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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回的高阶雷电符,也仅仅是在他重伤的情况下,暂时克制住了他,更何况她此时手中已经一张雷电符都没有了。所以此番,虽然机会难得,她却只能放弃杀死魔尊的念头。
虽说如此,赵坦坦终究心有不甘,她借着麻花剑的剑光细细打量躺在地上的魔尊。
由于衣服全被撕去,能清楚看到他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却仍在不断地愈合与腐烂。腐蚀严重的地方,露出越来越多的森森白骨。
赵坦坦当年第一次看到他时,他好歹算得上是个身材不错的美男子,如今却实打实的像个魔界怪物。
薛逸含不久前的话语浮现脑海,而话题的主角如今就在她的眼前。
青色的剑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张坑坑洼洼的脸愈发狰狞恐怖,似来自幽冥鬼域。唯有那脸部的轮廓,还能依稀窥到一点初见时的俊朗。
初见时,那个棱角分明、眉目英挺的男子,曾是凡间的帝王……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令会令一名帝王疯狂,最终堕魔,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赵坦坦看着看着,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沿着他脸部的轮廓,慢慢地抚向他的双眼。手下传来粗糙斑驳的触感,还带着些微的刺痛。
也就是这点刺痛,令她猛然回神。
想起魔尊脸上应该也有万年神兽的毒液,赵坦坦吓得迅速收回手,紧张地看向自己的双手,然后惊吓换成了疑惑。
不管是她的手指还是掌心,都没有一点被腐蚀的迹象——虽然手确曾感到刺痛,但看来竟然完好无损?所以刚才令她刺痛的其实魔尊带有魔气的血,紫萌的毒液……对她无效?
不愧是万年神兽,连喷出来的毒液都知道选人发作。
赵坦坦在心中暗赞一声,忍不住又伸出手去要再试一试这有灵性的毒液。
这一次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倒不是毒液这次腐蚀了她的手指,而是她的手被另一只淌满血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当然,这种感觉,简直比真的被毒液腐蚀更糟糕。至少赵坦坦宁愿是如此。
那只带血的手,显然是属于一直昏睡不醒的魔尊的。
他仍闭着眼睛,却诈尸般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淌满血的手紧紧握着赵坦坦的手腕,紧得令她感到骨头被挤压般的疼痛,却挣扎不开。
所以说,不作就不会死,刚才摸什么摸,直接拄着麻花剑离开,能走多远走多远多好?怎么也比现在被魔尊一把抓住强!
她吐槽着自己,目前也只能顾不得神识的虚弱,暗暗运转灵力准备突围。
“莲儿……”闭着眼的魔尊发出了呓语般的呼唤。
不知看到了什么,这个时而疯癫时而暴虐的魔尊,竟露出了一个极为幸福的笑容来。即便脸上斑驳坑洼,令笑容扭曲诡异,却遮挡不住这种笑容里的光彩。仿佛他此时其实是个十八九岁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正坐在阳光下的墙头马上对着心上人笑。
正是这种充满光彩却出现得诡异的笑,令赵坦坦怔了怔,瞬间觉得神魂又开始颤动,仿佛不安于自己躯体的困囿。而正暗中运转的灵力,竟随之停滞下来。
正当她因神魂颤动、灵力停滞而全身难以动弹时,那只紧紧抓着她的手,却用力将她带入了对方的怀中。她的身体顿时因一下子接触到大量的魔血,而刺痛发抖,却不敢发出声响,唯恐彻底惊醒了此时看来半梦半醒的魔尊。
“莲儿……”魔尊轻柔地又轻唤了声,明明嘶哑的嗓音却带着异样的热情,还有一分失而复得的欣喜与激动。而后,他低头迫不及待地覆上了赵坦坦的唇。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赵坦坦连惊吓或者恐惧都来不及反应,已被对方顺利撬开唇,探入了自己的口中。
他依旧闭着眼,看来却更像是不敢睁眼,似害怕睁眼后会发现一切仅是大梦一场,于是只能不断用唇舌去寻找、去感受、去索取怀中人甜蜜的源泉。
赵坦坦能感觉到那种来自唇齿口舌间的辗转厮磨,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抵死缠绵之意。这种感觉令她的神魂颤动得愈发剧烈,仿佛灵魂下一刻便会脱体而出、离别尘世,留一具空壳在这里。
第112章 烦乱
等她感受到骤然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再度回过神来时,发现魔尊虽然仍保持着将自己扣在怀中的姿势,但其实早已失去意识,唯有他的唇依旧紧贴着自己的唇。
鼻间仍能闻见他因身体被腐蚀而散出的淡淡腐臭和血腥味,她慌乱地一把将他推开,胡乱擦着自己的嘴。
魔尊的身躯失去倚靠,无力地倒在地上。
然后她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月光下,魔尊身上原先腐烂见骨的地方,正如同树木抽枝发芽般,慢慢地重新长出肌肉和皮肤,然后似藤蔓慢慢攀附全身,逐渐现出了他棱角分明的脸。
之前魔尊在湖中时,也曾无数次这般恢复原貌,但距离太远,赵坦坦没有一次比此时看得更为清晰。
想不到魔功的恢复能力竟能如此神奇。修真者虽然也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却往往损耗巨大,又需时良久。要修复自己身上的损伤,得找来高阶丹药服用,外加闭关潜修数年乃至数十年。
若是躯壳损伤太过严重,那更是别想有恢复的一日,还不如直接找别人的身体夺舍来得实际些。但正道修真之辈,又岂会做出夺舍这种下三滥的事?
