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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锦绣-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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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雅懿蹲在原地,怯怯的站起身来,未语先落下眼泪,满怀委屈的开口道:“四阿兄,你让我进去吧……”
  王安知虽知这妹子骄纵,但他自来肖像王氏,很是心疼妹子。如今见此,又怎能不伤心,可一想到还躺在床上的母亲,眼神的触动也淡了不少:“叫四郎君。”
  王雅懿怔了怔:“四阿兄,你也看见了!那起子刁奴,竟敢如此待我!四阿兄,我是不该任性离家,可我也是想着能有个依靠……哪里想到竟是被人骗了!卫氏不安好心,暗算于我!本来我早想回家了,谁知道后来就锁了城门,直至今日才……”
  “住口!你怎么不问问母亲如何了!”王安知侧目对上王雅懿满是受惊的眼眸,暴怒的情绪压了压,低声道,“若不是你骗了母亲,逃出去家门,母亲哪里会卧病在床,如今你在外受挫又想回家,将所有过错推给卫氏与洪家……”
  王雅懿急声道:“本来就是卫氏与洪家做得局,四阿兄你要帮我报仇!那卫氏狼子野心,最有图谋……”
  王安知怒斥道:“死不悔改!到如今还不知错吗!”
  王雅懿怯生生的看了眼暴怒的王安知,轻声道:“四阿兄,你为何要生我的气?”
  王安知闭了闭眼,失望道:“是我苛求了,也许大兄说得对,你性子就是如此。”
  王雅懿再次道:“大兄自来看不上我,总也吹毛求疵。他如此刻薄,凭甚就能成为我王氏当家的嫡长子!四阿兄母亲真的病了吗?严重吗?我走时还好好的,这才多久,怎么就病了呢?母亲病了,我该怎么办啊?”
  王安知抖着唇,好半晌,开口道:“叫我四郎君,我二妹王雅懿,漏液急病去了,讣告年前腊月已出,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回来了。”
  王雅懿愣了愣,尖叫道:“四阿兄,你在胡说什么!我是王氏二娘子,我好好的在此!是不是大嫂那个贱妇挑唆你了,她为自己的女儿,早想将我赶出去门去了,不然大兄为何不喜欢我!”
  王安知闭了闭眼眸,轻声道:“以后别再回来了,母亲只怕好不了,讣告是父亲做主发的,与兄嫂无关。”
  王雅懿大惊失色:“什么!?父亲怎能如此!即便再不喜欢,也不该不认我!……是太子吗?!父亲是怕得罪太子吗!我可以去求皇甫策,他不是马上就要登基了吗!他对我是有旧情的,只要我肯放下身段,他必然回心转意的!……”
  王安知深深的看了王雅懿片刻,轻声道:“王氏二娘子已经去了,你用何等身份面见太子?”
  “我就是王氏的嫡出娘子啊!除不除族,也不是父亲张张嘴的事……”王雅懿虽是如此的说,实然心里半分底气都没有。若她不曾做出败坏王氏名誉的事,即便身为王氏族长的父亲也不能张嘴就将她除族。
  当初王雅懿还在家中的时候,族中已有不少人上门,商议处置王雅懿,不过是被王夫人一力挡了下来。当时王氏父子虽颇有微词,因有王夫人坐镇也是无果。
  王安知轻声重复道:“你不是被除族了,王氏二娘子已得急病去世了。还有,母亲只怕好不了,你懂吗?”
  王雅懿心乱如麻,急声道:“什么去世了,我不是好好的还在这里吗!母亲怎么就不好了!母亲若不在了,谁还会帮我!……四阿兄!你平日对我最好了!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啊!你知道,若是父亲的意思,大姊历来最势力,她肯定不会救我的!剩下的几位阿兄与我几乎都没怎么见过!”
  “四阿兄,你得救我啊!你去求求父亲……不,你让我进去求求父亲吧!这怎么能够啊!我是王氏二娘子啊!我是父亲母亲亲生的嫡娘子啊!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王安知推开了王雅懿的手:“阿雅,母亲不是不在了,只是病了。”
  王雅懿忙道:“母亲何时能痊愈?”
  王安知摇头苦笑:“也许我不该出来亲自见你,最少我们兄妹间还能留下些……阿雅,你可真会让人失望啊……”
  王雅懿怔愣当场:“四阿兄……你、你也见死不救吗?”
