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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栖寻一边攻击,还一边笑道:“看来师父大人觉得那小兽麻烦,我帮师父大人处理了它吧。”
阮琉蘅只看到远处飞来一道足有几丈高的巨大风刃,她挥剑迎上去,一剑斩灭风刃,但那风刃却没有向以往的风刃一般消散,而是碎裂成无数细小的风刃,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直接奔娇娇而去!
“不要!”
心莲剑火阵内立刻腾起丈高的火浪,截住风刃的攻势,但仍旧有一些风刃穿透火焰!
娇娇见到这一幕,爪子都吓软了,她何尝见过这么可怕的战斗,只能呆呆地看着那风刃过来。
芮栖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道:“这便是我的神通,知道吗?这是专门为你们太和剑修而修炼的,名叫‘风有意,剑奈何’,哈哈,剑奈何!”
这是阮琉蘅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力感。
她修道至今,除了失去记忆,平生经历一直顺遂,切磋之时有生死之险,却只对她自身。
她笃定手中焰方剑,无有护不住的人,事。
事实上她一直都做到了,剑庐祭典贺秋的挑衅,朱门界大战独顶魔兽群,甚至此次与姬无惆的博弈……
可她仍然高估了自己,化神中期的高手面前,她居然想以一己阻挡,真是可笑的天真!
她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自己什么都能扛下的错觉?
但是不去扛,难道任凭雨打风吹去?不,她放不下!
阮琉蘅望着朱门界内昏沉沉的天空,身上燃起了紫色的火焰。
下一秒,她人已不在原地。
娇娇看着的那些快要飞到面前的风刃,吓得闭上了双眼。然而撕裂的痛苦却并没有到来,她慢慢睁开眼睛。
是阮琉蘅挡在了她身前。
阮琉蘅的神情又变得像从前一样温柔,她伸出满是火焰的手,揉了揉她的小耳朵。
“娇娇,你要乖,保护好承玄,他出了事的话,我就要克扣你的口粮了哦。”
娇娇以为没了事,忙不迭地点头。
阮琉蘅又摸了摸她,然后转过身,身周火焰暴起,她身后腾出一轮流火日珥,遮住了被风刃肆虐过,已经没有一块好肉、鲜血淋漓的后背。
芮栖寻疯狂笑道:“好啊,师父大人果然好魄力,居然为了救一只垃圾,冒险开了内剑域,看来我家的小栖迟,真是有福气的人啊……”
他嘴上癫狂,手上动作却不慢,无数风刃凝聚成在一起,在他身后形成漩涡,盘成“龙吸水”之势!
“休要在我面前提起栖迟,你不配!”阮琉蘅怒喝,御起剑意斩向芮栖寻。
※※※※※※※※※※※※
单不我的队伍已在朱门界内杀了几日,他性子急躁,人却良善,逐渐与另外四位其他宗门的修士相处颇为愉快。
今日的战绩也不错,足足八十只四阶魔兽,甚至还有六只五阶魔兽。
扫荡干净后,单不我撤了阵法,跟身边人有说有笑地往外飞。
突然他感受到一股有些熟悉的剑意。
他的神识散出去,却并没有观察到任何情况。
单不我立刻警觉。
他是元婴期修士,神识范围已经极广,但刚刚他神识外放,却发现神识领域内并没有发现剑修。
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了。
因为能够扩散这么远还不消弭的剑意只有一种,剑域之剑意!
而太和剑修在此地能够开剑域的只有两个人,长宁神君和阮琉蘅。
阮琉蘅有危险!
他抛下一句“随我来”便御剑疾飞,一瞬间就已不见人影。
☆、第40章 夜行:挥斥舞焰方
“这血气,烈、真、纯,是只有太和才能养出的极品,若是远古时,便是最好的渎神祭品,让魔气染你,血池污你,七情六欲侵你,只留下……芬芳……”
“我有个毛病,享受的时候,喜欢有人在旁边与之分享。所以师父大人的小宠物,被我囚在风刃里,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这边呢,你是不是很心疼?”
“师父大人猜得不错,那阵法……”
芮栖寻的两把匕首,一把钉在阮琉蘅的心口,一把钉在阮琉蘅的丹田上方。
心口被封,神通涣散;丹田被封,灵力无法运转。
阮琉蘅就这样被钉在地上,她已被风刃割得遍体鳞伤,几乎衣不蔽体,被血浸染成红色的战袍碎块下,露出雪白的皮肤。
她狼狈不堪,可眼睛依旧明亮,被怒火烧成深紫色,那是她识海灵台尚存的一点真元不灭。
即便开了内剑域,终究还是敌不过正值巅峰的化神期中期魔修,可阮琉蘅并不懊恼,而是愤怒!
