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便有一个太监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我们两个在宫中品级低下,身份卑微,先生不认识我们的。我们以前在浣衣局做事,前天才调到陛下身边。”
“哦,原来是在浣衣局啊!”孙淡心中一沉,浣衣局是宫中囚禁犯事的后妃和宫女的地方,有的时候也关押大臣们的家眷。那里面的太监是出了名的变态、狠辣。不过,因为是在冷宫就职,这两个太监地位也是极低。如今好不容易被调到皇帝身边,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番。想做他们的思想工作,看来是没有可能的。
看来,这个正德皇帝为了防止手下人捣鬼,在关系到皇位归属的大事上还是很有手腕的。我孙淡自诩智计出众,遇到这么个皇帝,还真有些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掌心的感觉。
他心情不好,也懒得说话。
倒是那两个太监第一次出宫办差,虽然熬了一夜没有睡。如今又同孙淡这么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说话,精神都非常亢奋。一路上说个不停。
孙淡不好得罪这二人,只得打叠起精神虚以逶迤,内心中却苦不堪言。
等马车到了宫门的时候,却被挡住了。外面好长一条车队堵在宫门口,让孙淡三人一时间无法进门。
两个太监有惊有怒,尖声骂道:“快让开,快让开,耽误了咱家的差使,你们吃罪得起吗?你们是那里的,归那个管事牌子统辖?”
孙淡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伸出一只手挑开马车的窗帘,就看到外面却原来是送木炭的进宫的车队,有二十多辆大车,五六十个穿着号服的衙役。
这些衙役自然是进不了宫的,需要在宫门口清点数目,然后将木炭交给宫中相关部分。
为了迎接这二十多车木炭,宫中也派出来五十多个小太监过来当搬运工。
两边加一起,一百来人,将宫门堵得水泄不通。
见这两个太监身份卑微,其他人自然是不以理睬,依旧闹个不停。
渐渐地,那两个太监额头上有汗水渗出来。
孙淡心中好笑,正要闭目养神,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人。
那人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小胖子,身上穿着七品官服,正得意扬扬地坐在一辆碳车上。对手下衙役们的喧闹不但不加以制止,反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他手中正捧着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嘴角处甚至还泛起了一层白沫。
孙淡一看,就笑出声来。这人正是自己的铁哥们孙浩,会昌侯孙家的嫡长子。自己正缺一个送信的人,如今老天将孙浩送到自己眼前来,若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我孙淡也不用混了。
他立即从马车上跳下去,喊道:“孙浩,你这个小子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易县吗?哈哈,你如今做官了,瞧不起我这个小秀才,这么长时间也不进城来看我?”
“我的天,原来是淡哥儿!”孙浩明显地一呆,突然大叫一声将手中小说朝身边的那个随从手上一塞,就从牛车上跳了下来,一边跑一边叫着:“淡哥,可想死我了。”
孙淡身边的两个太监大惊,低声道:“孙先生,主人有命,不让你同任何人说话的。如今……如今……”
孙淡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微微皱了下眉头,道:“好叫公公知道,这位是我族兄,如今在易县做官。我们兄弟俩也是许久没见面了,说句话没什么吧?”
“这个,这个……”两个太监知道孙淡在皇帝面前很受信任,身份也非常特殊,自然不好得罪孙淡。可是,君命难违……
孙淡哈哈一笑,“二位放心,也就是说些家常话,你们可以旁听的。孙淡做人做事,无不可对人言。再说,已经到宫门口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说着话,就从怀里掏了两张银票出来,塞到二人手中:“一定心意,还望笑纳!”
“可不敢收,可不敢收。”二人面色大变,连连摆手。
孙淡:“无妨,这一日辛苦二位,大将军若问起,自有我顶着。”
这二人一想,是这个道理,反正都已到宫门了,又在旁边听着,也不会走漏了消息,才怯生生地收了钱。
说话间,孙浩已经跑到孙淡身边,伸出拳头朝孙淡胸脯上擂了一记:“淡哥,你壮实多了。”
“别这么用力,我可吃不住你打。”孙淡忙笑道:“你最近怎么样,怎么跑这里来了?”
