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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见闻录-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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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则,却是蹲了下来,低声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娘身子经不得气,若是气出个好歹怎么办,不管是什么事,你先假意认个错也行,到时候大哥再帮你想办法。”
    从清晨跪到晌午的谢裴,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子,哑声道:“大哥,什么都可以妥协,就是这件事情不成。我要娶瑶光的心意,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那是谢袭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很快,他又听到了第二次,是从他娘口中。
    谢老夫人狠狠地将手中瓷器一掷,咬牙道:“这叫许瑶光的狐媚子,使得好手段,竟是将你弟弟勾得连娘都不认了,还妄想嫁进我谢家,门儿都没有!”
    看了眼自己眼前孝顺本事的大儿子,再联想到外边那不省心的二儿子,谢老夫人只觉闹心得很,她是必然不会同意二儿子娶那等乡野村姑的!
    那一天,谢裴在外跪了一整天,临了,老夫人到底还是抵不过自己儿子的倔,让人起来了,可也变相禁了他的足,让他哪儿也去不成。
    而谢袭则是趁着自家二弟被禁足的这段时间,奉母命前去打发了那妄图攀附谢家的姑娘。
    只是去到那山脚的屋子时,却并未有人在家,他等了大半天,也不见人回来,正要离去之际,却见一身荆钗布裙却不掩其芳华的清丽女子,背着一个采药的大背篓,从林子中钻了出来,却是让谢袭一个闪神。
    “咦,你找谁?”许瑶光见一陌生男子站在她家门口,不由暗自警惕。
    女子眼中的戒备,倒是让谢袭很快回了神,他指了指矮墙里的破旧土坯房,温文儒雅的开口:“姑娘可知这家的人去了何处?”
    许瑶光微微打量了眼这穿戴不俗,丰神俊朗的公子,找她的?
    顿了顿,她十分自然地回道:“去镇上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若是有急事,等她回来我替你转告一声。”
    谢袭闻言,只是礼貌回绝:“也不是什么急事,我明日再来便是。”
    既然人不在家,那也谈不了什么,他瞧了眼天色,也不早了,便告辞回了府。
    许瑶光见他走得不见了人影,这才掏出钥匙推门而入,将背篓搁在门角边,又去院中打了桶井水擦身,将自个儿收拾干净了,这才细细思考。
    那人看着倒是有点眼熟,可她确实不曾见过,既然来意不明,那她还是提防点为好。听那话中之意,似是明日还得来,看来她明天还是继续去山中采药吧!
    第二日,已是落日西垂,当许瑶光从山上下来,远远便见一高大的人影杵在她家门口,这人怎的还没走?!
    “晚间山林猛兽多,姑娘以后还是早点出来才是。”
    谢袭也不知怎的,明明该见的人没有见到,便该离去才是,可竟然他鬼使神差般的留了下来,还老是不自觉地朝那林子看去。现下见得人出来了,心下送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多嘴说教了两句。
    许瑶光奇了怪了,这人守她家门口两日了,到底能有什么事?
    “多谢公子提醒,只是山中人采药为生,向来如此。”她客气地谢过,继而便一脸好奇地问道:“不知公子有何事,非得见到这家主人?”
    “这……”他总不能说是来棒打鸳鸯的,对着面前这姑娘,他不愿留下一丝不好的印象。
    见他颇为犹疑,许瑶光倒也没追问不休,只是颇为理解的说道:“公子不方便说也无事,只是,公子还是别等了,我早晨出门的时候,便见这家的主人在收拾行李,听说是要搬到镇上去。”
    这人吞吞吐吐的不敢透露分毫,多半不是甚么好事,还是赶紧将人打发走,别整天守在这里,让她有家不能归了!
