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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中】
郊区。
荒凉的郊区。
二赖子和赵骥一战的郊区。
再次站在这里的时候，二赖子目光有些迷惘，他从来没有想到，他还会再一次出现在这里。
张岩交了饭钱，二赖子也履行了他的承诺。所以此时站在他对面的，有黑压压的一群人。
二赖子的目光很平静，没有冷漠没有杀气没有黯然，更加没有悲恸。就仿佛他面对的并不是一群要杀他的人，而是一群没有任何交集的路人甲乙丙丁。
今天的天气灰蒙蒙的，只是下午四点钟，整个大地就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黑幕。同时，一阵阵如刀子的冷风吹在所有人的身上，遥远的天际时不时的闪烁着白光——风雨即将来临。
站在二赖子对面的一群人目光警惕，遥遥地看着他。可是并没有人敢率先动手，因为他们相信被一言堂放出黑色追杀令的人，是不会简单的。
与其相反，二赖子的表现很淡定。他抬起了一只手，苍白的右手，然后这只苍白的右手在腰间一抹，一道白光闪过。
那是一把雪白的剑，同时也是一把杀人的剑。
轰隆——
震天的雷声响起。
同时，终于有一个人按耐不住动手了。他的手上提着一柄钢刀，速度很快，雷声消失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二赖子的面前，并且挥舞出了第一刀。
这一刀的声势很足，夹杂着凛冽的风声。
同时，这一刀也十分歹毒，砍向了二赖子的脖子，想要一击毙命。
所有人都没有动，包括二赖子也没有动，就仿佛这一刀并不是砍向他一样。
二赖子对面的人没有动，是因为他们想看看二赖子的实力。二赖子没有动，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太弱。
直到这个人的刀锋斩到了二赖子的肩头时，二赖子才突然动了两下。
刺剑，收剑。
当二赖子这一剑收回的时候，他的面前已经多出了一具尸体。
尸体的致命伤在咽喉，一剑洞穿，连惨呼也没有发出，就躺在了地上。
没有人看清二赖子的动作，他们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一道白光，人就死了。
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人动摇了，于是他们脚下的步伐也后退了一退。
噼啪噼啪，雨下了起来。
雨很小，却很急。
仿佛老天爷已经预感到接下来这里会血流成河，所以预先下一些雨，试图冲淡接下来的血腥味。
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雨水，二赖子的身体动了。
他的速度并不快，甚至连天上落下的雨滴都没有避过去。可是他的动作却又仿佛一点也不慢，这里的人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接受着他的屠杀。
漫天的白光，分不清是闪电还是剑光。
白光每次亮起，相应的便会有一人躺在地上，然后再也站不起来。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每一具尸体的伤口都在咽喉，被一剑洞穿，血液顺着洞口缓缓流出，然后被从天而降的雨水冲到一边。
终于有人反映了过来，高举着手中的兵器向二赖子杀去。
二赖子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继续着他的杀戮。出云剑一闪，刺中一人的咽喉，然后他的脚步再次向一人走去。
这人是一个少女。
双十年华，长得倾城倾国，身段妖娆，只是站在那，便能吸引天下绝大多数的男人。可是她在看见二赖子向她走来的时候，却大喊着向外逃跑。
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死亡。
二赖子浑身都已经被雨水淋透，长发披在肩头，显得很可怕。倏然间，二赖子便出现在她的面前，神色冷漠，手掌轻动，然后转身离去。
砰——
她的咽喉同样被二赖子刺出了一个血洞。
噗嗤——
二赖子的肩头被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砍中，他的眼里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可是二赖子的神色却没有一点变化，手掌只是动了动，这大汉的神色依旧保持着得意，可是他再也不能挥舞手中的刀了。
他也同样是被二赖子一剑洞穿了咽喉。
天际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雷声，可所有人依旧感觉有震天的声音在他们的耳畔响起。每一个人看向二赖子的目光都充满了恐惧。
