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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多想。”周锡兵强调了一句,“你的思路其实很清晰。”
大约是为了增强自己话语的可信度。车子上了大路之后,周警官又惋惜了一句:“其实你当初应该报考警校的。”
“谢谢!”王汀极度傲娇地来了句,“我报考医学院,我们班主任还觉得我亏了呢,应该去考金融专业,好为经济发展作贡献。”
车子在路上转了四回弯,又绕了一个立交桥,终于停在了迪厅门口。上午的迪厅极为安静,狂欢了一夜的客人们已经离去,工作人员都在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收拾东西。昨晚临检发现涉。毒问题,陈洁雅上周六出现过的这家迪厅目前已经处于停业整顿状态。
“在这边兜售毒。品的人否认曾经卖给陈洁雅东西。能从他手里头拿货的,都是熟面孔。他不会卖给生人的。”周锡兵带着王汀往迪厅中去,指了指监控中卡迪拉克出现的位置,“这里,车子停在了这里,只在监控中露出了前盖的一角。大约停了十分钟,车子就从监控中消失了。”
迪厅一条街的监控他们都翻出来看了,愣是没有再发现那辆车的踪迹。车子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间从监控图像中消失了。
“现在我们怀疑一种可能。车子没有开远,这个人将车子停在了监控的死角里头,没有再动。”
王汀抿了抿嘴唇,拍了拍口袋里头的王小敏,示意它询问情况。
王小敏对于自家主人跟帅哥见面不是为了风花雪月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而是为着那个没完没了的陈洁雅的事情,十分不满。它已经烦了,连问话的声音都带着赌气:“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要死不死的女人啊?”
王汀立刻伸手弹了一下王小敏的脑袋,无声地警告闹脾气的小家伙。人命关天,就算陈洁雅早就没命了,起码得让她入土为安。
王小敏委屈地掉了两滴金豆子,王汀又摸了摸它的脑袋之后,它才嘟嘟囔囔地开了口:“喂——你们有谁能听到我说话吗?就是礼拜六的晚上十一点多钟,这里躺着个长头发的女人。她被三个人带进酒吧了,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嗯,她当时应该是晕乎乎的,肯定要有人拖着她走。”
旁边的路灯跟广告牌都没有搭理它,王小敏又想掉金豆子的时候,迪厅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回答了问题:“噢,是那个屁。股上纹了玫瑰花的女人吗?”
王汀一时间尴尬到不知道该怎样问周锡兵这个问题。她哪知道陈洁雅屁。股上的纹身啊!她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凌夕:“那个,凌夕啊,你有没有跟陈洁雅一块儿死过澡?她身上有没有纹身?”
凌夕“啊”了一声,茫然地表示自己没印象。陈洁雅家在本地,十分嫌弃学校环境简陋,基本上都是回家去洗澡的。她没什么印象:“反正刚上大学那会儿应该没有吧,军训时我没看到过。后来,我就不清楚了。”
这个问题最合适的回答人选是陈洁雅的母亲。可惜的是,因为她情绪过于激动,昨晚跟于倩的母亲厮打过程中,手被划伤了。送到医院治疗以后,医生为了防止她情绪失控下自伤,给她加了镇定安眠的药物,她刚睡着没多久。
王汀想了想,问周锡兵要了陆娴的电话。陈洁雅失踪之前,跟陆娴一块儿健身洗澡的,后者应该清楚她身上到底有没有纹身。
王小敏又羞又气,冲着迪厅大吼:“你耍流氓!你看人家女孩子的屁。股,你真不要脸!”
迪厅理直气壮:“我一大老爷儿们不看小姑娘的大胸脯大屁。股的,难不成看男人的?”