    谢袭也不曾想一个素昧蒙面的姑娘,竟会存心欺骗他,听了这话也不曾怀疑,接下里的几天也确实不曾再来。
    因着谢裴不知从何处听了口风,竟是闹到了谢老夫人跟前,说是这辈子要么打一辈子光棍,要么只娶瑶光一人,就这么和谢老夫人死磕上了,愣是将谢老夫人气了个倒仰,一下子便病倒了。
    作为孝子的谢袭,自是鞍前马后的照顾着,也无暇再去关注他娘口中的狐媚子了。
    当他再次见到那名采药的姑娘,却是在新媳妇敬茶的时候,他娘终究是没有拗过二弟,脸色难看的点头同意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他二弟携着娇妻,磕头敬茶,他与她俱是一愣,倒是许瑶光率先回过神,大方的笑了笑:“大哥,大嫂,请喝茶。”
    被赵氏推了一下,他才一惊,原来这就是二弟口中的瑶光。
    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却是觉得苦涩不已。
    看着二弟与二弟妹夫妻俩鹣鲽情深,恩爱有加,他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也渐渐被时光掩埋,藏在心底触不可及的地方。
    直到,二弟的死讯传来,那难以言说的小心思,竟是疯狂的生长,宛如一颗扎根在心底的种子,等待时机便会不顾一切的破土而出。
    可那人脸上十足的冷淡,与眼中暗藏的轻蔑,以及避如瘟疫的态度,却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寒刃,一刀刀挥下,将他那疯狂生长的意图,乱刀斩除。
    她不喜他的接近,他便如她所愿,从此不再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只在无人的角落暗自想念,尽管如此,也依旧阻挡不了她追随爱人的步伐。
    ……

  ☆、第48章 坏心

正德堂的小厨房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儿,赵嬷嬷坐在小矮凳上,拿袖子擦了擦额角欲滴落的汗珠,一双稍显红血丝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热气升腾的药罐,生怕自己一个不走心,里面的汤药便熬过了头。
    赵嬷嬷作为赵氏身旁最最得脸的人,这种粗活本是用不着她亲自动手的,可出于对底下丫鬟的不放心,她回回都是自己看顾着,且就算她每回熬药火候都掌握得很到位,可她依旧是不敢大意。
    这药可是专程煎给赵氏服用的,自生日宴后赵氏便被禁了足,连手中的掌家之权也一并没了,整日整夜的闲在这四方的小院中,就是没病也得憋出病。
    赵氏的情绪自那日的歇斯底里后,便异常的安静起来,脸上笑容没了,就连话也少了,许是近些时日郁结于心,再者天气突地转凉,赵氏便有点小咳嗽,瞧起来整个人都恹恹的,这可是让赵嬷嬷怪心痛的。
    算准了时辰,将熬好的药倒在玉白的小瓷碗中,赵嬷嬷这才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在端盘中,朝赵氏歇息的厢房走去。
    刚要推门而入,便见门从内打开,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穿得灰扑扑的低等小丫鬟,匆匆走了出来,见到杵在门前的赵嬷嬷,她脸上明显一惊,急急见了个礼,便低着头小跑开了。
    赵嬷嬷瞧了眼那长相平平的小丫鬟,似是专门来送点心的,只是这么急着出去,却又是为何?
    她隐下心中的疑惑,只是仔细着手里稳端着的药,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甫一入内,便扫到斜靠在软塌上的赵氏,只见她怔怔地凝望着手中的四蝶银步摇簪,那是她与谢袭两人新婚不到一月,谢袭外出谈生意给她带回来的,她一向宝贝得紧,只单独锁在首饰盒中,轻易不会拿出来。
    “夫人,这药已经熬好了,您快些喝了吧!”赵嬷嬷见赵氏脸色发白,甚至比她刚出去时还要难看,眼中满溢担忧的催促着。
    赵氏眼皮微掀,瞥了眼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儿,漫不经心地指了指眼前的小几:“搁这儿吧!”
    说罢,便又出神的凝视着手中的银步摇簪,眼中便犹那被风吹着的灯盏般,明明灭灭的,叫人看不明白。
    见赵氏对自己的身体康健并不上心,赵嬷嬷心下着急,不由开口劝道:“夫人,这药放久了,便凉了,您还是趁热喝了,这样病才会好得快些。”
    赵氏只专注的看着那簪子,伸出右手葱白的食指,轻轻点了点那透薄的蝶翼,语气淡淡地说道:“凉了便凉了,不好便不好。”
    赵嬷嬷见状,却并不准备由着赵氏的性子来,而是将手中的汤药吹了吹,便僭越的将手中的药碗,凑至赵氏跟前哄着:“夫人,这可使不得,就算您心中有气,也用不着作践自个儿的身子,这药,咱们还是乖乖的喝了。”
    “砰”地一声,赵嬷嬷手中的瓷碗便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赵氏愣了一下,将一时心烦气躁之下,挥出去的手臂缓缓收了回来,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中的内疚却是挥之不去。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一片默然地死寂中。
    赵嬷嬷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蹲下来,捡起散落的瓷片,偶有瓷片与瓷片的碰撞声,在这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屋中响起。
    “不用捡了。”良久,赵氏才似是反应过来了,出声制止道。
    低垂着头的赵嬷嬷,手上动作不停,以平常的语气说道:“这也不是甚么难事,让奴婢来收拾就行!您这会儿可千万别下来,省的割刀了脚。”
    听得赵嬷嬷话意中暖心的关切,赵氏不知怎的,却觉眼眶酸涩不已,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本是一直低着头的赵嬷嬷,听闻低声地啜泣声,手上动作一顿,却是刚忙抬头,只见赵氏脸上早已挂了两行清泪。
    也顾不得收拾甚么碎瓷片了,只上前一把将赵氏搂住:“夫人呐,您这是怎的了?好端端地怎就哭了?行了,行了,奴婢再也不逼您喝药了。”
    她哪能不知道赵氏心中的苦闷,被禁足了这么些时日,还被剥夺了管家的权利,只能整日怏怏不乐的被锁在这正德堂中,又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思及此,她不由在心底暗暗指责谢袭的无情,好歹夫妻这么多年,夫人替他操劳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却将夫人扔在这院子里,不闻不问的,连院子也不曾踏足半步,这算甚么!
