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萧西华淡淡地:“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或者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太后问到这里,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道长是个清醒人。”
萧西华转开头去:“娘娘召唤小道前来,是特为了这件事吗?若是已经问完,小道告辞了。”
西华说着站起身来,太后却忙道:“请稍等片刻。”
端详着西华的身量,太后压抑心头的异样,缓缓道:“其实哀家……听闻先前因为无妄之灾,导致道长入了慎刑司,在那里受了好些折磨。”
西华回头:“都是过去的事了,好好的,娘娘怎么又会提起此事?”
太后道:“其实那件事,多少也跟哀家有些关系,后来知道错怪了萧道长,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西华道:“不必了,小道也知道,皇家的禁忌太多,所以想要尽快离开宫内,免得哪一天一不留神,把命也葬送此处。”
太后忙道:“不会的。”
她的口吻有些急促,人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西禁抬眸看向她,眼中流露些许疑惑。
太后的目光跟他相对,却又有些不自在地转开,她看着旁边的那两只互相对啄、甚是亲昵的鹦哥,暗中调整呼吸,才又说道:“听说,道长今年有十九岁了吧。”
萧西华道:“是。”
“你是什么时候入了道门的?”
萧西华皱皱眉,好像是奇怪她为什么跟自己“闲话家常”,但是稍微迟疑,西华说道:“不太清楚,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跟着太师父。”
“你是说,你六七岁的时候跟着张天师?”太后几乎按捺不住心内那无限的疑惑。
西华道:“是。”
“那你六七岁之前,是在哪里?”太后问了这句,又忙补充,“哀家的意思是,你的俗家何处?”
萧西华垂眸,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太后道:“那你是怎么跟了张天师的?”
萧西华迟疑了会儿:“您问这些做什么?”
颜太后顿了顿,才一笑说:“哀家看见你,就想起一个哀家熟悉的孩子,便想多跟你说说话,你不会计较吧?”
萧西华对上她的眼睛,摇头道:“我只隐约听太师父说,他是在一个山里捡到我的,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还有野兽留下的伤口,像是吓坏了,所以也不记得自己家在何处,又姓甚名谁,所以太师父带我在外头游历了两年多,后来又上了山,入了道门。”
西华说完,太后后退一步,靠着椅子站住。
西华问道:“您怎么了?”
太后拧眉回想,缓缓说道:“你今年十九岁,假如是五六岁的时候出事,那就是在大概十四年前,哀家记得,在那段时间,民间流传天师真人曾在翼州出现过。你知不知道翼州?距离京城不远。”
“我自然知道。娘娘跟我说这些,是想找到我的俗家出身吗?”西华问道。
太后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又道:“你方才说,天师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有野兽伤了的痕迹……你能不能让哀家看看,伤的如何?”
萧西华眼中透出惊疑跟些许警觉:“太后,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看这个做什么?”
他好像觉着颜太后这个要求已经到达了怪异的地步,于是果断地后退一步:“太后若没有其他吩咐,我该告辞了。”
西华说着转身,竟是说走就走。
颜太后见状,忍不住跟着走出一步,叫道:“你的身上,靠近左边腰下的地方,是不是有一块烫伤?”
她的声音微微高了些,那两只鹦哥受惊,扑啦啦地飞起,又落下。
西华蓦地止步,他站了片刻,缓缓回首:“您说什么?”
太后顾不得别的了,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只告诉我,有或者没有。”
西华的左边腰臀上,的确有一块伤痕,因为地方比较隐秘,这件事向来无人知道。他本以为是放鹿宫的人透露的消息,但就算有人无意中目睹过,又会有谁这样无聊地说出这些去?
西华想不通,便皱眉道:“虽有一块伤,却不知是什么伤的,太后怎么知道?”
