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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想,我心中的那些不平就顿时没有了,而且因为意识到一件事更加兴奋了起来。
“这么说天阴蛊的毒性你能化解一二了?!苏晋说麒麟血能去天阴蛊几分毒性,虽然不能完全化解,但好歹也算是有救了!”
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根本就不信那套无药可救的说法,只是有些东西毒性太猛,不等解药药效发作就能要了命去,那瑶台玄女又有神女哨这般“珠玉”在前,这天阴蛊她自然不会手软。这下好了,只要蛊毒能被化解,就算只是一分二分,沉新也有很大的可能解了这毒!
思及此处,我喜不自禁,要不是顾忌着他的伤势,我都想扑进他怀里好好蹭蹭了。
绝处逢生,不外如是!
“不是能解一二,是完全没有用。”沉新挑眉道,“我说过了,如果这东西有效,那女人早给我服下了,哪还能等到今日借苏晋之手?”他冷笑着轻哼一声,“怕是想做最后一试吧。”
“我曾经因为一些事几乎魂飞魄散,”见我面露不解之色,他解释道,“师尊为了救我,几乎拼尽了一切。当时我的伤势严重到人形都维持不住了,只能化出真身,而若要完全救我,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脱离麒麟之躯,附到师尊精心养了多年的白子神莲中。”
“白子神莲可解百毒,也可生死人肉白骨,”我想起了药王经中的一句话,“长生殿中就种满了无数的白子神莲。”
他点点头:“不错,我若是附身于白子神莲中,命和修为虽然能保住,但麒麟血脉就会从此不见,师尊当时也本想让我放弃麒麟之身的,但得知了天阴蛊的存在后,就放弃了此法,转而费力催莲结果,拿了白子莲心给我服下,再辅以诸多师伯师叔从旁相助护法,才救回了我,也保住了我的麒麟之身。”
我听得奇怪:“你当时就知道天阴蛊了?”
“那蛊原是那女人炼来当做小玩意赠给她夫君的,自然对麒麟血无效。”他讽刺一笑,“待她想拿它来对付我时,因药性已成,无论她费了多少心机,麒麟血始终能遏制此蛊一二,这才没有拿它对付我。我估计她当年那么拼了命地害我也是存了让我改血易身的心思,只不过还是我师尊技高一筹,破了她的局。这些年我和她早已恩断义绝,我曾和她明言,道是她若是再敢对……我出手,我就不会再跟她客气,也因此她才蛰伏了那么久,直到现在才忍不住,来了个最后一搏。”
我为他话中的意思而目光微讶:“最后一搏,你是指……”
“我不会再给她机会了,”沉新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与杀机,“等拿回了你的身体,我就请师尊解开沧海的第三道封印,去亲手了结她。”
我心中一跳,却不觉得他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是那女人不顾母子之情在先,沉新能忍她这么久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还帮着外人来杀自己的儿子,这种娘亲不要也罢。
“不过说真的,我还真的有点佩服苏晋。”或许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令人不快,沉新话锋一转,松快地笑了笑,“那女人一向疑心很重,他居然能说服她把神女哨和天阴蛊都交出来,手腕了得啊,不愧是我的大敌。”
☆、第149章 待客之道(上)
我被他这话说得哭笑不得,只觉得不可思议:“他都差点害死你,你还钦佩他的手段,觉得他很厉害,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我只是说他手腕了得,又没说钦佩他,你可别颠倒黑白。”沉新挑眉,“再说了,他的确很厉害,我可从不吝于夸奖别人,这三清可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般心胸宽广的神君了。”
我冷笑两声:“是啊,是心胸宽广。只是心胸宽广的神君,你可是连续两次栽在了那厉害的苏晋手上,差点死掉,你这宽广可有些过头了啊。”
沉新就嘴角一弯,面上又现出那副心气甚高的神色来:“棋逢对手难道不值得我高兴吗?也只有这样厉害的人才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还资格,真是病得不轻。
我轻嗤一声,不想再多费嘴皮子跟他斗嘴,棋逢对手就棋逢对手吧,只要他不把自己的小命逢掉,随他对去。
再说了,虽然他这话说得我有点不喜欢,但我喜欢的男人就是该这么强悍才对,畏首畏尾胆小怕事的,我也不喜欢。
想到这,我也同他一般翘起了嘴角,抿唇轻快道:“天阴蛊对你没用,那你刚才还那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苏晋这回可要被你骗惨了。”
“他骗了这么多人,害了这么多人,也是时候让他尝尝被骗的滋味了。”沉新一笑,只是笑意却有些浅淡,像是有什么心事。不过他下一句话出来,我就知道他为什么笑意浅淡了:“那女人恨不得我身上没有半点麒麟血脉,定不会把我真身是麒麟的事告诉苏晋,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她,让我对苏晋占了先机?”