这样看来,当年仙魔大战中魔族们既有自身顽强的恢复能力,又有奇门遁甲各类战阵相辅助,难怪会令修真者们节节败退。
赵坦坦感叹了下,随即发现不对劲。
这一次魔尊身上长出的肌肤,竟没有像之前许多次一样被重新腐蚀掉。
紫萌毒液的效果消失了?
事情好像有点不妙!
赵坦坦吃惊地后退,来不及想究竟是万年神兽紫萌的毒液有效期太短,还是魔尊的恢复能力已经逆天到短时间内,就对万年神兽的毒液产生了抵抗力。
她甚至连再刺魔尊一剑的念头都不敢再动,转身便向外跑开,就怕万一魔尊醒来,自己就死定了。
由于神识又一次受损,雪衣又脱力昏迷中,麻花剑没有灵力支撑,更是早已回了丹田之中。她只能掏出龙珠,借着龙珠的微光在漆黑的山岭间往回跑。
一路披荆斩棘,好不容易翻了两座山头,遥望琼华派还好似远在天边,她不由暗暗叫苦。
之前胡乱走,现在可好了,真是驭剑一时爽,事后跑断腿。
也不知道后天仙剑大会开始前,自己能不能及时走到琼华派中去。
这还亏了修真者体质好,换了凡人这么翻山越岭,起码得花上十天半月才能到达目的地。
赵坦坦一边在心里长吁短叹,一边穿过灌木丛,偶尔有几只灵鸡灵兔从她脚边惊慌逃窜,她也没在意。直到发现身边一丛灌木正簌簌抖动,似有什么巨型的妖兽正在接近,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今晚的霉运根本还没到头。
出门基本御剑飞行的她,都忘记这种深山老林里最容易有择人而噬的凶猛妖兽。且越是这种人迹罕至的山中,妖兽的级别越是高,越有可能是她对付不了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吗?才摆脱魔尊,这么快就又碰上妖兽。
但不管怎样,就算真是妖兽出没,为了保命少不得也要拼一拼的。
赵坦坦举着麻花剑,戒备地盯住那丛抖动着的灌木,眼都不敢眨一下。只待从那头钻出妖兽的脑袋,就马上趁其不备来上一剑。
幽暗的山林中,灌木丛不停地发出簌簌声响,终于那声响停了下,从灌木的枝叶间慢慢探出一个……人?而且这人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赵坦坦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来人,而后讶异地唤了声:“师兄?”
那挺拔的身姿,仙人般的气质,以及在龙珠阴惨惨的光芒下,依旧能鲜红似血的额间花……除了崔尘大师兄,还有谁能拥有?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嘴里这么问着,赵坦坦脚下已经飞快地奔向了崔尘。
不得不说,在这种鸟不生蛋的荒山野岭碰到熟人,对于神识受损不能使用灵力的她来说,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以致于连原本面对崔尘会有的一点小尴尬,都被暂时忽略了。
似乎是匆匆赶路所致,崔尘的发丝有些凌乱,衣襟也被风吹得散开了些,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
他站在原地,看着手举龙珠奔向自己的赵坦坦。
龙珠的光芒洒在她脸上,照出了她红肿的嘴唇,莓果般红艳的边缘处甚至还有些破损,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些旖旎缠绵的情事。
他的眉头微蹙,眸光慢慢沉了下去,不答反问:“师妹,你又为何会在此处?”
