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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巧花蛮儿正好率兵冲到这辆马车不远处,瞅见这种险境,立即从马背上凌空跃起,以轻功飞纵至马车上,果决而灵巧的几招,就把那几个士兵解决了。
蛮夷人其实除了擅长制毒外,也擅长骑马。驾驶一辆马车,对于花蛮儿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花蛮儿轻而易举驯服了这匹马,让它停止下来。
“来吧,姑娘,跟着我,我来保护你。你一个人太危险,大家还要分神来保护你!”
花蛮儿跨坐上马,落落大方的把手伸给施以柔。
施以柔怯怯地抬眸瞧着花蛮儿,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地把手伸上去。
花蛮儿紧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提,就将施以柔提上了马,让她坐在前面,把施以柔保护在自己怀里,然后驾马往韩枫所驾的马车冲去。
厉慕寒见此,松了一大口气,心里对花蛮儿陡然升腾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在欣慰她的到来,又似乎……
厉慕寒微一闭眸,不愿再胡思乱想下去。
他转移注意力,全身心投入杀敌中,蛮夷军到来,转眼间就将这一千大昭兵杀伐了一半,再不多久,就可以轻松上路了。
“母后,母后——”韩枫所驾的马车内,突然传来了花蛮儿悲怆的哭喊。
她痛心疾首,抱着慕容姣的尸首痛哭流涕。那发自内心歇斯底里的悲恸,令听者无不动容!
厉慕寒的心莫名被揪疼了,然而正在这时,他看见了那独自在马背上慌乱无依,朝他投以求救目光的施以柔,周遭刀光剑影,危险重重。
他赶紧拍马上前,取过施以柔,依葫芦画瓢般把她搂在怀里。施以柔的脸上霎时充满幸福,水汪汪的杏眸里柔光漪旎。
韩枫连忙去安慰花蛮儿:“眼下这情景,还是尽速离开吧。莫要哭泣,我们走!”
花蛮儿含泪点头,坚强地拭泪,但哽咽依旧,悲伤难抑。
这时侯,突然又一阵惊天动地的杀伐声由远而至。花蛮儿和韩枫一惊,连忙放下慕容姣,钻出马车看,这一看,十分震惊。
原来,是厉栩庆亲自带着五万禁|卫军杀到。
同行的,还有发现慕容姣不见,跑到西城楼报信的红袖。
五万禁卫军加入战斗,已经濒临灭绝的大昭兵一下子又复苏过来了,局势再度转败为胜,以多胜少地围攻着蛮夷军打。
厉栩庆乍然看见厉振傲尸体,骤然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厉慕寒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你竟敢杀了朕的儿子,朕要你偿命!”
厉慕寒冷笑:“那厉振傲杀了我母后,我拿他偿命又有何不可?”
“什么?姣姣,姣姣死了?不可能,不可能!”厉栩庆如遭五雷轰顶,脸色大变,神情僵滞,失了心神似的喃喃。
厉慕寒恨道:“是厉振傲不顾母后安危,下令射箭,母后为了护卫韩老夫人,才会香消玉殒。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因为厉振傲!”
“死了,死了……”厉栩庆只顾喃喃着,好像瞬间回不过神来,初来乍到时的毒辣天威,此刻尽皆丧失似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于瞬间黯淡无光。
而远处的马车上,韩枫见大批人马杀到,知道保护妇孺最重要,遂连忙道:“快!花夫人,你坐进去,同我母亲一起,我来驾马车。”
花蛮儿依言而行,坐了进去,持剑护着韩老夫人,一边悲凉地看着母后的尸体。
韩枫疯狂地驱赶着马车,先行一步。
然而就在这个时侯,红袖已经驭气于空中飞行,紧追而去。
红袖迅捷的如同一道光,又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马车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顾一切地往马车内刺了一剑。这一剑,正中韩老夫人的后背。韩老夫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娘——”韩枫听见惨叫,回头疾呼。
花蛮儿叱道:“红袖,你给我住手,要打要杀冲着我们来,你何苦伤害老夫人?老夫人与你何仇何怨,你要这么对待她!”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钻出马车,与红袖过招。
红袖恨道:“蛮儿公主,我红袖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皇后娘娘是为了护卫这个老太婆才死的,若不是她,皇后娘娘怎么会死?不杀她,难消我心头之恨,也难消皇上心头之恨!”
花蛮儿苦笑:“这是韩老夫人的错么?你怎么这么偏激?我母后的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们,如果你们不造那么多孽,她何致于逃?何致于那么痛苦?”
