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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难机生,才能用出一两招惊世骇俗的武功之外,平常和人动手,甚难触动灵机。忖思之间,九十九招已经攻完,倏然收住掌势,纵身而退。
无直道长疾转如轮的身子,也突然停了下来,笑道:“为什么不打了?”徐元平道:
“我百招已经玫完,自是不能再打。”
天玄道长笑道:“只有九十九招,尚有一招之差。”徐元平突感一阵羞忿,泛上心头,暗道:“我在百招以内,连人贴在腿上的双手,也未能逼的动用一下,还有何颜在江湖之上行走……”
心中在想,目中却接道:“既然如此,那我再攻一招。”举手一掌拍了出去。这一拿去势轻描淡写,犹如儿戏一般。
原来他举掌拍出之时,忽然又想到了金老二的安危,赶忙把掌中蓄含的真力,重又收了回来,只想凑足百把之数,让他早些疗治金老二的伤势。只觉丹田中一股热流直泛上来,有如洪流怒涛,不可遏止,不禁大骇。他接纳慧空大师的真元之气,尚未完全引归经脉,收归己用,这一股剩集的真元之气,平日潜伏丹田之中,被他发出的人力一送一收,忽然引发,热流泛行而上,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随他那轻描淡写的一拍之势,行了出来。
屹立在数人外的天交道长,看他随手作势挥动,只道他虚应故事,也未放在心上,微微一笑,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一股暗劲,袭上身来,心中大吃一惊。他功力精深,见闻广博,一触之下,立觉这股暗劲来的大不寻常,力道已然近身,闪避已是不及,如不运功把它硬挡回身,只怕又吃次暗亏,当下一提真气,前胸微微向前一倾,暗发里气,准备把袭来暗劲推挡回去。
哪知一挡之下,那袭来暗劲突然增强,有如怒潮狂涛般,直撞上来。但觉心头一震,足下马步币稳,血翻气动,一连向后退了五步。对面而立的徐元平,紧接着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原来天百道长运罡气一挡,徐元乎忽觉一股强劲绝伦的反震之力,弹了回来,只感全身一麻,骨节如故,双腿忽软,竟难再站得住,一交跌在地上。天去道长退了五步之后,勉强拿桩站住,吐出了一口鲜血,才就地面坐,闭目运气疗息。足足有顿饭工夫之久,才觉浮动的气血完全平复。抬头看去,只见徐元平仰睑躺在地上,似已失去了知觉。天去道长心中本有一股愤怒之气,但见徐元平被自己反震之力伤的更重时,心中怒气忽消,缓缓走了过去。
清澈的月光,照在徐元平的脸上,他脸上一片铁青之色,嘴角间,向外泛着血迹。天玄道长蹲下身去,伸手在徐元平口鼻间轻轻一探,不禁一皱眉头。原来徐元平已是气若游丝。
天会道长抬头望望月光,长长吁了一口气,他已面临了一个甚难决定和选择,是否要救活徐元平,这时他只要轻轻加上一掌,立时可把徐元平震毙掌下。金老二身受重伤,杀他灭口,更是易如反掌,深更半夜,四外无人,这手段虽然卑劣一些,但世间除他之外,再也无人知道。徐元平这最后一掌,使天玄道长心中产生了无比的惊骇,暗暗忖道:“此人这等年轻,功力和拳掌,都已有极高的成就,如再假以时日,实在难以限量……”
但徐元平那惊人的一击,也使无直道长心中动了惜才之念。
见闻博广,盛誉卓著的天玄道长,面对着仰卧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徐元平,忖思了良久,仍是想不出该如何处理。这是个异常简单的问题,但却是异常的困扰。正在他犹豫难决的当儿,忽听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笑声,道:“前面可是天玄道兄吗?”
天玄道长霍然一惊,但他却仍然站在原地未动,对那呼唤之声,恍若木闻,暗中却已运气戒备,防人突袭。
只听一阵呵呵的轻笑,道:“道兄别来无恙,十年封剑期满,兄弟还未向道兄道贺呢!”
天玄道长觉着那声音十分熟悉,缓缓转头望去。
只见两丈外月光下,站着一位儒巾懦衫,胸垂长须的中年文士。天宝道长脱口说道:
“易天行……”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兄弟,道兄几时满了封剑十年限期。”说着话,缓步走了过来。
天玄道长道:“贫道已离开玄武宫三个月了。”
易天行道:“可喜可喜,兄弟行将又见道兄的豪风剑影,扬于江湖之上……”
低头望了徐元平一眼,又接口笑道:“这人可是道兄重踏江湖后,首挡锋锐的第一人吗?”
