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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泉水很少,大部分是塑料瓶装饮料和啤酒,莫卿卿没办法,只能混着倒了满满一大锅的啤酒、可乐、雪碧、红茶混合物放在锅里烧热。
后厨旁边有一间上了锁的小屋子,莫卿卿用匕首撬开锁,里面装有许多物资,又找到许多酒水饮料,以各类白酒为主,加起来足有二三十箱。她看了下,其中还有不少五六十度的白酒。
莫卿卿不知道这些酒能不能对身上的植物种子起杀灭作用,这时候她只能试试。她麻利地把衣服裤子都脱了,就在这小库房里用白酒一瓶瓶地从头往下浇。
白酒当头浇下,冻得她浑身直哆嗦。白酒冲过的地方,尤其是腿上的伤口,刚开始是凛冽的冷意,跟着就是火烧样的痛,再加上她身上本就失温许久,内冷外热,全身又痛,莫卿卿紧闭着眼睛,被刺激得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
她又用白酒冲洗着头发,用手不断擦洗身上。她抹干眼睛,眯着眼看去,手背、前胸、双腿,从肌肤上洗下来一层厚厚的白色绒絮,用酒擦洗过的地方,红得像被烫熟的虾子。她轻轻地掐了把红得吓人的皮肤,还有痛感,放了点心。
她用整箱白酒洗完了澡,虽然全身火燎般的痛,但总算没那么痒了。她又用烧热的酒水饮料混合物冲了个热水澡,再把剩下的白酒全搬进厨房倒入一个大铁桶中,又用白酒泡澡。
莫卿卿泡着白酒澡,冻得不停地打喷嚏。她自嘲地想:“不知道我是会死于植物感染还是死于感冒?”
她才十八岁,还不想死。
第8章
莫卿卿的身上终于不痒了,变成火辣辣地痛,她觉得有点热,又控制不住地哆嗦,冷热交替。这么冷的温度,这么冷的白酒,她想感觉到热肯定是自己的错觉,大概身体被冻坏了。她不敢再泡下去,哆哆嗦嗦地从酒桶里出来,光着身子站在点燃的煤气灶前烤着火,随着酒精的挥发,感觉越烤越冷。
她的衣服被她扔在旁边的库房里,衣服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植物种子。她拿起一把厨房用的钳子和桶去到小库房,将她脱下来的所有衣物都夹进了桶中,再提回厨房,浇上食用油之后用火点燃。
她的衣服在铁桶里燃了起来,烧出难闻的刺鼻味道。
莫卿卿本想烤火,可那味道实在太难闻,她只能捂着口鼻,把铁桶拖到外面靠近大门的通风处。
外面的风很大,风从卷帘门下方往屋里灌,不知道又吹进来多少植物种子。
莫卿卿把烧着衣服的大铁桶扔到门口就忙不迭地跑回厨房。她把厨房里的油倒进一个大铁盆里,把厨师的围裙扔到油盆里浸湿,然后点燃取火。她嫌一盆油点的火不够暖和,又去到库房跑了两个来回提了两桶油,又燃了两盆火。
她蹲在火边烤了一会儿,等身上稍微有点热度,垫着布把匕首用白酒洗泡了擦干,把垫布丢进油盆里面烧了,又去寻找可以御寒的衣物。
餐厅里,除了厨房的围裙、厨帽、抹布外,她能找到的布就只剩下桌布和沙发椅上的靠枕了。这时候她是真不敢挑三拣四。她把找到的餐桌布从中间掏出一个洞,脑袋从洞里钻过去套在身上几层,又到库房找了根打包绳扎在腰上,做成件简易衣服,之后,把一块餐桌布当披风裹在身上,又在蹲在火堆前烤火。
她感冒了,鼻涕不断地往下淌。
莫卿卿也只能用餐桌布把鼻涕擦掉,生死关头,哪还在乎脏不脏。
她感到有点头重脚轻,用手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
莫卿卿把所有能找到的餐桌布和抱枕全部收集起来,把大厅最内侧的餐桌推开,将两张沙发椅拼到一起,再把餐桌布铺在沙发椅上,垫上一层柔软的抱枕。她跑去库房搬了一箱红茶出来,就着找到的鸡蛋,先用红茶把鸡蛋外壳洗干净,再把红茶倒进锅里煮了几个鸡蛋。她想了想,这现在感冒得厉害,得多喝水,于是把鸡蛋捞出来打碎了,煮成红茶水鸡蛋花。得补充点盐份,又加了些盐进去。
锅不大,煤气灶的火很旺。很快就煮好了。
莫卿卿流着鼻涕,缩在厨房里,双手捧着热腾腾的红茶水鸡蛋花,觉得这时候能有一碗热食真是庆幸,又很心酸。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人生最后的一顿饭。
如果是她人生的最后一顿饭只能喝点这又甜又咸的鸡蛋糊糊,那也太可悲了。
莫卿卿又用红茶煮了一锅肉,还煮了些速冻饺子。
她吃饱喝足后,把厨房里的火盆都挪到了她拼好的沙发椅旁边。她爬到沙发椅上,又把剩下的抱枕全部盖身上,再在抱枕的最上面把她所收集到的所有餐桌布都盖上。
抱枕里应该是有棉花的,能保点暖。餐桌布防水挡风,十几二十条餐桌布一层层地铺在抱枕上方,多少能起到点保暖防寒的效果。
