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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被定在原地不得动弹，金凌抬眼望去，游沐风，白血薇，罗修和李铁柱都跟她一样盘坐在周围，双目紧闭，眉心透出一缕缕或黑或白的光，在面前正在形成着什么东西。
这边还有南无音和申荆，他们两个倒是跟自己一样保持着清醒，可是花花却没有进来。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鼻尖，他们几个呈半圆形坐在一片血色湖泊周围，湖边白骨累累阴森恐怖，湖中涟漪阵阵，此刻中间忽然‘咕咚咕咚’冒出一个个气泡，魔气四溢，血水向两边分开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冒出来，平白给人一种无端的压力，好似下面有什么东西正盯着自己，要将自己吞吃一般。
“非人者，给吾滚！”
一个古朴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震得人耳膜抽痛，金凌肩上的带子忽然断裂，醉花阴整个被弹到了虚空之外，跟着被弹飞的还有南无音的两个鬼将。
“执吾之礼，守吾之誓，听吾号令，得吾传承，愿否？”
“道魔同传，只择其一，通天路开，成仙入魔，笑傲苍穹，愿否？”
声音仿佛从血湖之下冒出来一般，带着森森寒意直接在脑中萦绕，与此同时金凌恍惚间发现血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干净清澈的冰湖，其中朵朵白莲灵气四溢，八卦图文在水中闪现，耳边甚至有了道家弟子郎朗诵经之音，将人心中烦躁与暴虐压制，只余平和。
金凌眨眼，血湖与冰湖在眼前相交织，她不知道别人是否和她看到了一样的景象，魔君留下的难道是两道传承？
道魔同传，只择其一？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
那边南无音和申荆已经闭上了眼，眉心同游沐风他们一样有光溢出，不过他们两个都是白色的光，这边只有李铁柱眉心是白光，游沐风，白血薇和罗修都是黑色光芒，尤其是罗修，面前黑光已经逐渐有了他魔灵乌鸦的轮廓。
“愿否？”
那个声音又在耳边问了一遍，金凌心想，定是要拿到传承之人才能见证通天路开吧，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选的，她默默的闭上眼睛，她已经落后其他人太多了，必须快点赶上才是。
“我愿！”
眼前画面突然破碎，碎片在虚空之中重新组合，金凌的心神被拉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就在这时，罗修双目猛睁，脸上还残留着嗜杀的戾气，余光猛然间扫到金凌，罗修心中抽痛想要抬手捏住胸口，这才发现身体根本不能动。
愣了片刻之后，戾气被罗修压制下去，他想起来他这是正在接受魔君传承的考验，第一关考验心性，那幻境太过真实以至于他都出来了还以为是在幻境之中。
罗修又看了眼金凌，暗叹还好只是幻境，幻境中的事情永远也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吧。
“没想到你居然比我还快一步？哟？我们又多了几个竞争者。”李铁柱的声音传来，他进来的比罗修晚，却跟罗修差不多时间从第一关中出来。
李铁柱看了眼罗修面前的初具雏形的魔灵，再看自己面前已经有了真龙轮廓的道灵，笑道：“我想你我之间不存在冲突，第一关之后还有多少关，又会遇到什么你我现在都不知道，在这里所有人的能力都被压制到同一水平，外物也用不上。万一这么多人打起来，有个帮手还是胜算大一些的，不如你我联盟可好？”
“滚！”罗修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道，然后闭上了眼睛进入第二关。
李铁柱火冒三丈，“不知好歹，小心我道魔传承一同吃下，叫你空手而归还要把命赔上！”
实际上李铁柱心中有些没底，进来之后狱火老头竟被封印，他对这里一无所知所以才想拉上罗修这第一个进来的人，毕竟现在看来他要的是魔君传承，而自己要的是道君传承，两人之间并不冲突。
现在罗修已经进入了第二关，让李铁柱有了紧迫感，只能暂时按下联盟的心思，赶紧进入第二关之中。
片刻之后，一声尖叫划破了此地寂静，但却丝毫影响不到其他人。
“啊——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还我皇兄，把皇兄还给我，皇兄——呜呜呜……”白血薇状若癫狂的大喊大叫，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失败者，滚！”