天玄道长道:“此人小小年纪,武功却是不弱,贫道封剑十年,想不到后辈中出了此等人才!”
易天行漠然的望了徐元平一眼,淡淡笑道:“道兄这次重入江湖,不知有什么打算没有?”
天玄道长原想易天行听得自己颂赞徐元平武功之后,定是一派惊疑之情,哪知易无行听而不闻,视如未见,漠然一看之后,竟然不再看徐元平第_二眼,似乎根本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易天行冷馍的神态,使天玄道长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同时也泛起了一种漠视徐元平生死的心情,暗道:“易无行这等漠视于他,想来这娃儿定非什么有名之人,如若留下他的性命,难免他不谈今宵之事,以我在武林中的声誉,被一个无名之人打伤,是何等的丢脸之事。”一念泛动,杀机忽起,一点惜才之心,随着荡然无存,暗运起功力,借着翻动徐元平身子的机会,藏指袖中,暗点了他“神封”死穴。易无行冷眼旁观,早把天百道长暗下毒手的举动,瞧在眼中,诡计得售,心中甚感畅慰,但他外形仍是一片冷漠,说道:“道兄如若没有打算,兄弟倒是有一件事,烦请道兄相助一二。”
天玄道长点了徐元平死穴,心中忽觉一阵轻松,暗道:“今宵之事,大概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心中忽然一动,抬头望着易天行,反问道:“易见来的有一阵工夫了?”
易天行道:“刚来不久。”
天玄道长道:“不知易兄有什么事想请贫道相助。”
易天行笑道:“兄弟素不和人结仇,请道兄相助之事,决非和人斗气比武,这方面道兄尽管放心。”
天玄道长怒道:“当今武林之世,贫道怕过哪个,哼!纵是和人比武斗气,也不放在心上。”
易天行道:“道兄武功,兄弟一向最为佩服,十年前很天一妪和道兄比武一事,兄弟至今仍有着一股不平之气……”
天玄道长只觉脸上一热,接道:“我这次重离玄武宫,第一桩事就是要找恨天一妪,弄清当年比武之时,什么人暗中下子助她,”暴天行道:“道见以连胜四阵的疲劳之身,再斗恨天一妪,虽然输了两招,也是虽败犹荣……”
天百道长道:“如非暗中有人助她,我虽已连斗四阵,但那老长婆也难胜我……”
易天行微微一笑,接道:“恨天一担已破例收了衣钵传人,想道兄定已知道此事了?”
天玄道长道:“不知收的何人?”
易天行道:“甘南上官堡堡主的掌珠,上官婉情,道兄如要和恨大一妪作对,又多了一个强敌。”
天玄道长冷笑一声,道:“区区一个上官堡,岂放在本宫的心上。哼!难道我十年封剑期间,江湖上的跳梁小丑,都成了气候不成?”暴天行看他逐步陷入自己谋算之中,心头甚是欢慰,但仍保持一片镇静,淡淡一笑,道:“道兄十年封剑期间,江湖上却已有甚大变化,二谷三堡,声名大噪,已渐成分据江湖之局,被誉为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少林、武当两派,相形之下,已有些黯然失色了。”
天百道长道:“贫道的玄武宫近年在江湖上声誉如何?”
易无行道:“一宫之名虽未减色,但已不如道兄昔年行走江湖之时来得响亮,二谷三堡之名,大有扶摇直逼之势。”
天玄道长突然抬腿一脚,把已遭点了死穴的徐元平踢飞起六七尺高,捧出一丈开外。
易天行暗中留神徐元平的身体,手脚未动,知已死去,拂须一笑,道:“道兄的生性,仍和封剑前一艇模样,兄弟这里告别。”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天玄道长轻轻的咳了一声,望着易天行的背影逐渐在月光之下消失。他愿想叫易无行回来,问问有什么相求之事,话将出口之时,忽又想到自己身受之伤尚未痊愈,必需再运气调息一阵,如若唤他回来,万一有了冲突,岂不要束手待毙?