  王安知接过长康递过来的包袱,冷声道:“这里的房契,是安定城锡山村的,原本就是母亲给你的,宅院虽不大,足够你一个人住了。一千两你拿去生活,以后再见,你休要再叫阿兄,只做不识。”
  王雅懿有些发怔的望着那包袱,只是不肯接,讷讷道:“四阿兄,你怎能如此狠心,我是被人骗了啊!那些人勾结一起,报复我们……”
  王安知将包袱放在了王雅懿怀中,似是十分疲惫,有气无力道:“长康,你让东顺、西平送这位小娘子回乡吧。”
  王雅懿呆呆的抱着那装满银锭的包袱,不及反应,已见王安知闪身入了角门。片刻间,那角门已被紧紧的关上……
  王雅懿望着那紧闭的角门,许久许久,不自主的落下泪来,喃喃道:“四阿兄,你怎能也如此狠心,我被人骗了啊……”
  长康不忿道:“狠心?郎君每月俸禄都要交予公中,虽是各房都有分例,不过也是维持,哪有富余!我家郎君最是端方,没有体己,一千两已是不小一笔银钱了,这可是从四奶奶那里要来的嫁妆!我家郎君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能为你张嘴找四奶奶要钱,可见已是极心疼你的了……”
  王雅懿仿佛不曾听见长康的话,喃喃道:“我是王氏二娘子,嫡出的二娘子!!你们怎可以如此!母亲,在不在!……你们这些人,当初丢下我一走了之,亏欠我良多,如今怎能如此对我……怎能如此待我?!”
  “你们出来!你们出来啊!!给我说清楚!——狼心狗肺的东西!没有我在家中侍奉祖母,哪里来你们在外面的逍遥自在!让母亲来见我!!”王雅懿疯一般的砸着角门,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长康侧目望向巷口,低声对王雅懿道:“四郎君慈悲,给你送些东西来,若是惊动了大郎君,你以为这些东西你还能带走吗?!”
  王雅懿重重的将包袱砸在了长康一头一脸,恶狠狠的骂道:“呸!狗奴才!你也配和我说话!”
  长康被银锭砸的头晕目眩,又见银锭掉落了一地,心头火起,拽住王雅懿的头发,不顾她的尖叫连连,就朝巷口的马车走去,将人扔给了西平:“扔进入!捆好!堵住嘴!趁着城门还没有关,立即出城去!”
  东顺拣起了银两,包好递给了长康,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她这般的凶狠,我怕路上制不住她……”
  长康将银两的包袱扔进了车里,对着车窗道:“这些好歹是四郎君的心意,小娘子收不收都随心,若执意不要,下车时留在马车里就是。”
  西平长了心眼,小声道:“万一她再回帝京,又该如何?”
  长康咬牙小声道:“你们只管将人送出城去,剩下别管了!长寿已说了,大郎君既然得了她的行踪,断不会让她还有机会入帝京。四郎君心善,要送她去安定城郊外庄子,大郎君的意思是将她直接塞入念平庵去。”
  念平庵虽是尼姑庵,历来是帝京朱户内宅犯了事,又无娘家依靠的妇人的囚禁之地,一旦进去,是疯是病,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出来了。听闻□□时有个颇为受宠的妃子,因犯了事被送了进去。没多久,□□后悔了,招人回来时候,那妃子已疯疯癫癫,人都识不清了。
  王雅懿没了王氏嫡次女的身份,实然王氏将人送进念平庵也不合适,即便是送也不能作为王氏娘子送进去。可王氏也真不曾狠心到直接将人勒死,也只有送出帝京,让她不能回来,听之任之了。
  长康叹息一声:“快走吧!省得夜长梦多……”
  东顺扬起了马鞭:“兄长快回开解开解四郎君吧,咱们郎君心善这会指不定多难受呢!这事交给我们兄弟两个,你就放心吧!”
  长康长出了一口气,摇头道:“你们也要快去快回,郎君这两日定然会等着消息的。”
  东顺点了点头,驱动马车:“我们办事,兄长放心。”
  西平回眸对长康摆了摆手:“兄长快去看看四郎君吧。”
  马车缓缓离了小巷,走道了街道上,可马车内还是时不时传来‘咚咚咚’的撞击声。西平与东顺坐在车架上,对视一眼,齐看了车厢一眼,不约而同的长叹了口气……
  
七:祗为恩深便有今
    素水湖乃帝京唯一的内城湖,位于南城打铜巷。
  东侧一面全是店铺,多为铁匠铺,西侧便是素水湖畔,为上元与七夕最为热闹的地方,帝京出名的佳会之所。
  谢放今日褪去了战袍,做了帝京最常见的贵公子的装扮。
  长发松散,一支木簪很是随意的固定了发髻。白色阔袖长袍,腰束银线八宝带,腰间缀着两挂琳琅缓佩,手持当下时兴的檀木洒金纸扇,端是君子如玉,如琢如磨。
  明熙远远便见一人站在素水东桥畔,可不敢贸然前去相认,不得不又走近了一些。谢放有感有人走近回眸望去,四目相对间,露出个笑脸来。
  明熙双眼微亮,舒了一口气:“差点都要认不将军来了了。”
  谢放情不自禁跟着笑了起来,很是爽朗的开口道:“都云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亦然,今日我当如何?”
