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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必要,他连我的命都不会放过。”沈明烛厌恶皱眉:“少替墨瑾讲好话了; 特别是到天火坑见到你爹娘后,半点聪明稳重的样子都没有,他们怎么会放心再让你随我回景元宫?”
“是,奴婢知错。”绀香这才老实低头,却又不甘心:“可是大神官真的很喜欢您呐,他与您同一年出生,自从在左相那里读书识字起; 就不怎么离开您的左右。”
沈明烛没有再开口,始终轻抚着手中幼小的白鸟,望向窗外漫漫黄沙走神。
苏晟转着乌溜溜的圆眼睛,很用心地听她们的聊天,直到车子里渐渐安静,才扇着小翅膀跳起来看热闹。
“外面沙海是不是很恐怖?因为天火坑的莲火过度炙热,导致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我真担心到了那里你承受不住,若觉得酷热难当,到时候就让绀香带你回来等候我吧。”沈明烛微笑。
“叽?”小鸟歪歪头,马上钻进了她的袖子里,一副不愿与她分开的模样。
——
出生在美好的长天原却要坚守于严酷的沙海,这对苏氏一族即是份荣耀也是种修行。
除了每年都络绎不绝的信徒前来跪拜外,愿意在天火坑周围徘徊的,就只剩下天空中翱翔的苍鹰了。
当车队在火山下停住,沈明烛自车中缓慢踏下的时候,金黄的沙土上站着上百名红衣男女,个个浓眉大眼、身材高挑。
“恭迎掌灯使大人!”他们如是喊道,声音回荡不休。
站在沈明烛肩头的白鸟被吓得缩了缩,忽而听到惊空遏云的鹰唳,这才冒出头来发出幼雏的尖叫。
未想那些盘桓云下的鹰立刻消失不见踪影。
苏晟骄傲地拍了拍翅膀。
队伍最前面的红眸美男走出来,面色平静地拱手:“苏温见过掌灯使,不知这鸟是……”
“舅舅……”沈明烛忍不住这般唤了声,然后改口:“温祭司,这就是我从哥哥葬身的雪原中带回的奇鸟,究竟是何来历、有何秉性还不清楚,此次也是想让舅舅帮我瞧瞧的。”
提起沈夜辉苏温顿时皱眉叹息,而后又怜爱地搭住沈明烛的手:“这大半个月车马劳顿,大人还是随我先行落脚休息吧。”
“是。”沈明烛颔首,而后端庄地拿着火焰持久不灭的白鹿灯,款款地随他走入苏家人群。
绀香跟在后面探头探脑,终于发现娘亲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
——
这路上各地招待沈明烛的宴席都是极尽所能的奢华,反倒是终于回到娘家的一桌酒水果实显得平常。
在亲舅舅面前放下戒心的她稍微吃了点东西,满腔愁绪不得排解,挥退奴仆后问道:“关于哥哥的死,您是怎么看的?”
“你可曾随夜辉前往过尘世?”苏温这般反问。
沈明烛点点头:“去过,那里风景多变又四季分明,煞是神奇,只可惜生活在那里的凡人衣食简陋、实在原始呆滞,枉费和我们长天原人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表。”
“在夜辉发现天门之前,我们都以为寰宇之内只有长天原一个世界。”苏温说道:“其实不然,曾经我与墨瑾的父亲陪伴夜辉调配火融膏、照出天光门,并且筛选适合长天原同族生活的地方,陆陆续续发现过不少奇特的地方,只不过很多环境过于严酷、主宰者过于强大,不适合进入罢了。”
“什么?”沈明烛惊讶地张大眼睛:“可……为什么要筛选适合同族生活的地方啊?”
“因为留下白鹿灯的神明曾预言,长天原终会在灾难中覆灭。”苏温回答。
沈明烛顿时扑哧一笑:“这不过是小孩子才会相信的传说罢了,我们几万年的文明虽然偶有坎坷,但一路走来也算是平顺无忧,哪里来的灾难呢?”
