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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家燕子傍谁飞-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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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奉书,和她这些出生入死的伙伴似乎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她知道二叔是好意,这一番好意也确实难得,可是她仍然忍不住脸上热热的,竟有些无地自容之感,想拽二叔的衣袖,让他别再说下去,又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好。

    文璧又对小耗子笑道:“我府里虽然用不着太多丫环……”

    还没说完,忽然一个小吏站在门口,躬身道:“文大人!”看到几个孩子,犹豫了一下,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文璧此时已有五分醉意,心情舒畅,笑道:“几个小朋友,自家人,不妨,不妨——什么事?”

    那小吏点点头,这才道:“今日是大年初一,李恒李元帅早早就派人从广州送了节礼来,大人也最好尽快回礼的好。另外,李元帅还说,久闻大人文采书法俱绝,若能求得大人手书一副桃符,那他感激不尽。”

    文璧持着酒杯的手僵了一僵,慢慢放下杯子,收了笑容,点头道:“好,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你先下去吧。”

    *

    *

    接着,他转过头,微笑道:“你们先回去休息,我……”

    话没说完,却吃了一惊,只见蚊子全身发抖,一下子跳了起来,带翻了一壶酒,酒水淋漓满地。其他三个孩子也是一副云中雾里的神情。

    蚊子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求助般地看着二叔,结结巴巴地问:“广州的……李恒李元帅……是谁?”

    文璧眼中闪过了一丝尴尬,随即神色如常,说:“是一个元军将领,你也听说过?”

    岂止是听说过!

    “那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给你送礼……你为什么……又要回……”她只觉得脊背发冷,血管里仿佛一下子灌满了冰水,整个心都被包裹了,脆脆的,仿佛再多说一个字,就会碎掉。

    她盼着二叔给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解释,可他却说了一个最正常不过的理由。

    “奉丫头,二叔还没告诉你,惠州……已经不归大宋啦。”他咬了咬牙,一口气说道:“五天以前,李恒传檄招降。我降了。”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初升的阳光透过窗纸,直接打到蚊子脸上,耀得她睁不开眼。她张开嘴,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早该注意到的。二叔府里兵士的打扮、人手的配置,似乎和她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她开心之余,却没有多想过。

    “奉儿,二叔有二叔的难处,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她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疯了一般地用拳头打他的胸口,“你为什么!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爹爹一直在打仗?你知不知道他是被谁抓走的?你知不知道李恒捉了我娘,杀了我姐姐?你……你……你为什么要叛?你是不是大宋的官?”

    文璧怒容微现,喝道:“怎么对二叔说话呢!”

    她仍是不停地大嚷大叫,文璧再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耳边只是嗡嗡嗡的乱响,心头的恨意简直要满溢出来。她感到二叔把自己拖出了饭厅,直拖进一间书房,砰地关上了门,紧接着脸上*辣地一痛,已经被他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休得放肆!”

    她大哭着,伸手去抓那只扇她的手,狠狠用指甲刺进他的手背,喊道:“叛徒!叛徒!走狗!你……你对不起爹爹!你对不起……”

    啪!又是一巴掌。扇得好重。她一瞬间闭过气去,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她感到二叔要来扶她,胡乱蹬着腿,狠命地踢回去,叫道:“你……你这个汉奸!你,你不是我二叔!你打死我,打死我好了!正好向新主子邀功请赏!我不怕!”

    文璧反倒有些束手无策了,又不忍再下重手,只得招呼了几个壮健的丫头婆子来,把蚊子七手八脚地按在地上。蚊子挣不动了,便怒视着他,直看得他转过脸去。

    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文璧才打发走了杂人,低声说:“奉儿,我知道你定是在蒙古人手里吃苦了,不过,战争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不管!我再吃苦,也没投降过!你就是贪生怕死!”

    文璧连忙打手势让她小声,她丝毫不理,一口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我只知道,文宋珍公,也就和秦桧、贾似道没什么区别!”