他回头望了望徐元平横卧的尸体,心中忽然觉着不安起来,忖道:“此人并末相犯于我,是我要迫他出手,我这样相待他,手段未免太残酷了……”
他呆呆想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已点了他‘神封’死穴,纵是华陀重生,扁鹊复活,也难再救活于他。唉!眼下我只有解救他叔叔的毒伤,也可稍减心中一点愧疚,……”转身急向金老二停身之处奔去。这时,金老二伤脉发作,人已晕了过去。天玄道长不顾自己的余伤未愈,扶起金老二来,默运真气,连点他一十八处要穴,打通他三条经脉。
只听金老二长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目,打量了天玄道长一阵,问道:“我那平侄儿哪里去了?”
天百道长轻轻的咳了一声,答道:“死了。”
金老二如被毒蛇突然咬了一口,霍的跳起身来,急道:“什么?对天玄道长冷冷说道:
“你受伤经脉初通,不宜大惊小怪,快些坐下运气调息一下,我还要清去你身受之毒。”
金老二究竟是久走江湖之八,略一忖思,激动的心情,立时镇静下来,依言盘膝而坐,淡然地问道:“他可是和道长比试武功时,伤在了你的手下吗?”
天玄道长启动双目望了金老二一眼,又缓缓闭上,答道:“不错,我失手伤了他的性命。”
金老二道:“那也不能责怪道长,比武过招,拳脚无眼,难免有所失误,只怪他学艺不精。”天宝道长霍然睁开双目,盯在金老二脸上问道:“本观主久在江湖上行走,阅人何止于万,你如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那可是自寻死路……”
他微一停顿之后,又道:“我已答应了那娃儿,替你疗治毒伤,现在他虽然死了,但本观主却不愿自食承诺之言。”
金老二笑道:“道长如害怕替我疗好伤势之后,替他复仇,最好也把我杀了以绝后患。”
天玄道长目中凶光暴闪,冷冷说道:“纵然要杀你灭口,本观主也要替你疗好毒伤之后再杀。”
金老二心中微微一动,暗道:“他说杀我灭口,不知何意,难道他和平儿动手之时,用了什么卑劣手段伤害于他不成?”
心念转动,杀机暗起,但他自己如凭武功,难挡对方一击,是以必得想个法子,暗中下手,才可报雪此很,当下淡然一笑,默然不言。天玄道长一面暗中戒备,一面暗中运气调息,体力大复,霍然站起身来,说道:“我要用金针过穴之法,放过一些气,然后才能迫出你身受之毒,估计约需一日夜的工夫,但本观主无此闲暇,为你疗治,我用金针打通体穴脉,你可带我一件信物,走往玄武宫中,说明经过,自有人替你治疗。”金老二笑道:“我毒伤虽然被疗好,但今生今世,也别想再出你的玄武宫了。”
天会道长冷笑道:“那总比死了好些。”
金老二心知此刻如若稍露反抗举动,立时将送命在天玄道长拿下,当下一闭双目,笑道:“玄武官乃当今江湖上的胜地,纵然埋骨其中,死亦无憾。”天玄道长他是不愿和他多说,择手入怀,摸出三枚金针,双手齐出,三针并中,分扎在金老二‘云门’、‘气户”、‘俞府’三穴之上。
他并不立刻拔出金针,一探手,又从怀中摸出三只针来,挥手之间,又分刺三大要穴。
片刻工夫,金老二全身连中了一十二针。天玄道长又从怀中摸了两粒丹九出来,让金老二张口吞下后,说道:“我这金针过穴之法,当今武林之中,还未闻有人具此手法,你暂时静坐别动,我去替你找匹坐骑。”话出口,人也同时凌空而起,一惊而否。金老二睁开眼时,已不见天玄道长人踪。
不大工夫,忽听蹄声得得,天宝道长不知在哪里牵了一匹位马回来。金老二睁开双目,瞧那马背之上,并无鞍橙,不禁一皱眉头,道:“你要我骑马走吗?”
