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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淡面容恬淡:“还有四个字………雄才大略。”
“真的!”正德的呼吸急促起来,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孙淡的胳膊:“怎么说?不依规矩怎么反正了雄才大略了?”
“什么叫规矩。还不是文官们自己定下来的。若真按照本朝的规矩来办事,换成唐宗宋祖,也只能乖乖坐在宫里任人摆布,又何来天下一统,又何来贞观之治及宋朝几百年江山?”
正德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我若依了他们的规矩,还做得了什么事情,还如何一展我胸中的抱负?这大明朝,规矩实在太多,就算你身份尊贵才具出众,若事事依规矩来。你也会一事无成。孙淡,你的话说到我心里去了。只可惜……你不能代表天下间的悠悠众口……将来我一定会被人写得非常不堪的。”
说到这里,正德神情又颓废起来。
孙淡:“写史书的是读书人,大将军不依他们的规矩办事,已经将天下间的读书人得罪遍了,将来上了史书,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千秋功罪,虽然自有后人评说,可评说前事的却是读书人。”
“那么,我死了以后,你来写这部史书。”正德用尽全身力气道:“以你的才具,你的眼光,你的文章,将是我朝未来五十年士林的领袖,我要你还我一个公道,即便是死了,我在九泉下也可瞑目。人死留名,却不能让那些腐儒们坏了我的名声。”
孙淡默然无语,半天才道:“孙淡不过是一介书生,若真有一天有幸写史,当秉笔直书,还历史一个本来面目。”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正德用光了身上的力气,头一歪,就要昏睡过去,“这几**也别走了,陪在我身边,我要把我所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同你说说……”
毕云蹑手蹑脚走过来,低声道:“孙淡,大将军睡了,你随我来。”
出了房间,毕云带着孙淡走了半天,给他找了一间清雅的房间,说让他这几日就住在这里。
并道:“豹房平日间没闲人打搅,倒不用担心被人看到,大将军虽然不让你出去,其实正说明他对你非常看重。不想看到你卷入外面那一团乱麻之中,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孙淡一想,也即释然:“如此也好,孙淡这段时间事务繁忙,一直没时间读书,如今倒可静下心来学习。”
“也是。”毕云微笑点点头:“且什么也不管,坐看云起吧。”
说着话,毕云突然神秘一笑,问:“孙淡,你认为此时平秋里会在郭勋那里说些什么呢?”
“还能说些什么,不外乎是高官厚禄。不过,郭勋章缺这些东西吗?”
“他自然是不缺的。”
“所以,对郭勋来说,一动不如一静。只怕京城里许多人都抱着这个心思。”孙淡,“毕公,不要急,刚才我看了一下,大将军的病情一时不会恶化,怎么着也能把这个冬天挺过去。“
“你确定这一点?”
孙淡笑而不语。
毕云松了一口气:“孙淡,你现在总算住在这里了,又能天天听你讲故事。这段时间,大家都被你这个故事撩拨得魂不守舍,年都过不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动不如一静
同一时间,武定侯府。
郭勋正坐在桌前。手中举着一张钱票在烛光下仔细端详。钱票面额不大,价值一两白银,印刷得很是精美,不过却不是正在京城流通的陆家钱庄的钱票。上面的印记上赫然印着“平氏钱票”四个大字。
郭勋反反复复地看着上面的花纹和印记,久久无语。
这个直接掌握着整个京城卫戍部队的军事主官面上带着一丝天真,好象看到什么稀罕物一样。
可座下的二人却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郭勋装出来的,这个老狐狸精明得很。
座下一官一庶,官员那人身着六品官服,而身穿文士长袍的则是最近在京城风头正劲的山东才子平秋里。
见郭勋像一个顽童一样玩耍着手中那张钱票,平秋里不动声色,一脸平静地坐在那里。倒是那个六品官员有些沉不住气:“郭侯,若你点头,平氏钱庄只要一开业,就将钱庄四成股份双手奉上。”
那个小官员模样的人姓师名长青,乃太常寺的一个普通官员,是江华王朱厚乔的门人。
听他说话,郭勋面容一板,随手将钱票往桌上一扔:“师长青,你好大胆子,当我郭勋什么人?”