“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苏温道:“但我也不赞成贸然去侵略其他世界,尘世看起来温和富饶,可未必真的适合我同族居住。”
“所以您是因为反对墨家才被赶回天火坑的吗?”沈明烛说:“虽然我出生后您就不在景元宫了,但您与墨家不和的事仍旧被传得沸沸扬扬,难免有所耳闻。”
“是的,明烛可知近年来我长天原人死去的很多尸体不再被推入天火坑,而是运送到尘世?”苏温缓缓喝掉杯中的酒。
“当然知道,每年哥哥开天门时我都在场,运送尸体耗时太久,以至于火融膏的耗量连番加倍,明日我就要去坑里看看,采火之苦不能只让苏家独自承受。”沈明烛皱眉叹息:“哥哥告诉我,我们的尸体埋入尘世土壤,会使其变得格外肥沃,许多本在尘世不能活下去的五谷瓜果也都在那里生长了出来,舅舅是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
“我也想不清楚,毕竟当初我带头提出不同意此事,很快就被排挤得离开了景元宫。”苏温摇头。
“大概是尘世缺少我们这里万物生长的养料,必须由尸体提供,所以才出此下策吧,之后我会多加留意此事的,绝不能让墨瑾胡作非为。”沈明烛一脸严肃,并不像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少女。
“我只希望你能够保全自己,我苏家实在是被利用得太过狼狈了。”苏温闭眸沉痛道:“莲火能生万物、也能灭万物啊,我担心毁掉长天原的并不是什么灾难,而是对莲火的过度采取。”
小白鸟蹲在桌子上听着他们两个讲话,脑袋随着声音左顾右盼,非常聪明地点头同意。
沈明烛失笑地把它捞在手心里:“长天原的婴儿刚刚出生后远没有你灵巧,我真担心晟儿是比我更强大的生命,等你长大,还会听我的话吗?”
白鸟继续点头。
苏温紧锁眉头望着憨态可掬的它,陷入了认真的沉思之中。
——
淡紫色的星球缓缓地从大漠尽头升起,为这里蒙上了如梦似幻的光。
终而躺在安宁寝室的沈明烛怎么也睡不着觉,坐在床边托腮凝视。
在沙海之中的某处高山上,腾着橙红色的火焰。
苏晟在窝里打了个瞌睡,忽然迷迷糊糊地问:“那里、就是天火坑吗?”
“嗯。”沈明烛本能回答,转而急着瞪向它:“你又说话了?”
白鸟露着毛茸茸软绵绵的小肚子:“叽叽叽!”
再不想被糊弄的沈明烛立刻抓起它来:“别装傻,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里,独自回宫去。”
吃痛的苏晟扑腾个不停,发出委屈的童音:“听多了,就会模仿!”
“你到底是什么生物,怎么会如此聪慧?”沈明烛不禁端正地思考起是否要把它养大的问题了。
“用你们的话说,我是鸟呀……”苏晟终于挣脱开她的手,尖叫着抱怨:“你弄痛我啦!”
“撒谎,你仅仅从壳里出生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过来!”沈明烛站起身。
“可我已经在蛋里呆了十多年,听我娘唠叨得都烦了,却动也不能动!”苏晟瞬间飞到床架上,俯视着她说:“臭丫头,不准命令我,我要吃了你!”
“……你说什么?!”沈明烛的脸色越发难看。
“叽?”苏晟又开始歪起圆脑袋。
沈明烛拿起桌上的白鹿灯一字一句:“我是你的主人,如果你现在不下来,就当我没养过你,你也没有存在过。”
毛球似的鸟儿显然有点惧怕那灼热的火焰,权衡利弊之后,终于乖乖地落到她的手心里:“方才我在开玩笑呢,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呀?”
“我想知道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沈明烛渐渐握紧修长的手指,掐住它的小脖子说道。
第77章 天火坑
苏晟原本还想挣扎着跑掉,直到他发现沈明烛使得力气并不像开玩笑; 才哼唧道:“我的世界有很多彼此独立的陆地; 全都是你所看到的那副寸草不生的样子; 除了我们羽族之外; 还生活很多凶残的生物; 像你们这种两条腿的弱小东西; 从来没听我娘提起过,也不可能在那里存活,我怎么知道你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呀?”