    文璧霍地站了起来,发泄似的将桌上的一本本书拂下地去,双手撑着桌面,眼中又是愤懑,又是不甘。

    “我不是秦桧!也不是贾似道!他们是投降卖国!把大好江山拱手送人!可我不是!我要是想着荣华富贵,一年前蒙古人刚刚开始围惠州的时候,我早就降了!他们招降我,又不止这一次!我……我坚持了这么久,害得自己的妻儿流离失所,我把我亲手培养的学生兵卒遣到战场上送死,我图什么?我倒想干干净净地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给后世留一个好名声!可别人呢?我还能让别人陪着我一起死?奉儿,你是没看到广州城现在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他们在广州杀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那城里还有几栋完整的房子?”

    他说着说着,眼里便滚出泪来。蚊子看到了,又惊又疑,一肚子的恶毒诅咒也就再也说不出口。

    文璧蹲下来,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又说:“三年前,他们攻破临安,三宫北上之时,宋室就已经亡啦。那时候太皇太后就下了诏书,让全国各地停止抵抗。我现在……也算是奉诏。”

    她忽然又生气了,“可是爹爹是一直在和蒙古人对抗的!别人都说他是大宋的脊梁!”

    “我知道,你爹爹比我强得多……”文璧颤着手,手指在一张地图上慢慢点着,“可是你知不知道,从去年年初起,元军大举进攻广东,周边的郡县全都望风而降,惠州早就是一座孤城了。我和朝廷不通音讯,守得越来越吃力,每打一仗,就是消耗这座城的元气。你爹爹被擒,督府军全军覆没,朝廷的水师全在崖山,龟缩不出,我……我是四面楚歌!我不知道我还能守到哪一日,不知道会不会哪天醒来,看到的就是一片屠宰场!惠州的二十万百姓,要我拿他们的性命做赌注,我做不到!”

    她看到二叔浑浊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也呜咽起来:“可是……可是你也不能帮蒙古人……外面都在传,他们是要把汉人杀光的,要把我们的田地都做他们的牧场,你……怎么能做他们的官……”

    文璧低下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许久才说:“很多年以前,成吉思汗有一个宰相,叫做耶律楚材。他不是蒙古人,可他曾劝谏成吉思汗少造杀业,爱惜民力。因为他的一言止杀,活下来的百姓不计其数。”

    他打住话头,不再说下去了。但蚊子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你,你想做耶律楚材?”

    文璧寂然一笑,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哪有那份本事。”

    她茫然了。二叔的话似乎句句都有道理,又似乎句句不对。但她不会再打他、骂他了,反而觉得他很可怜。

    文璧轻轻搂了搂她,声音忽然严肃起来:“今天二叔跟你说的这些话,休要对外人乱说。你是个聪明孩子,心中会有分寸的。”顿了顿,又道:“你也累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我还要去准备给李恒的回礼,去和同僚互相拜年,就先不陪你了。”

 第30章 乱离朋友尽,幽佩为谁哀

        蚊子,抑或是奉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裹着丝绒被子躺在床上,睁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那短短一个早晨的见闻,她用了一整天才完全接受。她一会儿哭,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蒙着被子,只求进入梦乡,只希望醒来后,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

    她入睡前,仍然是习惯性地发出一连串的宏愿。她诅咒李恒出师不利,诅咒五虎大王中剩下的三个不得好死。随即她又想到,五虎大王只不过是张弘范的马前卒而已。

    于是她的名单里又加上一个新的成员:“张弘范张元帅,哼,祝你活不过明年正月。”

    她这么想着,便满意地睡去了。睡梦中忽然想到:“二叔……二叔如今也是蒙古人的官……唉……我要他,我要他……天气这么冷,他大概会感冒……”

    有人在门外喊她:“蚊子,蚊子!”

    那是小耗子的声音。蚊子心中一暖,一骨碌爬起来,拉开了门,吃了一惊。

    小耗子已经换下了之前的破衣烂衫,穿上了一袭天蓝色的蒙古袍子。那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战衣,而是一身剪裁得体的少女衣裙,衬得她整个人都明艳起来了。她脚腕上的铁链也不见了,脚踝上包裹着的,是精美的羊皮靴子。

    蚊子一下子愣住了,心头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小耗子刚刚得知了惠州城真正的主人是谁,就这么张扬……

    小耗子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拉住蚊子的手,低声道:“这衣服是我娘非要我穿的。我找到我娘了。”

    “什么?”蚊子的好奇心立刻占据了上风,“你娘?在哪儿?”

