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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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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西华说完后,又打量薛翃,疑惑地问:“小师姑,为什么你听我说是太子动手,好像并不很惊讶?”
  薛翃并不回答,只是一笑拍拍他的手:“我去拿药给你涂一涂。”
  死里逃生,难得跟她说了这许多话,萧西华竟很不舍得她离开,转头求道:“小师姑!你多陪我坐会儿。”
  薛翃笑笑:“多大了,难道还怕一个人吗。”到底起身。
  萧西华目不转睛地看她走了出去,双眸微闭,想了想方才自己所说。
  此刻回想当时所见,心情仍然澎湃难安。
  其实萧西华什么都跟薛翃说了,只有一件。
  当看见太子赵暨动手的那瞬间,萧西华心中除了震惊外,竟还有一丝快意。
  那会儿他盯着太子的动作,看着丽贵人垂死的样子,想到此女方才诅咒和玉的那些话,恨不得此刻动手的也是自己!
  他跟太子一样,不能容忍有人玷辱小师姑。
  只是这些话,是怎么也不能告知薛翃的。
  萧西华略微转了转身,慎刑司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皮肉上虽看不出伤,肌理却疼的厉害,萧西华忍着疼,看向方才给薛翃握住的那只手,仿佛她的香气还在身畔,一旦想起这个,那痛便觉轻了好些。
  萧西华看着自己带伤的手,微微一笑。
  且说薛翃回到自己屋内,取了神效当归膏,又捡生肌散,定痛内消散,星香丸,护心丹,一并收在荷包里。
  正如萧西华所说,对这个真相她并没有觉着很惊讶。
  因为先前在御花园的时候,太子赵暨早跟她说了。
  只是赵暨并没有告诉她是江恒帮忙伪造现场。
  薛翃还记得少年立在雪中,用极冷的声调告诉她杀死了丽贵人的经过。
  那像是给北风冻的发青的脸上,透出一种孤绝无依的脆弱感。
  如果是以前,这会儿她必然会温声安抚,给少年解开心结。
  但是现在……
  收敛心绪,薛翃握着荷包,正欲转身出门,不料回头的时候,却见门口有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
  身着宫装冬服,头上的风帽却垂在脑后,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儿,大概是因为吹了风,两颊通红。
  竟然是宝福公主。
  薛翃大为意外:“宝……”几乎脱口而出又忙忍住:“公主,您为何竟来了这儿?”
  宝福双手绞缠在腰间,似乎局促不安地在揉着。两只晶莹的眼睛盯着薛翃,仿佛有话,却又没有说出什么。
  薛翃又怜又爱,忙将药先放下:“别站在门口,风吹的冷。公主且到这边坐。”忙把椅子往旁边的炭火盆靠了靠。
  宝福终于挪步走到里间。
  她转了个身,把屋内环顾了一遭,目光在水晶缸内的太一身上掠过。才缓缓在椅子上落座。
  薛翃本想给她倒一杯热茶喝,只是她白日不在,这屋内不备。
  正要出门叫那些宫女们送茶过来,不料才一动,宝福唤道:“和玉……道长。”迟疑了会儿,那“道长”两个字才又出口。
  薛翃回头,她看出宝福有话说,只不知是什么,让这女孩子犹豫再三。
  “公主有何吩咐?”眼中带笑看着女孩子。
  一向只紧着照看宝鸾,又仗着宝福在太后跟前儿,便没有来得及亲近她,此刻她居然自己来找,薛翃心头软软的,尽量将声音放的柔和。
  宝福飞快地扫了薛翃一眼,又低下头。
  终于她咳嗽了声,道:“你方才在养心殿吗?”
  “是。”
  宝福道:“那你,自然也知道江指挥使被罚的事了?”
  “知道。”
  薛翃听她突然提起江恒,心中越发疑惑。
  宝福皱皱眉,终于说道:“这件事……是太后吩咐的,江指挥使又不能抗旨,分明、不跟他相干,如今却给革职,又要罚挨廷杖。”
  女孩子咕咚咽了口唾沫:“二十廷杖,慎刑司那些奴才们手黑,十下子就足以要人的命了!”
  她把心一横似的,急急说了这些,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掩不住的紧张跟担忧。
  薛翃大惊,她直直地看着宝福——这孩子竟然是在担心江恒吗?
  但是,薛翃不记得宝福跟江恒认得,两人更加没什么交际才是,为何宝福突然跑来跟自己说这些?
