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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完毕,又忍不住盯向桌上的戒指:看起来不过是一串金光闪闪的小玩意,各自挂着红豆般精致的哑铃,拉出的线怎么会坚韧锋利到那种地步?惊虚师父称之为金缕丝,想必是价值不菲之物,如果能把它偷偷带回永乐门,岂不是功事一件?
许乔琢磨到这里,不禁暗下决心,伺机而动。
刚巧店小二又引了几位新的客人进来,沈桐儿正坐在他们要经过的路线旁边。
许乔喜上眉梢,顿时感觉老天相助,马上站起身来凑了过去,故意在靠近金缕丝的时候假装被撞倒,捏着假声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客官您小心!”店小二慌张搀扶。
许乔已经眼疾手快地把金缕丝捏到了手里,咒骂着快步离开。
谁晓得他还没踏到楼梯上,背部就毫无预兆地遭到重重一踹,连提气平衡的机会都没有,就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一头扎进楼下的木墙里,震得尘烟四起,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摔碎。
痛苦地咳嗽了半天,许乔终于狼狈地捂住胸口半坐起来,抬眼望向边咬螃蟹腿边盯着自己的沈桐儿,窘的说不出话来。
“还给我。”沈桐儿伸出手,径直跳到他面前。
许乔坐着往后挪:“你、你说什么?”
他本想着拖延一下琢磨出逃离之术,谁想到握在手中的金缕丝却像有生命般震颤起来。
沈桐儿眨眨眼道:“这暗器机关很多,我也是从小学习才方得要领,你若按错了什么地方害金线飞出来,到时候扎进你的脑袋里都有可能。”
她话音刚落,愚蠢的许乔就被吓得把东西扔到地上。
沈桐儿用脚轻轻勾起接住,然后叹息:“想安生地填饱肚子都不成,这个废物门的除了偷鸡摸狗,还能有些什么作为?”
“你、你少口出狂言!”许乔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回去免不了要受一顿责骂,却仍忍不住狡辩道:“南陵原能在这四面群山中安享太平,都是我永乐门镇护有方——”
“哈哈哈哈!”沈桐儿忍不住大笑起来,蹲到他面前一字一句的说:“你们没有一个能看到异鬼,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眼里的南陵是何模样,明明已经血迹斑斑了,还在傻傻的歌功颂德,不觉得讽刺吗?离这里向西北一百一十八里地,有个俊平府,那也有如你们一般的骗子,结果啊,异鬼成群袭来的时候,都还在沐浴更衣,准备花天酒地呢,真的到死都没看清楚它们到底都长了副什么面孔。”
许乔哽住喉咙,半晌想不出回答的话。
这时忽有个年轻小厮从围观人群里扶着帽子挤出,急急忙忙地拱手说道:“沈姑娘,原来你在这里,我家黄知府有请。”
5。奇特的眼睛
民间俗语说的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在这富庶之地坐任几年地方官,不赚个脑满肠肥,那才叫稀奇。
当陌生的小厮将沈桐儿引入位于南陵原中央的官家宅院里,她果然迎来了数不清的奇花异草、亭台楼榭,就连院中湖泊里飘着的素荷,都与外面品种不同,色净如新、亭亭玉立似玉般无瑕。
款款往来者,亦皆是身着纱衣的少女,各个柳眉星目,荣华若桃李之姿。
沈桐儿歪着头好奇打量,忽然问道:“你们家老爷因为我昨夜行侠仗义,打算感谢我吗?”
小厮显然训练有素,讲起来话来彬彬有礼:“姑娘见面便知,请随我来。”
沈桐儿像把赏玩具般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纸伞晃来晃去,感慨道:“难道是看我身手不凡,想收我为家丁?哎,我只不过会些粗浅的功夫,外面更厉害的武者比比皆是。”
小厮礼貌地拱拱手,并且没有露出百姓们对她的畏惧与不安:“姑娘说笑了,我们都知道姑娘是身怀绝技的奇人,您昨夜之风采,我们老爷一早听说后倾佩不已,故而才命我无论如何都要将姑娘寻来。”
也不知这话沈桐儿信了没信,她依旧步伐愉悦地尾随其后,直到望见渐渐现身的高耸府邸,才隐约露出了端正严肃的神色。
——
黄思道乃琼州现任地方官,在南陵原驻守三年,若论起来当属无功无过之辈。
毕竟在这荒芜的乱世中,能有片华灯璀璨的富庶宝地便已极难得了,活着的人保住性命享福便好,谁也不会苛求几乎无用的政客要有什么贡献。
沈桐儿被带到宽敞而清凉的前厅,稍等片刻后,便望见他被两名侍女颤颤巍巍地搀扶出来,即刻笑吟吟地问好:“这位就是黄知府黄老先生?不知急着把我寻来所为何事?”