她躺下后,突然想起来,万一自己病得起不了床,会不会饿死或者渴死?她又从还没睡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把她煮好的饺子和肉捞了一盆放在用来当做枕头的抱枕边上,再拿了几瓶瓶装饮料把盖子拧松后虚虚盖着,放在旁边。
莫卿卿在沙发椅上缩成一团,脑袋昏昏沉沉的,如同被灌了糨糊。她的耳边听到的全是风声,鼻子已经完全不通气,只能用嘴呼吸。
莫卿卿知道自己发烧了,她连睡觉做梦都梦到自己在火中被点燃,浑身发烫,头痛欲裂,全身上下重得不像是自己的,又时冷时热,非常难受。
好几次,她从睡梦中痛醒,艰难地喂了点自己食物和水,就又昏昏沉沉地痛昏过去。
莫卿卿有时候觉得,这么睡死过去也挺不错,至少不会再难受。可她又想到那些死在马路上、墙角边的人身体长满蘑菇和各种植物的样子,又觉得还是活着好。死,太可怕了。
她做了很多很可怕的噩梦,梦到鬼手藤,梦到怪虫子,梦到很多很多的死人。
她牢牢地记得自己有放食物和水在旁边,只要醒过来,哪怕是连抬手都费力,也要努力地让自己吃下些食物和水。
火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灭的。
她每次醒来都是在黑暗中,到处黑呼呼的一片,耳里听到的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感觉到自己努力大声地喊着救命,可是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听到,他们又走远了。
她睡了很久,备的水已经喝光了,没吃完的食物都臭了。
莫卿卿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的烧退了。
她居然没有病死也没有全身长满植物而死。
莫卿卿觉得极不真实。她坐起来,朝外面看去。
门口长满了鬼手藤,卷帘门只剩下最顶上的一小截,并且有无数的鬼手藤攀爬在上面。在大门口三米范围内,墙上、天花板上、门框上、地上、收银台上、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鬼手藤,其间,还有许多锯齿草和蘑菇。
她撑着浑身发软的身体从沙发椅中起身。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路,去到厨房,把煤气灶点燃。待厨房亮起来,她才看见厨房里居然长了不少小蘑菇,还有一些很幼小的植物幼苗在厨房的瓷砖地上扎根长了起来。她严重怀疑这些是她带进来的植物种子长起来的。她估计是因为厨房只有靠近天花板处的两扇小透气窗有微弱的光透进来,使得厨房里的光线微弱,它们照不到成长所需的光,营养不良才长得如此缓慢。
她走到库房,发现库房里同样长了些植物苗和小蘑菇。她避开植物,翻出一些包装袋完好的食物拿到厨房煮。
红茶吃腻了,改用雪碧煮挂面,拌上油盐酱醋,那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她吃饱后,休息了一会儿,觉得恢复了些力气。
门口有鬼手藤遮住视线,她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她连点人声都听不到,四周寂静得可怕,不用想也知道情况肯定很糟。
莫卿卿大病初愈,在这地方有吃有喝,她仔细考虑,觉得多休息一天恢复身体比较好。
一个人在这么小的空间实在太无聊,她趁着有时间,又去了趟库房清点食物,顺便给自己打了个包。她装了几瓶饮料和一些真空包装的食物用餐桌布裹起来,再用打包绳缠得结结实实的。
她在厨房挂围裙的架子下方看到有一个鞋架,鞋架上有三双雨靴。雨靴都是男款,尺码很大,她猜测可能是厨师的雨靴。对于一个没鞋子穿的人来说,雨靴尺寸太大并不是问题,就算是以前穿这鞋子的人有脚气她也只能认了。
莫卿卿割开餐桌布,包裹好双脚,穿进雨靴。这时候她看见小腿上被她挖去不少血肉的地方居然愈合了,新长出来的皮肉明显比周边的嫩得多,连疤痕都没有。她记得她的腿上被锯齿草割得鲜血淋漓的布满了伤口,之前用白酒洗澡的时候痛得她眼泪直淌,如今竟然全好了。
莫卿卿惊奇地把自己一双腿反复地看了又看。
