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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见闻录-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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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怪她天真,离开他这么些年,倒是忘了,依着他多疑的性子,又岂会听了她几句解释,便甚么也不彻查一番,亏她得了个保障还沾沾自喜呢,现实啊,总是爱啪啪往人脸上招呼!
    想通了这些,便见她转头,冲着祁延瑞一笑,然后挥了挥手,道:“行了,我们一家团聚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说罢,便看也不看身后人的一眼,一手拉着谢安娘,一手拉着晏祁,似个打了胜仗的将士般,雄赳赳地往屋里走去。
    谢安娘瞧着婆母堪称肆意的举止,只觉心惊胆颤的,临进屋前,偷偷觑了眼那位王爷的脸色,奈何逆着光,甚么也瞧不清,想来应是不会好看的。
    而被猜想为脸色定是很臭的祁延瑞,却直直盯着他们三的背影,嘴角渐渐浮起笑意,很好,以往他熟悉的那个她,总算是回来了!
    至于晏祁的身世,不急,总会查清楚的!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秋日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晕出一层朦胧光圈,只见他定定地望向那紧闭的门房,许久,才转身大步离去。
    *** ***
    这厢屋内的步湘汌,一离了祁延瑞的视线,那挺得笔直的脊背,瞬间便松垮下来,瞧那一脸苦大仇深的,简直跟只斗败的公鸡似的。
    她望了眼自家儿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压低声道:“不是让你离开么?怎么还兜头往这笼里钻!”
    晏祁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委屈,哪成想他们会这般背,不过多逗留了一会儿,就被堵了个正着,以至于没能带着谢安娘成功溜掉。
    不过,能在王府上与他娘重新相聚,倒也算是个安慰。
    谢安娘听着,忙替晏祁解释着:“娘,您误会了,不怪夫君,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想与祖母正式告个别,也不会耽误那么多时间。”
    她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若不是自个儿拖了后腿,他们许是早就脱身了。
    “傻孩子,这事儿都说不准的,就算你们能早走一会儿,也不一定能走得脱,他既然已经查出你们来了,便是半路也会派人劫了你们回来的。”
    步湘汌就是个偏心眼儿的,见自家儿媳自责得不行,只觉自己的小棉袄受了欺负,便瞪了眼晏祁一眼,你媳妇还是我媳妇,还不快点来哄哄!
    好在谢安娘惯不爱自怨自艾的,现下出现了问题,如何解决才是关键,这也是她懂事以来便知晓的道理,只见她反过来安慰:“娘,你别担心,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我们想,就一定能离开这里的。”
    步湘汌只觉心里熨帖,再对比一下旁侧杵着的儿砸,一直绷着张脸,也不知道说几句漂亮话,宽慰一下他老娘受惊的小心灵!
    久别重逢,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连脸上表情也是缺缺,一直冷冷的,现在夏天过去了,可不稀罕这人形制冷机了!
    望了眼一脸坚定的谢安娘,嗯,还是儿媳孝顺啊!
    这般想着,便见她用手指了指外边,做了个手势:“嘘,小点声儿。”
    隔墙有耳!
    谢安娘紧张地往外头望去,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却甚么动静也没听见,不由疑惑地望了眼自家婆母,会不会草木皆兵了?
    步湘汌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摇了摇头,比划了几下,那意思差不多是说,那些人身手不凡,她们这等不曾练过的,自然是听不出来。
    可她却是实打实的见过!
    谢安娘见她郑重其事,便也学着压低声:“娘,那我们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被人监视着?”
    步湘汌长叹一声,算是默认了。
    谢安娘不禁苦恼,若真的是被暗中监视着,那往外递消息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里应外合,这是她能想出的最佳方案,可现下递不出去消息,岂非白搭了他们两人进来!
    可真愁啊!
    步湘汌亦未死心,她还想着出去给晏祁找药呢!可不想一直半软禁似的,待在这冷冰冰的王府里!
    “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吧!”晏祁老神在在的出声,显然心中已有成算。
    ……

  ☆、112。你说

自那日见了步湘汌一面,他们仨表面上叙旧聊天,实则暗地里策划着怎么离了这是非之地。
    隐在暗处的护卫,见那间屋子关得紧实,只隐约可听见屋里传来的欢笑声,不由皱了皱眉。
    想到主子的吩咐,不由竖起耳朵,有心再听得详实些,可屋中传来的音量时高时低,他听得亦是断断续续的,只得来零星讯息,急得那叫挠心挠肺。
    仨人关在屋内聊到傍晚时分,便有步湘汌身旁的下人前来敲门,说是王爷吩咐,用膳时间到了,夫人别耽搁了。
    步湘汌听得直想翻白眼,连吃个饭还得管,怎么不管她如不如厕!