黄思道华发苍颜,却无半点大官的架子,目光慈祥地说:“沈姑娘请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本事,不知出自哪位高人门下?”
她初来乍到就闹出巨大动静,被好奇来历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沈桐儿大方落座,抱住伞笑道:“我是养母从坟地里捡的孤儿,她也只是位行动不便的盲女,算不得高人,都属无名之辈。”
“沈姑娘谦虚,昨夜倘若不是你勇敢出手,那祸害还不知要荼掉多少性命。”黄思道摸着白胡子,深陷在皱纹里的双眼满是忧虑:“北方之惨境频有惨案传来,而我琼州却少见鬼迹,特别是在防守最严密的南陵原,竟然……”
“防守?您是指城周围立着的那八座灯塔吗?”沈桐儿问道:“我看到很多百姓会路过祭拜呢。”
“姑娘可不要小瞧了那些灯塔,灯塔之上所放的金萤石乃是辟邪圣物,由十六年前途经此地的御鬼师亲手安装,具备照出异鬼之影的功效,异鬼厌其气息,绝不会贸然靠近,否则南陵原又怎么可能在这人迹罕至的古老群山之中成为举世明珠呢?”黄思道感叹道:“只是那乾兑离震等八座卦塔日日夜夜有兵甲守护,昨夜并未发现异常,此事实在古怪至极。”
异鬼本就是极度恐怖之物,旁人完全看不到是什么感觉?
沈桐儿全然想象不出,但回忆起从小所见异鬼本形的丑陋扭曲,倒觉得看不到也算种福气了。
她眨眨神采奕奕的大眼睛,饶有兴致地问:“这金荧石我略有耳闻,听说是古墓里挖出来的宝贝,至今不知来原产地,是哪位御鬼师出手如此阔绰?”
“那发生在本官上任之前,至今少有人知,如果姑娘感兴趣老夫倒可直言无妨。”黄思道叹息之后,忽然走到她前面拱手说道:“只不过旧事冗长,老朽另有紧急之托想要劳烦沈姑娘,虽然突兀,但也是走投无路了!”
沈桐儿不是位讲究礼数的大家闺秀,但也受不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如此哀求,赶忙起身阻拦:“但说无妨,黄知府是想让我替南陵原把那异鬼除干净?”
——这两日,她又是大动干戈、又是掷出十铢魂尘,目的便是证明自己除鬼的实力,望能引起这地方父母官的注意。
没想到大功既成,信心满满的沈桐儿却猜错了。
黄思道浑浊的眼圈泛红:“老朽是想让沈姑娘替我寻回我那唯一的孙儿。”
“寻人?”沈桐儿微怔。
“实不相瞒,这几个月南陵原内频有小儿丢失,虽然老夫已派人多加调查,辅以永乐门各位大人一并帮忙,至今毫无所获,本地与外界交通极度不便,从前甚少有走失人口之案。”黄思道愁眉不展地说:“就在七天前,我的孙子誉齐也遭此横祸,那晚好端端地哄着他入睡,结果到早晨人便不翼而飞了,府邸内外的佣人完全没听到任何异动,到现在也未出现绑匪之类来要赎金,这、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啊,所以担心着是不是异鬼所为,忽闻姑娘现身南陵原,这才冒昧……”
沈桐儿认真地听他讲完原委,皱眉道:“恕我直言,贵府人多眼杂,孩子平白丢失恐怕与内奸有关,异鬼向来只有食人畜之癖,并不会……不会打扫残局。”
她梗了下,努力找出个稍微温和的说辞,而后继续道:“况且平常孩子真被异鬼叼去,恐怕也就……难以逃生了。”
“沈姑娘所言非虚,只是誉齐丢失前两天,曾与下人说过,见到个身长数尺的黑色怪物蹲在院内树下,当时本以为是谁与他讲太多异鬼之说,方引得小儿胡言,并未在意。”黄思道从始至终都未有官僚之气,此刻更像个绝望的普通老人,抬袖掩面道:“老夫无论如何都要找出孙儿下落,不然真的对不起我死去的老伴和儿子,实不相瞒,黄家看似富贵,但现在只剩下我与誉齐两人相依为命,倘若……倘若再不顾他死活,老夫苟且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爷爷,你先别哭。”沈桐儿顿时心软,答应道:“是否异鬼所为,待我这双眼睛一看便知,只不过现在天色尚早,必须等到日落之后才好行事。”
黄思道感激地拱手:“全听姑娘安排,如若找到孙儿下落,黄某人定有重谢。”
沈桐儿未料到自己会肩负此责,犹豫片刻索性直言:“既然黄知府如此干脆,我也就不隐瞒了,其实不远万里到这南陵原来,是为了一味草药,名为赤离。”
闻言,黄思道惊讶抬头:“赤离乃我黄家祖传之物,有复明之效,此事从未声张,姑娘从何得知?”
