军,由他本人亲任龙牙军指挥使,但自幽州西归路上,一直都是张仲曜协调西归众军,安排陈德的起居。眼下龙牙军初立,陈德对各营校尉也不太熟悉,指定旁人之前,也就仍由仲曜兼着如同以前牙军营校尉一般的角色。

萧九所选这间宅院原本颇为精洁,更费心四处寻觅了前代高僧画匠的各色宝物填充其内,富丽堂皇之处不逊于江南,李煜本在禅室内观看一张佛像图,忽闻安西节度使陈德来访,便叹了一口气,将图像丢在一边,出门相见。只见陈德一身戎装,身后只跟着心腹将领张仲曜,拱手道:“江南别后,国主寓居汴梁,为赵炅所迫,多历风霜,陈德救援不及,向国主请罪!”李煜抬眼看他躬身行礼,摆摆手,叹道:“罢了。”面对着陈德,他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叫他“陈卿”,仿佛有些讽刺,叫他“陈将军”,亦觉苦涩,只觉万事萧索,不欲与此人多谈。

陈德见李煜容色惨淡,态度亦是冷淡,不由一愣,干笑了两声,道:“塞北气候极热极冷,风沙也大,敦煌地连胡虏,乃贩夫走卒各色人等混杂之处,国主还住得惯吗?”过了一会儿,李煜方才答道:“尚好。”便又住口不言。

陈德无法,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之后,看了看李煜,终于沉声道:“德仰赖麾下将士用命,经略安西地方,如今西域万民无主,国主乃唐室贵胄,德欲拥立国主为帝,开疆拓土,恢复万里江山,重现汉唐荣光,不知国主以为然否?”

纵使李煜心如死灰,闻言也不禁悚然一惊,抬头看着陈德。在门外戒备,无意间听到二人言语的张仲曜更是脸色一沉,眉毛微微颤动,回身紧盯着窗棱纸上映出来李煜身影,手不自觉的放在身后的横刀柄上,唯恐他说出一个“好”字。三人都屏住呼吸,一时间,佛门馨香无声的燃烧,这一缕缕凝心静气的禅香,却止不住静室内外都仿佛听得到砰砰心跳。

此事陈德久经思索,反而是三人中最为气定神闲。李煜的心绪却仿佛从谷底一下抛到浪峰,然后奔腾起伏,几乎无法思索,只喃喃道:“称帝立国,这如何使得?”俄尔又道“吾不欲子孙再生在帝王家,”多了好一会儿,方才平复下心潮起伏,看着陈德,似乎要看清他的真面容一般,沉声道:“陈将军此议莫不是消遣于吾,异姓而以国相让,三皇五帝后闻所未闻。自前朝以来,诸军惯于拥立大将登基,就算将军高义,汝的属下将士又岂能同意。再者,吾继承祖宗基业,江南国祚却亡于大宋,将军白身起事,如今已地连千里,雄兵数万,若论治国领军,吾与将军高下立判,岂闻贤者让国于愚者耶?”

窗外张仲曜听李煜推让不受,心头大石方放下一半,悄悄走开,招来军士,嘱咐道:“速速去请练锐军萧九将军和教戎军李斯将军前来,就说主公这里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见军士备马疾驰而去,方才又走回静室窗外探听情形。

却听陈德沉声道:“只须国主愿意,德自有安排,能令众军膺服。登基之前,国主只需先和众将领立下一个誓约,若非众将议论合意通过,皇帝不得任意锁拿在任或卸任的将领治罪,不得侵犯他们的私产,若是要征伐外国,需得众军校尉多数同意方可宣战,若是要新添赋税,需得护民官与众校尉议论同意后方可实行。此外,皇帝高高在上,单单代表国家,享用臣民敬仰,由校尉们推举出护国公,署理军政事务,再由护国公在护民官中任命一位丞相,总理民政,每逢国家大事,国主只需为护国公和丞相奏折添加玉玺便可。如此,将领、校尉以及代表百姓的护民官们心头担心都可消解,同心拥戴国主登基称帝。”陈德先把大至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又仔细地向李煜解释其考虑的各项制度来,最后又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万民不可一日无主,赵氏窃据大位,并非真龙。前朝虽亡于奸贼之手,西域与关中心怀唐室的士民尚多,若是国主登基,日后这两处便可少去许多征战杀戮,也是做了一大善事。”

