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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雁眼神闪烁，却似乎十分想从东锦的口中知道那九霄战神的事迹，她急切道：“九霄战神如今究竟……”
“你若是还想我帮你，就不要再问了。”陵烟声音骤然冷冽下来，打断了华雁的话。
华雁犹豫不过片刻，仍是不再追问，只又朝着旁边的步延溪看去一眼，她神色平静的道：“你在这里等我们。”
步延溪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对于华雁想要说什么没有多问一句，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己师父这般的性子。陵烟也看出了此事华雁有意隐瞒步延溪，便也不多说，只随着华雁一道从另一侧的经堂进去，到了另一侧空荡的屋子。
陵烟与华雁离开，只留下了步延溪与沉玉东锦等人，步延溪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两位……不进去吗？”
沉玉没有理会步延溪这问话，他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那神像，直到此时陵烟等人进去了，他才低声问道：“那九霄战神……就是她？”他问这话的时候，没有说清楚人名，也没有看东锦，但东锦却将他话中的意思全然领会了下来。
东锦微微颔首，道：“是她。”
魔尊陵烟，就是昔日执掌正义，妖邪惧怕的九霄战神。
谁也想不到昔年的九霄战神，如今会成为魔界之主。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样的故事，沉玉也无从知晓，他盯着那神像执刀的右手，似乎又见到了当时在深渊里面陵烟出刀对付那石纹兽的景象，两者重叠在一起，像是重现了当年的画面。
沉玉抿唇不语，东锦却又道：“就算当初她是神将，但现在也早就沦为魔物了。”
东锦说得不错，况且这些年来神魔两界如此相争，就算陵烟从前是神界战神，如今也早就失了道心了。他微微闭目，再次睁眸之时，语声便又静了下来，他道：“先前我听魔尊陵烟说起，她似乎要去见一个人。”
东锦听见这话，不禁凝神，沉玉又道：“那人对于魔尊来说似乎十分重要，但却并非魔界之人，我猜想魔界恐怕还另有计划，所以我要你派人去调查一番。”
“我要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第三八章
沉玉与东锦在外面说完了这些话，这才终于跟着走进了方才陵烟和华雁所去的房间。
而等到他们进去的时候，华雁已经开始说了起来。
“几千年之前千罡门本也是道门的大宗派，但也因为这样，我们这宗门就成了所有妖魔所报复的首要对象。多年下来，千罡门的弟子死伤众多，等到最后一次争斗之后，整个千罡门就只剩下我一名弟子了。”华雁微微垂目，说这话的时候紧紧拽着右手，她虽看来神色平静，话语间却满是不甘。
陵烟静默着没有开口，只等她继续将话说完。而沉玉与东锦走进来，也只悄然坐在一旁，侧目看着她。
华雁抿唇，接着又道：“所有人都以为千罡门早已消失在这世间，但只要我在一天，千罡门就不会亡。”她说到这里，牵扯着唇角不觉往窗外看去，透过熹微的阳光，陵烟看得清楚她所向着的方向是方才的那处大殿。
华雁低声道：“九霄战神自会护佑我们。”
陵烟垂眸，无声的笑了笑，亦未曾打断华雁的话。
沉玉适时出声问道：“你后来收了步延溪为徒？”
“不错。”华雁点头道，“当初千罡门遭受劫难，我虽被师父师兄他们所护着活了下来，但我资质愚钝，虽然修炼了这么久，依然无法参透门派的绝学，恰巧我在山中捡到了被步延溪，就将他留了下来，他根骨奇佳，天资聪颖，应当能够继承门派绝学，将千罡门发扬光大。”
“只可惜……”华雁眸光一黯，却是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这后面的话，沉玉替她说了出来：“可惜步延溪的心思却并不在修炼之上。”
这些都是步延溪曾经告诉过沉玉的话。
华雁神色一变，承认了沉玉的猜测。
陵烟觉得古怪，挑眉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沉玉没有解释，只故意一般将陵烟的话给忽略，复又问华雁道：“所以你要我们帮的忙，究竟是什么？”