天玄道长笑道:“我把你捆在马上赶路,决不致跌下就是。你已服用了我两粒金丹,一日一夜中决不会感觉到困倦,只要你记得此去玄武宫的路程,不要十二个时辰,这匹健马,就可以把你送到玄武宫了。”
金老二道:“不用捆了,在下自信还可骑得无鞍之马。”
天玄道长道:“你身上金针不能取下,半身瘫软难动,如不相上,势难坐稳。”
也不待金老二同意,伸臂把他抱了起来放在马上,解下腰中一条丝带,把马纽捆在金老二手中,又把他身体缚在马上,说道:“此行生死,看你造化,如果十二个时辰之内还未到玄武宫中,不等每发,单是我那十二支金针所中要穴,被气血冲偏移了位置,就可以置你死地了。”金老二黯然一叹,默不出声。他不是感叹自己的生死,而是失去替徐元平报仇机会而惋惜。
天会道长笑道:“你叹的什么气,此事看去虽甚凶险,但我率想你十有八成能如期赶到玄武宫中。”举手在马臀之上拍了一掌,但闻那健马长嘶一声,放腿向前奔去。
因金老二的手和马缰捆在一起,尚可操纵那健马奔行的方向。马行如飞,一口气奔出了二十余里。
金老二看马首,已然见了汗水,轻轻一带马缰,住马放缓了步子。此际残月西照,天色已是四更时分,他仰脸长长吸两口气,顿感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几滴英雄泪,滚滚而下。
正自感伤莫名之际,忽明身后传来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道:“叔叔可知道玄武宫的路吗?”
金老二吃了一惊,道:“你是平儿吗?”
那熟悉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道:“是啊!”
第二十二回误陷水牢
金老二只觉一股热血泛了上来、道:“平儿,咱们是在做梦吗?”徐元平道:“叔叔不要伤心,咱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金老二定定神道:“你与天玄道长比武,不是被他打死了?”
徐元平道:“我被他强猛的反击之力,震晕了过去,四肢百脉都如瘫痪一般,难以神动;但心中却仍然很明白,只是连说话的力也用不出来,天玄道长大概已认为我死了,先点我死穴又踢我一脚,把我踢飞出八九尺远……”
金老二急道:“你没有被他踢伤吗?”
徐元平笑道:“我本已不能动了,但却被他一脚踢的全身气血通畅起来。”金老二喜道:“有这等事?”
徐元平道:“是啊!我虽已气血通畅,但不知伤势是否已好,是故不敢乱动,听他和易无行谈了甚久的话,后来易无行走了,天玄道长却转回去替叔叔疗毒,我怕他忽起杀心,伤害叔叔,想赶快运气调息,哪知一运气,全身伤势竞似完全好了一般,而且精神充沛犹胜伤前……”金老二喜道:“我活了五十余年,从未听到过此等之事,难道是大哥、三弟的阴魂,保护着你吗?”
徐元平道:“我也想不通原因何在……”,他做一停顿后,接道:“我一直追在天玄道长身后,看他用金针扎入叔叔穴道,看他将叔叔诸般无礼举动,心中极甚愤怒;但又想到叔叔身受之巨毒,除他之外,无人能医,纵然有人能医,也没有时间去找,后来看他替叔叔找来一骑坐马,要你赶到玄武宫去,我便跟在叔叔身后来了。”金老二心中忽然一动,道:
“平儿,你现在什么地方和我说话?”徐元平道:“我在叔叔马上……”
金老二把身体向后轻轻一靠,只觉身后空无一物,心中大感奇怪,说道:“平儿,你在什么地方?”
徐元平道:“我在马尾上。”
金老二怔了一怔,道:“马尾乃柔软之物,如何能够骑呢?”
徐元平道:“我用双手抓住马尾,并没有坐在马尾上。”
金老二暗暗付道:“一个人身体重量,能在马尾上,奔了数十里,不但马儿奔行的速度不减,而且我竟然毫无所觉。再说,一个人武功再好,也不能长久的稳住丹田一口真气……”心中疑窦重重,甚是不解。
只听徐元平笑道:“本来我想坐在马背之上,但见叔叔背后几处要穴,扎着几支金针,我害怕一不小心,碰在那金针之上,不敢坐在马背上,只好抓住马尾了。”
金老二道:“你抓着马尾,跑了几十里路,就不觉得累吗?”
徐元平道:“我当时心中想着抓住马尾;定然很累,哪知奔行了几十里,竟然一点也不觉累。”
金老二十分吃力的转动身子,回头望去,只见徐元平双手抓住马尾,身体横垂成水平面,距地大约有尺许左右。看他神态悠闲,好像横躺在一座吊榻上船,心中大感奇怪,笑道:“你真的一点也不觉得累吗?”徐元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