威严的声音一落，白血薇被无形的东西重击，喷出一口鲜血身子飞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而刚刚睁眼的南无音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从闭眼到醒来的时间不过一刻钟，比起罗修还要快数倍。
“原来如此，一心向道，斩七情，绝六欲，万念皆空方可破除虚妄，原来我南无音道心还在。”
南无音平静的望着前面那一湖白莲，一如他在幻境之中，身不沾半点因果尘埃，洁净无瑕却最是无情。而他面前的道灵，也在逐渐凝成白莲的形状。
“无情道吗？”南无音嘴角一点点勾起，慢慢的闭上眼睛进入了第二关。
第391章 心性（1）
清幽小巷，叫卖声声，一副早市采买的景象，十三岁的丫头一身合体的棉布衣裳，坐在自家门口的石狮子头上托着腮，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脑袋突然被轻拍了一把，耳朵想起一个温婉好听的声音，“叫你去对面胡屠夫那里买二两肉，你却在这里打盹，你这瞌睡虫，叫娘说你什么好？”
少女抬头，端庄优雅的妇人背着光，有些晃眼也看不清楚具体面容，却给了她一种很想依靠的感觉，少女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调皮的笑，“知道了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这里睡着了，我这就去买肉。”
“我们家金凌这是要去哪里啊？”浑厚的声音从巷子那头传来，一个风姿卓越的男人昂首阔步而来，剑眉高挑，神采飞扬。
“爹，你走镖回来啦？”十三岁的金凌还像个三岁的孩子一样，扑过去就抱住了凌杀的腰，鼻头酸酸忍不住的眼泪涌出来，“爹我好想你。”
凌杀脸有点红，抬着手不知所措，毕竟金凌如今都是大姑娘了，他向金凌娘投去求助的眼神，金凌娘嗔了他一眼就自己回院里忙活去了。
凌杀轻轻拍了拍金凌的肩膀，“金凌啊，下个月你就要出阁了，你这样叫那小子看见，可要跟我这丈人吃味的。”
金凌松开凌杀，没来由的愣了一下，想了三五息才想起来，她是要出阁了，她有个指腹为婚的竹马，是她爹好友的徒弟，江湖中人，这几日就准备在镇上开一间镖局，迎她过门。
可是她心里竟然没有半分喜悦，很奇怪，明明记忆里她和他情谊深厚，也早已互赠信物，对于嫁人这件事没有半分抗拒，可是心里真的是半分情感也没有。
但对她爹娘，她却有满满的孺慕之情，她这是怎么了？
跟凌杀寒暄了几句，金凌娘又在里面催促，金凌赶忙到对面人家的院子里去买肉，胡屠夫出街摆摊子，只有他儿子在家分猪肉，金凌每次都是在他们家直接买肉的。
一走进院子，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满地都是血水，一面墙上都挂满了猪头和一些风化的骨头，好像阎罗地狱一样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两个学徒正在边上拆猪骨，聊起些四里八乡的八卦。
“你知道吗？我家隔壁那个******不是许了个秀才吗？你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了吗？那秀才忽然领着个女人上门，还是个青楼的女人，说是要退婚。那******当时也没什么反应啊，安安静静的说服她爹娘退了婚，但是昨天夜里，你根本想不到那娇滴滴的人，才十四岁啊，居然能提着一把砍柴刀杀到秀才家，一夜之间杀光了秀才全家七口人，连同那秀才和那青楼女也给剁得捞都捞不起来。”
“这么厉害？一个弱女子竟然有这般能耐？”
“那可不，我可是亲眼看见秀才家门口血流成河，你看就跟我们现在这院子一样。”
“你可别吓我，咱这是猪血可不是人血。”
这时，屠夫儿子从里面出来，那两个人立刻住了嘴，屠夫儿子看到愣愣的站在那里的金凌，按照惯例割了二两肉拿过来给金凌，屠夫儿子不怎么会说话，金凌给了钱就离开了。
出门时金凌想着刚刚的事情有些愣神，冷不丁的撞在一个人身上，一身皂衣是他们家隔壁的马大叔，在衙门里当捕头。
“金凌啊，要出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失？”
金凌嘿嘿笑了两声就一溜烟的跑了回去，她总觉得马大叔身上杀气很重，看起来很吓人，可是正因为他住在这里，这条巷子可从来没遭过贼匪，大家也都很爱戴他，有事情都喜欢找他主持公道。