仿佛过了很久，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又仿佛一瞬间，只有眨眼那么短促。
原本黑压压的人群，终于变得稀少。此时还能够完好地站着的人数不足二十人，剩下的人全都躺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人，都是被一剑洞穿咽喉，就连刺进去的深度也完全相同。
颤抖。
所有活着的人都在颤抖。
二赖子太可怕。
杀人并不可怕，这里的人都杀过人。可是像二赖子这样杀人连眉头也不眨，就像是砍白菜一样，这群人却没有一个能做到，一个也没有！
湿。
二赖子的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皱皱巴巴的贴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的眼睛却没有湿，依旧那么平静。
他的身上也出现了好几处的伤口，这些伤口也在不断向外流着鲜血。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在乎，脚步看似缓慢地走向人群，然后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刺进他们的咽喉。
“兄弟们，我们跟他拼了，他只有一个人，大家不要怕。”终于，人群中有了醒悟的人。
二赖子能够如此轻易的杀了这么多人，除了这些人的实力不到家，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心里素质不行，被二赖子震住了手脚。
虽然这些人的实力不行，可是当他们抱团的时候，二赖子也不得不小心。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锐利，在人群中扫过。
他杀人的方式也不再随意，而是专找实力强悍的对手。只有杀了对他有威胁的人，他才能够从这里站着，走出去，而不横着被人抬出去。
这些人迅速的站成了一排，然后又手脚麻利的将二赖子包围在圈子里。其中一人将目光投向了二赖子，冷喝道：“兄弟，难道你不觉得你杀孽过重了么？”
闻言，二赖子笑，冷笑：“世间可有不死之人？”
那人一愣道：“没有。”
二赖子又道：“既然世间没有不死之人，世间又可有不可杀之人？”
那人沉默，因为他无法反驳。他隐隐觉得二赖子说的话并不对，可如果要反驳，却又无法找到反驳的理由，所以他沉默。
第二十一章 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下】
既然反驳不了，就只能继续，将这场杀戮继续下去。
这些人好歹也是闯荡已久的江湖人，虽然此时剩下的人数已然不多，可是这样反而更利于他们之间的配合。
二赖子手中的出云剑轻鸣。他的前方冲过来四人，这四人配合的异常默契，上下齐攻，左右横扫。
这还不算完，紧随其后的便是二赖子两旁的人，他们也同时动了。围攻他两旁的人，看起来轻功不错，一式普通的‘燕子抄水’简直让他们使出了真正的神韵。
他们的身影掠起，然后在空中一个转折，祭出手中的兵器，就像是雄鹰猎兔一样冲向二赖子。
退！退！退！
二赖子连退三步。
这些人的实力虽然只有后天中期左右，但配合起来发挥出的杀伤力，仍让不是二赖子能够对抗的。
后天武者，每一个等级之间的差距并不大。只有到了先天，这差距才会被拉起。
以二赖子此时的实力，他能够不眨眼的先后杀掉十余名后天中期的高手。可如果这十余名后天中期的高手，相互配合，取长补短，二赖子也只能暂避其锋，
这些人一见围攻奏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士气高昂，同时他们手中挥舞的兵器更加有力。
一步退，步步退。
二赖子目前格外珍惜他的体力，因为对付完这群人之后他还要继续逃亡。每一次他的出手，都只是一下，随即便有一个人死在他的剑下。
倏然，荒凉的郊区传来一阵暴喝。
“还请诸位，住手，住手，住手！”突闻这声音，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包括二赖子。他们的目光一齐向后方看去，可是那里去空无一人。
发出声音的人并未让二赖子等人久等，很快一个个身披白衣的便走了过来。这群人足足有一群，白色的身影仿佛望不到边际一般。
更加令二赖子等人遍体发寒的是，这群人居然抬着好几十口的棺材。
静。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群诡异的人。
身穿白衣的一群人，动作很快，转眼间三个领头的人便来到二赖子等人的面前。
呼咚呼咚呼咚——
一阵阵地动山摇的声音响起，二赖子等人目中满是诧异。只见，这些身穿白衣的人，每四个人肩扛的棺材同时落在了地上。
咣当咣当咣当——
同时，这些人又迅速地将棺材盖打开，然后又一言不发的走向人群。这个时候众人才注意到，这些身穿白衣的身后居然背着一席草席子。