师长青吃他这一喝。吓得额上有汗水滚滚而下,几欲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倒是那平秋里沉得住气,反笑道:“师公,郭侯乃是个雅致之人,你在他面前休要提这些阿堵物。”
“是是是,谁不知道郭侯虽然是武职,可能诗会文,所编的几本书在京城流传极广。大家都说,若郭侯去参加科举,定能轻松夺个状元。”
听到这话,郭勋这才高兴起来:“我倒想去考个状元公光宗耀祖,可是不成啊!京城卫戍这么大一个摊子,又是这个营那个营,又是应天府有是南北衙的,都压在老郭我的身上,我就算有心去参加科举,将来也好做个内阁相公什么的,可陛下不答应啊。”
“那是那是,郭侯是陛下的肱骨,须臾离不得。”师长青连声恭维。
“不过,老郭我军汉出身,战场上打滚了一辈子,习惯了和帐下的士卒们一个马勺里舀食,真若改了文职,倒有些不习惯。他祖母的,我还是喜欢在军营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真在朝廷上来文的,可要被人笑话了。至于我编的那些书,都是些演义小说儿什么的,不是什么正**字。”
郭勋说得粗俗,平秋里心中却是冷笑:郭勋这人文武全才,也是个才华出众之人。如今装出这么一副粗鲁无文的模样,估计是不想在夺嫡之争的斗争中介入太深。可是,你往年拿了王府那么多好处,如今却想置身事外,可能吗?
平秋里道:“是啊,陛下那是一刻也离不得郭侯的。如今,陛下身子也坏了,听说今儿个还吐了血,连朱寰都调进宫去值守了。怎么,郭侯没去?”
郭勋装出一副迷糊的样子:“吐血,不会吧,没这事。老郭我今天同陛下说了一整日的话,陛下精神好着呢!”
平秋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不满地看了师长青一眼。在还没来北京之前,这家伙就带信去青州,说他已经把郭勋搞定了。于是。王爷这才急吼吼地将自己这个第一谋士派到京城来主持大局。可没想到,一到京城,每次见了郭勋,这个老家伙都是一副泼皮军汉不不奢遮模样,满口都是胡言,却没说过一句有用的话。
平秋里也是懊恼,心中发狠,一旦江华王得继大统,自己做了内阁首辅,得找机会好好收拾收拾这个滚刀肉一样的老东西。
平秋里:“我平氏钱庄开业在即,京城一地我也不熟,这才来见郭侯,还想请郭侯指点指点。晚生这回是来向侯爷虚心学习的。”
“指点?”郭勋笑笑:“好啊,那我就说两句,这玩意不错啊,你们若要弄,肯定会发财的。恩,会发财的。好好干,将来的等我手头宽裕了,没准会存点银子到你那里吃息。哈哈,到时候你可不要拒我于门外哟!不过,京城一下子有了两家钱票,竞争激烈。你说,我们究竟用哪家的钱票才好呢?这玩意儿不,别变成宝钞才好……”郭勋说了一大通口水话,自己也觉得厌烦。老实说,平秋里说要分四成股份给他,郭勋也非常动心。
可是,郭勋虽然爱钱。人却不笨。今天正德皇帝同杨廷和大吵大闹一番,又吐了血之后,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竟派出大量细作监视百官。郭勋身为京城军事长官,自然是重点照顾对象。只怕平秋里在这里的事情,宫中的皇帝已经知道了。
一个不好,明日一份圣旨下来,只怕他就要被一撸到底,回家做如孙鹤年那样的太平侯爷,甚至比他还不如。
郭勋心想:你平秋里不过是一个小小举人,想借这个机会出头,我老郭为高权重,可不能陪你这个光棍汉发疯。咱们坐观其变好了。
平秋里听得没趣,心中不觉有些焦躁,忍不住打断郭勋的话:“郭侯曾经对师大人说过‘回去对你们王爷说,陛下身体已然见好。如果能过了这个冬天就会好起来的。这雪迟迟不下,今年冬天会冷得邪性的。’”
“没错啊,是说过啊。”郭勋笑了笑:“陛下的身子是日见着好了,见天都在豹房看书。”他从身边抓过一个抄本递了过去:“这本演义小说最近在宫中流传甚广,不但公公们,连陛下也很喜欢。我看了一下,真得不错啊,挺好看。决定等这个故事出全了,就印成书。”
平秋里无奈地接过书,一看,封面上写着《笑傲江湖》四个大字,又翻了两页,只觉得不堪入目,便放到一边:“不过是一个话本而已。”
“也不能这么说,秋里啊,你得仔细读读,这可是陛下最喜欢的书。知道是谁写的吗?”
