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无涯有些不相信地望着太后。她仿佛与平时的模样有些不太一样了。在无涯印象中,母后只是个后宫女人,从不过问政事。只晓得插花赏景,与太妃们闲聊。最在意的是端午节包什么馅的粽子……一旦插手政事,果决调禁军围捕,无涯就想起池起良的那封信。信中的母后手段阴狠毒辣。不仅害陈皇后难产,还夜入坤宁宫指使宫女以剥皮狸猫的尾巴诬陷死去的陈后。他摇了摇头,无法将和蔼可亲的母亲与信中的许贵妃重叠在一处。
无涯气道:“这是小事吗?秦刚奏报说今天围捕的是珍珑刺客组织的少主!”
许太后将茶盏搁下了,闲闲地说道:“既然知道是珍珑的少主,哀家调禁军和东厂围捕不是理所当然的事?皇上为何生气?是气哀家调动禁军没有告诉你,还是心疼那个美人儿?”
无涯被问得无言以对。为何太后和谭诚联手抓捕的人不是穆胭脂是穆澜?是谁泄露了她的身份?他蓦然望向了彭采玉,一腔怒火全发作在了她身上,“听说那个珍珑刺客是你带进宫的婢女?”
正因是她带进宫的。因为霏霏是陈瀚方送来的。她才害怕!皇帝太后和承恩公都想杀了祭酒大人。只有越早供出他们投诚,自己才有活路啊!彭采玉扑通跪在了地上,瑟缩地颤抖着:“臣妾,臣妾也是被陈祭酒和霏霏蒙蔽欺骗了……臣妾左思右想,实在不敢隐瞒,就把她那天也去了御花园的事禀明了太后!”
他明明吩咐过她,不许说出永寿宫当天有人去了御花园。这个女人,容貌寻常,仗着修剪出与穆澜一样的眉才得封昭仪。她却害了穆澜。无涯气得手脚发颤:“去过御花园就是珍珑少主?朕看你分明是嫉妒诬陷!”
彭采玉吓得直望向太后。
“皇上!”太后淡淡地说道,“哀家与谭公公敢调禁军围捕她,自然是有证据的。彭昭仪做的很好。若非她报讯,哀家还不知道行刺谭公公的珍珑少主竟然混进了后宫之中。陈瀚方狼子野心,哀家已下旨擒拿了。”
“彭昭仪提供了一条线索。事实上是东厂接到了密报,穆胭脂之女穆澜其实是珍珑组织的少主。她亲自动手杀了东厂七名下属。穆澜女扮男装混进国子监,与皇上结识,引得皇上对其赏识。继而恢复女儿身,让皇上对她动了心。皇上,您上当了。您不用说她若要行刺早就能动手的话。珍珑布局,杀人只是小事。她此番以婢女的身份进宫,是想利用您对她的情意成为后宫之主,志在颠覆江山啊。”谭诚悠悠叹道。
许太后脸色难看之极。她想起当初儿子说有心仪之人,想立她为后。没想到穆澜还假借过邱莹的身份。如果让她得逞,将来她的儿子就能接掌江山。许太后细思恐极,一巴掌拍在案几之上:“贱婢!好生毒辣的计谋!”
陈丹沐这个名字和这个人,让许太后蓦然想起十九年前的往事。她竟然养出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勾引自己的儿子,想让她的女儿成为皇后。陈家的皇后永远都是皇后吗?这是太后心头的一根刺,不拔掉它,寝食难安。
以为每个人都贪恋无上的权位吗?如果不是了解穆澜,无涯都快被谭诚说服了。他坚持说道:“穆澜是穆胭脂收养的女儿。她与穆胭脂的珍珑组织毫不相关。”
“无涯!”太后动了真怒,“既然是穆胭脂的养女。抓她也是理所当然。至于她是否是珍珑的少主,抓到人审过便知。”
谭诚笑了笑道:“陈瀚方昨天已经下了东厂大狱。正在审问中。相信他会供出很多事情。”他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太后娘娘宫中的新茶味道真是不错。”
许太后闻歌知意,收敛了怒气,笑道:“谭公公府上难不成还吃不到今春的明前茶?可别打趣哀家了。梅青,给谭公公府上包两斤送去。”
“咱家谢过太后……”
谭诚摆明自己根本不用理会无涯这个皇帝的意见。而太后,则在这件事情上绝不愿迁就儿子。两人谈笑两欢,将无涯凉在了一旁。
无涯目瞪口呆。素来迁就宠他的母亲听不进去他的话!手握东厂权柄的谭诚视他为无物。这一刹那,无涯甚至怀疑自己究竟还是不是当今的皇帝。他狠狠地看了眼彭采玉,转身就走。
“无涯。”太后叫住了他,“你还是坐下来品茶等侯的好。”
谭诚也笑道:“咱家遣了六位大档头出马。东厂精锐尽出。更何况禁军已经封了宫城。她跑不了。”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禀报声。
禁军副统领与东厂李玉隼同时踏入殿内。副统领咽了口唾沫,紧张得额头全是汗。李玉隼更为了解自家主公,径直说了出来:“禀督主。珍珑少主脱围逃走。”
副统领赶紧补话:“禁军已经加强戒备,正在搜宫。她定逃不出宫去。”
无涯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穆澜会躲去哪里?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乾清宫。
“传哀家懿旨,挨着搜!所有宫室,包括皇上与哀家的寝宫,都细细地搜。”许太后大怒。
谭诚慢悠悠地问道:“可看清了她的身手?”
