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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有些焦头烂额。
因为神君夫人除了只认寻川,其余人都是不听不见不来往。
她非认定自己是孟婆汤妖,每日帮孟婆熬汤递碗。连带着这本该在九重天外的神君日日镇守在忘川河边。
孟婆极喜欢摇欢,得她日日陪伴更是欢喜不已。此后对待摇欢就跟自己娇女一般,除了神君,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一日,到了布汤也未等到摇欢来,匆匆寻去一看,摇欢正坐在阎王殿外哭。
一问原因,是喝完孟婆汤假装失忆被拆穿了。昨晚摇欢身体力行地赔礼道歉后,神君还是好好的,结果一早起来,人不见了。
摇欢一哭,整个冥界就吓起了大雨。
忘川河水暴涨,吓得阎王差点尿裤子。
正在情况无法收拾的情况下,寻川神君终于回来了。
他打着那把碎花小伞一路行来,看得忘川河边排队的鬼魂都忘记遮雨了,直愣愣地看着神君一路走过,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去。
寻川一来,摇欢就不哭了
她红着双眼抬起头来,还坐在地上,就伸出手要求抱抱。
阎王看得心里酸溜溜的……
他那数十房小妾全被摇欢遣散了,这会这始作俑者还在他面前秀恩爱!
寻川俯下身来,揽着她的腰抱起她。
有些无奈地曲指刮了刮她的鼻尖:“昨夜你说想看忘川开遍桃花,你忘了?”
摇欢呆呆地看了他良久,无辜地撇嘴:“忘记了,以为帝君生气不要我了。”
“岂会。”寻川低头吻了吻她泪湿的脸颊:“莫哭了,我要心疼了。”
唯有一旁阎王看着眼前虐狗的一幕如遭晴天霹雳。
等等……
神君夫人刚才说什么?
想看忘川开遍桃花??!
作者有话要说:有关前世的事情算是终于交代完了。
情人节快乐,我出门去看看屠狗节的盛世啦~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九宗门渡劫期大圆满的元丰真人,在三日后要清理门户肃清正道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岭山。
原先已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元丰真人失踪的消息在短短的一炷香内便不攻自破。
一时间,所有的修仙门派都按捺下了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争相奔走着;询问打听是元丰真人哪位徒弟犯了罪大恶极的错事;竟要被当众施行。
岭山的茶楼酒馆,本因春节临近已渐渐萧索冷清;不料九宗门这一出大戏的预告,让原本萧条的酒楼饭馆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余香领着回渊去买些新布料做身衣服,经过酒楼时顺便去打包一份摇欢爱吃的岭山酥片。
刚迈入酒楼,便觉得大堂的气氛相比往常异常得热闹。
等余香点了几道菜;在靠近二楼楼梯的八仙桌前拼桌坐下后;才算听清这些修仙人士在谈论什么。
她和回渊被寻川神君解救后便随神君住于岭山北侧偏落的大宅院里;再未入过九宗门。自然也不知;失踪了良久的元丰真人毫无预兆地就回来了。
余香曾受元丰真人的点化之恩,是以当初元丰真人失踪时,她才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踏出岭山。
可这点化之恩;在她以茴离的魂魄为引燃起引魂香;看到摇欢和神君的前世后;早已化为了乌有。
这往事今生;她虽作为一个局外人,却如同万年前亲历一切的当事人一样,感同身受。
元丰真人的身体里住着已入魔的弦一神君的元神,他忽然失踪的这段时日也并非是如她之前所想那样遭遇了不测,而是去了燕京当他的国师。
早年前,元丰真人便四处云游,一去便是一年半载。余香替他守在九宗门里,一直以为元丰真人是去渡妖除魔,也是直到现在真相大白后她才知道,他并非云游,而是特定的时间内便回到燕京,做他至高无上的国师。
皇宫内的浩然正气有助于修仙者的修行,元丰真人之所以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以一个凡人之身问鼎天道,修成渡劫期大圆满的修为,就是因为皇宫这天地法阵内浩瀚无尽的灵气滋养。
余香从神君口中知道前因后果后,早已不能再如当初那样天真地看待元丰真人……更准确地来说,是弦一神君。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温热的茶水轻抿了一口,轻轻地握住回渊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等放下水杯,她扬起亲和的笑容,边提起茶壶给座上的两位修仙者满上茶水,边好奇地问道:“两位大哥可知元丰真人说的清理门户说的是哪位徒弟?”
