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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猛地抬眼朝那大妈望去。
那大妈像是被吓到似的,赶紧搂住孙子,说:“我们不要椅子,不要椅子了。”伸手想去掰那女人的手。
那女人松开那小孩,转身从旁边的背包里抽出一包湿纸巾来回仔细地擦手,还扔出句:“有毛病。”
大妈搂着小男孩朝旁边走去。
小男孩像是吓到了才回过神来,哇地放声大哭。
那大妈在一个大号的行李袋上坐下,抹着眼泪哭她的儿子媳妇都死了,如今只剩下可怜的孙子,可怜他孙子孤苦伶仃还要被恶毒女人欺负,孩子小,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罪,借一下椅子又怎么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又开始劝,还有两个女人过来做思想工作,说现在这么困难大家该互帮互助,小孩子可怜,让一让他。
其中一个女人还冲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莫卿卿说:“小妹妹,你说是不是?”
莫卿卿下意识地想到自己和风倾然背包里的肉,万一这小孩子看上了,哭着要,是不是也要让她给出去?她说:“是呀。就像我,一路上出生入死辛苦背到这里来的东西,谁要是来问我要东西,我肯定不剁手,直接用钢筋戳进他的眼睛里,从眼窝子进去后脑勺出来戳死他。”
风倾然喊了声:“小莫。”
莫卿卿应了声,到风倾然旁边。
风倾然不轻不重地说了句:“看好自己的东西就行了。”
那女人抬眼扫了眼风倾然和莫卿卿,便从背包里翻出包泡面和半瓶矿泉水,犹豫了下,轻叹口气,又装回背包里。
风倾然与莫卿卿商量把她俩的披风都拿出来,一条当床垫,一条当被子,今晚她们挤挤,在一起睡。
莫卿卿说:“披风够四个人盖吗?”
风倾然说:“得留个人守夜,三个人穿着衣服睡,勉强够盖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气温也降了下来,她们把豺皮衣穿上,又把披风铺在地上。
帐篷里很暗,看不清东西,莫卿卿开了头灯照明。
四人围坐在当成垫子用的豺皮披风上取出各自带的烤肉吃。她们背着沉重的背包赶了近一天的路,路上不安全,都没能停下来好好吃东西,此刻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豺兽肉很硬满是腥膻味,莫卿卿有了烤得色香味俱全的蟒蛇肉,对豺兽肉只剩下嫌弃,便全给了大胃王风倾然。她用匕首把烤熟的蟒蛇肉切得薄薄的,吃得头都不抬。
林倩云坐在最里面,跟莫卿卿一样埋头吃东西。
林润声怕她噎着,忙说:“吃慢点,喝点水。”她自己的水壶递给林倩云。
林倩云接过水壶喝了口水,又继续吃。
林润声呈保护的姿势把林倩云护在里面,她在切肉吃肉时仍不忘留意周围的情况。这些日子,她半刻都不敢放松,时刻保持警惕已成习惯。
同样留意着四周的还有风倾然。
她注意到帐篷里的人分成五伙。
带孙子的大妈跟七个年龄在二十至五十岁之间的女人是一伙,像是从同一个小区出来的邻居。此刻全朝她们手里的肉看来,那小男孩又开始闹他奶奶要吃肉。
在她们对面一对母女,女儿看起来大概有二十岁出头,身后背着把□□,她们此刻正在自己的床位位置支帐篷。
另外四个像是外来务工人员,三四十岁的年龄,披头散发、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身上都带伤,什么物资都没有,缩在角落里,眼里犹带惊惶。她们闻到肉香,不停地咽口水,见到风倾然看过去,又赶紧移开眼。
拿手术刀的女人瞥了她们一眼,从背包里摸出泡面,洒上些调味料,面无表情地啃着泡面。
风倾然在进入帐篷中就大概扫了眼同帐篷的人,如今看到带孙子的那伙人带的食物不多,盯着她们手里的肉两眼放光,便觉得今晚肯定平静不了。
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奶奶,我要吃肉,我要吃肉,你去给我拿肉,我要吃肉……”