李煜初时尚且有些心动,但越听陈德叙说,脸色越是发白,直到陈德说完,他注视着陈德颇为期冀的脸孔,冷冷问道:“这护国公与丞相官职,不知陈将军属意哪一个?”陈德不虞有它,也不谦虚,道:“陈某不才,长于统军作战,怠于理民,再加上将士拥戴,只需做这护国公职位便好,诸将之中,萧九、李斯与张仲曜三人心思缜密,晓畅律法,日后都是当得丞相的。”

他话音刚落,李煜却站起身来沉声道:“谢过陈将军好意,唐室自有道统。将军欲做曹孟德,恕重光不能为汉献帝。”这话掷地有声,说完便脸色严峻地看着陈德,直叫这在安西万民拥戴,适才还在侃侃而谈地安西节度使脸上净是尴尬神色。

卷八走马西来欲到天第六章密谋

陈德见李煜负手向壁而立,不欲与己再谈论拥立之事,不由面色尴尬,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还有一事须得告知国主,昔日国主北狩,吾恐汴梁赵炅欲不利于周后,便寻友人在途中将她救下。”刚刚说到这里,李煜后背已然忍不住抖动起来,双拳紧握,喝道:“住口!”他转过身来,全然失却了平日里温文儒雅的模样,面上青筋暴起,怒视着陈德,直看得陈德不知所措,方才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她二人跟随了你,未尝不是好去处。”颓然坐到在地,垂头从怀中摸出一张字条,递给陈德,然后闭上双目,面色沉痛,低声喃喃道:“真乃冤孽。娥皇,娥皇,可还恨吾负情么?”

陈德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张开纸条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白纸黑字写道:“所谓伉俪情深,共同床枕于寝间,死同棺椁于坟下。孰料社稷变乱,以致劳燕分飞。今日破镜难圆,想是三生缘尽。愿周薇、黄雯两位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更扫娥眉,另择佳婿。解怨释结,便莫相憎。伏愿两位娘子千秋万岁。于时年月日李煜谨立放妻书一道。”

陈德拿着这字条,嘴张大得说不出话来,他想把这休书还给李煜,但里面明明白白还写着黄雯的名字,想要分辨,却不知从何说起,正在这时,张仲曜在外面大声敲门道:“主公,萧九李斯两位将军求见,有重要军情禀报。”外间敲门甚急,陈德无奈,只得高声道:“知道了。”躬身道:“国主,臣与国后实无苟且之事,愿陛下察之!”李煜却背对着他,一语不发。

陈德阴沉着脸推门而出,见萧九、李斯、张仲曜三将已立在外面,沉声问道:“何事?”萧九躬身秉道:“此处不是说话地方,还请主公移步回节度使府再说。”陈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斯张仲曜二人,点了点头,走出房门翻身上马。

回到节度使府,萧九方才躬身秉道:“主公,伊州将陈在礼欲以前朝安西四镇单立一军,吾早已秉过,刚才陈在礼又派人来催促,说是希望早日得到主公钦赐军号,以免士卒寒心。”李斯道:“陈在礼也告知吾,若是主公不早些钦赐军号,只怕有些西面的军屯就要被高昌回鹘给拉过去了。”陈德脸色一凛,沉声道:“他敢!”李斯道:“高昌回鹘原本被吾两军压制,近日得了西面黑汗国之助,更由大食招募来了一批悍不畏死的凶徒,号称要与于阗国与吾安西军来场圣战,这回鹘人又嚣张起来,陈在礼欲主公早定名分,也是情有可原。”陈德点点头,沉声道:“黑汗国终究是吾军西面大敌。那便告知陈在礼,前朝安西余脉可以单立一军,但必须同吾安西各军一样奉行推举制,还有,十夫长以上军官,必须轮流到吾龙牙军来接受教习。”萧九一愣,迟疑道:“主公,如此来,会不会使陈在礼心生忌惮。”

陈德刚刚在李煜那儿憋了一肚子火气,闻言沉声道:“他若是诚心归顺,便不须提防,否则,便如蜀营那般处置,对这些安西余脉又有什么好处?”萧九与锦城营的关系颇深,听陈德语中隐隐有斥责之意,便住口不言,陈德亦觉失言,颇为懊悔,拍拍他的肩头以示歉意,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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