芮栖寻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着她,他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阵法,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等布置完,这朱门界,便再也遮不住这天,再也挡不住这气,那扇彼岸之门,将会真正出现在世人眼中,他们会发现自己从不曾恐惧过,之后,也再不敢有恐惧!”
这一脸妖媚的男人,他在说着这些惊悚话语的时候,语气却如同在给小孩子讲故事般温柔,随后他又像发现什么新玩意儿一样笑起来。
“师父大人还在努力破除这锁魂刃啊,”他一只手盖在阮琉蘅的眼睛上,遮住她的视线,“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你要乖乖闭上眼睛才好。”
芮栖寻的另一只手悬停在阮琉蘅的身体上方,开始结印,随着他的动作,阮琉蘅只觉得浑身冰凉,心脏剧烈震荡,血液全部向心脏回流,巨大的窒息感让她咬住嘴唇才不至于叫出来!
那把匕首被拔了出来,随后,芮栖寻冰凉滑腻的手像一把刀刃一样,划开她心口正中处的皮肤。
一腔热血。
甘美无比。
从阮琉蘅心口处飘出无形的红色血气,蜿蜒而上,芮栖寻像一个瘾君子般,循着血气凑了过来。
阮琉蘅因为疼痛,身体不住的颤抖,他便把手拿了出来,握住她的腰肢。不同于男人的纤细触感让他有些蠢蠢欲动。
“师父大人这个样子,小栖迟没见过吧……他在你面前,是不是非常老实乖巧?”芮栖寻一边隔空吸食阮琉蘅心口的血气,一边喃喃自语道,“男人这种动物,别看他面上如何,其实内里……小栖迟啊,说不定暗地里已经把你翻来覆去的想了无数次,或者更深、更过分的想法也说不定,那种肮脏的念头,你一定是不懂的吧?”
阮琉蘅根本不想再跟这畜生多废话,她已经发现心头血快供给不足,璇玑花的根,扎得更深了!
“等师父大人死透了,我要把你的尸体带给栖迟看。他从小就是个爱哭的人,被欺负了只会‘哥哥’、‘哥哥’的跟在我后面叫,哭得眼也红了,嘴也肿了,一瞬间便让人觉得为他去死也是好的……你作为他的师父,可曾见过他这样?”芮栖寻用力掐住她的腰,“你,了解栖迟吗?”
血气被大量吞噬,璇玑花的根茎也越扎越深,几乎要横穿她的心脏,露出最狰狞的嘴脸——
不行!这样下去,以血脉供养璇玑花的夏承玄也会有危险!
她勉强凝聚起神识,却因为璇玑花与芮栖寻的双重压制而频频溃散。阮琉蘅被芮栖寻遮盖住的双眼从未合上,在无数战场上淬炼出的坚毅使她一次次去冲击那神识壁垒。
所得到的结果却异常惨烈,直到她最后一次用全部意志去拼那一线光明——依旧失败了。身体的负担太大,精血的流失让人头脑昏沉,几乎想要睡去。
眼前的光明,一步之遥,似已离她远去。
而这时,她识海中突然响起一声战鼓!
“咚!”
灵端峰那少年正站在太和战鼓下,手中一枝盛放的桃花,静静走过来。这一瞬间明亮的色彩,美丽得不真实。
“咚!”
他似乎比从前又高了一些,低下身在她耳边,第一次声音温柔地唤她:“阿阮。”然后他那双坚定的眼睛,直看入她心底。
“咚!”
温暖干燥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他为她簪上那枝桃花,动作轻柔得仿佛太和的风拂过脸庞。
我惧怕生死,我惧怕灾难,我惧怕病痛,我惧怕危险。
因为,最让我恐惧的,就是不能再见到你。
死又何难,难在生存。
心有恐惧,敬畏生命,才是至刚至性的战意!
哪怕我,
耳不能听。
眼不能见。
心不能跳。
力不加身。
也愿意为你,去寻那最艰难的一线生机!