可怜王小敏在固定资产界是横着走的,处处受宠,个个都惯得它不行,第一次碰上这种开口耍黄腔的家伙,顿时气得要掉眼泪。王汀只好安慰自家被变相性骚扰的小姑娘:“乖乖,我们不理它。来,跟漂亮的小姐姐打招呼吧。”
时间是上午九点半,陆娴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困倦:“喂——噢,她的纹身啊。嗯,是有个纹身,在腰臀之间吧。至于是什么时候纹的,我就不清楚了。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就一次性问干净吧。我真的不想再掺和关于她的事情。”
“陆娴。”王汀忍不住唤了她的名字,轻声道,“陈洁雅已经失联一个礼拜了,没有任何她的消息。”
“是吗?”女孩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冷漠,“真是太遗憾了。”
王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跟她道谢,挂了电话。王小敏十分不满:“讨厌啦,小陆陆还没跟我讲完惊险故事呢。”
王汀警告地瞪了它一眼,它才满心不情愿地继续招呼迪厅:“没错儿,是有个这样的纹身。”
迪厅赞叹了那个纹身真漂亮,然后才懒洋洋地回答:“是有这么个人,嗯,来的时候三个男人架着她,走的时候,是两个女人扶着她。还给她披了件衣服,不过屁。股上的玫瑰花我还是看到了。从进去到出来,大概就三四分钟吧。”
这么说,的确能解释得通警方为什么没有在监控中发现陈洁雅了。不少人是冲着黑光舞来这家迪厅的,但也有女孩子不愿意被人趁机揩油,所以会出来避一会儿。黑光舞开始的那几分钟,有不少女孩出来了。混在其中,身上又披了其他人衣服的陈洁雅,就完美地消失在人潮中。
王小敏还在试图做迪厅的思想工作:“你不能这样的,盯着人家女孩子的身体看,很不好,这叫性骚扰。”
迪厅委屈得很:“她自己要脱衣服给大家看的,我又不是瞎子。”
旁边的监控突然间开了口:“嗯,是的,这里的女孩子还有人脱光了跳舞呢。我们总不能捂着眼睛吧。对了,王小敏,奶茶,那个扶着人的长发姑娘骂了一句,你他妈的敢偷喝我的奶茶?!”
王汀目光一凝,脑海中一条线慢慢地串了起来。
神秘人给陈洁雅喝了一杯加了料的奶茶,等到药性发作以后,他先是将陈洁雅送到了三个专业捡尸体的混混待着的慢吧里头。可是陈洁雅当时药效发作有限,人还没有完全失控。她应该察觉到了不妙,可是基于对这位神秘人的好感,她再次上了他的车,想要去医院或者是想回家。可是神秘人将她丢在了迪厅门口。
这个时候,也许是碰巧,也许是他或者他的同伙玩了伎俩,梁秋购买的加料奶茶消失了。很有可能在有心人的暗示下,梁秋将怀疑的目标锁定了陈洁雅。此刻正处于药效发作期的陈洁雅就成了她泄愤的对象。而那三个本来就很可能是来找她的混混,就成了梁秋泄愤的最好帮手。
王汀转过了脑袋看周锡兵,轻声道:“是两个女人将陈洁雅扶了出来。”
周锡兵直接打电话回去:“再次提审梁秋,就说,到底谁偷喝了她的奶茶。”
第58章 能干的人(十九)
这个女孩子年纪不大; 却有丰富的街头生存智慧。撒谎对她来说; 仿佛是家常便饭一般。即使警方调出了监控录像,她依然狡辩表示自己没有印象。
“警察同志; 你以为挣钱有那么容易吗?我们不陪客人喝酒,人家根本就不会买酒的。”梁秋冷笑,“我们可没有舒服的办公室坐着; 什么都不干就有钱拿。我挣的每一分钱; 都是浸泡在我的血和泪当中的!”
监控室里头,六子忍不住叹气:“现在的姑娘们都是戏精上身吗?残忍自私又冷酷!”
赵处长瞥了他一眼; 沉声道:“别把相亲失败的怨气带到工作中来。”
老吴跑过来敲门; 扬了扬手中的宗卷; 大声道:“找到了; 另外一个帮忙扶着陈洁雅的姑娘找到了。”
根据这位当时一并从迪厅里头退出来的姑娘的口供,上周六晚上的黑光舞时间; 她嫌咸猪手太多,就和朋友一块儿往门口躲。旁边有个女的扶着同伴出来,像是使不上力气,她就主动过去搭了把手。
“那个女孩应该是着了道; 脸色都不对了。她朋友怕她在里头被人欺负了; 急着带她出去,我就帮忙扶了一把。嗯; 我们出门朝右边走了一段; 她朋友说她不舒服想吐; 就扶着她在边上吐了。当时她朋友说他们自己人过来了; 我就先走了。她俩的朋友啊?我隐约记得有几个人朝那个方向走,就没有太在意了。”
赵处长将烟头摁灭了,吩咐手下:“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巴,继续搜查周围的情况。这个梁秋,不可能带着陈洁雅出门就是为了吹冷风而已。”
审讯室里头,老吴接手了讯问工作,他敲着桌子道:“陈洁雅偷喝了你的奶茶,所以你找人教训她。小姑娘,你的脾气不小啊!”
