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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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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有点针对的意思了。
  郝宜不得不担心,可偏不能跟皇帝明说。
  毕竟永福宫那位是皇帝最尊敬的太后。
  正嘉问道:“派了得力的人跟着没有?”
  “奴婢自作主张地加派了几个人,让他们留意风吹草动,倘若有什么……就赶紧回来报信。”
  正嘉想了想:“也只能先这样了。”
  郝宜见皇帝并不说别的,就只得把自己的一腔忧虑也压下,便勉强笑着说:“既然这样,皇上不如早些安歇了吧?”
  正嘉的眸色沉沉,却仿佛没听见这句话,过了会儿,才问道:“今儿皇后来过,离开后她去了哪儿?”
  郝宜一愣:“皇后娘娘……大概是回宫了吧?”
  “蠢材。”正嘉皱皱眉:“把田丰叫来!”
  ***
  鹅毛般的雪片从夜空中飘零而落,薛翃坐在高高地銮舆上,仰头望天,夜色中天际茫茫,只看见无数的雪片白絮般的纷纷扬扬,无休无止,蔚为壮观。
  北风一阵阵地袭来,薛翃抬抬衣袖,嗅到上头龙涎香的气息终于淡了去。
  她宁肯这风吹的再冷再劲一些,把身上沾染到的皇帝的气息尽数都吹散无踪。
  銮舆还没到永福宫,薛翃便叫落轿。小全子过来扶着她:“仙长是特为了避嫌,才先落轿的吗?”
  薛翃道:“是呀,我毕竟非宫内之人,虽然皇帝眷顾,但就这样乘轿直到太后宫门,便似对太后不敬了。”
  小全子笑道:“仙长的行事,真叫人又是喜欢,又是敬重。”
  说完了这句,扫了一眼身边跟随的人,却悄悄地问:“只是太后这深更半夜的怎么要叫您过去呢?”
  薛翃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大概是远来的和尚好念经罢了,所以皇上跟太后都愿意叫我。”
  小全子当然也猜到皇帝传她过去并不只是为了看病那么简单,听薛翃如此回答,却也了然,笑道:“那也得您的经念的着实好,才让人信服的呢。”
  永福宫门口已经有内侍守着,见她步行而来,便接了入内。
  太后的宫内比皇帝的省身精舍更要暖上几分,毕竟太后年纪大了,最不耐寒。
  嬷嬷们引着薛翃入内,到了榻前行礼。
  太后身上披着吉祥纹云锦缎里挂银鼠皮的外衫,转头看向薛翃:“不必多礼,快起身吧。”
  打量着薛翃身上单薄的衣着,太后问道:“外头的雪还没停?”
  薛翃道:“是。”
  “劳你顶风冒雪的过来,身上可冷吗?”
  “多谢太后关怀,小道一切安妥。”
  太后笑道:“我最是羡慕你们出家人一样——那就是修的体质过人,冬日不寒,夏日不暑,百病不侵,听说皇上近来也有所小成,其实别的倒也罢了,我只盼皇帝的龙体康泰就是。”
  薛翃给太后诊过,道:“太后的脉象并无什么异样,只大概是天冷的缘故,受了一点寒气,也不用服药,听说太医院有一种‘八味逍遥散’,只要服用几颗,再加温性食补,应该就会无碍。”
  颜太后说道:“这说的是,不用吃那些苦药是最好的。”
  于是叫左右记下来。才又道:“和玉,你过来些。”
  薛翃上前,有嬷嬷搬了红木嵌楠心的长杌过来。
  太后问道:“听说你先前从皇帝的精舍而来?”
  薛翃道:“是。”
  太后忖度道:“皇帝,很喜欢你。”
  “皇上向来敬道,小道也与有荣焉,得以沐浴圣恩。”
  太后笑了笑,细细端详她的脸,果然见生得面如莲蕊,半点凡尘不染。虽然是丝毫的粉黛不施,但天生丽质,无法掩其光华。
  太后说道:“听说你先前回了高家一趟,给你们府内的诰命老夫人看了病,这两天听他们又说,老夫人病情大好了。”
  薛翃道:“这是皇恩浩荡,加老太太的洪福罢了。”
  太后笑道:“你倒是不肯居功自傲。”
  薛翃道:“小道只是微末技能,如果能侥幸多治救几个人,就是功德了,又怎能自高自大起来。”
  太后挑眉:“你这个性子,我是喜欢的。虽然有大才,却又如此谦和,怪道皇帝也对你青眼有加。”
  薛翃道:“多谢太后不嫌。”
  太后道:“听说陶真人在法事办完之后,就要回山,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薛翃平静地回答:“小道是随着师兄而来,自然是要一同归去。”
  “哦?”太后的目光从她面上往下,见那双手细嫩精致,就算身为女子,都想要将她握入掌中,“怎么我听说,皇上有意留你在宫内?”