那群女人交手接耳,不时朝风倾然她们这边看来,似在商量。过了两分钟,那奶奶牵着孙子和另外几人一起过来了。
莫卿卿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了眼他们,把放在背包旁的钢筋抽出来,往面前的地砖缝里用力一戳。钢筋一端深深地没进地里,稳稳地立在地上。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说:“看这小妹妹,我们只是来讨点肉,怎么还要动粗。你看我们好几天没吃东西,孩子都饿了,就分我们一点,以后大家也算是室友了,应该互相照应照应。”
莫卿卿竖了个大拇指,放下肉,站起来,撩了撩袖子,一只手把钢筋抽出来握在手里,一只手则冲她们招了招手,说:“行,要肉可以,你们把我杀了,我的肉你们全拿去。”
那带孙子的大妈说:“小妹妹,这里可是有军队的。我们就拿点肉,不拿多。”她说话间就要往里走去提肉。
林润声不动声音地把腿一伸,绊得那大妈一个站不稳就往前扑,眼看就要摔在豺皮垫上。她用力地把大妈一推,那大妈便摔倒在旁边。
那大妈“哎哟”一声大嚷,喊:“你怎么打人呢?哎哟,我的腿疼,哎哟,我摔到腿了。”
一群人顿时炸开锅,嚷着“你们怎么打人呢”,一边指责,一边嚷着要去告她们,还有人扑上去抢包。
林倩云扑倒在背包上,张开手臂紧紧地搂住那几个背包,大喊:“这是我们的。”
那小男孩大喊着:“我打死你个小怪物。”扑到林倩云身上去扯她的头发,痛得林倩云直喊疼。
林润声冲上去一把揪住小男孩回手就是一记耳光甩他脸上,转身就把这小男孩扔出了帐篷。
帐篷里瞬间静了下来。
那大妈大喊声:“我的孙子。”冲出了帐篷。
林润声的腿往摆在地上的消防斧一勾,将消防斧挑到空中,一把接住,抡起斧子勾住一个女人的脖子就把人往跟前拽。
那女人的脖子被消防斧卡住,锋利的斧刃就在眼前,那带刃的斧缘戳在脸上,划破了皮肉。
莫卿卿握里手里的帐篷,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在心里挣扎不已:“要杀人吗?我没杀过人呀?杀人还犯法吗?这里有军队看管会把我枪毙了吧?”她有点拿不定主意,于是问风倾然:“风倾然,要杀人吗?要不要杀人?”
风倾然冷声说道:“能活着走到这里的都不容易,谁的手上没沾过几条命。军队有发放救济物资,为了点肉把命丢在这里,不划算吧?”
一个躲在最后面的女人喊:“我就不信她们真敢杀人。”
被林润声的消防斧勾住脖子的女人大喊:“别啊——”那声“啊”真是惨叫出来的。她张嘴叫嚷的时候,脸被消防斧扎出个血淋淋的洞。
那带孙子的大妈抱着哭得震天响的小男孩从外面跑进来,那小男孩被林润声扔进外面的排水沟,摔得满身污泥。
那大妈大吼声:“我跟你拼了。”
林润声把手里的斧头从那女人的脖子处挪开,挥起斧头就要朝那大妈砍去。
风倾然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林润声的手腕,大吼声:“小林。”
消防斧险险地落在那大妈头上,斧尖已经触到她的额头,有红中带着点绿的血珠顺着那大妈的额头淌下来。
那大妈吓得僵在原地,眼泪都直了,腿肚子直哆嗦。她手里大哭的小男孩滑落到地上,哭声顿了下,哭得撕心裂肺。
莫卿卿见到林润声都动斧头开打了,当然不甘落后,叫了声:“这是要群殴呀!”抡起钢筋腾身跳起,就要用手里的钢筋去扎那惹事精小男孩。
风倾然又大吼声:“小莫。”
莫卿卿跳在空中,听到风倾然的大喊,生生地收住手里要扎向小男孩的钢筋,气叫道:“到底要不要打?给个准话!她们都要抢我们东西,凭什么不让我打她们?你可别说打退打残,你只教了我一招,你说的要一招捅死不给喘息的机会。”
风倾然气道:“她们这不还没抢吗?等手摸到包你再打,到时候就是自卫,好辩解。”
莫卿卿恍然大悟地叫道:“对哦。”她赶紧让开,把登山包露出来,就等着这群女人来抢背包,她好动手。她想到自己只会扎眼睛说不定就会闹出人命,还是有点怵,她问风倾然:“风倾然,捅人眼窝扎进大脑里跟捅那些野兽没区别的吧?”她很老实地说:“我有点紧张。”
杀豺兽、帮青鳞兽对付巨蟒的时候她可没见莫卿卿紧张。风倾然没好气地觑了眼莫卿卿,说:“你就装!”她把林润声还搁在那大妈头上的斧头挪开,对那群女人大喊声:“还不走?真想把命丢在这?”