他声音中的冷淡疏离,令赵坦坦顿住了脚步,站在离他十步处一时不敢再接近。
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兄同她说话竟如同对着陌生人一般?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自己忽略了吗?
赵坦坦心头升起了浓重的失落和委屈。
她低头看着地上被自己踩断的杂草,微微撅起了嘴,声音有些低落:“师兄,我刚才……刚才……”
才说出几个字,她就发现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话语在口中打了几个转,便又咽了下去,脸颊却升起了红霞。
她这般模样,活脱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险些撞破私情的家长面前含羞带怯,却迟迟不敢吐露心事。
崔尘见她如此,眸中有怒火一闪,但很快被压了下去。他握紧了手,没再继续追问她发生过何事,转过身冷冷道:“走吧。”
师兄竟让她走?
赵坦坦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崔尘,却只能看到对方在夜色里模糊的背影。
曾几何时,师兄一度为了救自己而奋不顾身,为何今日却只给她一个背影?
他这是在厌恶自己?为什么……会疏离至此?
一时只觉得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心酸,她咬了咬牙:“走就走!”说罢,她便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深夜的荒林中,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沙沙作响,四周如此静寂,却衬得她心头愈发烦乱。
第113章 凶案2
然而,就在赵坦坦转过身的瞬间,她听到了刺耳的惨叫声,随即眼角紫光一闪,崔尘已从原地消失,飞向声音来处。
那声音是从山的另一头传来,明显是女子的声音,这个时间必然不会是好事。
赵坦坦看看已经空无一人的灌木丛,咬牙收起龙珠,倒出数枚补气丹,打算服下强撑着驭剑。
蓦地耳边风声呼啸,她觉得胳膊一紧,已被人提上了半空。
回头看时,发现却是崔尘去而复返,正冷冷地抓着她的胳膊站在剑上向前飞掠。
“师兄……”她鼻子一酸,紧紧抱住崔尘的手。看来崔尘终究还是不放心丢她独自在山间的。
从前时时相处没有感觉,此时偶尔感受到崔尘的关心,却让她有泫然欲泣的冲动。哪怕崔尘的手冰冷若寒天腊月的坚冰,她也不想放手。
崔尘站在挽紫剑上没有说话,任由她紧紧抱着自己的手,眸底情绪复杂。
良久,他才伸出另一只手拍拍赵坦坦的脑袋,叹口气:“方才你误会了,我是说让你随我走。”
原来他方才说的“走吧”是这个意思?
赵坦坦心中的结瞬间被解开。师兄虽然现在态度冷淡,但毕竟还是与她有着同门之谊的师兄啊。
她这么想着愈发不舍得放开崔尘的手,甚至将脑袋都靠了上去,学着雪衣的模样蹭了蹭崔尘的肩。
虽然崔尘的身躯散发着寒意,却驱不散她心头对师兄不自觉的依赖感。
崔尘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他的手顺着赵坦坦的脑袋,慢慢地沿着她的发丝轻抚,最后落在她空空如也的手腕上:“你的水华链呢?”
赵坦坦怔了怔,水华链是从前师父给的护身法宝。她自打在皇宫中送了那失去生母的婴儿,回来之后见师父没问起,便没再想起这回事。
想不到师兄也会知道水华链的事,还在这时候问起了下落。
难得师兄温和片刻,她自然要如实回答,吭哧了下道:“送……送人了……”见崔尘眸中又闪过冷意,她忙解释,“当初宫中那娃娃的生母在冷宫里死不瞑目,临死前我曾答应要帮她找孩子,再后来发现他是被养在凡界皇帝的宠妃名下,估摸着也能生活富贵……这些我都曾同你说起过。但是听说后宫也是凶险之地,因此我将水华链给了他,好歹能护他平安长大。”
赵坦坦感觉自己在讲到冷宫和娃娃时,崔尘的身子轻颤了下,也不知是被触动了哪根神经,浑身的气息竟又冷了几分。
看来擅自把师父赐下的法宝送给凡人,让师兄很不高兴,说不定师兄原先也看上了这根链子……
想了想,赵坦坦忐忑地又加了句:“师兄,要是你觉得水华链十分贵重,不该随便送人的话,我……我找炼器大师重新炼制一根?”