太后听他承认,忙道:“你、你且让我看看。”
西华自然不会答应:“太后娘娘,您到底怎么了?哦……一定是慎刑司的人跟您说的是不是?”当初他在慎刑司里受刑,衣衫破损,也许是那时候给人看见的。
太后摇了摇头,眼睛里带着急切:“不是,只不过,我所认识的那个人,就有这样的一块烫伤。”
西华拧眉,目光沉沉:“我着实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你且听我说,”太后深深呼吸,才道:“哀家所说的那个人,不是别的,是哀家曾最疼爱的孙儿,在他三岁的那年,哀家把他抱在这永福宫内玩耍,当时是冬天,宫人送了一盆炭,谁知失手打翻了,一块儿明炭落在他的身上,烧破了衣裳藏匿在里面,贴黏在肉皮儿上,当时没有人发现,在他哭的快断气的时候,哀家才……”
太后提起往事,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一时心痛不已,当发现的时候,孩子的皮肉何其娇嫩,小皇子的腰臀之上已经给烧出了一个小洞。
当时太后自责的无法可想,几乎不忍再面对小孩子。
可是在那孩子养了几天伤后,见了她,仍是笑嘻嘻地,呢喃着叫:“太后娘娘。”
西华盯着颜太后,脸色微白,太后此刻已经走到他的跟前儿:“哀家没有别的意思,只想亲眼所见,那个伤,那个伤只有琮儿身上有,哀家也记得是什么样子。”
天底下只怕没有第二个那么粗心的祖母,会把孙儿烫成那样,纵然有,也不会巧合到同一个位置上,而且因为那木炭的伤极重,伤痕也十分特殊,所以太后有把握,自己可以一眼就能看出来。
西华满面匪夷所思:“您总不会是怀疑,我就是那个什么大皇子吧?”
这件事自然非同一般,本来太后想要等亲眼见到后再说别的,可此刻……
太后把心一横,道:“是,哀家是怀疑,你的样子,跟皇上年轻时太像了,所以哀家想要亲眼所见。”
“我当然不会是!”西华仿佛震怒,眼中却有些惶惑之意,“太后娘娘怕是多心了!天底下长的相似的人多了去!”
太后道:“若我是多心,那郑谷呢,他是伺候皇帝身边的人,连他也觉着你像!”
西华倒退了两步:“我、我……”
太后看出他的无所适从,忙道:“你不用害怕,哀家只要看一眼,也许是我们都误会了,若是误会,自然会放你立刻出宫。”
听了这句,西华终于慢慢地定了神,他看一眼太后,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好吧。”
西华将外面道袍脱下,撩起里头的雪白中衣。
动作略微迟疑,才又将下裤的系带略往下松了几寸。
西华因练功,身体甚是健硕,肌理极佳,毫无瑕疵,但偏偏就他左边腰下近臀上,的确有一块儿拇指盖大的伤痕,乍一看竟不知是什么弄出来的,像是给生生地抠出了一块,疤痕透红,隐隐狰狞的。
当那伤痕撞入眼中,虽然时隔这么多年,太后的耳畔即刻又响起小孩子凄厉的哭声。
这独一无二的惨烈的伤痕,当年的情形跟现在的情形蓦地重叠了,太后的泪一涌而出,哽咽哭道:“是琮儿,真的是琮儿啊!”
太后心潮澎湃,竟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将萧西华紧紧地抱住。
***
田丰来至放鹿宫的时候,却见内殿处站着好几个宫人,却都围在门口。
有嬷嬷见他来了,便拦着问:“田公公,可是有事?”
田丰道:“的确是有急事要见太后。一定要亲自告诉太后娘娘。”
“这会儿不成,”嬷嬷摇头,“太后有要紧事。”
田丰着急,便凑近了,小声说道:“我查到了……在云液宫作怪、跟太后作对的人是谁了。”
那嬷嬷一惊:“当真吗?”
田丰点了点头:“快去通报,迟了我怕走漏风声,反而不好了。”
嬷嬷迟疑着,还没挪步,田丰突然听到似有男子的声音从内殿传出来,田丰一愣:“是谁在里头?”
“娘娘传了放鹿宫的萧道长。”
“原来是他?”田丰很疑惑,“娘娘跟他又有什么要紧急事儿?”
那嬷嬷不回答,只是瞥了他一眼,道:“公公且等,我看看能不能给你通报一声。”
伺候嬷嬷入内的时候,太后已经放开了萧西华,只是仍是眼睛发红地望着他。
西华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如在梦中。
嬷嬷上前,对太后耳畔低语了几句,太后原本还不耐烦地挥手,听到最后,却皱了皱眉。
看看只穿着中衣的西华,颜太后和颜悦色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还有些话要问你。等我先见了一个人,再回来跟你说话。”
太后说完,便往外殿走来,走到门口,那嬷嬷便叫了田丰过来。
田丰正在思忖太后叫萧西华是什么意思,见她露面,便忙走过来行礼。
太后问道:“你且快说,你当真查到了?”
