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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你我的红绳可是绑在一起的,你想逃都逃不掉。”非明见她面色好转,劝慰道:“说舍得让你走,那是假话,可你一定也不愿意林姨为了你继续留在这个伤心之地。我答应你,不管你去哪里,我会定时给你写信,等我再大些我就去看你,暮幻,你也不能忘了我。”
暮幻心头一酸,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从前她总希望自己可以快些长大,那样她就能嫁给非明哥哥永远不离开他。
可如今分别在即,她又多么希望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春日暖和的阳光,温柔拂面的微风,还有与她并肩而坐的人,如果能永远抓在手心,那该有多好。
暮幻伸出手指,“拉钩,你若不来找我,我永远不理你了。”
非明扬起唇角,勾住她的手指,“一言为定。”
第28章
从非明家回去,暮幻一路沉默寡言,再也不像来时那样的喋喋不休。
林眠音眠音看出女儿有心事,正打算试探她是不是和非明闹了脾气,暮幻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娘……你与爹爹真的要和离吗?”
林眠音一愣,才明白是自己与方念离的交谈被女儿听见了。
她蹲下身子,轻柔地对上暮幻水汪汪的眼睛。“幻儿,这件事娘原想晚几日告诉你的。既然你知道了,娘也不瞒你了。我当真打算与你爹和离,不再回头。”
暮幻吸了一下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非明哥哥刚才说最喜欢看她的两个小梨涡,她在心底暗下决心,剩下的日子她不会再哭了。
“娘,我是真的很不舍得非明哥哥,但我也不舍得离开你。非明哥哥说长大了一定我来寻我的,我相信他,所以……我同你一起走。”
林眠音搂住暮幻,欣慰道:“我的好幻儿……”她的幻儿总是那么乖巧,懂事道让人心疼。“娘答应你,离开之后,娘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了。”
*
分别在即,暮幻和非明心底都非常清楚,他们还能在一起的日子所剩无几,过一天就少一天,除了好好珍惜此刻,别无法他法。
暮幻不忘要给非明绣荷包,偷偷地找出那日看到的帕子,求着方念离教她。
方念离再见到这方海棠双面绣帕,神情有些许恍惚,前尘往事,恍若隔世。
她将帕子悄悄收进袖子,亲昵地抚过暮幻脸颊,“幻儿想学,方姨哪有不教的道理。”
接下来的日子,暮幻每日清晨就往非明家跑,天黑了才回去。
上午的时间,方念离都在绣坊忙忙碌,没有办法再分一身教暮幻,非明理所当然地将她叼走了,不让她呆在绣坊这里瞄一眼、那里瞧一眼地瞎学。
城里哪里开了庙会,他就带着她钻进哪条街。
她喜欢的小玩意儿,买!
她喜欢的小吃,买!
直到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可怜巴巴地喊,“非明哥哥,我吃不下了,再吃就不叫‘幻儿’了,改叫‘圆儿’了”,他才捏捏她的鼻子带她回家。
有时候非明兴致来了,就骑着他的小马驹带她到城外去放风筝,暮幻满心欢喜地追着风筝跑,跑累了非明就为她打上几只野味、摘上几捧果子,带她回家。
隔壁院子的少年几次来找非明斗蛐蛐,非明带了暮幻过去,少年们笑话他,“非明,你现在出来玩儿都拖家带口的呀!速度够快的!”
非明推了他们一把,让他们一边凉快去,暮幻却偷偷地红了脸。
暮幻玩累了的时候,喜欢呆在非明地书房看书写字,非明人长得好看,字迹却是龙飞凤舞的,像极了他桀骜的性子。
她就抓着他一起练字,他写着写着,不是在一旁睡着了,就是分神做起别的事情,拿了笔偷偷描摹暮幻写字的样子。
暮幻气他不认真,赌气不理他,他就厚着脸皮把手伸过来,“哎,暮幻,我把握不好落笔的力道,写的字还是那么丑。要不,你握着我的手写?”