她以会为感染恶化或长草长蘑菇的伤口居然全好了。这是在她生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意想不到的事吗?是她在用酒洗过澡之后,她自身的免疫力战胜了她体内残余的“毒素”,使得她有了新的免疫力,所以没有感染恶化?可是那么大一块肉没有了,居然在她睡着的这三五天时间里就愈合了。这很不可思议。正常情况下,这伤口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莫卿卿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她之前带的蜡烛已经烧完了,还把桌子烧黑一片,如今她只能点火盆照明。她想到以后的生存问题,又在餐厅重新仔细翻查,在收银台的抽屉里找到些打火机和纸巾。她想撬开收银机看看有没有钱,又觉得撬收银机拿钱不好,像做贼,况且现在这情况大概有钱也没地方买东西。
匕首太小了,而且是吴闷闷她爸送给吴闷闷的礼物,她以后要还给吴闷闷的。她担心把吴闷闷的匕首弄坏了或丢了,便把匕首贴身绑在小腿上,去厨房另找刀子用。她本来想找砍骨头的刀,一眼看到厨房的刀架上居然还有长柄西瓜刀,于是她把西瓜刀拿到了手里。
莫卿卿不知道现在是几号,也不知道这会儿是几点,还是靠着食物的腐坏程度,才能判断自己大概是睡了三五天。她下意识地想去看手机,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手机弄丢了。
她一个人闲得无聊,只能早早地爬回她的沙发椅中睡觉。
风又刮了起来,吹得外面呼呼作响,屋子里的气温又冷了下来。
好在她有火盆取暖,又有这么多抱枕堆在身上,还有餐桌布挡风保暖,虽然仍旧冷得手脚冰凉,总算没有瑟瑟发抖了。大概是因为睡太久了,她并不困,躺在沙发椅中间胡乱思想了很久才逐渐有睡意袭来。
她醒了好几次天都没亮,后来实在睡不着了,又起来点起火盆照明。
门口被鬼手藤封得严严实实的,她已经不指望从大门口出去。她从库房找到人字梯,搬到厨房的通风窗前。她踩着梯子爬到窗口处朝外看去,外面黑呼呼的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风吹得窗户直摇晃。
莫卿卿又去厨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然后在餐厅里活动筋骨,蹦跳健身等天亮。
她发现病过一场好好睡了几天之后,身体素质居然变好了,蹦跳时浑身轻松,一点都不觉得累。
终于,风停了,天亮了。
莫卿卿爬到人字梯上朝厨房的透气窗外望去。
第9章
窗外的世界像原始森林,郁郁葱葱覆盖满植物。远处的高楼大厦被窗台上、阳台上、花架上长满的植物半掩盖,绿意盎然。窗户下方是一个小停车场,停车位、行车道都被植物占据。
莫卿卿仔细查看过,没有见到鬼手藤和锯齿草,也没见到之前缠到她的脚踝上的藤蔓植物。最显眼的是巨型蘑菇和足有两米多高的外形很像铁兰的植物,长得最多的是各式各样的蘑菇和一种特别茂盛的细长型的草,乍然看去特别像巨型韭菜。这种草长得特别密,把路面封得严严实实。
莫卿卿不知道这种草是否有攻击性,是否会对人造成伤害。
她去拿了口炒菜的锅,爬回到人字梯上,推开窗,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仿佛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能把肺里的浊气都排出去,精神亦随之一震。她下意识地想:“今年的冬天肯定没有雾霾。”把炒菜的锅扔到了外面的草丛中。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炒菜的锅,即没见到它融化也没见到旁边的植物裹缠上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平静得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莫卿卿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异常,她惊疑不定地关上窗,决定过会儿再来看看。
她回到屋,再次把自己要带走的东西清点了遍。她担心以后找不到食物,足足打包了两大包食物。眼看就要离开了才想到万一自己拿不动怎么办?她试着把两个大包袱背到身上,发现很轻。莫卿卿很是莫名地仔细查看包袱,没见到包装有损坏,不可能少东西。她不放心,又拆开包袱检查里面的东西,发现自己带的东西确实没少。大瓶的红茶、雪碧、真空包装的烧腊、甜香肠、排骨、、面粉,按照包装袋上标注的重量一算,足有三十多斤重。
莫卿卿又把包袱打包好,再一次背到背上,一掂量,真的好轻。她心说:“难道是我的力气见长?”她觉得不可思议。哪有人一夜之间力气就变大的。莫非是极端环境下的自我进化?