华雁神色稍敛，又道：“不久之前，正道其余宗门找上了晚亭山，正道宗门九大门派将要举办一次大会，由每个门派选出弟子参加比试，决出胜负，而千罡门也被列入其中。”
“过去数年的比试当中，千罡门皆被排除在外，如今这一次的机会，也是我好不容易争来的。”华雁说到这里，又是一顿，就在下一刻，她竟低下头，重重在沉玉与陵烟面前跪了下来，她皱着眉，咬唇道：“我想求二位帮我们千罡门赢得这场比试！”
一直听到这里，陵烟才终于明白了华雁的意思。
她忽的笑了起来。
“我们替你？”陵烟原本懒懒散散的靠在一旁，此时终于又站了起来，指着华雁道：“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我……别无他法。”华雁闭目，沉声道，“千罡门这么多年，这是唯一一次机会，世人都只知千罡门早已没落，但我却要让他们看看，千罡门并非是他们所想的那般，千罡门总有一日，会恢复从前的模样，叫他们刮目相看！”
陵烟好笑的道：“可是我们出手，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对千罡门了来说又算什么？”
华雁早已料到陵烟会有此一问，她抬起眸子，认真道：“我身为长辈，不能够替千罡门出手参加比试，而步延溪他又太过不争气，成天只知道玩乐未曾好好修炼，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如此，可是……”
“可是这是事实。”陵烟道，“千罡门没落是事实，千罡门当中没有一个能打的人也是事实，千罡门无法发扬光大，也不是旁人的问题，你心中该再明白不过。”
“我们是不可能替你出手的，你想的太过天真了。”陵烟随着方才华雁的目光，朝着那大殿中的神像看去，浅浅的又笑：“你们所供奉的那个神早就没了，你们这门派，又何必苦苦支撑？”
每一处信奉天神的门派，皆能够受到天神的庇佑，这是人界的修行者们一直以来所相信的事情。
而千罡门落魄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这位九霄战神有过任何的动静，此事华雁也曾经细想过许多，也曾经猜测过九霄战神的踪迹，但这也一直是猜测而已，一直到如今，这件事情被陵烟一口气说了出来。
华雁骤然一惊，起身道：“你说什么？！”
陵烟回头看华雁，坦然道：“我说，你们或许可以考虑换个宗门，何必在这里守着。”
“不行！”华雁毫不犹豫道：“这里是师父师祖他们所留下来的，我说什么也不会走。”
“是吗？”陵烟喃喃说了一句，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脸上。
沉玉在旁看着这一幕，一直未发一言。
他知道那九霄战神究竟是谁，他也想知道，如今的状况下，陵烟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就在这沉默的片刻之后，陵烟神色忽的又缓和了下来，她朝华雁道：“既然如此，我倒是可以帮你另一个忙。”
“什么？”华雁本抱着与陵烟争执一场的打算，谁知对方竟忽的变了口气，她一时间有些摸不清陵烟的说法，只得低声又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陵烟道：“你没想过让步延溪亲自打败那些人么？”
华雁不由得苦笑：“他办不到。”
瞧着华雁的模样，定是对自己这个徒弟失望透顶，陵烟想到步延溪平日里大惊小怪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沉玉亦是将此时华雁的神情看得清楚，再想起来当初步延溪所说的话，步延溪对于华雁的感情，还有他这些年来的悔过，不禁便开口道：“我曾经见过你誊写给他的一些修炼功法。”
他此言一出，莫说是华雁，就是陵烟也不由得眯了眼睛，脸上不知带着是何种感情：“神尊大人与步延溪走得倒是挺近，竟然连这种东西都见过。”
沉玉被陵烟激怒惯了，也不管她，只对华雁道：“那些功法是错的。”
“怎么会……”华雁神色骤变，还要再说，却听沉玉道：“我想那功法只要稍稍改进，恐怕就能够有不同的效果，步延溪不是天赋不好，不过是修行的功法错了，稍有改进，恐怕就能够变得不同。”
华雁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要指导他修炼？”
陵烟道：“倒是可以试试。”
华雁没有想到会求到这样的结果，她双眸微亮，一直以来毫无表情的可脸上总算是升起了些许笑意，“二位当真……”