暮幻见他一脸诚恳,气也消了一半,顺从接过笔杆子。非明扬唇一笑,抓着她的手,胳膊圈着她,一横一竖都与她一起写。
下午方念离得了空闲,就带着暮幻在院里绣花,暮幻学得很快,手又巧,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大致得图案已经能够绣出来了。
暮幻在忙,非明就在院里无所事事地转着,舞剑练拳也好,坐在石阶上刻木雕也罢,总之他不愿意暮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就像暮幻不愿意离开他一样。
一切都像回到了他们年幼的时候,非明走到哪里,暮幻就跟到哪里,如同小时候那样,心甘情愿地做他身后的小尾巴。
而对于分离,他们只字不提。
*
正月十五上元节,转眼到了非明的生辰。
暮幻前一夜熬了个大夜才将荷包绣完,绣工虽是比不上方念离的,但勉强也能拿的出手,一针一线满满都是她的心意。
天一亮,她就欣喜地起身,要碧落为她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头面、衣裳挑的都是平日最喜爱的款儿。
上午的时候,暮幻照例陪着祖母去佛堂上香。每逢过节暮老夫人都要去佛堂祈福抄写诗经,她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这些年的诗经都是由暮幻为她完成的。
暮幻心里惦记着非明的生辰,字也写得比往日快一些,暮老夫人瞧出了她的心事,一到午膳的时间就笑吟吟地让她走了。
一家人在听厅里用的午膳,林眠音为暮幻准备了她爱吃的炸元宵,偏只有一份,暮善只能看着,暮恒之碍于林裴岩还在府中不敢多说什么。
林裴岩在府中的日子,暮恒之每日都早出晚归,做出一副公务繁忙的样子。阖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在怕见到这个二舅哥,想方设法地躲着他。
可今日元宵,衙里休沐,是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日子,饭桌上自是避无可避。
暮恒之自知心虚,饭桌上对林裴岩百般献媚讨好,对林眠音也是一改从前冷漠的态度,体贴地替她夹菜盛汤,可这番温存终究是来迟了,兄妹二人早已不吃他这套,碰了一鼻子灰。
暮幻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她自小与暮恒之并不亲近,暮恒之被下脸子她是不甚在意的,只是为林眠音感到些许难过。她的外祖父母说的没错,唇薄颧高的人,当真是寡情的。
回到自己院子,暮幻立刻翻出了自己绣好的荷包准备去非明那里,可惜暮恒之久久没有出门,她左等右等,终于在傍晚来临之前去往城心湖与非明会和。
每年上元节,城心湖都会举办盛大的灯会。
天还未黑,彩色的花灯却早已亮起。从高处眺望,整条街都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犹如银河星空没有尽头。孩童们拉着各式各样的兔子灯,奔走在大街小巷,好不热闹。
暮幻在桥下看见了早早等候着的非明,他手里提着一盏莲花灯,是他方才在街边猜字谜赢得来的。
非明也看见了她,挑眉迎过来,将手里的莲花灯往她怀里一塞,“给你。你今年又比去年慢了。”
暮幻喘了一口气,对手中的花灯爱不释手,她提起花灯看上面写着的小字,“寻思依样到心头,是仙是幻是温柔”。
她笑开了,“非明哥哥,这句诗中有我的幻字!”
非明抿唇,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噢,我随手拿了一个,巧合罢了。”
暮幻才不信,提在手里摆弄了好一会才想起了正经事。
她将花灯放下,左右张望见人并不是很多,才羞涩地将荷包从衣袖中取出来。“这个……荷包,是我绣给你的生辰礼。我是第一次绣,没有方姨绣的好看……”
暮幻说着,被非明直勾勾的眼神看得脸上一阵发烫,心也跟着虚了。
糟糕,非明哥哥该不是嫌弃了吧?
她有些怯了,“你若是不喜欢,我就拿回……”
非明赶在她收回之前一把夺过荷包,“喂,送给人家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他双眸含笑,不管暮幻红透了的脸,当着她的面细细打量起来。
深蓝色的布料做底,娇巧的海棠花精细却不张扬,十分适合少年佩戴。虽不如方念离绣得那般出神入化,却足以瞧出她的用心。
忽而他想起什么,冷不防抓过暮幻的手,借着花灯微弱的光芒细看她的手指。
非明瞧着她右手手指上的几个针眼,问:“疼吗?”