她倒是根本没想过还去要回来,没了嘛,顶多重做一根。
崔尘哪怕再摆出冷漠疏离的姿态,听到这话也不由莞尔。
他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眼赵坦坦,见她脸上神情坦然,仿佛在讲一件极寻常的事。
他神色复杂地收回视线,又叹了声:“你总将自己护身的东西随便送人,这样叫我如何放心……”他的声音依稀恢复了一点从前的温和,令赵坦坦心中略略一松。
不过,什么叫“总将自己护身的东西随便送人”?
她统共才送出去过一根水华链,哪来的“总”字?
师兄说话真是太夸张了!
赵坦坦想反驳一句,但脚下的剑身一顿,发出惨叫声的地方已经到了。
清冷月色下的荒林间,有两名女子正躺在满是腐败枯叶的地面上。
赵坦坦不用走近便察觉她们已经没了气息,显然已经陨落。奇特的是,这二人的身子枯瘦之极,竟似比常人还细小了一半。
“看她们身上穿着,应当是紫云宗的女弟子。”崔尘的神情沉重,蹲下身检查了一番。
此时会在琼华派范围出现的紫云宗女弟子,自然是来参加此次仙剑大会的。想不到大会还没开始,便陨落了。
赵坦坦走到崔尘身旁,仔细观察地上的女尸,才看清楚,她便吓得倒退了两步。
这二人之所以全身枯瘦,竟是由于被吸干了全身的血,成了两具干尸。看来甚是可怖。
但好像还有哪里不对,比如刚才的惨叫声,她总觉得有几分耳熟……
她还在搜肠刮肚地回忆究竟在哪里听过这声音,崔尘已喝了声:“出来!”他手中的剑也随着他的这一声喝,疾刺向一旁的树。
大树轰然倒下,露出了躲藏在树后的两人,竟是琼华派的邹曼倩和施曼薇,二人被这凌厉的一剑吓得惊呼连连。
赵坦坦吸了口气,她听出来,方才那声惨呼正是施曼薇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二人为何会在此?跟紫云宗的女弟子遇害有什么关联?
崔尘蹙眉正要开口询问,空中忽有数道遁光落下现出数人来,赫然是此次参加仙剑大会的各派人马。显然他们都被琼华派中被惨呼声惊动特意赶来查看。
见到地上的女弟子,紫云宗此次辈分最长的管事师叔神色大变,几步抢上前查看,随即站直身怒目喝道:“是何方竖子,竟敢谋害我紫云宗弟子!”
他这样大喝着,视线却有意无意扫向崔尘。诸派在场的长老管事等人,目光也随之投向崔尘。
崔尘本就被发现身带魔气,此时又刚好出现在紫云宗女弟子的遇害现场,各派人等目光中的含义不而喻。他们在怀疑女弟子遇害一事,与他有关,甚至可能就是他下的手。
第114章 莫白
紫云宗在万年前也曾是修真大派,然而万年来门中珍贵的资源消耗掉不少,却从未出现过一个能飞升的,甚至元婴期的修士都寥寥无几。这么个修真大派便毫无悬念地日渐衰落下去,到如今沦为二等宗门,被其他后起之秀压了一头。
比如此番他们就连仙剑大会的举办资格都没获得,反要千里迢迢赶来当年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琼华派参加。紫云宗门中弟子尤其是管事师叔,心中那份基于万年宗门大派的骄傲与残酷现实之间的落差,至今还没调整好,便又发生门中女弟子在大会前夕双双遇难的惨事。
站在现场的这位紫云宗管事师叔心情之差,从他的面色就能直接看出来。
他说完那番话,手中光华一闪亮出一柄背厚面阔的法宝九环刀,刀刃隐隐对着崔尘的方向。竟有一旦确认凶手是崔尘,便要将他就地正法的意思。也不知同为金丹初期,他是哪来的自信能决定崔尘的生死。
赵坦坦的神识一直在隐隐作痛,本想赶紧回去调息,否则生怕会影响到后天仙剑大会的状态。但眼下形势显然对自家师兄非常不利,她忆起白日里薛逸含对她说过的话,各派本就对师兄暗中怀疑和防备,再出了这样的事,师兄恐怕很难洗清嫌疑。
她强撑着精神就要上前几步挡在崔尘身前,想出反驳替师兄澄清,却不料反被他轻轻拂开。
崔尘没有多看赵坦坦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