“多说无益,红袖,你杀了我娘,我定要拿你的人头祭奠!”韩枫暴怒叱道。
话音未落,剑锋已至。
韩枫架开了花蛮儿的剑,孤身与红袖斗招,凌厉如骤雨狂风,招招致命。
这时侯的花蛮儿略一抬眸,骤然见一个庞大的黄影乍现头顶,惊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来者正是身着龙袍的厉栩庆后,急忙拿剑去抵挡。
“丁”
仅仅一个弹指,花蛮儿手里的倚月剑居然被弹飞出去,直接射中树干。
花蛮儿不禁愕然。
原来,厉栩庆才是武功高强的顶尖高手。这份雄厚内力,是积累了三十年的修为,就连厉慕寒怕也是没有这么强劲的内力。
厉栩庆这时要杀花蛮儿易如反掌,然而,也不知道是因为念及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还是他的眼里真的只有慕容姣,他竟然没有理会惊呆的花蛮儿,径直进了马车,把慕容姣的尸体抱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把母后的遗体还给我,我要将她好好安葬!”花蛮儿不顾一切拼上前去要抢夺。
厉栩庆反手挥了一下,黄袍一甩,就将花蛮儿甩飞出去。
韩枫见了,连忙放弃与红袖的缠斗,一把抱住了受到内力震伤而口逸鲜血的花蛮儿,紧紧抱住她,飞身上了一匹马。
这时侯,厉栩庆似乎心神俱失,无心战斗。他得了慕容姣的遗体后,居然放弃与厉慕寒打斗,转身就策马往京城方向奔驰。
红袖见了,也就不再与韩枫苦缠,也骑上一匹马,追随厉栩庆而去。
现场只剩下施世钰和几个禁|卫军统领带着禁|卫军同蛮夷军打斗。
厉慕寒本要再去找施世钰算帐,却听见怀里的施以柔突然开口求情:“慕寒,放过我哥哥吧。我就只有一个兄长,父亲老迈,还指望着他给施家延续香火,给父亲颐养天年呢。慕寒,且放过他吧。我愿永远在你身边为人质,这还不够么?”
她把脑袋偎在厉慕寒怀里,声音柔得像水一样。
厉慕寒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花蛮儿同样坐在韩枫怀里,不过始终僵直着身子,刻意保持一定距离,此时目光投射过去,见此情景,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第41章 打破醋坛
花蛮儿瞬间失魂落魄,从前厉慕寒也有一个夏芊芊,但是花蛮儿从未有过异样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当时对厉慕寒的恨意过于浓烈;又或许,是因为厉慕寒从未将夏芊芊放在心上。
可现在,到底不同了。
眼前这个清纯柔弱的小美人,宛若厉慕寒心里的白月光。
她的一颦一笑,落在厉慕寒眼里,似乎都能勾起他无限的爱怜。
他们彼此对视的眼神里,都盈满柔情蜜意。
花蛮儿感到呼吸困难,她颤着声儿喃喃问道:“韩将军,她是谁?”
然而,她的声音太轻,而战场上的喧哗声又太大,加上韩枫根本就陷于苦苦厮杀中,因此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一串血柱腾窜于眼前,一个士兵在马前倒下,又被马蹄踩踏过去。
血腥的场面令花蛮儿回过神来。
她用力咬了咬唇|瓣,暗骂自己想到哪里去了,就算厉慕寒真的和那个女人郎情妾意,那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功成,她身退,本就两不相干。
花蛮儿强忍泪意,陡然一枪刺去,将一个大昭将军挑于马下。而后腾飞而去,跨坐其马,奔入万军丛中,直接杀向施世钰。
厉慕寒,你不能杀,舍不得杀,那就让本姑奶奶来杀!
母仇你可以不报,我却不能不报!
慕容姣的死,施世钰也脱离不了干系,岂能放过?
“花夫人——”韩枫担忧地大喊。
他纵马奔前,不放心花蛮儿一个人去拼命,尽力一边杀敌,一边向花蛮儿靠拢。
施世钰见突然杀出一个红衣美人,猛然一惊,更吃惊的是,这个红衣美人的枪法精湛,更有一股完全视死如归的狠劲,招招凌厉,剑剑直指要害。
施世钰连忙与她对决,转眼,已经过了十数招,不分胜负。
“施世钰,你害死我母后,这个仇,我花蛮儿一定要报!”花蛮儿怒叱。
施世钰闻言,唇角邪邪挑起一抹轻诲之色:“原来是蛮夷公主花蛮儿。哦,不对,应该是大昭公主花蛮儿!能够昭告天下与堂堂天子脱离父女关系的奇女子,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有个性,又狠又辣!”