暮幻浅笑,将手抽了回来,“非明哥哥你喜欢就好。”
非明揉揉她的头,拉着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暮幻被非明拉着跑,穿梭在人山人海的灯会里,一路直下,来到湖边的凉亭。
非明说暮幻饿了,想法子将跟着她的碧落支开,见碧落走远才对暮幻道:“把眼睛闭上。”
暮幻不明所以,却是乖乖地闭上眼睛,被他拉着走。
走了几步,非明道:“好了,抬头。”
暮幻闻言抬头,便见远处的墨色天空,一盏盏孔明灯冉冉升起,湖面上莲花水灯摇摇曳曳,星星灯火好似姣姣银河。
而暮幻的视线,下一刻却落在了不远处一对依偎着的男女身上。
显然,那并不是非明要她看的景色。
她指着对面的那对眷侣,扑闪着大眼睛问:“非明哥哥,那个男人为什么在啃身边姐姐的嘴巴?”
非明顺着她的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冷不防咳嗽起来。
那哪是啃嘴巴,分明是……
罢了,她不懂,兴许是一件好事。
他心头一动,低声嘟囔,“暮幻,我想做坏事了。”
“嗯?”暮幻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非明又咳了一声,转而一脸认真地向暮幻“解释”,“这个啃嘴巴,是男女之间的一种小游戏,你要不要试试?”
“真的?”暮幻有点不信,“可为何那个姐姐有些痛苦的样子?是很疼吗?”
非明坏笑,“那应该不是痛苦啊,我听人说这种游戏其实很有意思的。你到底要不要试试?”
暮幻犹豫,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轻轻地点头,“那非明哥哥,你轻一点啃。我有点怕疼。”
非明奸计得逞,对她勾勾手指,“你把花灯放下,要离我近点才行。”
暮幻把花灯放下,向他挪了几步。
“再近点。”
她又挪了几步。
“好,现在把眼睛闭上。”
暮幻犹豫一下,被非明一瞪,赶紧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非明满意点头,可是接下来的动作他也不太会,于是他看了一眼对面,学着男人的姿势一手环住暮幻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将唇抵住她的。
双唇相贴,登时,暮幻的脑袋一片空白,扑闪长睫毛,看着非明第一次与自己贴得这么近的脸。
非明的嘴唇很凉,却比她想象中的更软,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得脸色,让她莫名地脸红心跳,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同样紧张的,还有非明。
他贴着暮幻柔软的嘴唇,全然忘了下一步该要做什么。暮幻的嘴唇甜得像一块糖,他不敢用力啃,只能han着。
不知过了多久,暮幻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抬手猛地捶非明得胸口。
非明松开她,细细地喘着气,“怎么样,没骗你吧,这个游戏不疼的。”
暮幻皱眉,“疼是不疼,但是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她看向对面,奇怪道:“他们怎么不会呢?”
非明摸摸脖子,“许是你还没有找到窍门吧,你要放松一些,调整好气息,要不我们再试一下?”
暮幻捂了捂唇,低头不知该不该答应。
该死的,怎么心跳更快了?从前与非明哥哥亲近的时候也不至于这样啊。
非明没了耐心,若是被她这小脑瓜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晚了。
他扯过暮幻的胳膊,抱起她的小脸,再一次深呼吸,贴上那片让他意犹未尽的柔软。
第29章
再一次唇齿相贴,暮幻还是不敢动,崩紧身子,紧闭双眼,任由非明的柔唇覆着她的。
非明渐渐开了窍,开始啃咬她的嘴唇,动作很轻,暮幻有些疼又有些痒。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与非明哥哥之间还能做如此亲密的游戏,仿佛这个世上只剩他们两个人。
正当她试着按照非明的说法调整呼吸、安抚自己急剧加速的心跳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非明!你在干什么!”
暮幻和非明猛地分开,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胆小地往非明身后躲,定了定神才发现来人竟然是祁醉!
祁醉站在离凉亭几步远的石阶上,双手握拳,眦牙裂目地看着亭内的两人。
他不过是约了耿中出来游玩,正巧路过此地,没想到无意间一瞥,竟然发现非明躲在这里轻薄暮幻。
谁来给他一把刀,他今日非砍了这个登徒子不可!