※※※※※※※※※※※※
——娇娇口中的砺剑石,一瞬间闪过白光,最后又仿佛从不曾存在过一样,恢复了寂静。
娇娇哪里知道这些小事,她爪子不停放出火焰,与四周风刃缠斗。她看着阮琉蘅被坏人压在身下已是出气多,入气少,急红了眼,浑身冒着火光,一下下撞向风壁,赤红的血液流了一地。
当她再一次冲击风壁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阵紫光,她没有感觉到灵力波动,而是一股恐怖的战意涌来,激得她毛发皆竖!
那战意强烈得让人想发狂,如不是因为娇娇乃是被修士养大的灵兽,立刻便会被这战意激得失去理智,变成嗜血野兽。
娇娇用力摇了摇她的脑袋,再欲冲撞风壁时,却发现那风壁已经不在了。
她用爪子揉揉眼睛,发现前方局势在这瞬息间,已经改天换地!
阮琉蘅虽然还躺在地上,但芮栖寻却跟焰方剑斗了起来,那焰方剑的主人明明已经失去了灵力,也不在主人手上,却仿佛握在一只无形的手上,竟与芮栖寻打得不分上下!
蘅娘好厉害!
前面没有障碍,娇娇立刻拖着一条已经骨折的后腿往阮琉蘅那爬。
只听得芮栖寻恨声道:“竟然在这种情形下,师父大人也能以神识御剑,倒是我小瞧了你!”
他周身都是魔气,胸口被刺穿一个大洞,不住有灵力外泄,已是越来越吃力。
阮琉蘅右手手指勉强掐成一个剑指,却是再也动不了,看到娇娇过来,艰难说道:“帮我拔掉匕首!”
娇娇听到后,便疯了似的往前窜,好不容易到她身边,一口咬出那匕首用力拔了出来!
朱门界内灵气几乎等同于无,修士在这里只能用丹药补充灵力,阮琉蘅立刻找出几颗丹药吞下,堵住了心口的伤,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
“不管你在前面设了什么阵法,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她扬手一招,四柄小剑重现身边,“栖迟如果知道他哥哥做了这样的事,是会难过的……”
“你,”她漠视芮栖寻,“不配为人兄长。”
阮琉蘅一步步向阵法所在地走去,芮栖寻一见,攻势更猛烈。
焰方剑此时全凭阮琉蘅一股战意在厮杀,力量并不强,完全是在以剑身抵挡芮栖寻——剑再尖利,毕竟还是物品,即便是本命剑,单以剑身去抗,也是有极限的。
那剑常年在阮琉蘅丹田中滋养,早已经有了灵性,哪怕剑身出现一道道裂痕,也拼死挡住芮栖寻。
焰方剑与阮琉蘅护身四柄元神小剑皆是她的本命法宝,焰方剑善战,元神小剑善阵。
善布阵,也善破阵。
而此时阮琉蘅已经祭出第一柄小剑。
“乾坤借法!”一剑飞向正东青龙位。
“天地浩气!”正北玄武位。
“合众为生!”正西白虎位。
“八荒离火!”最后一剑入正南朱雀位。
“剑为吾道,万法皆破!烬!”
从四象位涌出无尽紫微真火,烧遍大地方圆百里!
芮栖寻已经停了手,面容扭曲地看到他苦心设下的阵法在这烈焰中化为无有。
阮琉蘅转过头,她身后是熊熊真火怒燃,而语气却冷清地说道:“紫微真火,燃尽万法。如果你多做点功课,就会知道,太和阮琉蘅,擅剑阵,然则,最擅长的,便是破阵!”
“你真火悉出,要与我同归于尽?”芮栖寻阴狠道。
“不,死的只会是你!”阮琉蘅手上已无本命剑,她掐出一个剑指,缓缓压低了身子。
那是“八荒离火诀”的第一重剑诀“荒火陆离”,所需灵力最少,这是她能用出的最后一招。
剑火从指尖而起,向芮栖寻冲来。
他怎会引颈就戮,一手挡住焰方剑,一手手掌向下凝聚风力,却不想焰方剑突然一分为二!
他一惊,便要召唤风刃挡住,却在这个时候——
阮琉蘅的剑火穿过芮栖寻胸口的那处伤口!