李玉隼沉声禀道:“她与属下曾经在户部交过手。轻功卓绝。看身法的确是杀我东厂六人的刺客。”
谭诚挥了挥手,让两人下去,目光缓缓移向皇帝。一副事实俱在,皇上您就别再被情爱迷惑的神色。
无涯呆若木鸡。穆澜,那样清爽干净的少年,妩媚柔美的女子会是令东厂恨之如骨的刺客珍珑?她亲手杀过东厂六七人?她是夜闯户部的飞贼?他们说的是穆澜吗?
“穆胭脂呢?”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迟早会抓到她的。”太后冷冷地说道。
…………………
宫中殿堂数千,最适合穆澜藏身的地方只有冷宫。她躲在一间废弃的房间中,看着日头苦笑。还未过午时。也不知道她能否挨过黑夜。
能想到冷宫易藏身的,不止穆澜。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被她甩掉的东厂高手和禁军就冲进了冷宫。
嘈杂纷乱的声音渐渐消失。穆澜慢慢潜浮上水面,探出脸呼吸。天空在她眼中只有井口那么大,阳光高悬在空中。泡在水里真不舒服。她叹了口气,任由身体继续浮在井中。
第269章 一枚复仇的棋子
宫城戒备森严。才入夜就落匙下锁。除了禁军东厂,锦衣卫也抽调人手加入了搜捕的行列。
送走搜宫的队伍后,清太妃吩咐宫人关门落锁,各自回房不得擅出。这才扶着身边宫人的手回了寝殿歇息。
她坐在炕上,对服侍自己的老宫人叹息道:“本宫等了快二十年,没想到你还真用得上的这个身份。”
老宫人面容平凡,声音却是穆胭脂的:“当年我和姐姐致气离宫。姐姐难产过逝,我便觉得不对。可惜杜之仙却迂腐不堪,被谭诚利用。当时只是觉得,留个宫人的身份,更容易进宫。如今正好用得上。”
她朝清太妃跪下行了大礼:“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二小姐快快起来吧。”清太妃抹了抹眼角,哽咽道,“若非皇后,小清哪能活到现在?只是每每奉迎许氏,瞧着她依然娇艳如花,坐享荣华。想着娘娘与陈家的遭遇,心里就难过不己。”
穆胭脂站起身,恨恨说道:“我也是突然间才想得明白。刺杀皇帝有什么意思?他既然对穆澜用情至深,被心上人厌弃的痛苦胜过取他性命。许氏不是最得意和皇帝母子情深吗?她一定会逼着皇帝亲自下旨砍了他的心上人,母子自然离心。皇帝不会放过许德昭。那时亲兄被儿子杀了,母族被皇帝诛了。儿子再不与之亲近。那时许氏的日子才会难过。”
清太妃拭着泪,轻声说道:“穆澜毕竟被你养大,这般对她是否太过无情?”
穆胭脂冷冷说道:“她只是我复仇的一枚棋子。若无我收养,她或许已经死去。还我一命理所当然。”
………………
夜色下的冷宫越发凄凉。如果有宫人看到深井之中爬出个长发披散穿着宫女服饰的女子,关于冷宫有女鬼的传说不知又会传诵多少年。
永寿宫里,彭采玉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今天在太后宫中,她听到了太多不该听见的东西。她出卖了穆澜和陈瀚方。却惹上了连东厂都闻之色变的刺客珍珑。
虽然太后护住了她,可是皇帝冰冷的眼神让她绝望。离开慈宁宫时,皇帝走到了她身边,极轻柔地告诉她:“朕看上的不是你。想宠爱的人也不是你。是你那对眉毛的主人。”
不要紧。没有皇帝的宠爱不要紧的。彭采玉拼命地告诉自己。她已经进了宫,住进了华丽的宫殿。成为昭仪娘娘。是昭仪啊。每年有俸禄可拿,不用担心嫁给乡下农汉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宫里头女人那么多,没有皇帝的宠爱也一样能过日子。
可是,她才十六岁啊,还没被宠幸过,就已经失宠了。彭采玉嘤嘤哭了起来。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娘娘在伤心什么呢?”