非明脸上亦有怒意,他冷眼瞪着祁醉,“祁醉,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祁醉走近了两步,“回答我,你刚才对暮幻做什么?”
非明捏紧拳头,“你看见什么,就是什么。”
“你!你……”
祁醉气到吐血,这个暮幻究竟是蠢还是傻,什么事都被非明牵着鼻子走。
非明摆明了是不怀好意,在占她便宜,她这个小傻子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
他指着非明身后的暮幻,“暮幻!你给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暮幻从后头探出小脑袋,眼神怯怯的,“我不要!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好不容易逛一次灯会还能遇见祁醉,真是倒霉透了,她和非明哥哥的游戏才做到一半,就被他给打断了,扫兴。
暮幻嘟嘴不悦。
得,蠢归蠢,对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祁醉差点两眼一黑差点栽进湖里。
“暮幻,你与我说,是不是非明逼迫你的?你别怕,如果他欺负你,本少爷一定给你撑腰!”
暮幻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逼迫,什么欺负,她怎么都听不懂。
她斜眼看他,“你这人怪怪的,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祁醉跳脚,伸手要去拉扯她出来,被非明眼疾手快地挡住。
“祁醉,识相的,你就赶紧离开。我和她的事情不要你管。”
祁醉没心思理他,冲着暮幻吼,可不论他怎么和她说,她就是躲在后头不肯理他。
祁醉气急了,开始推搡非明,他吃过非明的苦头,这一次为了暮幻他算豁出去了,被打什么的都不重要!
这一架非打不可!
他握拳冲非明挥去,果然,被非明截住。
非明也被他弄烦了,怒气更盛,眼看拳头下一瞬就要挥出去,暮幻在后头拉住了他,“非明哥哥,今日是你生辰,打人不好。”
非明紧锁眉头,强忍怒意,要不是看在暮幻的面子,他今天一定比放不过这个坏了他好事的家伙。
碧落买完糕点赶过来,见祁家四公子在凉亭争得面红耳赤,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过来问问。
没想到暮幻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用理他,他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灵活地从后头跑出来,拉起非明的手就跑,留下祁醉一个人独自在亭内暴跳如雷。
“暮幻,你说谁莫名其妙?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黑白不分啊!”
祁醉叉腰在亭内转了一圈,一静下来脑海中就是非明捧着暮幻小脸双唇紧贴的画面。
该死的非明!该死的暮幻!该死的上元节!
非明拉着暮幻一路跑回人流密集的地方,满大街都是卖花灯猜灯谜的小摊子。
暮幻逛着逛着发现非明送她的那盏莲花灯落在了凉亭里,她想回去寻,非明不同意,说不想再看见祁醉,替她再赢一盏别的花灯回来就是。
暮幻喜欢那盏莲花灯上诗句,觉得丢了有些可惜,好在另一个灯谜摊子前有一盏和方才一模一样的花灯,非明轻松猜出了老板给的灯谜,一脸得意地将花灯丢给了她。
天晚了,暮幻怕林眠音担心,和非明逛了一圈就准备回府。
回府的路上,非明难得放慢了脚步,也不让暮幻走得太快。
暮幻突然就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她知道,下一个上元节她就不能和非明哥哥一起过了,天各一方,即便彼此惦念,再相见也不知是何时。
“暮幻……”非明开口叫她。
“嗯?”
非明停住脚步,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啃嘴巴的游戏,只能与我一个人做,别的人,不行。”
暮幻想问为什么,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和别的少年做这样亲密的游戏,干脆回道:“我不会的。”
非明满意地揉揉她的头,暮府近在眼前,他从怀里掏出暮幻送给他的荷包系在腰上,“这个荷包,我会一直带着,绝不离身。等到我带旧了,我们就长大了,我就去寻你,那时候你要为我再做一个新的。”
暮幻低头盯着荷包,不敢让非明察觉她眼中的泪意。
“好。”
*
暮幻在回自己院里的路上,看见了坐在廊下发呆的暮善。
自薛怜死后,暮善一连病了几天,如今好了也是精神不振的样子,与初见时那个周身傲气的她截然不同。
暮幻有那么一瞬是同情暮善的,她那么好争好胜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