沈明烛松开手指:“我没问你他为何出现,我想知道他怎么死的。”
小白鸟赶忙飞到桌角; 理了理被弄乱的绒毛后回答道:“听娘说,我和弟弟出生前,我家那儿也不至于荒芜到那种地步; 可惜这次的冰河期实在太久; 附近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 我舅舅一直想把我们吃掉,它正和娘打架时; 你哥自不量力地跑过来抱起我们,所以舅舅当然不会放过他。”
“舅舅?”沈明烛沉默片刻,而后失神叹息:“竟还有这种同类相残的种族。”
“那又能样?很久很久之前,羽族也有过段繁荣的日子,可后来灾难降临在雪原上,活下来的同类寥寥无几,我们的生命是无限长的; 所以只要能活下去,有什么不能吃呀?”苏晟回答得理所当然:“娘嘱咐过我和弟弟很多次了,等我们离开壳就把它吃掉,以便获得体力,前几天你拿出的魂尘,就是我娘死后留下的能量。”
“所以,你把弟弟撞到雪沟里,也是为了在我这里获得生存的机会?”沈明烛不由皱眉。
“哈!”小鸟儿万分可爱的模样却发出嘲弄的笑声。
沈明烛面无表情地端着灯靠近。
它顿时老实低头:“我只是好奇想跟来瞧瞧,我们羽族才不需要依附谁生存,但凡蕴藏能量的生物都可以拿来果腹,不过……长天原的生物格外好吃的样子……”
沈明烛立刻把灯拍在雏鸟旁边:“ 等我回景元宫,就想办法送你回家。”
白鸟如遭晴天霹雳:“叽……”
“不要装可怜了,等你饿过头就会开始吃人,到时候墨瑾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诛杀,我不希望看到那一幕的发生。”沈明烛按住它的小脑袋警告道:“别暴露你会讲话的本事,否则危险现在就会到来。”
白鸟不情不愿地缩成毛球。
沈明烛走出寝室,对守夜的苏家奴仆说:“给我弄个鸟笼子来,要结实一点的。”
白鸟立在桌子上偷听到,顿时石化。
——
长天原的夜不会陷入完全的黑暗,淡紫色的光笼罩着所有人的梦。
好不容易才入睡的沈明烛终于松开紧锁的眉,仍旧过于年轻的脸缓缓变得平静。
苏晟轻而易举就打开笼子的机关,扑腾着毛绒绒的小翅膀飞到床边,挨着她找到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叹了口气。
还好沈明烛并没有醒,白鹿灯里的莲花静静地守护着她。
苏晟不敢触及火焰,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灯座下精雕细琢的僧人与白鹿,过了很久才完全陷进梦乡。
——
干热的空气卷着细土黄沙扑面而来,靠近天火坑下,地貌才逐渐被深褐色的岩石取代。
除却沈明烛和苏温等少数几位有掌灯命脉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汗湿衣背而无法呼吸。
绀香努力地用扇子扇了半天,很快便忍不住拿出皮囊喝起水来。
苏温叹息,抬袖指向前方:“那里就是能够挖掘出火融膏的地井,大家正在日夜忙碌,但还是很难满足景元宫的需求,想必大神官很快就要怪罪下来。”
“带我去看看。”沈明烛神器沉重。
苏温扭头吩咐:“你们莫须陪着了,以免遇到危险。”
绀香拒绝:“不行,我不能离开掌灯使大人!”
“没关系,火融膏顶多会将我灼伤,却能瞬间把你吞噬。”沈明烛淡淡地微笑后,就抬首挺胸地随着舅舅靠近开采区了。
比起普通的矿场,这里当然有许多不同。
火融膏质地非常特殊,几乎被万物触及都能冒出火焰,唯独在地底的白玉矿藏中静寂流淌。
少数几名不畏惧天火的人深入地下,亲自用白玉打造的盒子把火融膏盛起密封,把它们千里迢迢送往景元宫。
其间所付出的巨大财力与生命代价实在执笔难书。
沈明烛走到地井洞口,踏上铁制缆车,轻声吩咐看守在此处的苏家护卫平身,而后轻声问道:“如若我不是我娘的女儿,便也要被发配到这里采火融膏了吧,有时想想人与人的命运,何以如此天差地别?”
“这也是没办法的,但做掌灯使并非不畏天火那么简单,还要有高贵的身份,渊博的学识并且得到万民信赖,在发现天门之前,更像是四处祈福的神官,而此刻,除了你也没谁能够承担起夜辉留下的责任。”苏温叹息:“如果墨瑾继续提高膏体的用量,我就只能派些血脉不纯的人下井了。”
“那怎么可以?!”沈明烛立刻反对:“他们会死的!”