男人夹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睨了余香一眼,笑道:“谁知道啊,这会都说是元丰真人的大弟子封毅。这孬种平日里做事的确有些阴缺,但我听说封毅极讨元丰真人的欢心,就算是在岭山作恶,也未见元丰真人对他略施小惩,怎么会是他。”
另一个男人嗤笑着接话:“我与然兄已为此争论多时,我就觉得是封毅,这小子平日里作恶多端。上次我还见到他带着一个貌美的姑娘入了九宗门,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余香微微挑眉。
貌美的姑娘?
说的可是她曾见过的石头妖雾镜?
“你那是多久前的见闻了……”男人端起茶杯一口饮尽茶水后,很是自然地把茶杯搁在余香的面前,等她笑容满面地替他续满后,这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前日在后山约了个女修相好,被放了鸽子正郁闷着呢,正想回城去春楼解解闷,你瞧我看见什么了?”
余香很配合地也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元丰真人?”
“可不是嘛,还不止呢……”男人淫笑着,比划道:“元丰真人和他那大弟子封毅一起,封毅手里提了一个去了半条命的姑娘。那姑娘浑身是谁,眼看着已经没了半条命,谁知道他们师徒对人做了什么。”
余香皱眉:“可是之前封毅带进九宗门的姑娘?”
“不是。”另一个男人摆摆手:“我两一形容外貌,发现对不上。”
“说来也怪。”男人抿着茶,拧眉沉思了片刻:“我嗅到了妖的味道,只是离得远不敢确定是不是元丰真人和封毅捉了女妖关进封妖楼里。不过我倒是听到封毅叫那个半死不活的姑娘辛娘,像是认识的样子。”
余香心下一咯噔,和回渊面面相觑。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哑着嗓音问道:“大哥你确定那姑娘叫辛娘?”
“那可不。”男人把茶杯又推到她面前,嘴里骂骂咧咧道:“和你出来吃饭就是不能尽兴,非说喝酒误事,老子喝茶喝得舌头都快淡出鸟来了。”
余香望着眼前见底的瓷画茶杯,久久回不过神来。
回渊抿唇接过小二匆匆忙忙递来的食盒,轻唤了她几声,见没有反应,又扯了扯她的袖子。见她迟钝地转头看来,提起手中的食盒示意可以走了。
余香这才跟着他起身,等绕过岭山这条街巷,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几下便御风而行,赶回宅院里。
这个消息,务必要早些告诉神君和摇欢。
摇欢正百无聊赖地看神君和战神扶正下棋,她看不懂白子黑子落子的讲究,盯了这么半天她只看到了白馅饼和黑粮糕饼……
盯得肚子都唱起了空城计,也没见余香和回渊回来。
她趴在一侧的栏杆上,伸出栏杆之外的手指抓了满手心的凉风。
正逢日光大好,烈而不灼。
摇欢被风吹着吹着,渐渐就涌起了困意。
听到屋顶“噗通”一声响,本已耷拉下来的眼皮瞬间睁开,惊魂未定地抬眼看去。
只见余香神色匆忙的几步走近,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
摇欢不解地望向余香身后拎着食盒一言不发的回渊,挑着眉试图询问发生了何事。
回渊收到她的信号,微蹙了蹙眉,把食盒放于一侧,先扶起了余香:“莫慌,此事还是由我来说吧。”
扶正手中的棋子正要落在棋盘上,见状收回来,就捏在指尖把玩着,饶有兴趣地望着眼前一幕。
他这几日被神君发配在这看守宅院,虽然觉得神君这般大材小用惹他十分郁闷,但打心底里却还是很欢喜这几日意外得来的假期。
并且,没有天女仙子环绕,他清净的耳根子可是听了不少有趣的事。
导致现在,对这宅院里住着的人,都有了几分说不上来的好感。
寻川抬手把摇欢拽住他袖口的手指拉下来握在掌心里,很是自然地放于膝上,这才抿了口茶水,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何事如此惊慌?”