梁秋快速眨了两下眼睛,矢口否认:“我不记得了,我喝酒了。我不喝奶茶的。”
老吴嗤笑出声,在梁秋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时,他突然间变了脸色:“梁秋!你吸。毒卖。淫,证据我们手上都有呢!知不知道监控里头的口型也能判断人的语言?你当时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有证据!你的三个同伴不是偶然从迪厅里头出来,无意间发现陈洁雅的。是你找了他们,让他们将陈洁雅拖进迪厅。因为你的奶茶不见了,陈洁雅当时明显是喝过奶茶后的反应,她甚至还吐了点儿奶茶,被你看了个正着。”
梁秋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她像是一只狡猾而残忍的野兽,等发现自己已经掉入了猎人的陷阱时,她想的不是乖乖束手就擒,而是伺机反击逃跑。她咬着嘴唇,沉默了半晌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不记得了。我承认我有点儿小癖好,干我们这行的就没有毫无嗜好的……”
老吴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冷笑道:“你的记性还真是奇怪啊。行,你以为咬死了不说话,警察就拿你没办法了?你们一路撒谎到现在,我们警方照样调查破案。本来看你年纪不大,还想给你机会挽回一下,在这纯粹就是我们想多了。你继续守着你那点儿破秘密吧!反正你们四个人呢,从犯总比主犯判的轻。陈洁雅只有一个人而已。”
这一回,梁秋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结结巴巴道:“我,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对,我当时看出她不对劲儿了。好,我承认我以为她偷喝了我的奶茶,想要问她把钱给吐出来,所以才拽她进迪厅的。可是黑光舞的时候,有人想拽她去那个。我看不下去。杀人不过头点地,那女的一看就不是做这行的,说不定是被人哄着来玩的大学生。我虽然初中都没正经毕业,我也是热爱学习的。我看她的样子,很可能被人忽悠了。她们这种女大学生最蠢,男人放个屁她们都能当成是仙气。”
老吴敲着桌子,厉声呵斥:“你为什么觉得她是被男人骗了?她是跟男人一起来的?”
梁秋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可我当时就是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就一会儿的功夫。等我再去看的时候,也没看到什么人。反正我有点儿毛毛的。我当时改了主意,想拖她出去吹冷风,吐出来,等过了药性就好了。是有个姑娘主动帮我搭了把手,出去以后,我怕那女的跟我聊天,我就说不清了,所以我才骗她说我朋友来了。嗯,之前我的确喝了酒,我也有点儿难受,又吹了风,就扶着墙开始呕吐。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不见了。”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梁秋打了个寒噤,又强调了一遍:“她不见了。一开始,我以为她难受,滚到边上的草丛或者花圃那边去了。可我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人。我自己又非常难受,怕有人会趁机占我便宜,我就先走了。后来的事情,我是真不记得了。第二天早上醒来,黄志他们过来找我,想出手他们前一天晚上摸到的东西时,我们才反应过来,那个女的就是东西的主人。我们当时都觉得这事儿有些诡异,就想将东西赶紧出手拉倒。后来,后来是看到了她家发传单,才改了主意。”
赵处长盯着监控里头梁秋的脸,朝话筒里头说了句:“问她陈洁雅是什么时候死的。”
旁边的六子瞪大了眼睛,似乎有点儿不敢相信的模样。
老吴脸上没有显露出震惊的端倪,只突然间开了口:“梁秋,陈洁雅是几点没的气儿?”
梁秋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毒。瘾发作了一般,只神经质地重复着:“没……没有,她就是不见了。我发誓,她真的不见了,不是我们藏起来的,我们藏她干嘛啊!”