  明熙将人打量个来回,忍不住笑道:“将军不知上了谁的当,方才走来,似乎满帝京的贵公子都做了这身装扮,那折扇也是满街人手一把,当真风流倜傥的千篇一律。”
  谢放当下抿了唇,咬牙:“臭小子……”
  明熙不解道:“将军说什么?”
  谢放也不好再装,拉着阔袖,将折扇别在了腰上:“你在正阳门放河灯了吗?不若咱们去岸边买盏河灯许个愿?”  
  明熙道:“河灯年年如此,当初我年年祈愿,也不曾见实现一次,如今早已不是幼童了,哪里会特意用这些求心愿?”
  谢放深以为然:“也是,事在人为,有时拜满天神佛,也不见得有努力争取来得有用。”
  明熙抿唇一笑,又道:“大将军又想岔了。世人也道心诚则灵,虽说事在人为,可万事都有些运道在里面,若无运气加身,怕是成事也会有些艰难。”
  谢放抿了抿唇,忍着笑意:“总之,不管本将军如何奉承,贺女郎总也有理。”
  明熙见谢放的目光游移不定,恍然大悟:“为何不曾在正阳门处见到大将军?即便不论功绩,按品级来说,今夜正阳门宴所,也该有大将军的一席之地。”
  谢放当下冷了脸:“家中已到伴驾品级的兄弟众多,父亲说我前番救驾已露了大脸,此番让太子殿下见见别的兄弟,只让我在家赏月。”
  明熙愣了半晌,不禁噗嗤一笑:“谢大人以为今天是八月十五吗?在家赏月?说起来,在漠北时,我可是听说,你素日很得谢楠大人青眼,怎么这番回来就惹了人眼?”
  谢放抿唇道:“那还要多谢太子殿下从中作梗。”
  谢放话毕就有些后悔,看向缓缓垂下眼眸的明熙又道:“左右无事,咱们也四处看看灯如何?”
  明熙笑了起来:“我知道一个茶楼,有些特色,这般好的夜色,咱们同去喝杯茶如何?”
  谢放也嫌街上人多杂乱,不好说话,忙笑道:“正有此意。”
  
  与此同时,正阳门处,当今太子殿下忙乱了一阵,好不容易得了清闲,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一个方向。西侧角落,方才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三人,如今一个人影也不见了,皇甫策几乎是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头,寻找了起来。
  韩耀走近,将皇甫策的神态收入眼眸,轻声道:“殿下在找谁?”
  皇甫策回眸,淡淡的撇了韩耀一眼:“随意看看。”
  韩耀点头一笑:“若殿下无事,臣家中还有些庶务……”
  皇甫策不等韩耀话毕,开口道:“你爹正乐不思蜀,你家能有何等庶务,需要爱卿亲自料理?”
  韩耀顺着皇甫策目光看过去,韩奕与谢楠不知说些什么,两人的神情颇有几分默契:“谢大人倒是越来越平易近人了。”
  以韩氏之出身,韩奕能得谢楠平辈相交,当众的窃窃私语,在此时依旧算是屈尊降贵了。
  皇甫策瞥了眼韩耀,宛若不经意的开口道:“你方才同陛下说了些什么?这会怎么就剩下了你一个?”
  这处正是个高台,该寒暄的都已寒暄了一圈。此时,皇甫策与韩耀这个近臣说话,自然也没人特意去打扰,且左右侧有宫侍守着,前后又空旷,倒也是个难得能说私话的好地方。
  韩耀抬眸眺望夜空:“今夜城内灯火通明,月色星光显得黯淡了不少。”
  皇甫策端起了茶盏,挑眉道:“可是有什么不好说的?”
  韩耀侧目道:“臣只是在想,殿下是想知道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若是第一个问题,那就说来话长了……”
  皇甫策重重的将茶盏放在了桌上,宛若不经意的开口道:“跳过说来话长。”
  韩耀恍然大悟:“谢放将贺女郎叫走了,陛下不放心,带着左右跟了上去。”
  皇甫策微微眯眼:“去了何处?”