  薛翃并不掩饰,也未迟疑,直接说道:“皇上确有此意,小道也曾答复过皇上,小道的身份,不能留在宫中。”
  太后微笑:“其实要留下来,也是容易的,你先前已经回过高府,只要你还俗,就是高家的女儿,进宫为妃嫔,不过等闲小事。”
  薛翃道:“太后,小道已经出家,如何还能还俗?”
  太后道:“只要皇帝喜欢你,这都不是问题。”
  薛翃垂首:“小道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不过,若是太后替小道说话,皇上自然也不会违逆太后的意思。”
  “你是让我给你说情?”太后挑眉,继而笑道:“皇帝既然喜爱你,如果我出面,岂不是让我做恶人了?”
  “太后是慈母之心,皇上自然会感怀。怎是恶人呢。”
  “这么说,你真的不愿为妃嫔?”
  薛翃道:“小道从无此心,且毕竟方外之人,不知规矩。之前入宫后就曾得罪了数位贵人。小道甚有自知之明。”
  太后道:“你果然是个明白人,对了……”
  她打量着薛翃,忖度片刻,才道:“我怎么听说,你对于云液宫的那位,颇为留意呀?”
  薛翃道:“太后这话从何说起?”
  颜太后道:“本来我也并没有多想什么,可是,你进宫以来,跟宝鸾格外亲近,又救了俞莲臣,而且你是不是对人说起过,端妃的案子,另有隐情?”
  薛翃仍是脸色如水,沉静道:“太后明鉴,宝鸾公主乃是病人,小道自然无法坐视不理,就如同当初庄妃娘娘难产,小道一样不会袖手旁观,至于俞莲臣,事关天相天机,机缘巧合而已。而且若不是太后慈心关爱皇孙,又怎会向皇上求情?当时太后如此,小道也甚是意外且感怀。”
  倒是合情合理。太后又问:“那端妃之事呢?”
  薛翃道:“小道曾听说过一些流言蜚语,加上最近云液宫事出诡异,所以才好奇询问,大概有些言语失当,令人误会,如果因此触犯了宫规,也还请太后娘娘看在我是山野之人不懂规矩的份上,宽饶罢了。”
  颜太后打量着薛翃,半晌才道:“如果你不是有心如此,我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但是端妃刺杀皇帝的事,不管外头有什么传言,这件案子早就定了的,哀家也不愿意再提起来。以后你不可再对人说道此事了,记住了吗?”
  薛翃道:“既然是娘娘的命令,小道领会了。”
  太后见她乖觉,才又露出几分笑意:“皇上从来没有像是宠你一样对待别的什么人,哀家自然也希望皇上开心,所以不愿意做让他不开心的事。你要是懂事识做,大家相安无事,当然就最好了。”
  薛翃道:“太后娘娘慈爱之心,小道自也敬重。”
  太后笑笑:“好了,话说开了,没了心结,心口都松快了好些。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改日得闲了再传你过来陪哀家说话。”
  薛翃起身行礼,倒退两步,随着嬷嬷们往外而去。
  门口处,那些随她而来的内侍们正等得焦急,小全子尤其焦灼,见她好好地给送了出来,一个个才魂魄归位。
  忙迎住,陪着出了永福宫。
  而在薛翃离开后,永福宫内,颜太后身边的宋嬷嬷道:“太后为何没有训斥她?”
  颜太后道:“训斥什么?人家的答复滴水不漏,难道让我无事生非,平白在皇帝跟她面前做恶人吗?”
  “但是……今儿皇后娘娘明明说这和玉跟薛家有些瓜葛。”
  “和玉跟高家有没有瓜葛,皇帝应该是最清楚的,难道你还不懂皇帝的行事?他肯对和玉那样宠爱,应该早就摸清楚她跟薛家的关系无碍了。”
  “但皇上实在太宠爱这位和玉道长了,太后娘娘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担心皇帝被她迷住,神魂颠倒,祸国殃民吗?你们都小看了皇帝了。”太后一笑,往后倒在软枕上,“一个小丫头罢了,再新鲜能新鲜几时,皇帝什么没见过,这世间能跟皇帝玩心机的,只怕还没出生呢。”
  嬷嬷不禁点头,替太后将被子拉起来,又问:“那皇后娘娘那边呢?”