孙浩大大咧咧道:“还能怎么着,不就是在易县当那个烧木炭的官儿吗?前一段时间天冷,我每月都会送几十车木炭进宫,如今天气渐渐热起来,一个月也送不了几车。干完这一趟,我又可以耍上半年。”他疑惑地看着孙淡身边的两个太监:“淡哥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孙淡自然不会同他说出实情,只道自己同宫中的太监们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今天是过来收钱的。
孙浩这才恍然大悟:“淡哥赚钱的本事那是没说的,直娘贼,生意都做到皇宫里来了,发了财可要记得请我出去喝几杯啊!对了,交卸完这个差使,我会在府中住几天,等下你回府找我。咱们俩好好聊聊。”
“好说好说,不过,今天的事估计要耽搁些时辰,今天恐怕不成。”孙淡含笑着道:“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替我跑一趟呢!”
孙淡这话一说出口,两个太监大觉紧张,同时问:“孙先生什么事?”
孙浩大怒:“你这两个鸟人,怎么兄弟自己说话,你插什么嘴?淡哥,别理他们,说,究竟是事,兄弟办完这个差使就帮你去跑那一趟。”
孙淡:“是这样,我借了别人一本书,人家催我还。可是,这本书又被人借走了。你能不能帮我跑去让那人帮我把书还了?”
孙浩抓了抓脑袋:“这乱得,不过是一本书而已,也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在书行里买一本就是了,借书给你的那人也忑小气了些?对了,就是什么书这么要紧?”
孙淡摇头,郑重地说:“是《后汉书》,其实,这本书也很寻常。不过,书主人也是京城有名大儒,读这本书的时候随手在书上写了不少心得体会,若丢了,也怪可惜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孙浩点点头:“没事,我就替你去跑这一趟好了。对,去什么地方,找谁?”
孙淡:“多谢,多谢。这样 等下你去陆家钱庄找一个叫陆炳的人,就对他说让他把孙淡借给他的那本《后汉书》还给一个叫安弟的人。你对他说,让他务必在三天之内把这本书还回去。”
“就这些?”
“对,就这些。”孙淡点点头,指了指宫门口的人流,说:“孙浩,这里实在太乱,你能不能叫他们给我让一条路出来。”
“好呢!”孙浩转头对手下一声大吼:“都他祖母给我让条路出来,我家哥哥要进去。直娘贼,也不看看我家大哥是谁,山东第一才子孙淡认识不?”
孙淡大汗。
孙淡身边的两个太监见孙淡没同孙浩说什么要紧事,都松了一口气。又见前面终于让出一条路来,同时面露微笑:“还是孙先生面子大,否则我们不知要在这里堵多久。”
马车再次前行,孙淡面无表情地坐在车中,心中却如一锅开水沸腾:如果陆炳足够精明,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希望他能发现其中的秘密,三天,最多三天时间……
到时候,天翻地覆;到时候,日月无光。
到时候,要么一飞冲天,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陆炳啊陆炳,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再次回到豹房,却见毕云红着一双眼睛等在那里:“静远,你回来了,让咱家好等。”
孙淡一惊:“怎么了,大将军……”
“已是弥留时刻,估计支撑不了多久。”毕云的眼泪扑簌落下。
孙淡心中也是难过:“大将军呢?”
“已经昏迷了一夜,到现在还没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叫太医了吗?”
“没有太医,不敢叫。只太后一人知道这里的情形,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孙淡心中沉重:“这几日我会在等在这里的,等着给陛下写诏书。”
“恩,候着吧。”毕云小声道:“你也走不了呐,别说是你,连咱家也被人看管起来了。”
他一脸惨然。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
二人相对无言。
******* ******** ****** ****** ******
入夜,陆家钱庄。
书房之中,灯火通明。
黄大掌柜黄锦局促地坐在正座,双腿紧紧地绞在一起。他也是运气不好,六岁进宫挨了那一刀,后来因为没割干净,又被刷了一次茬。自从那回下来,他身体就不怎么得劲,撒尿的时候劲头不足,还不怎么干净。如今年纪大了,身体的隐患也爆发出来。这几日,总是不受控制地滴几滴在裤子上,弄得他十分尴尬。为此,他甚至在下面绑了一条女人的带子。
天气已经热起来,尿频尿急尿不尽的毛病让他吃足了苦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尿馊味,熏得人有些难受。
下人们脸上的嫌恶表情让黄锦又气又怒,只恨躲在屋里挨过这几天,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事也不做。
可是不成,如今孙淡联合陆炳刚消灭了青州在京城的势力。正是他和陆炳借势扩大战果的好机会,诸事繁杂,容不得他有片刻的懈怠。
可是,那拿些家伙捂住鼻子的表情真真让人无法容忍啊!