  韩耀道:“有一会了,这会也该不在那处了。不过,即便殿下知道了又如何?您也脱不开身,若派人跟随,陛下身侧还跟着几个好手,若被陛下的人发现有暗卫跟踪,只怕难免猜出殿下的心思。有些事不怕不水到渠成,可就怕从中作梗,何况陛下又是贺女郎极亲近的人。”
  皇甫策眉宇间尽是冷凝,侧目望向不远处,沉默了下来。
  韩耀顺着皇甫策的目光看去;轻声细语道:“殿下前番特意恢复了贺大人的官职,贺女郎虽嘴上不说,但心中该是十分感念殿下的。可贺女郎既然已自出宗族,只怕婚姻大事,贺大人也插不上手了,陛下手中的主动权反而更多。最少,今夜众人面前,贺女郎与贺大人甚至连个基本的招呼都没有打过。”
  皇甫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坐下说。”
  韩耀道:“殿下虽为陛下亲侄,可远不及贺女郎亲近。陛下眼中的好女婿,也绝不会是殿下这般的。莫说今夜看来贺女郎似乎无心殿下,即便贺女郎有心殿下,陛下也会不赞成。”
  “贺明熙救驾有功,皇叔翻来覆去的提起,难道不是为了以身相许吗?”皇甫策沉默了半晌,又道,“孤难道还比不上这帝京大士族的儿郎?若你有女儿,难道不想她留在身侧,嫁得尊贵,也能得享尊贵吗?”
  韩耀了然的颌首,却笑了起来:“虽不知殿下为何如此笃定,可臣有感,贺女郎该是不愿留在帝京……”
  皇甫策道:“有话直说,孤恕你无罪。”
  韩耀沉默了片刻,等来了皇甫策的保证,不禁再次颌首一笑:“众人所求,皆有不同,若臣有女儿,必然不求尊贵尊荣,但求一心一意。臣有幸自幼入宫,伴殿下左右,得见后宫弱肉强食,捧高踩低,比比皆是。臣之家世、人脉,都不足以支撑女儿在宫中安逸生活。是好是坏,全赖夫君给予的宠爱,可自古以来,都云色衰而爱驰,我若能选择,自己给予女儿一切,为何要将她交给一个陌生人?”
  皇甫策嗤笑:“皇叔又不是你,他该是不会顾虑这些。”
  韩耀道:“三月初三,即为殿下登基大典,陛下也就成了太上皇。自然,太上皇若是愿意,也可用孝道胁制殿下,可陛下显见不是那么勤快的人,自然不愿再为任何事费心。将人交给殿下,还要时时念叨,常常用心,但是嫁给别人却是不用,只要太上皇还在一日,那些人即便想要纳美,还要看看太上皇高兴与否。”
  皇甫策道:“孤在你们眼中,如此靠不住?”
  韩耀摇头:“非是殿下靠不住,实然是从古至今,哪家的帝后一生一世一对人或是一心一意过一生?”
  韩耀等了片刻,见皇甫策不曾开口,不禁又道:“世人都知强扭的瓜不甜,若她实在不愿,殿下不若成人之美,将人放回漠北。”
  皇甫策挑眉,看向韩耀,冷声道:“你让孤成全她与谢放?”
  韩耀往日最会看皇甫策脸色,又对他的性情极了解。若放在往日,或是别的事上,韩耀肯定闭口不言,或是会将话说得婉转些。自小侍奉的主君,为臣之道,早已成了本能,哪能刻意的找不自在。
  韩耀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眸,轻声道:“殿下若心中不愿,也不必成全谁。可我们都是自小相识,谁都知道谁的脾性。她那般的性格,将来入宫,又怎会开心,惠宣皇后当初又何尝真的开心过……”
  皇甫策瞥了眼韩耀:“你能笃定孤不会一心一意,她肯定不开心?”
  韩耀道:“殿下今时不比往日,正妃之位不知多少士族觊觎。贺氏出身虽还勉强,可贺女郎身为贺氏嫡长女时,般配一般皇子尚可,与殿下相比,尚有不足。殿下可不光出身皇甫氏,也是谢氏外子,可谓身份贵重,但若为妃嫔,贺女郎定然宁死不从。”
  皇甫策淡淡的开口道:“孤许她后位,会有人敢阻拦不成?”
  韩耀眉宇间并无触动,又道:“殿下,皇后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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