“是你自己厉害,”我心中对玄女不屑至极,也知道这种母子情分应该当断则断,要不然苦的还是沉新,便故意笑盈盈道,“和她有什么关系?”
沉新就眼中微亮,面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些:“你说得对。”
我和他相视一笑。
沉新笑起来的时候眼神一直都很明亮,目中有光似月似阳,我只要看到他的这个笑容,就算有再多的不快也会暂时抛到一边去,就比如现在,我原本满心沉重,在看到了他的笑容后都消隐无踪,感觉全身轻快,就连满室的血腥味闻着也不是那么刺鼻了。
……等等。
血腥味?
糟糕,我光顾着沉新,把重伤昏迷不醒的洛玄都忘记了!
“沉新!洛玄他没事吧?”我偏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洛玄被苏晋扔进来时在地上留下的几道深刻血痕,心下一紧,立刻向倒在地上的洛玄快步走去。
洛玄的伤势很重,腰腹处开了一个大的血口子,几乎将整件玄衣都染红了,我急匆匆走到他身旁蹲下,等看清他腰腹处的血已经凝结不流后才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愧疚,要是他因为我跟沉新只顾着说话而有个什么好歹,我可是难辞其咎。
“他伤得好重……”饶是如此,洛玄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我之前给他探过脉息,没有大碍。”虽然这么说,沉新还是上前扶着洛玄把他架了起来,“这里的死气帮了他很大的忙,他这伤口里死气涌动,要换了是我们,铁定会伤上加伤,好在他是在死气漫天处出生的鬼将,死气对他只百利而无一害,它们反倒帮他遏制了伤口的发散。他还有长冥护身,不会有事的。”
“可苏晋不是说,外面的死气对他虎视眈眈吗?”我帮着他把洛玄的身子扶稳了,见洛玄面色发白,嘴角处更是血迹斑斑,为他担心的同时对苏晋更加愤恨起来。
转念一想,虽然洛玄伤势严重,但苏晋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想到他的右肩几乎被血染得透红,我心中就解气了很多。
能把苏晋伤成如此,想必洛玄心里也是痛快的。
“放任死气在他伤口处聚集真的没事吗?”看了一眼洛玄腰腹处深深的伤口,我再次不放心地问道。
“苏晋苏晋,你能不能别老是满口的苏晋?”沉新眉头一皱,语气恼火道,“他都骗了多少人了,你还信他的鬼话?”
我被他这摆明了找茬的语气说得也心头上火了起来:我是关心洛玄才这么说的,他反倒来骂我?是谁扔下洛玄不管来——
见我的……
我脸一热,掩饰性地低下头去:“可是他说这个骗人干什么?”
“想让我们留下来呗,他不还以你为借口请我留下了吗。”
我一愣,抬头看他:“不是你先开口要留下的吗,怎么成了他让你们留下了?”
沉新偏头看我,对我露出一个笑容:“少说,多思。”
我一噎:“……那你就真的随他的意留下了?”
“不然呢?我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他凑近我,低声笑了起来,“听碧,老实告诉我,要是我刚刚没来,你会不会哭鼻子啊?”
哭哭哭哭鼻子?!
我面红耳赤地推开他:“说正经的呢!”