回渊看了眼余香,行了一礼,才道:“回禀神君,我和余香在酒楼时听到九宗门三日后要在宗门前清理门户。打听到是弦一和封毅不止带走了雾镜,还抓来了辛娘……”
说到这,回渊顿了顿,抬眸看了眼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的摇欢,抿了抿唇,才补充道:“辛娘的情况不好,只具体情况再不得而知了。”
话音刚落,便见摇欢倏然站起。拂袖时,石桌上的茶盏被她衣袖碰到,那掀起的力道溅的杯中之水四溅,氤氲了一片。
寻川眉头一皱,握着她的手腕仔细地替她擦干沾在手上的茶水,抬眸见她双眸含火,一副要上房揭瓦的模样,轻捏了捏她的手背:“可听的出这又是一出请君入瓮?”
摇欢怒哼了一声:“自然是听出了才生气,弦一这是把我当笨蛋耍呢?”
她怒急,连帝君握着她的手也被她几下挣开。
河塘上的凉风此时也不再如刚才那般舒适,那沁凉的风意此时如同浇了油的火,迎面扑来时把她心中那把怒火烧得更加旺盛。
简直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能唱成一曲歌谣了。
前世,弦一以寻川为饵,诱她自投罗网。
此生,弦一又以她为数不多的朋友雾镜辛娘为饵,请她入瓮。
这伎俩,怎么就不知道变通!
偏偏,偏偏他两次都拿捏的正好,就是知道她割舍不了,无法坐视不理。
这人……怎么就那么卑鄙!
啊啊啊啊啊!
不行了,越想越生气!
摇欢大步生风地在走廊上来回走了好几圈,直到发现这样根本浇熄不了她此时想折断弦一脊椎的怒火后。
她猛得吐出一口气,从二楼一跃而下。坠入河塘时,已敏捷地化回了龙形,一头沉进了河塘之中。
相比寻川的淡定,扶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那脸色苍白了还没有一息的功夫,喘口气而已,就被因摇欢而溅起数丈高的水花兜头浇了一身,淋了个透心凉。
扶正:“……”
他默默地看向已事先掐好避水诀的寻川,无语凝噎。
寻川无视扶正那哀怨如小媳妇般的神情,起身,倚栏望向还泛着波涛涟漪的河塘。
不深的池子里,她青翠色的龙鳞清晰可见。
此时正满河塘的抓着刚被她喂胖的锦鲤,搅得整塘河水都泛起了浊色。
他正欲开口安抚,还未等他斟酌好,便见池中的青龙一顿,浑浊的水中,传来她略带几分哽咽的委屈声音:“帝君,尾巴、尾巴它抽筋了……”
第85章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摇欢抱着抽筋的尾巴被帝君从荷塘里捞出来后,便如失足的落水狗一样; 郁郁寡欢。
她自觉有些丢人; 又因弦一之事心情不快,郁闷得连余香送来的岭山酥片也只吃了一小盘,便食欲不佳地堆在了雕花红漆的牡丹花台上。
回渊怕她就此抑郁了; 寸步不离地陪守到寻川外出又回来; 这才退出去。
摇欢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才懒洋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径直滚到床沿,眼巴巴地望着帝君,期望能从他这知道些辛娘和雾镜的近况。
不负所望的。
寻川脱下外衫随手挂在了贵妃榻上; 踏着板垫坐在床沿上:“我去问了山神。”
摇欢竖起耳朵。
“岭山的山神称辛娘是昨日刚被带进岭山的,伤口在心口; 应是被弦一取用了心头血。如今他又欲用辛娘做饵; 辛娘伤势虽重; 但在弦一要清理门户之前性命都是无虞的。”寻川扶她坐好; 瞥了眼被她抱在怀中的尾巴,一时倒有些新鲜。
摇欢换鳞后,心智成熟了不少,很少能见到她抱着龙尾的呆萌模样。
摇欢丝毫没察觉帝君眼中的那抹欣赏,皱眉问道:“弦一取用她的心头血作甚?”