  因为太过错愕,薛翃一时没有言语。
  宝福眉头皱的更紧,见她沉默,有些恼似的瞥了一眼,才说:“这件事毕竟是你们这里引出来的,江指挥使奉命行事,动手的是慎刑司那帮奴才,怎么反让他去领罪了?和玉、和玉道长……”
  她深深呼吸终于道:“我希望你去父皇面前给江指挥使说个情,至少把事情说明白,别让父皇误会了他,白白让他受罚丢官。”
  薛翃总算是反应过来:“公主想让我去皇上面前给江指挥使说情?”
  “当然!”宝福昂起下颌,尽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听说那个萧西华是你的师侄,自然跟你有关了,之前江指挥使还从贼人手里救了你,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当然得给他说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是吗?”
  薛翃不知如何回答这孩子。
  她有些迟疑地问:“公主是特为了江指挥使的事来找我的?”
  宝福眨了眨眼,表情越发不自然了,这神色看的薛翃心惊肉跳。
  “我、我只是不忍心看好人受冤屈罢了。”宝福回答,目光闪烁。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薛翃很了解宝福,而且宝福的神色举止明显就是有事隐瞒。
  薛翃心情复杂之极。
  正在此刻,外头冬月来到:“小师姑!”一眼看见宝福在此,微微愣怔。
  薛翃回头问道:“怎么?”
  冬月说:“萧师兄说伤口疼,问问小师姑怎么还没带药回去。”
  薛翃差点忘了此事,便先到桌边把那荷包拿了,转身送给冬月:“你先拿了去吧,里头的药,西华都认得,也知道该怎么用……我稍后再过去。”
  冬月疑惑地看一眼宝福,便答应了先去了。
  宝福好像忍耐到了极限,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到底去不去?说个明白。”
  薛翃试探问道:“难道是太后叫公主来跟我说的?”
  宝福一愣,摇头。
  薛翃道:“那……我恐怕不能答应公主。”
  宝福脸色立变:“你不肯?”
  薛翃道:“我不能去,皇上已经下了旨意,没有人能够更改,且若是我去,非但救不了江指挥使,反而是害了他……”
  薛翃还没说完,宝福已经红了眼,她叫道:“你不用说这些搪塞之词,谁不知道父皇最宠信你,只是你一句话而已,不肯就算了。”
  宝福扔下几句,气冲冲地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我真后悔来找你、你……你就当我没有来过!”
  薛翃走到门口,却见小公主拎着裙摆,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放鹿宫。

第70章 

  薛翃见宝福负气离开; 十分担忧,在门边看了良久无法回神。
  直到又想起萧西华那边儿得去看看; 正一转身,便瞧见绿云脚步匆匆地从廊下走过,转进萧西华房中。
  薛翃缓步走过去,依稀听里头是冬月的声音说:“师姐你来的正好; 这里是小师姑给的伤药; 你帮大师兄涂一涂吧。”
  萧西华道:“不用!”
  绿云含笑道:“这有什么; 同门师兄妹,师兄又何必如此见外?”
  薛翃听到这里; 便悄悄地转身离开了。
  正小全子跑了来,薛翃问:“慎刑司那边如何了?”
  小全子说道:“江指挥使已经在那里受了刑; 待会儿还要去养心殿谢恩呢。”
  薛翃略微迟疑,又问:“伤的重吗?”
  小全子道:“这奴婢可不敢猜; 慎刑司的人鬼精的很; 有时候五下十下的就能打死人,有时候二十三十也没什么大不了。”
  薛翃摇了摇头,思来想去说:“你随我来。”
  当下又回到房中; 从自己的药囊里挑了几样内用外敷的,找了一块儿不用的素白帕子包起来,对小全子说道:“你去瞧着; 抽空把这个给江指挥使; 外用的是神效当归膏; 生肌镇痛散; 还有两枚丸药是内服的。”
  小全子喜道:“还是仙长心慈,上回奴婢挨了班子,给仙长的药一敷,立刻就能飞跑走跳,这是不是也是那种?”
  薛翃道:“差不多的。”
  小全子忙双手接过,转身跑了出去。
  薛翃看他出门,才又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问他,却是宝福公主的……只是小全子腿脚甚快,一会软的功夫就不见人了。
  且说小全子一路往慎刑司飞奔,眼见快到了,远远地却见宝福公主带了两个宫女立在宫墙边上。
  小全子见状,便慢慢停下步子。
  只等了一会儿,慎刑司里有人扶着江恒,缓步走了出来。
  宝福见状,拔腿跑了过去:“江指挥使!”