“可在长天原苦苦寻觅掌灯血脉,大海捞针,也不是办法。”苏温苦笑:“毕竟自来只有少数几个家族有这份能力,而我们苏家则承担着绝大部分责任。”
他们两人交谈的时候,缆车已经逐渐下降到深不可测的矿井内,除了地底深处隐约冒出的火光,黑暗中别无其他,更显得沈明烛手里的莲光夺目。
她听到自己呼吸变得急促,忽而问道:“舅舅,你说长天原当真是神留下的奇迹吗,他为何要留下这团火,又为何造了这盏灯?”
苏温回答:“谁知道那些生前身后事呢?”
沈明烛垂眸道:“天光门发现之前,咱们的生活一直很富足,很平静,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人们开始了解尘世,了解那些藏匿在寰宇之中的其他世界,就一定会怀疑神创造一切的目的。”
“难为你小小年纪就愿意想这么多复杂的事,但现在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生存下去。”苏温说:“我不想你步了你哥哥的老路。”
“不可能的。”沈明烛摇头:“我要查明他的死因,从天火坑一路查到景元宫,看看是谁污染了火绒膏,以至于哥哥被卷入雪原。”
“叽叽!”白鸟随声附和,而后便晕晕乎乎地摔到她脚下。
“晟儿?你怎么会在这,笼子呢?”沈明烛吃惊地把它揽到怀里。
苏温皱眉道:“这等来路不明的东西,你还是少接触为妙。”
“我会小心的,它非常怕热,咱们速战速决吧。”沈明烛非常无奈,捏着鸟儿的小脑袋说:“你迟早要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
——
比起一般矿洞的热火朝天,天火坑的深处显得冷清许多,在处高耸于熔岩之上的悬石上立着几名衣衫裸/露的高挑男女,周身白玉托盘上放着零零散散几个盒子。
为首的姑娘蒙着面纱,闻声便靠近拱手道:“温祭司,掌灯使大人。”
“你是……”沈明烛看到她露在空气中的手皮肤布满烧伤,不禁目露担忧之色。
“在下鹿容西,平日负责火融膏的采集的运送。”她落落大方地回答。
“辛苦了,我能看看火绒膏是如何采上来的吗?”沈明烛微笑:“虽然从前陪哥哥来过,但入坑还是第一次。”
“大人请看,这悬壁之下就是火融膏了,白玉质脆,而又实在没有其他东西可以靠近熔岩,所以不能借住外物,只能由我们几个攀岩而下,亲手采取。”鹿容西介绍道。
沈明烛把热到发蒙的苏晟交给舅舅,然后随她往前望去,果然,褐色的岩石越往下便存在越多的玉石矿,到尽头已是一片纯白,衬着暗红色的火海煞是壮丽,只是那份极热常人无法承受。
“没想到你们这样辛苦,我可以随你下去,亲自采集一盒吗?”沈明烛问道。
“万万不可!采膏需要丰富的经验和极强的体力,掌灯使大人玉体禁不起半点损失,万一跌入那熔岩之中,就会变得和我一样!”鹿容西撩开面纱,露出张凹凸不平的脸,已看不出本来模样了。
“无妨,我会小心的。”沈明烛坚持。
“这……”鹿容西望向苏温,为难解释:“可衣物碰到火膏也很难保全,所以如果下坑就要穿得极为暴露,掌灯使大人不能如此啊。”
“用不着婆婆妈妈,你们,背过身去等我。”沈明烛指挥着她身后打着赤膊的男子,然后将丝绸裙摆扯得极短,脱下长靴道:“走吧,请容西姐姐带路。”
苏温点点头表示同意,可小白鸟却吓得尖叫。
沈明烛生怕它下一刻就讲出话来,立刻皱眉:“晟儿,你再闹我就捉你一起下去。”
白鸟立刻安静如鸡。
沈明烛这才拍拍手,随着同样脱下外衫的鹿容西消失在峭壁之下。
空气一时间静得可怕。
苏晟站在苏温的肩头,小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她离开的地方。
大约过了足足两炷香的时间,安宁的石壁才终于有了动静。
沈明烛吃力地翻到地上,满脸是汗地笑:“真的不容易啊。”
她白皙得手和脚掌已经被灼伤出斑斑血痕。
小白鸟立刻激动地扑过去,也不管沈明烛手里拿着的小玉盒有多可怕。
可惜她身上的残余温度还是烫得它一个跟头。
“晟儿,你,你的毛糊了!”沈明烛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