“黄知府视孙儿如命根,我也有我在乎的人。”沈桐儿总是笑着的脸上划过抹忧色:“养母云娘待我亲恩难述,她的眼睛因多年前一场大病而再也见不得半点光亮,懂事后我为此走南闯北,就是想寻到办法治好云娘的眼睛,遇到蛛丝马迹,自然万死不辞。”
“看来沈姑娘也是位孝女,好,老夫答应你,只要寻到誉齐的下落,赤离之草即刻拱手奉上。”黄思道断然决定。
沈桐儿这才松了口气,望向大门外遥远的影影绰绰的阳光,握紧了手中的纸伞。
——
夕阳,墓至。
长长短短的楼沿着弯弯曲曲的河,又亮起明灯一盏、两盏、千万盏。
南陵原最美丽也最危险的时刻,终于到了。
简单用过晚饭后,沈桐儿便随着黄思道的家仆朝美轮美奂的后院走去,听着老知府念叨旧事:“我儿子本是大好的青年才俊,不仅写得笔好文章,一把龙泉剑也是使得出神入化,错就错他是个痴情种,相中了南陵平民家的姑娘,无论如何都要娶之为妻,那姑娘也是命运多舛,年轻轻竟然得了气虚之症,生下誉齐后香消玉殒,可怜我那儿子念她至深,没两年竟也……誉齐是他留给老夫唯一的指望,活泼可爱、聪慧过人,怎、怎么想到……”
“老爷,您别愁坏身子,小少爷他吉人自有天相,平日里我们黄府乐善好施,苍天有眼,是不会降予灾祸的。”旁边打着灯笼的家仆不禁劝道,而后抬手告知:“沈姑娘,前方就是小少爷的雅居了。”
“苍天有没有眼我不知道,但我有眼睛,你们熄了周围的灯,且在这里等着。”沈桐儿抬眼望向莲池边稍显冷清的内院,露出神秘的笑容。
既然黄知府把她奉为上宾,仆人们立刻照做。
原本亮如白昼的周围,立刻星光稀薄,暗淡了下去。
“不要乱走。”沈桐儿回头嘱咐。
谁晓得她这猛地一露脸,竟然把众人吓得后退惊呼,若不是黄思道被人搀扶着,肯定要坐倒路边:只见沈桐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竟然在黑暗中隐隐透着红光,映在细嫩的圆脸上颇为诡异,简直、简直和传说中的异鬼有三分相似!
“怕什么,所谓御鬼师身上最值钱的不就是这阴阳眼吗?不仅可以看到恢复原形的异鬼,而且对异鬼七日内触碰物什留下的痕迹也颇为敏感。”沈桐儿笑了:“稍安勿躁,我早讲过,是不是异鬼所为,我一看便知。”
说完她就拎起伞来,三下两下跳进了誉齐的稚园。
黄思道站在原地惊魂未定,摸着胸脯说:“看来这沈桐儿果然非永乐门之流可比,老夫没有托错人啊。”
——
却说誉齐的居所处处精制温馨,足可见爷爷对他的看中与关爱。
沈桐儿张着双赤眸踏入屋内,果然在阴影中发现了斑斑点点的萤红,以后窗附近居多。
这是异鬼爬过时所留下的粘液风化而成,再多出几日,便要消散不见了。
她慢慢踱步到窗前,用伞尖将其推开,转瞬轻盈地跳了出去,顺着隐约可见的脚印一路翻墙而上,最后跃上了黄府的屋顶,朝着鳞次栉比的南陵原远望去,目力所及之处,除了几乎要融化的暖意阑珊,还有星星点点的红光蔓延在城镇的所有角落,连成了一片血意翻涌的海。
6。赤离落谁手
新月当空,红光彤彤的灯笼在永乐门的深院中映出模糊的光影。
颜面扫地的许乔站在月色之下,双手高举着个铜盆,已经累到全身都开始发颤。
仍在盛怒中的惊虚先生目露愠色,骂道:“为师叫你去盯着那沈桐儿,是叫你打草惊蛇?!”