彭采玉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她刚想开口大喊,一只手隔着被子捂住了她的嘴。被子往下滑了一点,让她露出了眼睛来。
她看到一身黑衣的穆澜。只是她的长发被绾成了男人的道髻,显得异常干练。她的弯月眉似被水洗掉了,流海下的眼睛显得格外清亮。
彭采玉的眼泪顺着眼角滴在了穆澜手上。她叹了口气,匕首搁在了彭采玉喉间,松开了手。
“你就算是无眉也这样美。如果我的眉就是你的眉……”彭采玉哽咽起来。皇帝和霏霏,不,皇上和眼前的珍珑少主穆澜早就相识。原来她的眉才是自己精心修剪出来的模样。怪不得她说,皇上一定会喜欢那样的眉。
“你在家乡生活不易。为了十两银子要被婶娘嫁给乡下的农汉。你不甘心。是陈大人怜惜同科的孤女,接你进京。这本来就是一笔合理的买卖。你进宫还当上了昭仪,摆脱了原来的窘境。我借你进宫。从此两不相欠。”穆澜冷冷说道,“你贪心没关系。你出卖我也情有可原。可是你不该出卖祭酒大人。进了东厂如进地狱,你如何忍心这般对待自己的恩人?”
“你们利用我!你们……”
匕首自她喉间无情抹过。穆澜抓起被子蒙在了她头上:“我可以不杀你。这一刀是替祭酒大人送你的。”
没有人想到穆澜会回永寿宫。她潜到殿后的院中,撬开一块青砖,拿出了早藏在这里的包袱。杜之仙为她打造的所有装备。
……………………
守卫再森严,也没有十步一哨。穆澜无声越过慈宁宫高大的宫墙,在黑暗的掩映下穿过长廊,殿堂。躲过一拨拨巡视的队伍,靠近了太后寝宫。
匕首无声划开了春季新蒙上的银红色窗纱,她像狸猫般轻盈窜进了殿内。
墙角的羊角宫灯昏暗地照亮了一隅,映出软帐后睡梦中太后的身影。穆澜站在阴影之中,看到榻前撑着手肘昏昏欲睡的女官。她知道门外至少有四个当值的宫女太监。她没有走出墙角的阴影,而是从背上取下了一柄手弩。
扣在弦上的三支弩箭闪烁着冰冷的幽光。穆澜抬起胳膊,朝着睡着的太后毫不犹豫扣响了机括。
锦被突然被掀了起来,无声接住了弩箭。
“有刺客!”
床上的人尖声叫了起来,一听就是个太监。
一击不中,穆澜直接从来时的窗户翻了出去。弩箭再次搭上弓弦,朝着殿顶射出,尾端长长的绳索带着她直飞上殿顶。
第二箭再次射出,箭头深入远处的宫墙,穆澜从脚下蓦然灯火通明的宫殿上空一掠而过。
然而就在她快要滑至宫墙时,墙外另一端的屋脊上,闪出了一个黑影。弓似满月,箭矢连珠。一箭射断绳索。第二箭直射穆澜。
隔着浓浓的夜,穆澜与穆胭脂的视线仍然撞到了一处。穆胭脂惊诧地看到穆澜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消失在视线中。她放下弓,转身离开。
她射出的连珠箭,将穆澜逼得摔落在了慈宁宫内。
不过瞬息的时间,穆澜就再无逃走的机会。
火把与灯笼将这一隅照得如同白昼。站在前面的是以李玉隼为首的东厂六名大档头。
“珍珑少主。侯你多时了!”
穆澜站定,将背负的包袱放在了地上,言语轻慢之极:“又来了六个?这数字很吉利?”
东厂六名大档头眼神如淬火一般:“杀我东厂六人,今天你插翅难飞。”
“不对,是七个。还有一个朴银鹰。我去得迟了。反正他不死,我也要动手的。”穆澜露出诧异的神色,“怎地还不动手?我都等不及把你们东厂的鹰当成鸡割喉放血了!”