一家三口的日子虽平淡却温馨，尤其是对马上要出阁的金凌来说，她很珍惜每一天，爹娘也都比平日加倍的疼她，让她觉得很满足，很想就这样平淡的过完一生。
时光匆匆，转眼离她出阁的日子就剩下五天不到，金凌由她娘亲手给她穿上火红的嫁衣，在她头上比量着哪件首饰比较合适。
镖局昨日刚刚开张，她的竹马应酬了一夜，说好今日要登门的，他爹娘也算是江湖中人，没什么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也就欣然答应。
院门响了，金凌看着铜镜中盛装的自己，眉眼好像有些锋利了，一点也没有小女儿家该有的娇羞，心中也是一片平静。
“嗯，我家金凌就要这样才美，不过这两****怎么反倒清减了，看这腰身又宽了，一会娘再给你改改，应该还来得及的。”
就在这时，院门口突然传来凌杀暴怒的喝斥声，“滚，我家金凌不嫁你也罢。”
金凌起身顶着满头珠翠拖着长长的裙摆朝门口走去，她娘紧跟其后，到了门口她只看到那个记忆中的仪表堂堂的竹马牵着一个女人转身离开，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情深意重，没有丝毫留恋的走了。
凌杀回头错愕的看着金凌，慢慢红了眼眶，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跟她解释，“金凌你……”
金凌一笑，没有半点勉强，她轻快的解下腰带褪去嫁衣的外衫，将头上的凤钗扒下扔在地上，“没关系的爹，我也正好不想嫁呢。”
金凌娘上来搂住金凌的肩膀，眼泪吧嗒掉落，“我看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挺好的，还以为你能嫁给个知根知底的人，金凌你别伤心，是爹娘瞎了眼，以后爹娘给你找更好的。”
伤心？金凌眨眼，为什么要伤心？她的记忆里虽然有很多两小无猜的片段，可是她的心里却没有半分感情，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伤心，反倒是松了口气。
她留恋也贪念爹娘的好，根本不想离开这个家，她恨不得一辈子都待在家中，那套拳法她还没来得及跟凌杀学完呢。
凌杀和金凌娘对看一眼，两人默契的不再提这件事，好像将那个人遗忘一样，一家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与此同时，完全不知道自己沉浸在幻境中的金凌本尊，眉心中忽然射出一道微弱白光，静静的悬浮在她面前。
而残存在魔君尸骨中的神念却是一声轻咦，化作一道乌光进入了金凌所在的幻境之中。即便是修无情道的南无音，在面对爱人背叛这里都没有如此平静过，金凌的反应有点不太对劲，并非无情道中的斩男女之情，而是天生无男女之爱。
第392章 心性（2）
当天夜里，金凌失眠了，感觉有种外力在阻止她睡去，还在她脑中一遍遍的回忆白日被退婚的场景。金凌并不伤心也并不恼怒，只是有些烦躁，脑子却乱糟糟的一团，无奈之下她只好起床到院中呼吸新鲜空气。
明月皎洁，院子角落里还堆着白日没来得及劈完的柴，柴刀嵌在木桩上，被明月照耀反射出刺目的白光，从金凌眼前扫过。
一瞬间金凌好像被剥夺了心神，双目无神的走向柴刀，一把抓起转身出了小院，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着，她身后跟着一团黑蒙蒙的雾气，看起来像个人形却有没有实质，鬼魅般如影随形。
金凌穿越街巷，一直走到了新开的镖局后院，抬手‘咚咚咚’的砸得门板直响，在门板被拉开的那一刹那，金凌猛然回神。
她那位竹马吕良仁衣衫不整，脖子上还残留着暧昧的红痕，面色不善的看着她，看到她手上拎着的柴刀时，立刻就想起了前些日子发生的因为退婚而引发的灭门惨案，他退后了两步，暗暗扫了眼不远处的武器架，戒备道：“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我……”金凌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她一低头就看到自己手上锋利的柴刀。
“郎君是谁啊？人家还等着你呢。”软糯魅惑的声音由远及近，白日金凌没来得及看清面貌的女子一身轻纱，里面只有一件水红色肚兜松散的挂着，根本遮不住满身春色。
金凌低头看了柴刀片刻，依然想不起来自己拎着刀到这里来的目的，半晌之后她将柴刀往吕良仁脚下一丢，面无表情道：“送你，我走了。”
金凌对他们实在提不起兴趣，可她这一举动却在吕良仁眼中成了赤裸裸的威胁。