  颜太后吁了口气:“皇后……到底是小家子出身,她不能出头,倒是想让哀家替她出头,哀家就顺她的心意敲问敲问和玉,只是和玉这小丫头,倒真的是挺可人心的,听她方才那一句句的,连哀家也忍不住喜欢她,何况又是那样仙人似的样貌风度。”
  嬷嬷笑道:“这倒是,奴婢看这六宫妃嫔虽多,能跟和玉相比的,却好像只有当年……”她忙识趣地停住。
  太后却已经猜到了她没出口的是什么,叹道:“是啊,只有当年那个人罢了。其实自打云液宫那件事后,总觉着皇帝有些郁郁寡欢,没想到多了个和玉……唉,还是皇帝眼光毒,就让他高兴高兴罢了。”

第64章 

  銮舆停在放鹿宫门口; 小全子扶了薛翃下轿; 向内而行; 地上雪落厚了一层; 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郝宜所派的那些人自回养心殿覆命不提。
  天寒地冻; 这会儿放鹿宫众人都已经安歇了,只有丹房里守着炉火的弟子彻夜不寐。
  郝宜拨来的宫女跟内侍听她回来; 忙不迭地奔来伺候; 薛翃将他们都打发了; 自己回房。
  先前离开的时候; 房间内的炭炉是燃着的; 此刻入内还有些熏熏暖意,薛翃将外衫除去,俯身加了两块炭火。
  夜深了; 不愿再惊动人,就自己舀了水,浸湿了帕子,擦拭手脸。
  冰冷的帕子擦过肌肤; 虽然并没有用力,仍是觉着阵阵刺痛难以忍受。
  薛翃咬着牙,“嘶”地痛呼了声。
  给水打湿了的里衣贴在身上; 更觉着难受; 薛翃正欲把里衣解了; 突然听到低低地一声咳嗽。
  薛翃大惊; 几乎将手中的帕子扔了开去。
  她本能地以为是江恒; 顿时掩起了衣裳,敛眉低声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转身之时,却见屏风后有一道影子出现。
  两两相见,那人听她声音不悦,惊愕之余十分尴尬。
  “我、我不是有意的……阿姐。”他低下头去,声音略微低沉,略带一点点闷。
  但却并不是江恒。
  薛翃大为意外,原来这灯影下出现眼前的人,五官有些朦胧,但细看剑眉凤眸,容貌端正,凛凛虎威,身段磊落,赫然竟是俞莲臣。
  “连城?”薛翃愣了愣:“怎么是你?!”
  俞莲臣原先以为薛翃那一句是冲着自己,突然听她这样说,才反应过来:“你刚才、你刚才是在说谁?”
  他皱皱眉:“还有别人曾经进来过?”
  “没!”薛翃低低咳了声,怕多说了又引他误会,便道:“没什么,你不必理会。只是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你的声音为什么、跟先前不一样了?”
  问出了这句,薛翃却又先制止了俞莲臣,她回到房门口,贴在门边往外细听了听,并没有其他动静,这才又返回来。
  而薛翃问出那句后,俞莲臣抬手在颈间轻轻地一按,并没有立刻回答。
  薛翃转回来,这会儿已经发现俞莲臣身着的是太监的服色,她微微一笑,握住俞莲臣的手腕,将他引到内室屋里。
  薛翃叫他在桌边坐了,才轻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俞莲臣望着她握着自己的那只柔荑,给她握住的时候,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柔暖意,令人贪恋。
  那声呼唤在心底转了转,终于说道:“阿姐。我、我必须得见你一面。”
  早先以为俞莲臣身死之后,他的旧部在京内暗中活动,宫内自然也有他们暗插的人。
  这次俞莲臣便趁着一名太监出宫的当儿,假扮他的模样返回,他懂易容术,又拿着腰牌,自然无碍。
  薛翃凝视他,忽然说:“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俞莲臣这才说道:“要假冒郑玮,除了样子要像他,声音自然也要差不多,所以、喝了一点点药。”
  “你……”薛翃震惊地看着他。
  白天虞太舒领着郑玮进宫的时候,不仅是他们看见了薛翃,那会儿薛翃也看见了他们两人。
  但是她带了宝鸾去养心殿之时,“郑玮”正要告退,所以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这会儿才知道他为了假冒郑玮,竟毁了嗓子。
  “幸而今日面圣,皇帝并没有疑心什么。”俞莲臣安慰似的说。
  薛翃心中五味杂陈,半晌,只问道:“疼不疼?”