“不、不是……徒儿错了。”许乔害怕地低下头,只觉得盆里的矾水千斤重,再多半刻都支撑不住。
“哼!那金缕丝乃失传之物,就算是为师也不解其中精窍,你能保住条小命回来真是稀奇!”惊虚先生眉头紧皱:“鲁莽无脑,自不量力,看来日后任何重要的差事都不能交给你!”
许乔没有勇气辩解或顶撞,身子本就被沈桐儿踹得极痛,现在恨不得晕厥过去才好。
“师父,那姓沈的姑娘仍在黄知府家中做客,据内应所言,黄思道怀疑孙儿丢失是因异鬼作祟,得知她的本事后,便答应沈桐儿以神草赤离做为交换,求她帮忙找到孙子下落。”院外忽然进来位身型高挑的男子,站在阴暗处拱手禀报,声音清清凉凉的并未流露半丝喜怒。
许乔发现救星,忙抬声问候:“师哥!”
那年轻男子果然鞠了鞠躬:“许乔他年少无知,还望师父——”
“少替这祸害说情!”惊虚吹胡子瞪眼地发火:“此刻南陵原风云异动,由不得半点闪失,他除了会给我惹麻烦,还能有什么作为?!走,咱们去黄府瞧瞧,许乔你若敢在为师回来之前放下盆子,我永乐门就再也没有你容身之地!”
被唾骂的许乔缩缩脖子,完全不敢多言。
“师父,不请自往会不会惹怒黄知府?”年轻男子在旁劝慰:“黄誉齐丢的蹊跷,咱们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之前为师与他商量那么多次,求他交出赤离治好你的眼睛,他可曾松过口?如今来了个靠不住的黄毛丫头,倒是使着劲儿巴结,再稍安勿躁,你唯一的希望就没了!”惊虚先生神情不悦地骂道,在小弟子们的伺候下穿上外衫,便带着年轻男子疾步而去。
——
却说探查完黄府四处的沈桐儿面上已无轻松之色,拿着伞迟迟而归,命家仆重新把里里外外的灯全部重新点燃。
早已等到内心焦急的黄思道追问:“姑娘,不知结果如何?”
沈桐儿瞧了瞧周围数不清的家仆们。
黄思道连忙抬手挥退。
沈桐儿这才开口:“实不相瞒,异鬼化为原形后身体便被粘液包裹,那粘液沾到其它地方需要多日方才消散,我仔细检查过令孙的房间,的确发现了异鬼来过的证据。”
“那、那我孙子他……”黄思道立刻激动起来,凑近询问。
“您先别急,我尝试着追踪了它几日前的脚印,可惜事情没那么简单。”沈桐儿苦笑:“不止是黄府,这南陵未来得及点灯的街道中角角落落都有那些孽畜爬走的痕迹,看来最近夜锦河两岸不止一只异鬼在活动,所以不仅寻找黄誉齐的下落得花一番功夫,恐怕思虑如何保证百姓们的安全,也是黄知府您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黄思道大惊,自有不信之处:“可、可那些灯楼并未照出异鬼之影,昨夜之前也不曾有百姓受害报官啊。”
“也许异鬼就生活在城中,也许它们通过地下暗道往来。”沈桐儿深叹了口气:“这恰恰是我最担心的,嗜血食人虽可怖,但我们总能以暴制暴除之,怕的是那些能化成人形、七窍玲珑的异鬼,他们往往会在背地里组织预谋,所要的东西也不是填饱肚子那么简单,人类的吃喝用度、富贵荣华对其皆有致命的吸引力,为此夺财害命有何稀奇?我虽见识有限,但离家后一路来往此地,也听闻过许多类似的事情。”
“你是说异鬼们有可能会组织起来,对南陵原进行突然的洗劫?”黄思道转身苦苦掂量:“……可惜本城困于深山之中,即便向附近的军队求助,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得到答复,仅靠当地的驻城兵甲和永乐门,又有多少胜算呢?更何况老夫对那恶邪之物,称得上一无所知……”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在老知府愁眉不展之际,戴帽小厮又步伐飞快地出现:“老爷,永乐门惊虚先生和嘉荼公子求见。”
“这……”黄思道瞬间回过神,望向沈桐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