    可现下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遂也慢吞吞起身,对着那一脸忧心忡忡的谢安娘,半是调侃地道:“愁甚么,现下有个冤大头,愿意供我们一大家子吃吃喝喝的,这种天大的好事儿合该偷笑才是!”
    谢安娘:“……”
    就她家婆母这胸襟气魄,都快能撑开半边天了,难怪能在这等境地中,让自己日子过得如鱼得水的,瞧起来愣是滋润不少!
    被这么一插科打诨的,她心中那股挥散不去的愁云惨雾,仿佛跟着淡去不少。
    自打婆母失踪以来,她脑海中浮现过种种猜想,最害怕遇上的,还是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找回的却是一具没了生气的尸体,真要到那时,她还不知能不能承受得来。
    婆母待她犹如亲身女儿,这么好的婆婆怕也是世间少见,可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儿,被人不明不白的劫了去,好在未曾伤及性命。
    也幸得婆母失踪一事儿,并未让外人知晓,倒也不用担心回到禹州城后,有人嚼舌根子中伤了婆母,要知道,流言蜚语最是无形利器,伤人不带见血!
    现下见步湘汌还能自我调侃,看来是真不把这点事儿放在心上,倒是不由佩服起来。
    瞧着眼下局势,分明是那王爷霸着婆母不放,在不明真相的谢安娘眼中,只觉那看起来仪表堂堂的王爷,简直与强抢民妇的恶霸无异。
    只是这恶霸手眼通天,便连她外祖家都得避其锋芒,倒是让人一时手足无措,只得任其宰割。
    还是不甚放心的她,便跟在步湘汌身后走了几步,委婉地叮嘱了一句:“娘,您好好保重。”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娘,您就别再随便撩那头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王老虎了,要是真惹急了他,指不定就嗷呜一口,将您给吞吃入腹了!只是这话过于直白露骨,她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奈何步湘汌没听懂她这过于含蓄的话,只当她还在忧心着,便揉了揉她的头,笑着道:“这统共也没几步路,怎么就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说着,又侧首瞥了眼不吭一声的晏祁,语气一转,直叹道:“哎,你就不能多说两句?杵在这里跟个木棍似的。”
    晏祁一脸莫名,需要说甚么?他一向话少,他娘又不是头一天才知晓,遂不解其意的望向他娘。
    “木头脑袋。”步湘汌摇了摇头,快走两步至他跟前,压低嗓音,谆谆教导着:“没见你媳妇正担心着这事儿呢!你就不会说两句好话,逗逗人开心!”
    就这堪忧的情商,这小子亏得是生在这时代,在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下就能娶着媳妇,要不然不会说情话,成天跟个制冷机似的,冷冰冰不发一言,非得光棍不可,可真是操碎了她一颗心呐!
    “……”晏祁。
    他抿着唇没说话,看了眼他家管得挺宽的娘,又转眼望向眉宇含愁的谢安娘。
    谢安娘心事重重,可见他视线探过来,却不觉回以一笑,杏眸中尚带着几分愁绪。
    顿了顿,便见他执了谢安娘的手,略显不自在地说着:“你别操心那么多,万事有我呢!娘那儿你也不用过多忧虑,她这么大个人了,自会处理妥当……”
    边说着边拐带着谢安娘进去,并细细为她说道这个中缘由,免得她瞎担惊受怕着。
    被遗忘的步湘汌:“……”
    喝水不忘掘井人啊!儿砸,你这么过河拆桥,真的好么!
    刚才还说要送送她呢!这会儿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了!