    小耗子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娘被卖到南方了吗?买她的是蒙古军里的一个千户,他……他喜欢上了我娘,就娶了她做小老婆。现在那千户也在惠州做什么长官,我出去上街的时候,正好他们也在,我一下子就看见我娘了。”

    蚊子越听越奇,朝小耗子打量了一眼,果然看到她眼圈红红的,脸上全是泪痕。

    只听小耗子又道:“那千户对我娘宠得很,我娘又给他生了个儿子。我娘要我留在他们身边,那千……唉,我后爹说,会把我当亲女儿待。蚊子,我以后可能要跟着他们啦。”

    蚊子这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失声道:“你……你要走?”

    小耗子慢慢点点头,说:“我后爹马上就要调到北方去了。他眼下在你二叔府上拜年呢,你要不要去见见?”

    蚊子忽然有些害怕,连带着觉得小耗子也一下子疏离起来,“不,不必了。”

    小耗子轻轻叹了口气,把她引到自己的房里——此时那房间里已经堆满了蒙古的帽子、袍子、靴子、还有几瓶乳酪……

    还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狗尾巴草手环、项链、戒指。小耗子耐心解释道:“这些都是给你的。你以后要是病了,就戴这个,要是想家了,就戴这个……那个是求好姻缘的,你现在也用不上,不过我顺手也编了……这个要小心,别勾到手……这个和那个不能一起戴……”

    蚊子咬着嘴唇,用心记着,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耗子也说不下去了,抛下手里的一堆手环,捂住自己的脸,肩头不住起伏着。

    过了好久,小耗子才说:“我已经跟蜗牛儿告别过啦。壁虎……那一堆东西,麻烦你给他吧。他……他虽然当我是妹妹,但他全家都是让蒙古人杀的,我后爹也是军官,杀过不少汉人,他知道了,大概会不高兴……”

    蚊子听她平平淡淡地说着,心里忽然有点堵得慌,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妥。她轻轻地问:“我还会不会再见到你?”

    她不敢问的是,再见到你时,我还会不会认出你?

    小耗子伸手给她捋了捋头发,强笑道:“会,一定会的。”

    她们拥抱了好久,互相感受着对方瘦骨嶙峋的身躯,直到小耗子的胸脯被什么东西硌到了。

    小耗子目光忽然凝重了起来,指了指蚊子的心口,“那个东西……太危险。听我的,扔了吧。”

    蚊子摇了摇头:“我会小心的。”

    小耗子于是不再说话了。一个丫头被打发来,催她收拾。蚊子看着那天蓝色的背影,忽然有些不认识,忽然又觉得,自己会记得她一辈子。

    她的泪水还没干,蜗牛又来向她辞行了。

    他憨憨地笑着,说:“文大人手下的蒋师爷说我……说我那个可教……要收我做徒弟,教我写字……”

    二叔果然兑现了他的诺言。蚊子和蜗牛相识不久,听到他有这般归宿,高兴多于不舍,嗤的一笑,说:“你是嫌我教得不好了。”

    蜗牛急得直跳:“不,不是……”

    蚊子忽然道:“那,你爹的仇怎么办?”

    蜗牛搔头想了好久,说:“君子以直报怨,我不会忘的。”

    蚊子点点头,说:“那你以后还来不来找我玩?”内外有别。她在外面流浪的时候,早就把男女之防丢到了九霄云外。可是现在她是在文府,身份是文宋珍公的侄女,自然要回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

    蜗牛笑道:“要是文大人准,我天天来。”

    蚊子心想:“文大人才不会准。”她在野外颠沛流离的时候,日日便想着回到府里的安逸日子。可是这种日子刚刚过了一天,却又觉得拘束了。

    蜗牛又道:“文大人还要让壁虎哥学做侍卫呢。可是他不愿意,在房里一天没出来了。”

    蚊子忽然想起来方才心中为什么担忧,连忙趁着二叔还没来得及管束自己,跑到了壁虎的房间。

    壁虎眼圈红红的,正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地打包。其实他也没什么随身的财物,不过是小耗子送的一些他不戴的手环,一副弹弓,几件破衣裳,还有就是那柄他视为珍宝的缺刃短刀。那刀在进城时,被卫兵暂时收缴了去,此时又让他要了回来,装在一个盒子里。

    文璧派人送去的一件新衫被他扔在旁边。

    他见了蚊子,冷冷淡淡地道:“文小姐。”

    蚊子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壁虎哥,你别……别这么叫我……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妹妹?”