每当走到一具的身边时，这群人便将身后的草席子铺在地上，然后将尸体放上去，卷起来，抱进棺材，封上棺盖。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这声音源自于恐惧。至此，众人才将目光看向了站在他们身前的三名身穿白衣的人。
这些人的皮肤苍白，不是病态的苍白不是不见阳光的苍白，而是死人脸上的那种苍白。可是这不足以让人恐惧，真正让人恐惧的是，这三人居然没有脸。他们非但没有脸，就连眉毛胡子也没有。
没有人率先开口，不敢，即便是二赖子也处于对这群人的震惊之中。
良久，之前和二赖子说过话的大汉，警惕地看向这三人问道：“你们是何人？”
“长白。”三名身穿白衣的人静静地站着，居中的一人开口说道。
长白？所有人心生疑惑可是并没有人敢出口发问。
“我们是长白敛尸教。”站在右侧的一个白衣人像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声音平淡的说道。
轰——
所有人都感觉脑海里仿佛响起数道炸雷，紧接着便是头皮发麻，手脚蜷缩，毛孔大开。
江湖里一直有一个传奇的势力，敛尸教。这些人与普通江湖人的快意恩仇不同，平日里根本见不到这些人的面孔，但只要哪里死人成堆了，这些人必然出现。
没有人知道这群人敛收尸体的目的是什么，也没人敢问。他们的行动诡异，并且与尸体有关，所以江湖中人便不自觉将这些人同魔教挂钩。
“诸位，只是因为一言堂的一道追杀令，就平白无故的牺牲性命，值得么？”站在右侧的一人说道。
虽然在这个人的脸上并不能看到眼睛，可是所有人都感觉，放佛他的目光在扫视他们一样，并且十分的认真。
寒气，鸡皮疙瘩，所有人的身体都情不自禁的向后倒退了一步。
围攻二赖子的一群人将目光看向了一个黑衣大汉。
这黑衣大汉正是组织这些人围攻二赖子的人，也是之前率先发出疑问的人。见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他，他苦笑，向前踏出一步，满脸正气，看了一眼二赖子然后说道：“可是这个人杀了我们许多的同伴。”
闻言，所有人均是一点头。
二赖子没有说话，他想看看这些自称敛尸教的人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三名身穿白衣的人同时沉默，然后居中的一人问道：“你与他们可相识？”
大汉道：“不曾相识。”
居中的人再次问道：“既然你与他们不曾相识，为何要枉然为他们送命？”
大汉怒极，冷笑道：“你怎知我们会继续送命，而不杀了他。”
居中的人仿佛笑了，可是因为看不到他的嘴，所以显得异常诡异：“因为我们不会让他去死。”
大汉神色一变道：“你们未免管得太宽了。”
身穿白衣的三人同时开口说道：“天下人管天下事。”
大汉怒道：“可是我们的人不能白死。”
居中的白衣人又道：“他们为何而死？”
大汉看着二赖子道：“被他所杀。”
居中的人将脸朝向了二赖子，然后又问道：“他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大汉沉默，所有人沉默。
可是白衣人不会沉默，他继续开口说道：“因为那些人想杀他，所以他杀死那些人。杀人者人恒杀之。”
大汉抬头，不甘的说道：“可是他实在是太残忍了，所有人都是一剑毙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居中的白衣人叹息，然后说道：“你们不残忍？你们不残忍的话，又怎么会因为一道追杀令，便齐聚此地围杀他？”
有些人的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件事上没有对错，皆是因为利益而起。
白衣人再次开口说道：“现在想退出的人，请在十息之内离开此地。”他的话音刚落，几道身影便掠起，而后头也不回的向远方遁去。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白衣人的声音越来越冷漠，可是剩下的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衣大汉突然暴喝，他的手紧了紧手中的长刀，随着他的神色一变，便挥舞着长刀向白衣攻去吼道：“就让我看看你这敛尸教究竟有多少的斤两。”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三人。这群人虽然出场的方式诡异，可众人却完全感觉不到这些人的实力。
三名穿着白衣的人神色平静，他们原本搭在双腿两侧的双手同时伸进了怀里。第一个白衣人的手里从怀里伸出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瓶子。
他迅速的将这个瓶子打开，然后头也没抬的将这个瓶子扔向大汉，同时一阵香气也散播开来。
黑衣大汉看到这瓶子身体本能的想躲，可白衣人的动作实在太快。
更加令人惊异的是，这瓶子打在黑衣大汉的时候，居然猛地破裂。黄色的液体淋了大汉一身。