田丰道:“是,再也不会错的,一定是江指挥使。”
太后大为意外:“你说江恒?”
之前田丰听那侍卫闲言碎语后,他是最狡诈的人了,立刻便暗中调查,果然得知那日江恒人在内阁值房,只是事发的时候偏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田丰又道:“奴婢也去慎刑司,查看了那死了的小太监的尸首,虽然他们的推论,是太监杀死了云液宫的宫女,而宫女临死推了他,导致头碰柱子不小心折断颈骨,但经过小人仔细查验,哼……那人的脖子上还留着指痕呢。如果说云液宫内没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又怎么会做到这个?另外……”
他凑近了,悄悄地说:“奴婢听说,江恒跟那个和玉,不清不楚的……也许两个人暗中早就……”
太后着实愕然:“还有这种事?”
田丰道:“此事千真万确,而且还是个很可靠的人吐露的,就是,那位放鹿宫的萧西华道长。”
方才田丰想了许久,不明白太后为何跟西华密谈,可忽然想到自己的这件差事,便忖度太后许也是听见了风声,所以在秘密地审问萧西华。所以他当然巴不得在这个时候送上此事。
颜太后听罢,眼睛微微眯起:“如果真的是萧西华说的,那这件事只怕错不了的,哈。”太后一时笑了起来,“一个是皇上的心腹,一个是皇上心头的人,这可怎么是好?”
田丰笑道:“娘娘接下来要怎么做?”
太后道:“皇上不是疼她疼得入骨吗,那就看看,皇上到底是多疼她,能不能疼到知道她背着自己勾搭男人,还照宠不误。”
田丰笑道:“照奴婢看,主子万岁爷的心性,可没那么宽大。”
“你总算做了一件聪明的事儿,”太后微笑道:“你且去吧,别走漏了风声。”
就在太后吩咐田丰的时候,内殿的廊柱之下,萧西华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对话,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毫无波澜。
第96章
这一夜; 天才黑了下来; 突然下起了雨。
哗啦啦的雨声透过重重幔帐传了进来,又有些潮湿之气滚滚侵袭。
冬月忙着指使宫女们快些关窗户、门扇,薛翃道:“留两扇窗不用关。”
她最怕气闷,纵然是冬天最冷的时候; 也得开着半扇窗户。
冬月见宫女们手脚利落,便也回到薛翃身边; 坐在杌子上:“小师姑; 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薛翃只说已经无碍; 叫她不必担心。
冬月才道:“好好的,为什么就吐了血呢?把我们都要吓死了。唉; 这宫内看样子也不太平,偏偏大师兄又说要回山; 小师姑,若我们都走了,岂不是只剩下你一个在这里了?”
薛翃道:“就像是你说的; 宫内本不太平; 我们在山上住惯了,性子散漫; 一不留神就会做错犯忌; 西华要回去,就随他的意愿吧。”
冬月嘴唇翕动; 像是有犹豫之色; 突然说道:“小师姑; 其实照我看,大师兄也未必是真的就想回去。”
“为什么这么说?”
“大师兄一直想跟着小师姑的,上回师父走的时候问过他好几回,说若他不跟着回去,就会把衣钵传给别人了,师兄却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冬月低着头,又道:“还有,他不惜割腕滴血,给小师姑炼制那‘龙血鹿胎丸’,这五天里每天都割一道,把绿云师姐心疼的不知怎么是好,恨不得自己代替了他,大师兄一心想让小师姑快好起来,他怎么就舍得离开您呢。”
薛翃默默地听到这里,问:“他既然这样为了我好,我自然也想让你们都平平安安的,不管舍得舍不得都不算什么,只看对他是不是好的才最要紧。他离了我,自个儿也能自在许多。”
冬月听了这话,倒是无法反驳,只喃喃地说:“可我总觉着师兄要是离开会后悔的。”
这会儿雨声愈发大了,薛翃想起白天宁妃说晚上来探望自己的话,看这样的情形,怕是不会来了。
薛翃便问:“我昏睡的这些日子里,你可知道两位公主怎么样了?”