  江恒抬头,额头上冷汗涔涔,神情却还镇定。
  “公主?”江恒缓缓倾身,“微臣方才受刑不便行礼。”
  宝福早忙不迭地举手扶着他:“你没事吗?伤的怎么样?”
  江恒道:“多谢公主关怀,微臣无恙。”
  他的肌肤本就雪白,如此更是毫无血色,犹如新出的瓷白色,凛凛带寒意。
  宝福叫道:“江指挥使受伤了,你们怎么不准备抬舆给他?”
  旁边的齐本忠道:“公主,指挥使大人如今要回养心殿谢恩,暂时是乘不得的。”
  宝福咬住下唇,仰头望着江恒。
  江恒点点头:“微臣告退了。”
  宝福扭头看着他,突然说道:“我方才去求和玉,让她去给你说情,她却不肯。你先前也是白救她了。”
  江恒才走了两步,闻言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宝福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仍是转头缓步去了。
  宝福盯着他的背影,身不由己跟着走了几步,身边的宫女说道:“殿下,咱们该回永福宫了,这会子太后应该已经起身。”
  宝福无奈,只得转身,一步三回头地回永福宫去了。
  那边小全子眼巴巴地看着这一行人走近,望着齐本忠以及围在江恒身边的太监们,心头一动,便忙把那药包塞进了袖子里。
  在众人快到跟前的时候,小全子躬身行礼,齐本忠扫了他一眼:“你不是跟随和玉仙长的吗,怎么在这儿?”
  小全子道:“回齐公公,先前公主殿下去了放鹿宫,仙长怕雪后地滑,让奴婢远远地跟着护送。”
  齐本忠挑眉:“和玉仙长真是心细如发。对待公主更是十分尽心。”
  “那是当然,仙长对谁都是那么心细如发。”江恒突然插嘴。
  江指挥使目不斜视,眼前却出现先前在养心殿,薛翃精心照顾萧西华的一幕,心头凉凉的。
  齐本忠笑笑,假装没听出他淡漠口吻里的一丝嘲讽。
  一行人返回了甘泉宫,江恒虽然体质极佳,但挨了打,又走了这样长的路,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勉强给扶着进门,跪地行礼的时候,忍不住身形晃动,几乎栽倒在地。
  正嘉皇帝却并不在正殿,直到江恒又等了一刻钟,皇帝的身影才姗姗地从殿后转了出来。
  大袖飘飘,皇帝犹如闲庭信步,走到龙椅跟前儿,却并没有落座,垂着袖子,皇帝转头看向地上的江恒。
  光可鉴人的理石地面上已经多了几滴从他头上落下的冷汗,而他的身体也有些承受不住地微微发抖。
  皇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会儿,说道:“怎么样啊,江指挥使,身上觉着如何?”
  江恒道:“微臣谢主隆恩。”
  皇帝仰头一笑:“心里别在骂朕吧。”
  江恒道:“臣万死不敢。”
  皇帝大袖微动,迈步走到他的身边:“让朕看看你的伤。”
  江恒身子一僵:“伤处腌臜,怕污了皇上的眼。”
  正嘉说道:“是不是那帮奴才不肯对你下重手啊?”
  江恒只得缓缓起身。
  旁边郝宜跟齐本忠对视一眼,上来相助,将外头的飞鱼服袍裙掀起,里头的黑色缎裤已经给血染透,变了颜色。
  齐本忠小心翼翼将裤子揭开,江恒疼得“嘶”了声,更加跪不住了。
  正嘉转头看了一眼,依稀瞧见里头血肉模糊。
  “打的重了,”皇帝皱眉,有些不悦似的起身走开,“虽然是想让你长个教训,可也不用下这样的手,把人打坏了以后还怎么听差。”
  方才还说行刑的奴才放水,如今却又说打的重,雷霆雨露,都是君意罢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也不敢出声。
  正嘉对郝宜道:“去拿个软藤春凳过来,让指挥使舒服些说话。”
  这便是开恩了,郝宜忙领旨,出外吩咐小太监把那藤织的长条春凳抬了来,将江恒扶着,在上头伏着身子,郝宜有拿了垫子给他放在胸口。
  正嘉又看江恒冷汗涔涔,便又道:“去取些参汤来给江指挥使用。”
  江恒忙道:“臣如何还敢领受,如此已经是放诞无礼了。”
  皇帝不理,吩咐过后才又转头斜睨他:“不用跟朕花言巧语的,教训你是一回事,但也没有到要废了你的地步,朕难道是傻了吗,要自断膀臂?”