“我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会将这件闲事管下来，但步延溪能够学成什么样子，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陵烟说完这话，又是默然，眼看着华雁要再道谢，便又阻止道：“你也不必谢我，千罡门的事情，我总要管一管的。”
华雁一怔，听着她这话有些不明白，陵烟却已经没有给她再问的机会，很快又道：“那比试是多久？”
“三个月之后。”华雁道。
“那这三个月，步延溪就不用待在这里了。”
华雁迟疑道：“你们要带他去何处？”
陵烟眨眼笑到：“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
“这话什么意思？”眼见着华雁从里面走出来，又将这一番话说了出来，步延溪满脸皆是不解，“刚才那两位……那两位天神去哪里了？”他还记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陵烟说自己是魔，而沉玉说自己是神，但如今华雁说两位都是神，步延溪便也顺着这话说了下去。
步延溪不解，华雁亦是比她多了解不了多少，她摇头道：“那两位已经离开了。”
“这就走了？”步延溪不解道，“他们去哪里了？”
华雁再度摇头，步延溪苦笑了一声：“这两位祖宗还真是说走就走，可是我要去哪里找他们……”
“你是从哪里回来的？”华雁打断了步延溪的话道。
步延溪一怔，随即道：“安岳镇。”
华雁道：“那你就回安岳镇吧。”
步延溪：“……”对他来说，安岳镇给他的印象只有一群远离纷争的普通人，还有隔壁一对成天腻在一起的夫妇，以及一只狐狸精。
回去那里又能有什么用？
但华雁神色坚持，步延溪叹了一声，知道说不过华雁，只得小声道：“那我明日就动身回去。”
华雁摇头：“修炼之事耽误不得，如今不过只剩下了三个月的时间，片刻都耽误不得。”
步延溪脸色垮了下来，犹豫片刻才道：“可是我今天才刚回来，都还没有来得及跟你多说几句话，真的要这么急着就离开吗？你一个人住在这山里，让我多陪陪你不好吗？”
华雁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拿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步延溪被这眼神盯得怕了，只得摆手苦笑：“师父，我知道了，我走就是了。”
于是在收拾了一会儿东西之后，步延溪带着一把桃木剑，还有华雁准备的几册书又离开了晚亭山，朝着安岳镇的方向而去。
。
另一边，好不容易终于处理完了晚亭山的事情，陵烟几乎是用着最快的速度超这安岳镇中自己的家中赶去。
对于神魔来说，千里的距离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陵烟从晚亭山中赶回自己那间小院的时候，赤衍和青冥正在院中小酌，两人聊得火热，眼见变回了夏容晴模样的陵烟赶回来，两人的模样都有些惊讶。
“怎么这么快？”青冥忍不住道。
“大哥？”陵烟唤了赤衍一句，却没有理会青冥，她往四下看去，没有见到自己想见到的那道身影，不由得蹙眉道：“唐岚呢？”
第三九章
这个问题叫赤衍犯了难，先前他说沉玉是家中有事先离开了，但若是当真这么说，夏容晴一定要过去邻镇看看那又该如何？
他实在没有那个力气再编一个故事再折腾一番了。
“大哥？”见赤衍以一副十分为难的神色站在当下，半晌没有开口，陵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是不是他遇上了什么事情？到底怎么了？”
“这个……”赤衍轻咳一声，还在想着要如何开口，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赤衍道是沉玉回来了，连忙松出一口气来，抬眸便道：“你回……”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就随着视线所至硬生生卡在了喉中。
那门外站着的，并非是什么唐岚。
而是一名陌生的男子，那男子的手里面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正是当初陵烟等人在那井底下面所发现的狐狸精桓离。
那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穿着破旧的布袍，一张脸生得还算俊逸，只是眉目当中隐隐含着愁绪，这愁绪似能够感染人一般，叫赤衍也跟着发愁了。