一群女人本就是仗着人多,想着这里又有军队管着,对方肯定会怕事,被抢点东西吃点亏也不敢太声张,没想到这么凶。她们不敢再闹,两个女人扶起那大妈走回床位,另一个女人则去抱那小男孩,小男孩在地上拼命地蹬腿大哭:“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哇……”
那女人气得大吼声:“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野兽。”“啪啪”两耳光打那小男孩脸上,打得小男孩的哭声戛然而止,瞪大双眼睛愣住了。
一瞬间,世界清静了。
第34章
饿了一天,好端端地吃着自己的食物;居然还有人来抢。
莫卿卿气得想拿钢筋戳人。她握紧手里的钢筋杀气腾腾地盯着那帮女人。风倾然拉了拉她;让她回去吃饭;她才重重地哼了声,扭头回去。她转身时看到自己铺在地上的披风上让她们踩出很多脚印,小男孩身上的污泥脏水糊在她的披风上。
她这披风为了保暖,有毛的那面穿在身上,铺在地上时是毛面朝上的,如今毛面湿了一块不说,这污泥中还带着草籽;她担心睡着后草籽沾在身上长进肉里。
她挺气愤地冲那群女人翻个白眼;从背包里翻出纸巾擦拭豺皮上的脏污。现在物资紧缺;她背包里的纸巾一共才两卷;用完了就没了,这让莫卿卿心疼不已。
林润声扶起张开双臂扑在登山包上护住行李的林倩云;心疼地问:“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疼?”
林倩云说:“头皮疼;不过还好;只有一点点疼。”
林润声见林倩云的头发都被扯掉了一缕;气叫道:“我刚才就该摔重点。”
风倾然见林倩云的头发乱了;又给林倩云用手重新拢了下头发。她听到外面传来风声,帐篷也被大风吹得哗哗作响,说:“起风了,先吃点东西,防止情况有变,行李都收拾好,毕竟帐篷不比商场结实,有可能会有野兽冲破防线到这里来。”
风声呼啸,吹得门帘哗哗作响,冷风直往帐篷里灌。
她们的床位靠近门口,那风迎面吹来,冷得人吸口气都觉透心凉。
吃过食物,四人一起挤在豺皮上,一条披风盖住四个人的腿,林倩云人小个子小,整个缩在披风里。风倾然她们则把腿盖进去,腿暖了,身上也会暖很多。
躺椅上的那女人只有一条薄毯,冷得裹着薄毯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对面那四个似外来务工的女人挤在一团,冻得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隔着几米远都能听得到。
风倾然看她们来得晚,又没有任何物资,很显然还饿着肚子,夜里冷,饥寒交迫地冻一晚,说不定会有危险。同住一顶帐篷,她真干不出看着别人活活冻死、饿死不管的事来。她低声喊了句:“小林、小莫”,示意她俩看对面那四个女人,说:“我看她们什么物资都没有,饥寒交迫很难熬过寒夜,我想给她们送点食物过去。”
莫卿卿对食物并不看重,她只是讨厌不劳而获和抢别人东西的人。她点头说:“去吧,送我的,我这里有多,你这个大胃王的食物就别送了。”她又说林润声和林倩云,说:“你们的食物要两个人吃也别送了。”
风倾然冲莫卿卿轻笑一声,说:“好。”她取出块蟒蛇肉,切下大概一斤的份量,又切成四小份,再拿了一瓶水给她们送过去。
那四个女人意外又震惊地看着风倾然。
风倾然柔声说:“吃吧,天太冷了,吃点东西会暖和点。”她说完,把蟒蛇肉递给她们。
一个女人连声说着:“谢谢,谢谢。”用双手去捧风倾然递来的食物,因为冷和激动,手抖得连肉都快捧不住。
风倾然见到她的手冻得发青,想起莫卿卿那还有一条户外用的小薄毯。她转身去到莫卿卿的背包底把那条被莫卿卿遗忘了的小薄毯翻出来,给她们送过去。小薄毯起不到多少保暖作用,多少能替她们挡点风。
几个女人对风倾然千恩万谢,又向林润声和莫卿卿道谢。
莫卿卿心里挺不是滋味。
林润声轻轻叹口气,用极低的声音说:“我本来觉得我们就够惨了,再看她们,又觉得我们挺好的。”她说完,给林倩云掖了掖披风,见到林倩云瞪大眼睛看着她,扫她一眼,说:“快睡。”
林倩云乖巧地“哦”了声。
风倾然钻回豺皮中,她拢着手轻轻呵了口气,又朝外面看去,神情间流露出些许担忧。她很快便收回思绪,用眼角余光留意着那四个女人的情况。她听她们交流时的口音,应该是同乡。她们嘴唇干裂,显然是缺水引起的。她给的水不多,遇到口渴的人,一口气都能喝完。她们很小心地喝了一小口水,便递给了同伴,没有因为水少自己口渴而发生争抢,吃肉也只吃各自的那一份。有人想留点肉明天吃,另一人说了句风倾然听不懂的方言,又朝帐篷靠里的那群人看了眼,似乎是在提防那些人抢肉,于是她们把肉全吃光了。
林倩云问:“姐姐,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
林润声说:“快睡,睡醒了我们明天去找他们。”
林倩云开心地应了声:“好。”她又在胸前合什拜了拜,说:“菩萨,求求你保佑我的爸爸妈妈都还活着。”顿了下,又说:“万能的主,求求你保佑我的爸爸妈妈都还活着。”
莫卿卿有点心酸又觉得好笑。她问:“你到底是信菩萨还是信主?”