“若猜的没错。”寻川一顿,目光微凝:“因是取了当年你落入她们心尖的血脉。”
摇欢有些发怔地看着不远处半开的窗户,阳光正从雕花的窗缝里漏进来,把窗台上那株白玉般雪白的花衬得花骨剔透如水晶。
她看着看着,便有些失神。
其实在知晓自己的前世后,摇欢是有过困扰的。
那些复杂交错的阴谋,计策于今世的她而言,就像是一张扎满了尖刀的大网,它在渐渐的收紧,饶是她如何挣扎躲避,这张大网都未放弃过捉捕她。
她怕的不是这张大网里的尖刀刺穿她的痛苦,她更怕的是与她有关的人为了替她破开大网而遍体鳞伤。
她不傻。
前世若不是弦一以寻川为饵,诱她跳入这编织了数千年的大网里,她不会做出这种明知有陷阱还义无反顾往下跳的蠢事。
今世,他又如出一辙地以雾镜和辛娘为饵。
她最怕孤独。
雾镜陪伴她数千个春秋,在她还懵懂无知时便陪伴在她身旁,给她讲话本子。
辛娘陪伴过她成年换鳞时最虚弱的时光,她不计付出,真心以待。
光是这些情谊,摇欢便做不到坐视不理。
只是,要再重蹈万年前的覆辙,她也是万万不愿的。
她再也经受不起下一世的分离和寻觅。
“摇欢。”寻川轻声唤她。
摇欢回过神来,有些迷茫地仰头看向他。
“还有三日。”他握住摇欢就撑在床沿上的手腕,把她揽进怀中:“你莫因为此事太过庸扰,这一世的弦一未必就是我的对手。”
“帝君。”摇欢揪住他的衣领,轻轻用力就把他拉至眼前,她眨了眨眼,那清澈如溪水的眼睛里似泛起了山间的云雾:“你虽是上古龙神,可前有为我塑骨重生力竭归天,后有破开封印伤势未好。摇欢……摇欢实在担忧。”
摇欢侧过身子倚进他的怀里,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轻轻叹了口气:“帝君这一世若再出差错,摇欢又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她忧愁的紧锁眉心,似根本未察觉到帝君已渐渐黑沉的脸色,兀自说道:“摇欢这一世还嫁不出去的话,是不是就真的应验凡间人类说的克夫了?那岂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整话还未说完,便被寻川打断:“岂不是什么?”
那微微下沉的语调和他骤然凉了几分的眼神看得摇欢心头一阵发虚。
她干笑了两声,捧住帝君的脸庞,跪坐在床沿,起身蹭了蹭他的额头:“帝君,这一次我们让弦一形神俱灭好不好?让他回到混沌虚无里,然后摇欢要好好地准备一下向帝君求欢,该补给帝君一个婚礼了。”
寻川任由她如同孩子一般轻蹭着他的额头,静静地听她说完后,在她的眨眼卖萌里低头吻上她的唇角:“一言为定。”
那低沉的声音,似蕴了几分□□,微微的沙哑。
摇欢听得耳根子一酥,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住帝君的下唇,看他睁开眼时那不太赞许的目光才弯起眼,一脸得逞地微微松开又主动吮上去。
哪怕有些害羞,可还是想这样吻着他。
好像只有此时此刻,才能缓解这万年的寂寥和无尽的守候。
若时间能再重来一次,摇欢想,她一定舍不得就这么只留下一缕魂魄,让他独自飘寻。
她欠的,怕是真的要赌上一生去偿还了。
——
三日之期,对于摇欢而言,有些太过紧迫。
距弦一要清理门户只有一天时,余香才打听到雾镜和辛娘此时被关押的位置——封妖楼第十八层地狱。
封妖楼里妖气盛行,九宗门开宗之主听夏真人创立封妖楼时,结下一个法印。
以防外来之人擅闯封妖楼勾结妖族,非九宗门弟子一旦踏入塔内就会引得法阵启动,封妖楼内罡风四起,能剜人骨,直到闯入之人在风阵中失血致死,力竭而亡。
原有那么几分硬闯劫人想法的摇欢在听完余香的讲解后,莫名地觉得脖颈后面凉飕飕的,仿佛被阴风拂过,忍不住打了寒噤,顿时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摇欢想了想,问:“那挖地道?”
她的龙爪是刨洞的一把好手,一夜挖出一条地道来并不费力,再不济还有帝君呢,帝君的爪子肯定比她还要更加结实。
等她把地洞挖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雾镜和辛娘偷出来,回头再杀个回马枪,来个出其不意,还会担心收拾不了弦一那个大混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