她的嚣张令六大档头气得咬牙,有两人回头望向了偏殿。
穆澜的目光也自然移了过去。
偏殿之门大开,禁军内侍宫女们簇拥着太后皇帝还有锦烟公主立在了台阶之上。
第270章 失手
一名后退的禁军突然被石阶绊倒在地,骇然发现自己已退无可退。
隔着人墙,穆澜和太后的距离不到三丈。
“娘娘,咱们进去吧。”梅青白着脸,欲扶太后进殿。
死死盯着穆澜,许太后似也被激起了傲气:“哀家就站在这里!”
她不相信一百禁军和东厂的六大档头联手都杀不了这个妖女!
已经退无可退。再让穆澜持枪靠近,太后就危险了。六大档头相互使了个眼神,四人分从四个方位齐攻向穆澜。
另一名大档头搭了个手桥,李玉隼脚尖一点,踏在手桥之上被高高地托起。他跃到了穆澜的上方,大喝出声。凝聚着李玉隼毕生功力的一刀闪耀着匹练般的光照穆澜砍去。
此时穆澜在四人的抢攻下枪势已绝,整个人被笼罩在刀光之中。她眼神微眯,双手猛地一抖,长枪倏地分成了两截。阻力一小,围攻的四人情不自禁朝着穆澜扑来。她狠狠地一踏地面,凌空翻身而上,手中一截圆棍横击刀身,另一只手中的枪尖卟地扎进了李玉隼胸口。
两人同时落地,李玉隼的刀直刺地面,人被穆澜的枪挑在半空。远远望去,就像穆澜的个头凭空往上窜了一截。
这是东厂武力最强的李玉隼!东厂的大档头们和四周的禁军被这一幕惊愣了。
哐当一声,李玉隼弃了刀,摔倒在地上。他的一只手紧紧握住枪身。他瞪着穆澜,怎也想不明白她怎么能躲开自己的刀,她会刺中自己。
突然之间,东厂的大档头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大喝着:“杀!”
所有人朝穆澜齐攻。
穆澜只得撒了手,手中半截圆棍舞得虎虎生风。她瞄准不远处的太后,圆棍如标枪般脱手飞出。
“啊!”梅青下意识地叫了声。
太后吓得往地上一蹲。那根圆棍直刺进梅青的胸口,溅了太后满身鲜血。
见穆澜失去了最后的武器,五个大档头精神大震,冲过去和穆澜近身打斗。
灯笼与火光中,太后鬂发散乱,裙幅溅血,却仍被宫人们搀扶着站了起来。
真是可惜啊!穆澜心里叹息着,腕中的银丝射出,缠住了殿前的柱子。她用力一扯,身体像纸鸢斜斜飘起,飞向了太后。
后背传来一道又一道的凉意,一共三刀划过了她的身体。而穆澜攀着那根银丝已经越过了越过了台阶前的禁军。她的手反手抽出腰间的匕首,从空中朝近在咫尺的太后刺去。
这一击迅疾如闪电,令众人目瞪口呆。
台下禁军的目光随着穆澜的飞跃扭过头望向台阶之上。台阶之上的宫女内侍早吓得抖如糠筛,连一声护驾都喊叫不出。
太后脸上却没有多少恐惧之色。她狠狠地盯着穆澜,越发挺直了背。
穆澜分外诧异,甚至有些佩服太后。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太后,不知怎的,穆澜却想起了穆胭脂。差不多的年纪,太后艳丽如花。穆澜却见不着穆胭脂从前倾国倾城的颜色。杀了太后,她也会死。可是这一刻想起穆胭脂,她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怨恨。
都是可怜人呢。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这一瞬,对穆澜来说似乎特别漫长。儿时的记忆,穆家班的卖艺生活。无涯站在人群中如青竹般清逸的身影。还有林一川,他待她好的让她无法正视……这一瞬,穆澜还来不及分清自己究竟想什么时,本能让将匕首刺向太后的咽喉。
一抹青色的身影像夜里飞来的蝙蝠,从殿内闪出,无声无息地挡在在太后身前。此时,雪亮的匕尖已刺到面前,刺得他眼睛生痛。他闭眼挥袖。
胸口一闷,穆澜直接闭过气去。落在地上时,她看清了那个人——谭诚!
她的嘴唇动了动,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穆澜张大了嘴,像扔上岸的鱼,怎么也呼吸不了。直到一口血卟地从嘴里吐出来,她才听到自己发出了声音。她趴在地上呛咳着,仿佛要把心肺都吐个干净。
“找太医给她治伤。咱家要活的。”谭诚说完,亲自扶着颤抖不己的太后,缓缓往殿内行去。
穆澜奋力抬起头,望着谭诚与太后的背影,讥诮地笑出了声:“想知道陈后的儿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