    “夫人,爷还在等您一齐用膳呢!”步湘汌身旁的侍女见机提起这茬,再磨蹭下去,这饭菜都等凉了。
    也不知这夫人何等来历,对着王爷那是说甩脸就甩脸的,看得她直替这位夫人捏了把冷汗,数次三番地,生怕爷动怒了,她也得跟着吃了挂落。
    “走罢。”步湘汌在心内叹息一声,该来的终归要来。
    ……
    且说独自离开的祁延瑞,他脚步匆匆地去了书房,招来府上暗卫,沉声吩咐了几句,便让人退下了。
    似是卸下心头重担,只见他仰头靠在那把大椅上,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似是在沉思,又似是在放空。
    顿了好半晌,他才重新睁开眼,那双黑眸犹如暗夜天幕,沉得望不见天际。
    稍后便招了府中大管事前来,吩咐好生对待晏祁小两口,吃穿用度皆比照着夫人来就是。
    那大管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夫人的存在他自是知情人,只是对外一律是瞒着的,这待遇堪比夫人,那已是很大的规格了,要知道,夫人的份例可是参照王妃的等级。
    不过,这都是夫人本该拥有的!初时知晓昔日王妃尚在人间,他只差没拜天谢地了,当真是老天开眼,主子这么些年来过得哪是人过得日子咯!
    别看主子嘴上不说,脸上也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可他的心却是早死了,随着王妃葬在那场大火了!好不容易王妃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在主子跟前,这主子的心啊,可是跟着活了呢!
    躬身应了声是,余光瞥见祁延瑞起身翻找着甚么,便问道:“主子这是要找甚么?吩咐一声,老奴给您找就是。”
    祁延瑞摆了摆手,自行翻腾一番,从那半壁书墙上的右上角,取下一只沉重的匣子,啪嗒一声,开了。
    取出里面的一张画纸,小心翼翼地将其铺开,看着上面的画作,不知想到了甚么,他眼中不由泛出笑意。
    老管家觑了一眼,隔得有一段距离,再加上他有些老眼昏花的,便也没瞧清楚是甚么,只是瞥见那线条凌乱地一角,似稚儿涂鸦。
    待想再看清些,祁延瑞却是叹了口气,将其珍重地放起,锁入了匣中。
    *** ***
    夜色渐浓,屋中纷纷点起灯盏,倒也映得屋内白昼如初。
    偌大的八仙桌上,摆放着道道精致吃食,皆是冒着腾腾热气,不一会儿屋内便飘香四溢,倒是让这清冷的室内,添了几分家的温暖。
    可正对而坐的步湘汌与祁延瑞,面对这一大桌子的菜色,却仿若视而不见,两人皆是八方不动地静坐着,倒是有几分高手对阵的肃杀感。
    晚风透过半支开的窗柩,徐徐吹进来,晃得屋内烛光轻微摇曳,灯火朦胧。
    见她神色淡漠,仿佛老僧入定般,执意不愿开口,祁延瑞不由长叹一声,这才打破了一室寂静,望向她的眼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只见他执起银箸,替她夹了一筷子菜。
    这才不疾不徐地问了一句重复的话:“你就没甚么想说的?”
    肚中唱了许久的空城计,步湘汌早就饿得不行,午时回来心情紧张,没有胃口便不曾用过甚么,到这会儿早就饿得不行了,可输人不能输阵,便一直硬扛着。
    见他先开了口,也不管说了甚么,她心中憋着的那口气也跟着泄了出来,只见她端起碗筷,朝着他瞥了眼,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甚么一会儿再说!”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的,理由也是给得十分正当,若是忽略掉她眼中忽闪的目光,他大概还是愿意相信她并不是在逃避。
    反正人在他这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归是要将一些事情交待清楚的,嗯,他何必急呢!
    相安无事地用了一顿晚膳,许是饭饱神虚,步湘汌只觉一顿困意涌上心头,拿眼偷觑了眼他,岂料被逮了个正着,赶忙移开眼。
    随即反应过来,她为何要做贼心虚似的别开眼,她有甚么可心虚的!说起来,那都是他不对在先,她占着理呢!
    这般想着,心中瞬觉勇气倍增,抬头挺胸很有气势的用眼神杀回去!
    只是正面对上他的眼神,那双灿烈黑眸中压抑着的情绪,令她莫名气短,那感觉就似是她做错了事儿,在无理取闹似的,这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便跟个漏气皮球似的,一点一点地奔析瓦解。
    步湘汌尴尬笑了两声:“那个,我有些困了,要不我们先睡下,有甚么事儿明天再说罢!你说呢?”
    “你说呢?”祁延瑞冷笑一声,反问着。
    步湘汌:“……”
    心好累!当年果然是眼神不太好使,要不然挑来挑去的,怎么挑了这么个不好说话的货!