    她又看了眼哭得压抑的赵氏,虽说心痛不已,可也总算是舒了口气,今日总算是将心中的郁气哭了出来,可算是有了发泄,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这般想着,便又出声安慰:“夫人不用担心,咱们现在最主要的是将身体养好,想必再过些时日,等大老爷气消了,您便能出去了。”
    也不知赵嬷嬷这话戳中了赵氏哪根敏感的神经,只见赵氏的泣声戛然而止,竟是突兀的低笑起来,埋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那笑声有着说不出的怪异,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出去?哈哈,谁稀罕他谢袭消气!他现在倒是高兴了,怕是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只顾着去讨好甘棠居的那贱人,想要趁虚而入,竟是连自己的弟媳都肖想,也忒不要脸了!这样的人,我用得着等他消气!呸!”
    说罢,竟是不解气地将手中那支簪子狠狠地掷了出去,只见簪子往地上一摔,那轻盈地羽翼立时从簪头跌落,似一只断翅的蝴蝶,在地上徒劳的挣扎着。
    赵嬷嬷见赵氏情绪这般不稳定,脸上满是扭曲的恶意,便似地狱爬出的恶鬼,带着满身的怨念,也不由吓了一跳。
    夫人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怎的一下便跟变了个人似的。
    只是眼下情况也容不得她多想,赵嬷嬷忙往自己脸上招呼了两下:“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随即便又蹲跪在赵氏的身旁,将脸凑过去:“夫人,都是奴婢不好,您若是有什么不快,便打奴婢两下,也好过自个儿生气。您想想,您要是气坏了,寅少爷以后靠谁照顾?”
    闻得谢寅的名字,赵氏渐渐地便歇下了笑声,顿了顿,眼中的疯狂散去不少,倒是有了一丝清明。
    缓了缓,见着赵嬷嬷一张长了褶子的脸凑到了跟前,赵氏将其推开,不由疑惑的望了眼她:“这是干嘛!”
    赵嬷嬷闭着的眼睁开,见赵氏脸上平平淡淡的,似是刚才见着的那个疯婆子,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怔了怔,这才惊喜道:“夫人,您不生气了?”
    夫人这情绪波动有点大,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怎么人又变回来了?!不过,这是好事!
    “每天待在这儿,什么都接触不到,能有什么气!”赵氏自嘲一笑,待视线扫到地上的那支簪子,脸色一变,“嬷嬷,你怎么把我簪子扔了?!”
    赵嬷嬷傻眼,这真不是她干得,呐呐地道:“夫人,您忘了,这是您刚才自个儿扔的。”
    “怎么会?!”赵氏讶然,狐疑的看了眼赵嬷嬷,“难道不是我拂了你手中的药,你才一怒之下将簪子摔了?”
    若是按赵嬷嬷往日里的火爆脾气,这事也并不是做不出来的。
    赵嬷嬷心下的怪异感越发深厚,瞧着赵氏这般模样,也不似是开玩笑,倒似是将之前突然发怒的那一幕忘了个干净,便试探地问道:“夫人,您刚才不是骂着许氏,便一个生气将簪子扔了?”
    “许氏?”不提还好,一提赵氏的脸色便又不好了。
    真是死了也不让人安心,非得留个种处处碍她眼,再想到先时那小丫鬟带来的消息,赵氏眼睛微眯,竟是又有人来提亲么?