    壁虎平日最见不得她哭,但此时也不过是低下了头,不再看她,说:“不敢再叫你妹妹了。”

    “你留下好不好?你是不是怪我二叔看轻你,只让你做侍卫、做小厮?我,我去跟他说……”

    “不是!”壁虎的声音有些生硬,又有些哽咽,“我才不会在鞑子手底下做事!永远也不会!惠州容不下老子,老子去别处!”

    她一下子生气了,“我二叔不是鞑子!”

    “没区别!”

    她冲他大吼了一声,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抱着被子哭。有那么一阵子,她打定主意,一辈子不再见壁虎,不再和他说一句话。随即她看到壁虎从窗外一阵风般地过去。他真的要走了。

    她一下子忘了方才的想法,套上鞋就追了出去。她看到壁虎跑着跑着,却被文璧身边的差役拦住了。文璧的脸色十分难看。

    文璧身边的一个蒙古官员指着他的脑门,直接骂了起来:“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要走,也不和文大人通报一声?当这儿是客栈了?”

    壁虎看到文璧和他身前身后的侍卫,毕竟是有些害怕的,低下头,没说话。

    蚊子跑过去,拉住二叔的衣袖,说:“他……他在这里住不惯。”

    壁虎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奇怪她为什么为自己开脱。

    文璧忙碌了一天,眼底尽是疲惫,挥一挥手,道:“算了,让他去吧。”

    壁虎点点头,刚要迈步,又突然看着蚊子,“你是打算在这儿住一辈子了?”

    “什、什么?”

    “有吃有喝,又有丫头服侍,多舒服!最好你老爹也一块儿投降,一家子团聚,每天吃羊肉,喝马奶,等长大了,嫁个蒙古贵人,一辈子就过得像神仙似的了,对不对?”

    他又在编排父亲。蚊子知道自己应该生气的,可是却气不起来,怔怔地想着他这几句话,越想越不是滋味,一瞬间里竟有股冲动,想跟他一块冲出这府门,再也不回来。

    但文璧身边那个蒙古官员已经气得哇哇大叫,连声喝道:“扔出去,扔出去!”几个五大三粗的军士提起壁虎的身子,把他和他的包裹一起丢出门去。

    蚊子惊叫一声,不由自主地拔腿去追他,却被几个赶来的丫头拉住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壁虎爬了起来,拍了拍脸上、手上的土,朝自己看了最后一眼,迈开大步便走了,再也没回头。

    她紧紧咬着嘴唇,突然想到,小耗子留下的那一堆礼物,自己还没来得及送给壁虎。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铺天盖地的恨意,只想把怀里的毒‘药通通用在他身上。

 第31章 素琴弦已绝,不绝是南音

        奉书已经忘记该怎样做一个相府小姐了。她茫然坐在属于自己的小床上,一样一样地辨认房间里的器具。文璧派了几个丫头老婆子服侍她。几个人在地上铺了一层旧布,小心翼翼地解开她乱蓬蓬的长头发,从里面簌簌的抖出沙土,以及里面裹着的、挣扎着的几只小虫子。

    她被脱了个精光,按进滚热的浴桶里。丫环们用皂角给她洗头发,打了三遍皂,乱草才逐渐变成了绸缎,一点点泛出光泽。她从没感到自己的头发这么沉过。一个老婆子托着她的一头黑发,一边轻轻捋着,一边啧啧称赞。

    她又被抱进另一桶干净的水里。丫头们用手巾把她全身上下都搓了个遍。她的胸脯被搓得有点疼,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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