莫卿卿想不明白。
她把这事暂时抛到脑后,又爬到人字梯上朝窗外看去。
炒菜锅仍然落在草丛中,完好无损。
莫卿卿又想:万一这些植物是吃肉不是吃铁的呢?
她这么一想,觉得有点道理。于是又去冰箱拿肉,她打开冰箱便闻到一股腐烂味传来,臭得她又把冰箱盖上了,跑到厨房找到真空包装的烧腊拆了包装袋扔出去,又观察了一会儿,见确实没什么事。她把打包好的两个包袱扔下去,又等了两分钟,没见到有危险,这才爬到窗户上坐着,对着包袱边上那片被草掩盖的平地跳过去,落在草丛中。
莫卿卿落地后,打了个踉跄才稳住身形。她飞速地环顾一圈四周,把包袱拣起来时迅速查看下包袱上没沾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便背到了背上,又将另一个包袱提到手上,往前走。
这种外形有点像韭菜的草足有她的胸口高,她在草丛中穿行,只有肩膀以上的部分露在外面。这种草长着像稻穗的草籽,一丛丛一簇簇,颜色呈深绿色,沾得她满身都是。
她小心地辟过草丛中长出来的那些颜色好看的植物、蘑菇、长相峥嵘的荆棘,出了停车场转到大街上。
街道已经被青草所淹没,停在路上、路边的轿车只能依稀看到车顶。
一种不同于鬼手藤、缠脚藤的藤蔓植物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这种藤的叶子呈绿色,足有蒲扇大,藤比她的大腿还粗,呈褐色,像蜿蜒的虬龙般攀着墙壁曲曲折折地往上生长,墙壁、窗台、阳台上生长的大部分都是这种藤。它从藤上长出来的根须扎进了墙壁中,墙面已经出现斑驳的裂痕。
莫卿卿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城市完了!
她之前认为蘑菇和鬼手藤很疯狂,如今见到那把蘑菇都掩盖了的绿草,攀着大楼长到足有五六层楼高的巨藤才发现她仍然小瞧了这些植物。
她定了定神,小心地避开一些看起来有危险的植物和藤蔓朝着体育馆和市政府方向走去。
沿街两旁的餐饮店、超市的大门都被撬开了。屋檐下的草、蘑菇都被踩平了,新长起来的植物还不到膝盖高,屋檐下方的停车位、人行道上,随处可见感染而死的尸体。从他们身上长的蘑菇的大小、以及身体的腐烂程度,她估计他们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仅她看得到的地方都是三五步就是一具尸体,她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死去的人。她不知道在这漫天青绿之下到底掩藏了多少白骨。
她想极有可能在不久前,周围的居民有过大规模的撤离。那时候她正病得昏昏沉沉的,错过了大部队。
莫卿卿一个深呼吸,缓解了一下胸口的沉闷。
她见到路边有家户外运动用品店,卷帘门有被撬过的痕迹,离地约有十厘米高。她现在穿的是餐桌布,不舒服也就罢了,她还没裤子,每次迈步,身下都凉嗖嗖的。
莫卿卿想着进去找身衣服穿上也好。
卷帘门被撬变形,拉起来很费力,只找到离地一米多点便再难往上拉。她弯腰先朝里看了眼,见里面并没有尸体,东西也没有被翻得乱七八糟。
莫卿卿抽出别在腰上的西瓜刀握在手里,大喊声:“有人吗?”喊完她才发现自己傻了,这时候遇到人应该高兴才是。
她先把包袱扔进去,见里面没危险,这才提着西瓜刀钻进去,点燃打火机照明,找到户外用的头灯和手电。她拿起手电筒照明,先去挑了合身的户外运动服穿上,又找来一个大的登山包把找到的头灯和手电筒、电池装进背包里,之后把自己打包的食物、水都放了进去。她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