“作者是谁?”
“孙淡啊,前一段时间他还来求过我。让我放他去北衙见他的恩师。”郭勋喃喃道:“既然陛下如此喜欢这本书,估计孙淡也见着他老师了。”
平秋里一震:孙淡现在在宫里?
一想到这点,平秋里背心全冷汗,在没心思在郭勋这里呆下去,闲扯了几句,就从告辞而去。
到了街上,吹了阵冷风,平秋里冷静下来。对师长青道:“师大人,立即给王爷去信,就说郭侯那里不用担心,倒是南方那个主动作倒快,已经抢先一步在陛下身边安插了人手。等另想法子。还有,钱票的事情应该尽快动手。郭勋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担心我们在钱票一事上赢不了陆家钱庄。没看到实在的结果之前,他是不会有所表示的。不过,刚才他还是给我们透露了一个主要信息…………孙淡如今正在皇帝身边。……………孙淡是兴王府的人,又他陛下身边,只怕事情会有些不妙。”
“好,我这写信过去,钱票的事情现在弄得如何?”
“放心吧,有我在,没任何问题。”平秋里嘴角上自信的笑容又回来了,他左眼一虚,右眼精光如刀子一样朝郭府的方向闪了一下:“郭勋鼠目寸光,想拿钱又不想担风险,那么,我就让你看到钱票所带来的实际好处。只要京城接受平氏钱票,郭勋就会急不可待地跳进来分一杯羹。孙淡,你想长期呆在皇帝身边,我就有办法让你乖乖地从里面走出来。哼,等我的钱票一发行,然后买通了郭勋,你在豹房里还坐得住吗?”
回到平秋里在京城所设立的书院,他就立即召集手下人商议发行新钱票一事。按照他的计划,正等大年一过,新钱庄和先钱票就将正式上市。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
一口气在豹房呆了十二天,眼见着大年就要过去。孙淡一步也没能离开皇宫。《笑傲江湖》已经讲到令狐冲随师傅一起去洛阳部分,金庸的小说自然是极好的,听得正德和一众太监如痴如醉,不住催促孙淡快点讲。
只可惜,正德身体实在不成,成日间不是在床昏睡,就是疼得满床乱滚。他也是硬气,疼成那样,却死活也不哼一声,倒让孙淡心中佩服。换成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的。
奇?孙淡在里面呆了这么多天,心中也是烦闷,一直想离开,可却找不到任何机会。
书?好在有毕云不断将外界的消息带进来,让孙淡不至于变成聋子和瞎子。
网?最近京城又有变故,首先,国子监一众人犯都被放了。其次,郭勋不再节制锦衣卫和应天府。
李先生重获自由的消息让孙淡很是高兴,当然,皇帝也不可能把他们关太久。国子监上书拿天降灾祸说事,若正德同他们较真,反有欲盖弥彰的嫌疑,还不如大度一点把他们都给放了。至于郭勋,估计是平秋里去他那里当说客的事发了,以至引起了正德猜疑,这才分了郭勋的兵权。
果然,事实正如孙淡所预料的那样。这一日,等孙淡说完故事,而正德的精神又不错的时候。正德突然冷笑一声:“有的人已经等我死等得不耐烦了,听说还在搞什么钱庄,他们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孙淡,你说有没有机会让这些人赔得倾家荡产?”
孙淡知道皇帝是在说平秋里钱庄的事,心中一紧,随即大喜。如果有皇帝支持,要搞死平秋里还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他想了想,道:“办法还是有的,不过……”
正要说下去,突然间,毕云惊慌的声音在外面传来:“杨阁老,你可不能进去啊,陛下身子亏乏,不见外臣的。”
“走开,陛下已经一个多月不上朝了,我身为当朝首辅,难道连见一下陛下都那么难?”