林倩云说:“其实我都不信的,就是想拜拜他们、求求他们,万一他们听到我的祈祷,保护了我爸爸妈妈呢?”
莫卿卿问:“你为什么不信?”
林倩云说:“姐姐说求人不如求己。”她想了想,又求菩萨和主保佑风倾然和莫卿卿的爸爸妈妈,这才闭上眼睛睡觉。
莫卿卿觉得她要是见到她的父母,她说不定都不会去救,就更不指望菩萨和主帮她救了。
呼啸的风声中隐约传来枪声,偶尔还有爆炸声响起。
林倩云很紧张地从豺皮中探头朝风倾然、林润声、莫卿卿看去,见她们都安安稳稳地坐在身旁,便抱着林润声的胳膊又闭上眼,没多久便睡着了。
风倾然听了会儿枪声,觉得离得还有点远。她们三人排好守夜的班,便挤在一起睡了。
风刮到半夜才停。
风停后,帐篷外便响起了嘈杂声,其他帐篷里的人都钻了出来,还有人喊:“都别在帐篷里缩着了,赶紧出来把帐篷上和周围的草籽清理干净,不然明天就没帐篷睡了!快起来,快起来。”
一个很有居委会大妈风范的老大姐掀开帘子进来,大声催促:“快起来快起来,都别睡了,快起来把你们帐篷顶上的草籽扫下来,帐篷周围的草也要清扫干净装进垃圾车,不准把草籽垃圾倒在排水沟,发现了扣三天物资。”
她这一通吆喝,帐篷里的人都醒了。
莫卿卿见没扫把没垃圾斗,问:“用什么扫?”
老大姐回了句:“怎么扫?自己想办法。”说完,又去喊19号帐篷的人去了。
莫卿卿她们只得起来,打着手电筒先把吹到床位附近的草籽用一小块豺皮当抹布扫到一处。住在她们旁边的那拿手术刀的女人翻出件旧t恤把她周围的草籽仔仔细细地清扫了遍,就连砖缝里的草籽都没放过。对面那四个女人没工具,各撕了自己一截衣服当抹布扫周围的草籽。
住在帐篷最里面的那群女人则在讨论,说这么黑怎么扫,又说她们住在帐篷里面,草籽都让外面的人挡住了,吹不进来,大概不用扫吧,也有人把自己睡的地方清扫了遍,说自己住的地方还是扫扫的好,七嘴八舌地一通议论。
刚才那大姐又来了,脸色不快地催促道:“哎,我说你们这顶帐篷里的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人出去扫帐篷?我告诉你们,帐篷上的草籽不及时清扫干净,要不了两个小时就会长草,这可是军用物资,稀缺得很,要是坏了,你们这顶帐篷里的人都要上黑名单,连滴水都不会再发给你们,赶紧的!帐篷里晚点清理,这里晒不到外面这红月亮,草长得慢,外面的草才叫长得快,快!”
风倾然不放心物资,让大家把东西都收拾好。
那老大姐的脸色一绷,说:“你们怎么还收拾物资呢?丢不了!”
风倾然淡淡地说了句:“刚才就有人来抢东西差点闹出人命。”
那大姐震惊地叫道:“还有抢东西?反了!不知道抢劫是要被抢毙的吗?”
莫卿卿噎了下,说:“我们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