大汉的神色巨变，他以为这黄色的液体是汽油，可是猛嗅了两下后，发现这气味并不是汽油。就在他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居中的白衣人右手也从怀里伸了出来。
那是一柄金黄色的短杖，白衣人一只手提着短杖，然后便冲向了大汉。大汉严阵以待，手中的长刀也以防守的方式，神色警惕的看着这个白衣人。
可是令所有人失望的是，这白衣人的身体只是向前冲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同时他高举手中的短杖。
突然，一道蓝色的火舌从短杖里喷了出来。
这火舌的速度飞快，在出现的时候居然脱离了短杖冲向了大汉。大汉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短杖居然是一件火器，一个照面便被短杖中喷出的火舌烧到了身上。
“啊——”大汉的惨叫声猛然传出。
同时，原本站在他身边的人，也像鸟儿一样慌张的向四周逃亡。
在火舌刚刚接触到大汉的时候，他的身体居然自燃了起来。速度飞快，只是一息间，大汉身上的衣服便全部消失。
二呼间，大汉的身上传来了焦味，与此同时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响起。
咣当一声，大汉手中的钢刀已经掉落在了地上，同时他的身体也仿佛没有骨头一样跪在了地上，然后再也没有了气息。
他身上的火焰也仿佛昙花一现一般，转眼就消失了。直到烟雾消失之后，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大汉的身体。
恶寒。
所有人都被大汉的尸体吓了一跳，甚至不少的人喉头一阵涌动，弯腰在一旁吐了起来，这些人也包括二赖子。
第二十二章 剑道【上】
干尸。
大汉的尸体居然在两息间就被烧干，没错，就是烧干。原本魁梧的大汉，在被烧过之后，尸体居然变得皱皱巴巴，像是一块干尸黏在骨架上。
那种干尸，绝对要比鲜血淋漓，更加摧残人们的眼睛，刺激肠胃。如果再有几只苍蝇在上面飞舞，任何人都会呕吐不止。
白衣人好像对二赖子等人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再次开口问道：“还有人想要留在这里么？”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他的话说完后，所有人全都向远方掠去。
一个个狼狈的身影，狼狈的向远方遁去，生怕他们的脚步落下，变成同大汉一样的干尸。有些人畏惧死亡，有些人不畏死亡，可是当死亡成为一种残忍，并且亲眼目睹这残忍的时候，还有多少人能够保持平静？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三位白衣人一齐大笑了起来，笑声渐歇后，一位白衣人从身后扯下草席子，铺在地上，然后再将大汉的干尸卷起，头也不回的向身后的棺材走去。
咣当——
棺材封盖的声音响起，大汉的尸体被封在了棺材里。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雨后空气潮湿，凉风习习。
这些白衣人将所有的尸体全部装进棺材后，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像是在做某种神秘的仪式一般，低低地吟唱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这吟唱的声音。
声音虽然很大，可是根本无法听清楚这些人口里说的是什么。站在一边的二赖子只感觉他的情绪，仿佛在跟着这些人的吟唱声，不断地起伏。
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甚至有时还想要抱头痛哭。
这些吟唱的声音异常的诡异，当所有的吟唱声全部消失的时候，二赖子赫然发现，此时的他竟然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
他仿佛能看到，无数个惨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向他哭诉向他狞笑向他呲牙。
二赖子心里一惊，连忙闭上了眼睛。可即便他闭上了眼睛，可是他的心里仍然不能平静，就仿佛下一刻，只要下一刻所有的冤魂都会找他来复仇。
“赵剑，跟我们走。”所有的白衣人再次扛上了棺材，居中的白衣人看着闭着眼睛，神色不断变幻的二赖子说道。
白衣人的声音一出，二赖子仿佛从那种罪恶的深渊中被人拉回来了一样。他心里的所有幻想全部消失，睁开眼睛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白衣人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