正德皱了皱眉头,孙淡知道是杨廷和来了,忙道:“大将军,我先回避一下。”
“不用,你在这里听着,将来也好写进史书里去。”
孙淡苦笑:这不是叫我写《起居录》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首辅
老实说,孙淡现在呆在正德身边,身份有些不尴不尬。他不是官员也不是内侍,却能出入宫禁,于礼制不合,真若被人发现,还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当然,正德本就是一个不按规矩办事的人,见惯了皇帝的荒唐作为,即便在豹房中发现一个小秀才,也不是一件让人惊讶的事情。
所以,孙淡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正德的床边。
内心之中,孙淡对扬廷和这个大明朝的内阁首辅还是很好奇的。首先,此人是杨慎的父亲,对杨慎的才学,孙淡还是非常佩服的,内心中也隐约把小杨学士识为平生唯一的知己。能够培养出这么一个儿子的人,应该也是一个极有才华之人。
且,杨廷和个性刚烈,为人正直,在正德身为一众文官的领袖,掌握着舆论导向,是清流的代表人物。在世人严重,杨首辅不但是帝国的宰相,也是伦理道德很正义的化身。
可因为性子极为梗直,自他做了内阁首辅之后,同正德一直磨合得不太好。他和正德都是很要强的人,难免在国家大政的见解上有所分歧。有的时候,孙淡甚至在想,如正德这样的帝王,或许选一个严嵩一样的内阁首辅更合适些。
听人说,大年三十那天,杨廷和就因为立嗣一事同正德大吵了一架,结果把皇帝气得吐血。如今才过了十二天,眼见着正德精神好一些,这老头追过来吵架,还不依不饶了,也未免有些过火。
毕云显然是拿杨廷和没有办法,看得出来,毕云也是个有武艺在身的人,可他区区一个内侍如何敢同当朝首辅动粗,叫了几声之后,只得无奈地放杨廷和闯了进来。
很明显,正德很烦看到这个宰相,一听到杨廷和的脚步声,立即转过身去装睡,将一个屁股露在外面。不过,因为有病在身,正德肚子疼地厉害,身体在微微颤。可他硬挺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杨廷和一进屋,就看到孙淡,不觉一愣。
豹房里不是太监就是武士,而孙淡则一身文士打扮,嘴唇上也有一圈细细的绒毛似的胡须,一看就知道不是宫里的人。
不过,正德皇帝这几年干的荒唐事还少吗,只微微一诧,杨廷和也不放在心上。他乃当朝元辅,关心的都是大事,对正德皇帝同什么人呆在一起倒没兴趣去关心。
他走到正德的床前,将身体站得笔直,咳嗽一声,道:“陛下!”
这一声“陛下”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而且极富穿透力,就像是从高级音响里播放出来一样,倒将孙淡给吓了一跳。这可是真本事啊,听说一个好的播音员能够在不使用任何扩音设备的情况下主持一个上千人的晚会,还能够让一个演播大厅里所有的人清晰地听到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看来,这个杨廷和应该是练过的,或者说,他天生就有这种特长。
孙淡以前在读书的时候也做过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对这行可不陌生。
孙淡这才仔细端详起杨廷和,说句实在话,杨廷和还真是一个美男子,他今年大约五十岁。五十岁的人在现代社会看起来还很年轻,可在营养不良的古代,已经可以被称之为老夫了。鸠皮鹤发者有之,皓首白发者也很常见。可这个杨廷和依旧一头乌黑的头发,面上光洁得看不到一丝皱纹。高挺的鼻梁,坚毅的眼神,比起他儿子杨慎来,还要儒雅上三分。
这也可以理解,明朝选官,除官员的才华和品行之外,首重相貌,你若长成本山大叔那种模样,就算中了进士,这辈子一个知县也就到头了。
杨廷和叫了一声,正德一动也不动,来了个置之不理。
“陛下,我知道你醒着。身为一国之君,有的事情是没办法躲的。”杨廷和声音更大了些,竟震得孙淡耳朵里有些“嗡嗡”作响。
一连叫了好几声,正德还是装睡着了一样,死活不起来。
孙淡看得好笑,这君臣二人都是极有个性的人。自正德六年杨廷和做首辅以来,到现在已经十年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相处的,不觉得痛苦吗?
正想笑,惊人的一幕发生了。杨廷和突然伸出手去抓住正德的被子就是一掀,朗声喊:“陛下,臣杨廷和有本奏上。”
杨廷和惊人的举动惊得众人都吓出了一声冷汗,毕云哀号一声扑了进来:“元辅大人,可不能这样啊。陛下身体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