那剑火是阮琉蘅所修炼最珍贵的那一缕元神真火,紫微真火排名天下火种第八,凭的是吉运旺盛,有逢凶化吉的运道,本身并不甚强力,却不知道如何产生变异,被阮琉蘅炼化成可以破阵法的真火。
芮栖寻一直冷静的脸终于露出骇然的神情,他也是个狠戾的性子,立刻抽出匕首,剜下胸口沾上紫微真火的血肉,然后阴冷一笑。
“师父大人,你真是惹怒我了。不过这次先放过你,下次再遇到,我会好好准备款待师父大人的。”
他又看了看在囚风阵里陷入昏迷的玉文真君,舔了舔嘴角,瞬间消失不见。
周围的雾气也随之消失。
确定强敌已退的阮琉蘅表情有些恍惚地看着这一切,她收回真火,曾经在她丹田内燃烧得如同一团烈日的紫微真火,如今只剩菊豆般大小,将熄未熄地微弱燃着。
她转头看向娇娇,微微笑了一下。
娇娇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叫着“蘅娘!蘅娘——”
她喜悦的声音戛然而止。
娇娇惊恐地看到,阮琉蘅的胸口突然窜出一朵巨大的红色妖花,花心正中狰狞的美人脸正咧嘴无声狂笑,扭动着蛇身粗细的枝干。
☆、第41章 夜行:何期桑梓返
阮琉蘅的身体软软倒下去。
娇娇大叫一声扑上去,好不容易到了阮琉蘅身边,那璇玑花转过花朵,美人脸看着娇娇,露出一口利齿。
娇娇吓得缩跳回去,浑身一抖,变回家猫大小。
随后她小脑袋里又想到阮琉蘅有危险,立刻咬咬牙,又冲了上去,却只冲了一半,就被一只手拎着后颈提了起来。
来人穿着干干净净的黑色金甲战袍,正面容复杂地看着昏迷在地上的阮琉蘅。
姬无惆。
他手上一用力,娇娇连对方面都没见到,便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他甩掉了手上的小兽,慢慢半跪下来。
那璇玑花见了他,知道是个厉害人物,便不敢张牙舞爪,在阮琉蘅胸口缩成一团。但姬无惆却没管璇玑花,他心中已被恶念占据。
“剑修果然强悍,不等我出手便能徒手退敌,可到头来,还不是任人宰割?我今日做了这违背道义之事,种了与你的因,今后修为必不得寸进,永世承担此恶果。愿天道知我八重天生灵不易,只将灾难降于我一身。”姬无惆喃喃自语道。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发抖,慢慢接近阮琉蘅。
却是在此时,阵法外传来一声呼喝:“太和单不我在此!”
姬无惆的手停了下来,他额头留下一道汗水,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如果他要动手,现在就可以,即使有太和剑修将至,以他化神期的修为,也可以瞬间移动,将阮琉蘅运走!
可他只犹豫了那么一瞬。
这一瞬只改变了一件事,他没能在单不我赶到前捉走阮琉蘅,但这之后……他看到单不我御剑而来,知道自己会成为九重天外天的罪人。
姬无惆看着衣服大半被割碎的阮琉蘅,在单不我落地前,迅速取出一件衣服盖在她身上。
“你是……姬天君?”单不我看到阮琉蘅的样子,一扭头,又看到昏迷的玉文真君,立刻怒意爆发,毛发皆竖,握紧了手中的剑问道,“紫蘅、玉文两位真君出什么事了?”
姬无惆缓缓起身,再抬头时,恢复了正常面色,露出适当疑惑的表情道:“我与紫蘅道友约定击杀魔兽,却不想在半途中感觉到魔气波动,我等循迹而至,却不想入迷雾阵失散,如今迷雾消散,便看见紫蘅道友与玉文道友重伤昏迷,但二人伤口上皆有魔气,恐怕是魔修所为!你我应当立刻将人送回营地救治!”
单不我不是傻子,虽然对方是堂堂天君,但此刻他也不会偏听一面之词。阮琉蘅重伤,而姬无惆却无打斗迹象,他怀疑地看着姬无惆,直到身后同伴赶到,才拎了娇娇,抱起阮琉蘅,另有人扶起玉文真君,惊道:“果然是魔气,而且还用了吸食血气的邪术!”
另一人在四周查探,而后回来,沉声道:“有布过阵法的痕迹,其他小队成员都已……殉难。”
单不我道:“任务结束,携好遗体,我们立刻返回营地。”
※※※※※※※※※※※※
很快,魔修进入朱门界内的消息便传到修真界所有门派的大能耳中,原本因为资源问题搅得水深火热的各方势力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彻。
如果说白渡城因为魔修内应的混入而让人起了警觉,那么魔修进入朱门界内便是晴天霹雳!
魔修进入朱门界内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修真界不再是铁桶一块。最核心、最关乎生死存亡的地方已经被入侵,每个人的心底都如灌了铅般。
“太和剑修,彼岸门陷”的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