    她长叹一声,当真是美色误人呐!

  ☆、113。伤害

遥想当年,她是何等风光矜贵,一转眼,咋就混成这样了!
    步湘汌望着祁延瑞深沉似玄铁的黑眸,那黑黝黝地眼眸定定地看向她,似是要将人溺毙其中,永世不得超生!
    她幽幽叹息一声,向来开朗肆意的眉眼,似也染上几分轻愁。
    祁延瑞见状,沉寂多年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似也活泛开了,带着几分熟悉又陌生的抽疼。
    他这般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可那答案又当真是他想要的?他不禁反问自己!
    当他这般反思时,他的行动却替他做出了决定,只见他起身执起她的手,略显无奈地道:“你要是真困了,我们便休息罢!都等了这么些年,也不在乎多等几个时辰、几天了!”
    这会儿,他无端生了几分怯意,总觉得有些事儿说开了,怕是就无寰转的余地了。
    可步湘汌好不容易攒起精气神儿,反倒是来了劲儿,不就破罐子破摔呗!反正都已经是块破铜烂铁了,她何必再替人藏着捂着,当块珍宝似的供着。
    将手从他手心挣开,步湘汌重新坐下,替自己斟了杯茶,亦替他斟了杯茶,心境倒也宁和,只觉往事再提,也没想象的那么困难。
    反倒是祁延瑞一颗心砰砰地跳着,隔着袅袅茶香,望向神态平和的步湘汌,他总觉得,有甚么他即将失去,或者说,早已失去,只是他一直不愿正视。
    将茶推至他跟前,步湘汌语气淡然:“当年这笔账,是该好生算一算了。”
    ……
    当年从惨烈的车祸现场阖上眼,她压根儿没想到,自个儿还有睁眼看世界的机会。
    初时从漫长无边的黑暗中醒来,她还甚为惊喜地想,这老天真是厚待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只是真正睁开眼,她瞬间傻眼,第一反应便是这甚么鬼地方!然后接连得知噩耗,自个儿不仅缩水了,便连皮囊也换了一身,还穿到个不知名的朝代!
    这没电没网的时代,她可当真是恨不得再死一回,看看能不能穿回去。
    可她也知道,这一世算是白捡的,若是当真丢了,谁能保证还能白捡一回!
    这般宽慰着自己,便也努力融入这个时代,渐渐地,便也长成了一位尚算合格的大家闺秀。
    她这一世生在勋贵世家蒋家,嫡长女的待遇那是没得说,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可享了多大的福,便得担多大的责,这世上没有白拿的吃食。
    反倒是她爹娘对她诸多疼爱,到了适婚年纪,依旧顶住家族长老施与的压力,凡是她摇头的,一律拒了。
    这挑挑拣拣的,便一直拖到了十八岁,这会儿她闺阁手帕交都是两孩子的母亲了,她爹娘也是心里急得不行,再拖下去岂不就得耽误了姑娘一辈子幸福!
    彼时祁延瑞已摆脱籍籍无名地皇子身份,成为在朝堂上初露头角地受宠皇子,当他派人诚恳地上门求亲时,她爹娘略有迟疑,问了她主意后,倒也应下了。
    只是在定下此门亲事前,他们还颇为不放心的提点过她,这皇家争斗向来残酷,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输得可是人命!
    让她三思,若她并非出于自愿,做爹娘的便是拼了得罪人,也必然推了这门表面繁花锦簇、内里指不定藏污纳秽的亲事。
    可那会儿她怎么说的?坠入爱河的女人,理智那是被狗吃了,满是自信地回道:“不会的,他同我保证过,说是不想挣那把椅子,待到他封王得了封地后,我们便去他封地过活,到时候天高地远地,自是逍遥自在!还能接了您一齐去享清福呢!”
    “你呀,自己过得和和美美的就成!娘这一辈子得赖着你爹呢!才不去碍你眼呢!”
    可她忘了,一个男人不甘人下的野心,又岂会因了一个女人而摆手!都不过是哄她开心的话罢了。
    ……
    面对她的质问,祁延瑞竟是无法开口反驳。
    他想娶她,想要她做他一辈子的妻,仅凭他那不受宠的皇子身份,却只能在暗地里看着,那等身份又怎么配得上迎娶她,难不成让她跟着他受人白眼?
    他可以忍受旁人的瞧不起,甚至出言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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