“没什么正经不正经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他无所谓地捏了捏脖子,“走吧,先把洛玄安置好再说,他伤在腰腹处,得尽快躺到榻上去才行。”
我们把洛玄放到了离这间屋子不远的一间房舍中,虽然沉新说了他的伤只是看着可怕,其实没有大碍,但他还是给洛玄清理了一下伤口,甚至在权衡了半天之后把他腰腹处的那团死气也给拔了。
清理了伤口、调理了气息之后,洛玄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就连呼吸也平稳了下来——虽然他的呼吸一向轻不可闻,比起活人,他更像是一个死人。但他好歹伤势稳定了下来,我也就松了口气。
处理好了洛玄,沉新就拉着我坐在一旁开始共商大计,我原本以为他是要和我商量如何对付苏晋,却没想到他只字不提苏晋,只跟我商量如何拿回我的身体,让我尽快魂魄归位。
提到身体,我就不可避免地兴奋了起来:“你知道我的身体在哪?”
“不出意外的话,就在河心下被镇压的引魂灯旁边。”
沉新的一句话让我大为震惊:“引魂灯?!他把我的身体放它旁边干什么?!”
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苏晋把我的身体放到了引魂灯的旁边,那不就意味着他能接近引魂灯了?那他还等什么,直接拿了灯离开便是,怎么还逗留在此处?!
许是我的神情太过震惊,沉新只看了我一眼就道:“引魂灯其实很好找,只是这城里都是凡人,*凡胎看不出来而已。苏晋恐怕早就找到了引魂灯,但他按捺不发定有他的道理,或许是时日未到,也或许是另有目的。总之,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不要打草惊蛇,按兵不动才是正理。”
他这话说得头头是道,字字句句针对我心中未说出口的疑问,我更加震惊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就笑着戳了我的额头一下:“你那张脸能隐瞒什么?我对你可是了如指掌。”
这话说的!
我伸手探向额头,却不是为了抚摸眉心,而是抓住了他的手拉下握住,手心中传来他温暖的热度。
“……”沉新先是一愣,而后就浅浅笑了起来,从我的手心抽出手,张开双臂拥住了我。
月移,星疏。
苏晋让沉新留下时似笑非笑地说过会好好招待沉新,我自然不会当真,觉得他这话要么是场面话要么是大有深意,没想到他还当真给我们带了个大礼回来,尽足了地主之谊。
天光微亮时,他穿着昨天白日的那身靛青衣袍走进了大门,衣袍上血渍仍在,血腥味却少了许多,也晕染了开来,看着竟比昨夜晚上还要来得伤势严重。但我知道这只不过错觉而已,不仅因为他身上浓重的水气,更因为他随手一扔,一个人影就踉踉跄跄地跌倒了我和沉新中间。
彼时我正在帮沉新重新包扎手上的伤口,苏晋的这座宅子很大,东西也很多,衣物吃食什么的一个不少,我和沉新在这宅子里一探究竟时甚至找到了四大箱子的绫罗绸缎,这些衣物上都被施了法术,能够经久不衰,即便过了千年也不会褪色发黑,看着倒还真像是一座普通的凡间宅院那般。
不过越是这样,这宅子就越显诡异,我能感觉得出那些衣物上附着的法力都是苏晋的,可苏晋是谁,除了上等法器以及一些奇怪难寻的东西之外,他还会将什么放在心上?
我也猜测过是不是早在多年前苏晋就来过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可这也说不通,他不是凡人,不需要这些凡间物品,衣袍什么的还好说,那些保存完好的精致甜食就无法解释了,难道苏晋还好甜食?
这也太惊悚了吧?
沉新倒没觉得这些有什么,他看见那些衣物吃食时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就拉着我离开了,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苏晋将这里保存得那么完好也帮了我一个大忙,他这里不但衣食俱全,连纱布药粉什么的也是不少,后院更是有几间屋子专门放置了一大堆药材,沉新拿过几个装药粉的小瓶子细细分辨了一番,就给洛玄上了药,止了伤势。
而我见洛玄直到天亮时也没有什么不适之状,就安下了心,拿过药瓶给沉新手上的伤口细细上起药来。
因此,当司命跌跌撞撞地被苏晋扔到我们跟前时,我正在给沉新的手背洒药,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一碰,手一抖,整瓶子的药就全洒到了沉新手上。
☆、第150章 死相
沉新吃痛地嘶了一声,不待我抓稳他的手腕就把手抽了回去,抬头对司命怒目而视:“你——司命?”