    赵嬷嬷见她神色阴郁,也无心试探了,连忙转移话题:“夫人,刚才那小丫鬟瞧着怪眼生的,出去之时神色还十分惊慌,可是有问题?”
    赵嬷嬷也是担心那小丫鬟是别有用心,故而多嘴一问。
    “无事,只是我往日安插在外的一个眼线。”她好歹执掌中馈这么些年,在府中大有她的心腹所在,并不是一时的□□禁足,便能让她失了耳目的。
    对于死忠于她的赵嬷嬷,赵氏向来无话不说:“嬷嬷,你说这谢安娘,怎的就有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
    赵嬷嬷颇为不解:“夫人怎么说起这个了?”
    “竟是又有人前来提亲了!他谢袭可真是闲得慌,自家女儿都没见他这么上心的!”赵氏愤愤地指责道。
    长叹一声,赵嬷嬷这回并未与赵氏同仇敌忾,反倒是从中劝慰:“夫人,您何必与二小姐一般见识,她迟早是要离开谢府的,早点嫁出去也省得碍了您的眼,不也挺好的么?”
    赵氏却是不这么认为,只见她恶狠狠地道:“不行!他谢袭想要谢安娘就这么风光光出嫁了,我偏不答应!”
    “夫人呐,您怎么就和二小姐死磕上了!她又不是甚么紧要的人!”赵嬷嬷倒不是在为谢安娘说话,只是觉得现在的夫人,一心陷入到仇恨与妒火中去了,竟是连主次都分不清了。
    顿了顿,她将地上的那支簪子拾起,放到了赵氏的手头:“您的当务之急,应是修复好与大老爷的夫妻关系,可不能再这么越闹越僵下去,省得最后白白便宜了旁人。”
    在赵嬷嬷看来,自家夫人往后的依仗也就两个,一是大老爷,二是小少爷,可如今少爷年纪尚小,不就得靠着大老爷么!
    “修复?”赵氏倒似是听了甚么天大的笑话,不由轻蔑一笑,他们之间还有修复的必要么!
    只是到底不想赵嬷嬷心忧,便敷衍道:“这事暂且不提!”
    说着,便又忍不住咳了两声,倒是让赵嬷嬷忍不住一阵数落:“您看您,还说不需要吃药!这不喝药病哪儿会好,我再去给您煎一帖药,您在这里好生躺着!”
    “咳咳,去罢!”赵氏依言躺了下来,只是却并不打算就此听劝罢手,她可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谢安娘!

  ☆、第49章 请求

这日子往往就在不经意的忙碌间流逝,甘棠院中的西北角那三株西府海棠,也是一天比一天明艳动人,垂挂在枝头的海棠花愈发娇嫩欲滴,远远望去便似一片灿然明霞,转瞬之间这六礼便已成了大半。
    依坐在书房临窗的榻上,有些微的阳光从窗柩中照射进来,替谢安娘本就清丽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柔光,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恬静淡雅,只见她眉眼间满是专注,纤纤玉手一穿一引,那动作说不出的自然流畅。
    这是她大婚那日将要披上的红盖头,上面的一针一线都不曾经过他人之手,就连那龙凤呈祥的图样都是她自己精心描绘的。
    至于她的嫁衣,早早便备好了,那是许氏还在世时,趁着自己精神尚可之际,提前为女儿绣制的,许氏怕是那会儿就知道,自己根本撑不到女儿长大,亦看不到女儿身披嫁衣的重要一刻。
    那身做工精细,满载许氏母爱的嫁衣,谢安娘早先便已试穿过,说来也神奇,并无需要整改的地方,十分的贴身合体,或是许氏曾暗自在脑海中,无数遍的勾勒她长大成人的模样,以至于绣制出来的嫁衣分毫不差。
    云珰从外走了进来,见得谢安娘这幅专注的样子,倒是不忍打扰,只是大厅中候着的人,倒是由不得她不出声提醒:“小姐,三夫人和四小姐来了。”
    将手中的绣品放置一旁,谢安娘抬眸望了眼欲言又止的云珰,倒是好奇甚么让她如此纠结:“不就是三婶和四妹来了,你愁着张脸干嘛?”
    云珰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小姐,您不知道!三夫人一进了院子,那两眼滴溜溜的四处打量,转的可快了。还拉着我一脸亲和的说话,平时可没见她这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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