  “臣叩谢天恩。”方才一番动作,更是牵动伤口,江恒勉强说了一句就打住。
  皇帝来回踱了两步,才在龙椅上落座,敛着袖子问道:“知道朕为什么打你吗?”
  江恒迟疑了会儿,才回答道:“是臣不该自作聪明,隐瞒太子之事。”
  皇帝的嘴角一挑:“能如此回答,可见你还是聪明的,朕的确不是因为昨晚上你拿下萧西华而罚你。你也很知道朕的意,朕不怪你为太子掩藏,只最恨你竟敢把这种天大的事儿瞒着罢了。”
  江恒垂头不语。
  这会儿郝宜捧了参汤过来,伺候江恒喝了半碗,皇帝一挥手,在场的众人尽数悄然退了。
  正嘉才又说道:“太子是越发不像话了,逼/奸宫女,杀害妃嫔,虽不是朕亲自教导,却也不乏翰林明师,竟教出这样混账不成器的样子。将来何以为储君。”
  江恒喝了参汤,慢慢缓神:“皇上,太子毕竟还年幼。”
  “年幼?朕像是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能够跟着先皇批阅奏折了。”
  “皇上自然是英明天纵,龙生九子,毕竟各有不同。”
  正嘉给他这句半是奉承半是解释的话引得笑了起来:“你倒是会说话。”
  他嘉许地看了江恒一眼:“你替太子隐瞒,这件事做的不错,毕竟如果传了出去,他就彻底废了。”
  江恒俯首,做领会状。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正嘉道:“朕才要派郑玮去北边,好好地替朕看看,何贯到底在那里干的怎么样,在这之前,宫内要稳住。”
  江恒道:“是。”
  “你见过那个郑玮没有?”皇帝突然问。
  江恒摇头道:“微臣不曾见过。”
  皇帝仰头想了会儿:“朕觉着还是个可用的人,看似浑厚实则精明,应对也妥当,履历也没有差错,如果真的人如履历上所写,这一趟北边之行他必有收获。”
  江恒道:“一切都在皇上掌握之中。”
  皇帝拍了拍龙椅的扶手:“话也不能这么说,朕虽是天子,却也不能够事事都如意,上天赋予朕掌握天下的权柄,自然也会给朕诸多的考验,也有很多的无能为力,求而不得。”
  江恒不语。
  皇帝起身,走到旁边的紫檀木茶几边儿上,自己倒了一杯茶。
  白梅花的雪水泡出来的细嫩雀舌,虽是旧茶,闻着仍是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正嘉眼前突然出现那个人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她举手把他吃了一口的茶盏接过,红唇轻抿,有着樱桃红的颜色,看着就甚是娇软可人。
  当时正嘉望着她的动作,突然想,给她吃了一口后,那余下的茶一定香浓可口,他甚至想要立即尝一尝。
  只可惜当着虞太舒等人的面,到底还是做不出来。
  殿内出现了一瞬间奇异的寂静。
  博山炉内,香烟袅袅,皇帝深深呼吸镇定有些飘荡的心神。
  他捏着手中的白玉杯,转身道:“就要年底了,真人也在宫内,要过个太平的好年,其他的杂事,不是性命攸关的,一概先放一放。”
  江恒道:“微臣遵命。”
  皇帝见他趴在春凳上动也不动,不由走了过来,歪头看着他道:“以后可还再敢不敢了?”
  江恒道:“臣委实不敢了。”
  正嘉笑道:“不敢了最好,再有什么阳奉阴违的,看朕怎么收拾你。”抬手在江恒的额头上弹了一指甲,道:“郝宜,先送指挥使大人到内阁的值房歇息罢。”
  郝宜在殿外听见,溜溜儿地跑了进来。
  正要命人抬了江恒下去。正嘉突然又转身看着江恒道:“和玉先前陪着那个、那个萧……”
  “回主子,”郝宜道:“萧西华萧道长。”
  正嘉道:“对,就是这个人。和玉陪着他来的时候,真是关心备至,这会儿只怕也在放鹿宫里给他调养呢,她的医术是最高明的,有没有给你也送一些疗伤的药之类?”
  江恒道:“回皇上,微臣哪里受得起。”
  正嘉笑道:“你怎么受不起,你毕竟曾救过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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