倒是对面的陆炳一脸平稳,面上也看不是喜怒哀乐,倒是个静心的人儿。
或许,小陆子这两天伤风了吧?
黄锦有些疑惑地想。
“孙淡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如今平氏一败涂地,正好借机将那青州那群人给收拾了。他却叫我们隐忍,不要去找他们的麻烦。不但如此,连钱庄的生意也停了下来。”黄锦哼了一声,大觉不满。
陆炳摸了摸下颌:“孙淡这么叮嘱,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在天子身边,知道的事情自然比我多些。可有些话,他也不方便说。”
“什么不方便,我看就是他们文人的臭毛病。”黄锦大为不满:“咱家最见不得那种说起话来弯弯绕绕的主,成天装出一副高深莫测,以天下为己任的模样,好象这个世界离开了他们文人就要崩塌了,就要玩不转了?”
“老黄,你还别说,没孙淡,我们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面,我相信他。”
黄锦有些负气,可却不得不承认:“是,没孙淡,咱们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呢!不过,今天这事儿有些古怪。他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叫啥安弟的人,还让我们把那啥《后汉书》还给他,而且,必须在三天之内还过去。疯了,一定是疯了,这是怎么回事,直叫人如坠五里雾中一般。”
“或许,事情不想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吧?”陆炳知道黄锦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就不想同他讨论下去。又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后汉书》翻看起来。
黄锦有些沉不住气:“小陆子,你还看个什么劲?”他打了个哈欠:“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夜了,我还是回去歇息了吧!”
“等等,老黄,你说孙淡让我们把书还给谁?”
“一个叫安弟的人,老天保佑,咱们可不认识什么安弟?”
“不是不是。”陆炳连连摆手,示意黄锦安静,口中念念有词:“安弟,安弟……安弟……对了,应该是安帝纪,咳,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真有够笨的!”
陆炳忙将书放在桌上,飞快地翻到那一章。
“啊,是安帝记啊!”黄锦也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东西,忙走过去同陆炳一起看起书来。
陆炳用一根手指在书上划着,念道:“……惟延平元年秋八月癸丑,皇太后曰:‘咨长安侯祜,……”
屋中很静,只有陆炳朗朗的读书声。
“……和皇帝懿德巍巍,光于四海;大行皇帝不永天年。’”陆炳突然停了下来,眼睛里突然有刀子一样的光芒射出。
黄锦有些疑惑:“小陆子,怎么了?”
陆炳咬着牙,大声道:“大行皇帝不永天年!”
一股寒气从脊椎处升起,黄锦只觉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失惊喊:“大行皇帝,皇帝要大行了?”
“对,三天之内。”陆炳双目一睁,屋中光芒大盛:“孙淡让我们三天之内必须把这本书还给一(奇)个叫安弟的人,也就(书)是说,皇帝三天之(网)内必将大行!没错,一定是这样!”他重重地将手在书上一拍:“肯定是这样!”
大行皇帝是中国古代,在皇帝去世直至谥号、庙号确立之前, 对刚去世的皇帝的敬称。而大行皇后是对刚去世的皇后的敬称。
“大行”就是永远离去的意思。大行皇帝的谥号、庙号一旦确立,就改以谥号、庙号来作为他的正式称号。
“苍天啊,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黄锦喃喃道,他伸书手去,狠狠在空中一抓,就好象要紧紧抓住那即将到手的天大富贵。因为用力过猛,一股热热的尿液从体内喷出,撒在裆中的那条棉布带上。
空气中弥漫中一股腥膻之气,热辣辣如同要燃烧了。
陆炳双目一闪,犀利的目光收了回去。这一刻,这个未来的特务头子恢复冷静。他知道黎明前的是最黑暗的一段时间,最是不能大意。
提起双手使劲拍了拍,厉声道:“来人!”