冬月说道:“哦,的确是有一点新闻,说是太后在给宝福公主择婿呢,只是还没定了人选。至于那位小公主,最近这几天她在宁康宫里都没出来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事。”
薛翃想到那天宝鸾哭着指责自己时候的场景,仍是忍不住心里隐痛,恨不得立刻就找她过来,但是宝鸾年纪毕竟还小,何况自己也没有办法跟她解释清楚,只等身子再好一些,慢慢地解开她的心结就是了。
可是宝福的亲事……说来宝福也该到了择婿的年纪了,但总觉着太后这心似乎用的太早了点。
外间还在熬着药,几个小太监盯着药炉,半刻也不敢松懈,白天因为刺客之事,把几个当值的内侍宫女拿去慎刑司,至今还没回来,所以大家都格外勤谨。
眼见时候不早了,且又是大雨,看守宫门的太监便猜不会再有人来了。
正要先把宫门关了,就见门口一顶銮舆缓缓停下,两名太监高擎着罗伞,身着披风的皇帝徐徐下轿,往内而来。
太监们猝不及防,慌忙跪在雨水之中,皇帝目不斜视地拾级而上,经过药炉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见那药炉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皇帝道:“这药是熬好了吗?”
小太监战战兢兢道:“回皇上,才已经好了。”
皇帝说道:“那就不用跪着了,快些取了送进来吧,煎药是有讲究的,一旦时辰不足或者过了时辰,药效就大不相同了。”
“是。”众太监慌忙答应,又急忙起身端药。
皇帝这才又迈步往内而去,里头冬月跟几个宫女听了消息,也纷纷迎了出来。
冬月最近因为在云液宫伺候,跟宫女学了不少宫中礼节,身上也换了宫内的衣着。
正嘉起初没留心,只见她动作毕竟有些不同,便多看了一眼,道:“你不是宫里人?”
冬月忙道:“回皇上,我是放鹿宫的,叫做冬月,是来伺候我们小师姑的。”
正嘉点了点头:“哦,是你,怪道面熟。怎么,和玉病了,你们上下是不是也很担心?”
这段日子里,正嘉经常来探望薛翃,只是他一颗心都在薛翃身上,所以对旁边有什么人伺候并不十分留意,今儿因为知道人已经醒了,所以才肯留意旁边了。
冬月之前听说了很多皇帝的传闻,无非是皇帝如何如何的“可怕”,所以这几天她见了皇帝,都只是偷偷地打量,绝不敢吱声。
现在见皇帝主动跟自己说话,且听着言语平和,冬月才也安心,便道:“可不是吗?大家都担心坏了,听师姐说纷纷地要来探望小师姑呢,幸而师兄拦着。”
正嘉道:“师兄?哦,是萧西华?”
冬月道:“是啊皇上。”
“萧西华为什么拦着?”
“师兄是怕这许多人跑了来,给人瞧见了不像话吧。”
正嘉道:“那他也没有来?”
冬月道:“师兄虽然没有来,但是心意却一点也没有少……”
此刻郑谷已经伺候着将皇帝的披风解了下来,正嘉本是要往内殿去的,听到这句,便回头:“心意?”
冬月道:“是啊,师兄给小师姑炼制了……”
还未说完,里头响起一声轻轻地咳嗽。
郑谷早先一步入内去了,正嘉也不再等冬月说下去,跟着走到内殿。
原来此刻风不知不觉大了好些,从窗户外鼓了进来,吹的帐子乱飞。
床帐也跟着飞舞摇曳,薛翃坐在床边,举起衣袖遮住脸,正轻轻地咳嗽着。
郑谷早忙着去关窗户了,冬月随着赶到,惊呼了声,也去帮手。
正嘉则走到床边,见薛翃抬袖避风,他索性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以身体给她遮住了。
不多会儿,两扇窗户都关了起来,室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郑谷见皇帝如此,便会意地悄然退了出殿,冬月还站着,郑谷忙叫小太监去拉她出来。
于是内殿只剩下了皇帝跟薛翃两人。
正嘉慢慢地松开双臂,抬手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