司命好不容易才站稳了,对上沉新由愤怒转为震惊的目光,兜着袖有些尴尬地哈哈讪笑了起来:“沉新,听碧,你们……好啊。”
“你的手——”我低声抱怨,正想把沉新的手抓回来,沉新却从椅子上站起,不理会我“纱布还没包扎呢!”的抱怨,看向踏过门槛缓步而来的苏晋。
“太子殿下,你这是何意?”他有些挑衅地笑道,“就算想要尽地主之谊,也不用把你的亲弟弟绑了来给我出气啊。”
司命睁大了眼:“沉新,枉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你你,你居然——”
“你闭嘴!”沉新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
司命立刻住了口,不再言语。
“神君想岔了。”面对沉新挑衅的质询,苏晋就显得从容多了,他施施然走向我们,在一丈之外立定,笑意颇深,“苏晋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又哪里来的亲弟?更何况还是贵为天帝次子的司命神君?我只是瞧着司命神君一个人在夜中于河岸边徘徊不去,那勘察地形的情形与洛将军多有相似,以防他不慎之下惊扰了引魂灯,就把他带了过来,也好和神君叙叙旧。怎么,难道神君与司命神君不是至交好友吗,在如此境地下见到好友,神君为何非但不展欢颜,反而对司命神君冷语相加?”
沉新还没有什么反应,司命就神色震惊地开始反驳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我这样的一个弟弟?”
苏晋冷眼看过去,清冷道:“苏晋乃一介小小凡人,攀不得天家亲,就算怀逐神君逝世已久,司命神君思兄亲切,也用不着见一个叫一个。”
司命面色惨白地后退了一步,似是大受打击。
“逝世?”我立刻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当,当即就质疑道,“怀逐神君只是失踪,从没人说过他已经离世,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还这么肯定?”
同时心里对司命的反应有些鄙夷,他平时看着风流倜傥的,原来也会有方寸大乱的时候,这苏晋是不是天宫太子不说,他的好兄弟沉新还受着伤呢,他也不关心一下。
苏晋微微一笑:“公主当真心思细腻,于微末处也不放过一点……好吧,既然公主发话了,我自当有问必答。”
他顿了顿,瞥了面色惨白的司命一眼,才轻笑着道:“三清都言怀逐神君失踪万年,然我虽是一介小小凡人,也是知道一宫太子的重要性的,太子久去不归,不是心中没有天宫,就是……已经遭遇不测。更何况,数年前我曾游至一座世外仙岛,那岛上繁花盛开,四时之景俱全,当真是鸟语花香,美不胜收,朝闻花香,便是夕死也值了。也正是在那座仙岛上,我见到了……”
他看向司命,轻笑道:“怀逐神君的尸体。”
司命神情大震:“你……”
“说来,也是可悲。”苏晋像是没见到他的神情一样,继续说了下去,话语间颇有几分伤感之意,至于这伤感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怀逐神君贵为一宫太子,竟死相悲惨,当真是让我心有戚戚……对了,也不知为何,他明明是神君,死了却跟凡人一样,身体腐烂,秃鹫啄食其肉,泥土吸收其血,他尸体周围那一片的花开得可真是灿烂啊……夺目,耀眼,生机勃勃,却又带着血一般的颜色……*与灿烂、死亡与新生交织在一起,那景象,当真是比岛上盛开的繁花还要没上几分,令人不舍得移开眼……现在想来,那情景还是历历在目。”
司命后退了一步,多亏了沉新伸手拦了一下,不然他怕是就要跌坐在地了。
“我不知道,你竟遭受到如此痛苦……”他恍惚道,声音听上去几分痛苦几分后悔,竟还有几分哽咽,“大哥……当日,是弟弟对不起你……”
“神君,我已再三解释过了,”苏晋神情温和道,“我并非是你兄长,神君与怀逐神君兄弟情深,乍闻怀逐神君身死,悲痛不已是自然的,只是还是别搞混了我与神君为好,若不然,怀逐神君要是得知你错认了人,岂不是死不瞑目?”
司命嘴唇抖动:“大哥,你——”
苏晋一笑:“说来,我也是对怀逐神君之死大感疑惑。素闻神君掌管天下司命之簿,于三清诸事都很通晓,那可否请神君告知,这怀逐神君身为神君,怎么死了却不消散于天地中,而是像个凡人那般逐渐腐烂,被万物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