“站住，你别以为这样威胁我就有用，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肩膀被狠狠钳住，金凌跟凌杀习武多年她的身体已经有了本能反应，闪电般抓住那只手就是一个过肩摔，将人重重的甩了出去。
被摔到青石板路上的吕良仁骂骂咧咧的站起来扶着腰，满目怒火，“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果然是来杀我的。”
金凌白眼扭头就走，可对方却不依不饶起来，挥拳朝金凌后背攻来，金凌反身一拳，‘砰’的双拳一碰，刚猛的拳劲袭来，金凌退了一步，但对方却被她击退了三步。
她记得从小吕良仁就打不过自己，既然他要找死，那自己只好顺他的意思了。
金凌欺身而上，拳法飘渺灵动却又直攻要害，几个回合下来吕良仁就被她打得鼻青脸肿，金凌一脚奔向他的膝盖，只听‘咔’的一声，膝盖骨整个碎裂，吕良仁倒地痛呼，那边的美妇人尖叫一声就跑回屋里，似乎是去搬救兵了。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幸好我没有娶你，不然迟早被你杀了……”
金凌冷眼走过去，脚踩在吕良仁俊俏的脸上缓缓用劲，“不用迟早，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你……”
“咔”金凌猛地用劲，一声脆响过后对方的下颚骨碎裂，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金凌冷声道：“生平最讨厌唧唧歪歪的男人。”
“金凌……”
凌杀忽然从黑暗中走出，眉头紧皱看着金凌，满眼的心疼。金凌的脚依旧踩在吕良仁脸上，心里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爹，你怎么来了？”金凌偏头，有些不敢看凌杀的眼睛。
凌杀径直走过来定定的看了金凌几眼，金凌把脚拿下来退到一边，吕良仁‘嗯嗯啊啊’的向凌杀伸着手，凌杀叹了口气将他扶起来，他那双眼还不住的往金凌身上瞪。
这时，凌杀偏头看了眼吕良仁脸上那个小巧的脚印，抬手慢慢帮他擦干净，吕良仁立刻有种找到救兵的感觉，自己的女儿干出这种事，凌杀怎么也要给他个交代吧。
凌杀幽幽开口，“你这张脸上，连我女儿脚底的灰都不配沾上。”
说罢，凌杀轻飘飘的在吕良仁胸口拍了一掌，吕良仁双目一瞪，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正好撞在正从屋里涌出的人身上，立刻一片东倒西歪，痛呼惨嚎。
金凌咧嘴一笑，她就知道他爹最是护短。凌杀宠溺的摸摸金凌的头，“你还笑？要收拾他你告诉爹就好了，别脏了你的手，来，爹背你回去。”
金凌顺从的趴在凌杀背上，不管那边鸡飞狗跳，也没人敢出来拦着他们两个，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夜里敲梆子的声音朝自己家走去。
“白日里看你正常，还道你长大了想开了，没想到你倒是学会偷偷摸摸的上门找场子了。”
金凌撇嘴，“我才没有，我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凌杀摇头苦笑，“你啊，心比针眼还小，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马捕头他儿子抢你一回肉包，你呢？抢了他十年，还回回揍人家屁~股，他一个男孩子多少好面子，被打了也不敢脱~裤子给他爹娘告状，你这丫头，阴险着呢。”
金凌脸上烧烧的，“我现在不是没打他了嘛。”
“你倒是好意思，都这么大姑娘了还干混事，马小子现在见了你比见了阎王还害怕，说起来那小子倒是不错，马捕头为人也正直，你们……”
“爹！你没把吕良仁打死吧？要是打死了人，马捕头铁面无私肯定要抓你的。”
“没，但他也好受不了，他师傅那里我早晚会去说清楚，放心，爹有分寸。”
两个人笑闹着回家，这一章算是彻底翻过去了，金凌一家三口也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但宁静不可能永恒，片刻间就会被打破。
这日金凌刚从附近的山上砍柴回来，一推开门就闻见一股血腥味，她的心头立刻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扔下背后的柴火拎着刀朝屋里走去。
推开爹娘居住的屋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娘骑在凌杀身上，手握着尖刀刺入凌杀心脉，面容狰狞嘴角溢血，满屋乱七八糟都是打斗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