其余三人的口供也都咬死了陈洁雅不见了的事实。他们原本是商量到底怎么从这女的手上捞一笔钱,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黄志额头上不断地冒着汗珠,身体神经质地颤抖着:“我们的意思是想直接问她拿□□里头的钱花花。可是梁秋不同意,她想让这女的搞色。情直播挣钱。我们吵了起来,再回过头时,人就不见了。”
盯着监控录像看的赵处长皱起了眉头,拿出手机拨打周锡兵的电话:“小周,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这几个小兔崽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种说法有点儿搞笑,然而接到电话的周锡兵笑不出来。目前他们手上掌握的证据太少了。那几个小混混常年出入派出所,根本就不容易从他们嘴里头掏出实话来。他们有笃定,笃定警方没有多少证据。
有王小敏这只小间谍的存在,王汀轻易就能知道周锡兵的通话内容。作为一位通灵师,她也没有隐瞒这一点,直接招呼对方:“走吧,人只要来过了,就肯定会留下痕迹。”
两人沿着迪厅门前的路朝陈洁雅被扶走的方向去。陈洁雅的确在路边吐了,不过没能吐出来,就又被拉走了。迪厅的语气很是不耐烦:“没看到了,谁知道她们去哪儿了啊。光线那么差,我又看不到玫瑰花了,干嘛还要看她们。”
王小敏被迪厅的不要脸给气得差点儿又哭鼻子,还是王汀摸着它哄了半天,它才勉强咽下了这口气。
迪厅得意洋洋:“哟哟哟,小哭包,又掉眼泪咯。”
王汀忍不住怼了它一句:“你挺大的块头,欺负一个小姑娘,你要不要脸!”
迪厅吓得直打嗝,结结巴巴道:“卧槽,王……王小敏,这人类为什么能听懂我们说话。妈呀,见鬼了!大白天的怎么还会见鬼啊。”
王汀被它瓮声瓮气的大嗓门儿震得耳朵疼,她刚皱眉,周锡兵就丢下一句:“你上车里头待着去。”
远远的,前头有个穿着羽绒棉服的男子一见到周锡兵就撒腿拼命跑。周锡兵立马跟上。无聊了一夜的迪厅立刻亢奋起来,大声鼓劲:“快点儿,加油!往左边跑,左边有巷子,加油!加油!”
王小敏顾不上害臊,生气地大吼:“你快点儿说那个坏人跑哪儿去了,你怎么可以帮助坏人。你应该帮助警察抓小偷的!”
迪厅十分不屑:“关我什么事情,作恶的是人类自己。我们只要在边上看着就好。好了好了,王小敏,你好吵啊!我说就是了,在那边的巷子里头。对对对,没有其他人,就一个警察跟一个坏人。那个灌木丛的后头啦!”
王汀发动了警车,直接将车子开到了巷子口,横放着堵住了去路。
远远的,那个穿着羽绒服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恰好撞到了车身上。他也是圆滑至极,直接一个打滚,从车身后面的缝隙往外头挤压,结果迎头接受了滚动垃圾桶的洗礼,落了一身的避孕套跟成分不明的垃圾。
周锡兵追上前,将他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直到此时,王汀才发现他的脸稚气未脱,看着应该不超过二十岁。这少年被逮着了还高门大嗓地抱怨:“你干嘛呢?光天化日的,你还敢抢劫?”
周锡兵二话不说铐住了他,冷声道:“警察抢劫?你小子倒是挺能跑的啊!”
“那是,我可是在全市中学生长跑比赛里头拿过冠军的。”
少年一脸得意,直到周锡兵厉声呵斥“跑什么跑?”时,才变了脸色,昂着脑袋道:“谁跑了?脚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着是我的事情。”见周锡兵脸一沉,他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结结巴巴道,“我……我看错人了。我以为你是补习班的老师,在这边逮人呢。我一个礼拜就休息这么一天,我妈还硬逼着我上补习班,我都快烦死了。”
周锡兵眯起了眼睛,死死盯着少年的脸,沉声道:“你事情不少啊。烦了就去扎人的车胎,烦了就逃课,现在还想干什么啊?我警告你,小伙子,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高中男生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样,吓得身子一抖,声音都打起了哆嗦:“没没没,我什么都没有碰过。”
周锡兵冷笑:“你最好什么都没碰。上次扎人家快递员的车胎,我们姑且念在你年纪小,是初犯,又马上要高考的份上没抓你。再有一次,就是你在高考考场上,也照抓不误。”
这话大约是吓到了这个少年。他眼神躲闪着,反复强调自己什么都没做。
周锡兵联系了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将这少年带回去验小便。现在毒。品的渗透性越来越严重。他自己经手的案例中,就有小学生生日聚会,主人拿出毒。品来请同学一块儿吸。
王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