一个随从飞快派进来:“小人在!”
陆炳:“把平秋里和师长青今日动向一一禀来。”
“平秋里自回京城之后,一直潜伏在一间客栈里。今天早晨去了一趟孙先生家,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时间也不长,就看到他得意地从孙淡先生家里出来/”
陆炳大惊,怒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孙先生怎么样了,现在何处?”
那个随从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孙先生没事,他身边跟着两个人,看模样是宫里出来的。平秋里就算再胆大,也不可能当着宫里的公公行凶。”
“那就好。”陆炳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失惊:“平秋里去孙先生那里做什么,难道……”
黄锦这才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抽了一口冷气看着陆炳:“难道他也知道这事了?”
“那是肯定的,否则他也不会那么胆大。”陆炳咬着牙花子吩咐那人:“紧跟着平秋里和师长青,他们二人这几天去了什么地方,和什么人见过面,睡哪里,都要给我弄清楚。”
“是!”随从飞快地退了下去。
陆炳喃喃道:“平秋里若知道这件事……以他的性格必然会有所动作,他会去找谁呢?郭勋、毛纪还是……”
黄锦有些沉不住气:“小陆子,我们也该动了,先去找谁,郭勋那边也该跟他挑明了。”
“不急,不急,再等等,再等等。一动不如一静,再等等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用玺吧
第二日夜里,豹房精舍大堂。
已经是阳春三月。天气一日热于一日,虽然入夜十分气温略有下降,可所有人还都穿着单薄夹衣,也不觉得凉。
精舍的门窗得开着,从里面看出去,天上满是灿烂的星斗,如同宝石一般镶嵌于上。
长星照耀九州,虽然远在高天之上,却仿佛近在眼前。
正德朝内阁的三大阁臣杨廷和、毛纪和蒋冕正襟危坐,静静地看着内房,好象在等待着什么。
武定侯郭勋刚一走到门口,就被这凝重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站在门口,轻轻咳嗽一声,道:“臣郭勋求见陛下。”
听到郭勋的声音,正德朝的三大阁臣同时抬眼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有将目光缩了回去。
“来了就进来吧,陛下不能见人,郭侯只怕要白跑一趟。”孙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声音无悲无喜,平静得像一凼清水。
郭勋赶了很长的路才进得宫来,喘息未定。他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热得厉害,背心中也湿漉漉一片很不舒服。
屋子很宽大,几根蜡烛在夜风中摇曳,显得很是空阔,也显得有些暗。屋中除了三大阁臣再没有其他人,连常驻于此的大太监毕云也不见了踪影。
三大丞相都穿戴整齐,表情威严,倒是那孙淡一身布衣地站在屋子正中,一脸闲适,显得很是突出。。
孙淡出现在这种场合郭勋并不奇怪,孙淡是皇帝请来替他处理家务事的智囊已经是正德朝公开的秘密,当然,这事情也仅限于少数几个人知道。如今,皇帝不见任何外臣,是生是死也没有人知道,孙淡随侍在天子身边,天子的一言一行也只有这个人最清楚。
因此,即便孙淡同郭勋的身份相差甚大,但郭勋还是客气地朝他点了点头:“陛下的身子如何了,有没有旨意下来?”
孙淡:“陛下无恙,郭侯不用担心,届时自然会有圣旨给各位阁老和大人们的。”
话音刚落,毛纪就低声怒吼道:“孙淡,你一介布衣有什么权力拦住我们,不让我们见陛下?”他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头发胡须已显得斑白。可依旧脾气火暴,说话间一颗硕大的头颅不住摇晃。
孙淡苦笑:“陛下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他不见外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孙淡不过是一介布衣,自然不敢挡毛相路。可是,若真的惊扰了陛下,你我于心和忍?”
毛纪腾一声站起来:“陛下已经几个月没上朝了,朝廷大事也一概不理,这么下去如何得了?今日无论如何,毛某非得见陛下一面,谁敢拦我。”说完话,就要朝里屋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