  俞莲臣笑笑:“没有那么疼,只是稍微地变了一点儿而已。”
  “你也太冒险了,”薛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道:“只是,我原本只叫虞太舒给你安排一个兵部的职位,却想不到,他居然会把巡边特使的位子给你。”
  俞莲臣说道:“阿姐,虞太舒为什么会答应做这种事?这好像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上回两人分开,薛翃按照俞莲臣叮嘱,跟宫内他的人接洽。
  在她跟虞太舒碰面后,便命人递了一阕词给俞莲臣。
  却是宋人蒋捷的《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毕竟此事涉及许多人的身家性命,薛翃再怎么信任俞莲臣的人,也不敢轻易泄露机密。
  幸而俞莲臣拿了这首词后,即刻领会。
  他派人请虞太舒在酒楼上会面。
  当他用酒水在桌上写下“和玉如雪”四个字的时候,虞太舒就知道,他是薛翃安排的人。
  奇怪的是,俞莲臣是易容而去的,虞太舒本不知他的深浅,但虞太舒却一眼就认定他是带过兵的。
  而且他居然把巡边的这个要紧差事安心交给了俞莲臣。
  简直是天助我也,如虎添翼。
  “高如雪……原先跟虞太舒相识,而且,”薛翃目光闪烁,终于说道:“内阁里也有争斗,我答应了虞太舒以后会帮他。”
  俞莲臣立刻明白:“听说颜首辅向来跟夏太师不对付,而高家老爷子好像是夏太师一队的。”
  “嗯,”薛翃应了声,又道:“这个职位却的确最适合你,虞太舒的确心思缜密,你了解北军,而且跟何大将军打过交道,你去那里是最合适的。”
  俞莲臣道:“虞太舒跟我说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我也想回北军,当初老将军出事,跟何贯脱不了关系。而且皇帝这次派的人不经过首辅,虞太舒说,只管让我放手去干。”
  俞莲臣一停,又把今日在宫内何雅语跟自己暗示的话告诉了薛翃,道:“何贯是皇后之父,却听命于颜首辅,我想虞太舒派我过去的用意,不言自明了,他们是两派在角力。”
  “这差事很难做,如果派了寻常之人去,只怕不是给中道暗杀,就是给笼络了去成了他们的人,总之会一事无成,所以虞太舒索性用你。毕竟你不属于首辅的人。”
  薛翃也很快明白过来,说完了又道:“但是我只要你先保重自己。毕竟何贯掌控北军,你乍然前去,行事一定处处制肘,他若是笼络不了你,只怕会动杀招。”
  俞莲臣道:“阿姐,我不怕那些,你放心,跟何贯打交道,我是最有经验的。”
  低低说了这句,俞莲臣心中微微暗涌,他犹豫再三道:“阿姐,今天我在养心殿那里看的很清楚,那个皇帝他、他对你……”
  “连城。”薛翃想要阻止他说下去。
  俞莲臣凝视着薛翃,突然把心一横,他握紧薛翃的手:“阿姐,你跟我走吧,就算是去北边也好,只是不要留在这宫内,我放心不下。”
  薛翃道:“所以你才冒险进宫?”
  “是,我不想你再重蹈覆辙,”俞莲臣逼视着薛翃,“我也不想……不想他再碰你。不想你再当他的什么妃嫔。”
  薛翃一愣。
  俞莲臣说了那句,白皙的脸上隐隐浮现一丝淡红。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只是实在是难以出口。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意,俞莲臣转开头,定了定神后,喃喃说道:“阿姐,你知不知道,今日面对他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出手杀死他会是怎么样。”
  薛翃微微屏息:“连城。”
  “是不是杀了他,就能一了百了了?动手的话,又有多少胜算……”俞莲臣忖度似的说,脸色凝重,好像又回到白天在殿内面圣时候,那种焦虑难以抉择的心情。
  猛然将所有压下,俞莲臣重又转头看向薛翃,眸有微光:“可不管如何,阿姐,报仇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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