来的竟不是唐岚，那他应该如何回应陵烟的问题。
赤衍愁眉苦脸的朝着陵烟看过去，却见陵烟神色霎时间冷了下来，好似要冻结成冰。
“阿晴。”那男子形容憔悴，怔怔看着陵烟，双唇微微颤着，良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涩声道，“真的是你，阿晴……阿晴！”他这般说着，忽的就变了脸色，一把扔下怀里的小狐狸，朝着陵烟奔来。
四周众人眼看着这一幕，皆是不解，瞪大了眼睛朝那人看。
而面对着那人激动的神色，陵烟的反应则显得冷淡了许多，她稍稍侧身似乎想要避开那人的触碰，眉头微锁，声音里压抑着愤怒与不悦道：“滚出去！”
那人脚步骤然停住。
而同样停住脚步的，还有刚好不容易拖着受伤的脚回来的沉玉。
沉玉才刚走到门口，正想着应当如何与陵烟解释自己离开，谁知还未进去，便听见屋内爆发出这么一声带着怒意的声音。
他何曾听见过陵烟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眼看着陵烟朝着门口这处瞪过来，当即白了面色，睁着眼睛茫然的朝陵烟看去。
陵烟也没想到唐岚会突然回来，正好撞见这场面，一时之间也定住了。
沉玉朝后退了两步，眼见着就要依着陵烟的意思离开此地，陵烟匆忙间怒瞪了先前那男子一眼，连忙追上去道：“唐岚，你听我解释！”
青冥在旁事不关己的浅酌着小酒，挑眉看着这一幕。
真是好生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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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陵烟对于沉玉的性子早已十分熟悉，哄起来也得心应手，很快就将事情给解释清楚了，陵烟这才牵着沉玉好端端的回到了院中。只是陵烟一心还挂在那突然出现的男子身上，并未注意到沉玉脚步的异样。
这间小院除了两人成亲的那次，还从未来过这么多的人，众人一道在这院中大眼瞪着小眼，到底还是沉玉身为主人先开了口。
“阿晴，这人究竟是？”他所问的，自然是刚才出现的那名男子。
小狐狸桓离在地上转悠了一会儿，看准时机就要扑到陵烟的怀里，但陵烟现在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眼疾手快一把截住了他，揪着将他扔到青冥的怀里。青冥一把捧着那团毛茸茸的家伙，忍不住笑了笑，将狐狸按在怀里蹂躏了起来。
陵烟听着沉玉的话，这才终于正眼往那突然出现的男子看去，目露不耐的道：“这人叫做颜书明，算是我在这安岳镇上的旧识。”
“旧识？”沉玉喃喃问了一句，却仍旧未曾将两人的关系弄明白。
陵烟犹豫片刻，终于仍是道：“你还记得当初镇外那座坟墓么？”
沉玉自然记得，当初他们就是在那处再遇见的，那坟中的人是陵烟的一个朋友，那朋友身份本不寻常，但却喜欢上了安岳镇上一名普通男子，后来为了与那名男子在一起，那人宁愿变成一名普通人，但也因此，那人在路上遇到山贼，被人所杀，就这般过世了。
这些沉玉都记得。
见沉玉点了头，陵烟目色复杂的将那先前那男子瞥了一眼，终于道：“这人就是当初我在那坟前跟你提过的，我朋友所喜欢的那名男子。”
说到这里，总算是一切都明白了。
沉玉还记得陵烟在那坟前提起那个故事时候的神情，还记得她话语中的惋惜，他还记得那女子过世之后，那男子与其他人成了亲，就这般将那女子给忘了。
曾经的感情再不存于世间，曾经为了感情轰轰烈烈的故事到最后却成了一个笑话。
“你为什么会回来？”陵烟这话是对那叫做颜书明的人说的。
颜书明眼神空洞，怔怔听着她这话，却没有立即回应，像是还未回过神来。
陵烟正要再开口，想了想却突然又道：“究竟是谁带你来的？桓离？”陵烟说到此处，立即又往另一侧看去。
桓离正舒服的趴在青冥的怀里，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将全身的毛骤然竖起，随即才道：“我本是要跟着你出去的，可是在路上跟丢了，又遇上了这人要找你，我就带他过来了。”
陵烟气势汹汹的瞪着他，桓离自知理亏，埋头低声道：“下次不带了。”
陵烟此番生气，其余人一时间谁也不敢开口了，就连在神界里习惯了应付那几位老祖宗的赤衍上神也不由得往后退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