“哼,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死!”花蛮儿一字一顿地将这几个字迸出唇,美眸里的仇恨之火灼灼燃烧,她双|腿一夹,纵马向前,再度向施世钰刺去。
施世钰不敢怠慢,连忙举枪招架。两个人又斗了十几回合,突然,施世钰狡狯一笑,卖了个破绽,花蛮儿欺身上前,却被他反身捉住枪杆,将花蛮儿整个人拽了过去。
眼见花蛮儿就要被他攥到其马上,韩枫风风火火地赶到,于空中伸出长臂,圈住花蛮儿的小蛮腰,将她取到自己马上来。
花蛮儿复归于韩枫怀中,韩枫紧紧护住,一边与施世钰斗狠。
韩枫自然也恨施世钰,若非他和厉振傲,慕容姣不会为了救娘亲而死,娘亲也不会被红袖杀死。如今厉振傲已死,施世钰也该死!
韩枫和花蛮儿的想法如出一辙,故而手下毫不留情。一招紧似一招,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攻击施世钰。
施世钰原本就非韩枫的对手,早就捉襟见肘,惟有招架之力。
那花蛮儿又不像施以柔,只会依偎着男人求取保护,她此时也不闲着,举起花枪助攻,瞅着空当,灵巧地一枪刺中施世钰的手臂。
施世钰大叫一声,引起远处厉慕寒与施以柔的注意。
两个人久别重逢之后的绵绵情意也在此时突然被打断,不由自主地抬眸往这边眺望。
一见家兄处于险境之中,施以柔急了,连忙抓住厉慕寒的胳膊向他求救:“慕寒,救他,救我哥,我让他退兵,好不好?我让他退兵……”
那美眸里的盈盈水光楚楚可怜,声音娇嗲得要滴出水来。
厉慕寒此时却没有看她,一双冰眸直勾勾眺向远处,万军丛中,一对俊男美女共乘一骑,齐力厮杀的场面实在养眼得很。
厉慕寒却是越看越恼火,冰眸微燃着危险的火光。
耳畔听着施以柔求情,他默默地点了下头。
两条大|腿用力一夹马肚,策马向前狂奔。
此时,施世钰的肩头又着了韩枫一枪,鲜血泗流。
眼看着韩枫与花蛮儿趁热打铁,齐齐向施世钰的腹部刺去,这千钧一发之际,厉慕寒伸出手里的梨花枪,架开了韩枫与花蛮儿的两杆枪。
韩枫与花蛮儿皆吃惊地望向厉慕寒,浮现不可置视的神情。
“杀死他于事无补,让本王来!”厉慕寒说着,一枪就将施世钰挑于马下。
随后,他也抱着施以柔下了马。
“哥哥——”施以柔奔上前,关心地想要查看施世钰的伤情,却被厉慕寒强行拉住,攥往身后。
他将锋利的枪头直指地上的施世钰:“让他们退兵,放我们走,就饶你一命!否则,柔儿也救不了你!”
施世钰已是满身鲜血,面色苍白。
他抚住身上的伤口,鲜血就沿着他的指缝不停的流淌下来。
“好,我令他们退兵。但是,以柔不许带走!”施世钰的声音已经有点虚脱,
“哥哥——”施以柔泪眼婆娑。
“哼!由不得你。如今她可是本王手里的人质。她为什么活得好好的,本王也还没弄清楚,怎么可能会让她留下。现在是用你的命交换,而无关柔儿的事!你立刻下令,快!”厉慕寒厉喝一声,强势催促。
施世钰忍不住一颤,但他双眉紧锁,咬牙挺胸,冲着厉慕寒吼道:“你杀啊!你杀啊!杀了我,你们也要偿命!”
“杀就杀!”花蛮儿冲了出来,“你以为这区区五万禁军就能困住我们么?能够白白要你一条命,为母后报仇,不要白不要!”
她气冲冲地嚷完,提枪就往下刺。
施世钰慌了,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不要——”
他忍不住嚷了出来。
关键时刻,一个人勇不勇敢,怕不怕死再也粉饰不住了,赤果果的情绪飚了出来,刚才的视死如归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千钓一发之际,“砰”,厉慕寒挑掉了她的枪头,将整杆枪震飞出去。
花蛮儿恼怒地瞪着厉慕寒,质问:“为什么要阻止?母后的死他难逃干系!你这样,对得起母后么?”
“对不对得起不需要跟你交待!母后也是我的亲母后,不关你的事,退下!”厉慕寒强势又犀利。
花蛮儿顿时炸毛了:“怎么不关我的事,她也是我的母后?你究竟是为了逃命,还是为了她你才不杀施世钰的?”
她将手指向施以柔,冷睨着那个人畜无害的小美人,气得脸色都涨红了。
“花蛮儿,”厉慕寒暴怒,“你闭嘴!适可而止吧!本王也痛恨他!但是在你阻挠本王的时侯,又有多少人已经互相杀伐倒下了,你有没有数过?兄弟们的命就不是命么?让开!”
这声厉喝让花蛮儿心头一悸。
她用力咬着唇,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厉慕寒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是……
她怎么就觉得心头一口气堵得慌,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呢?
韩枫将花蛮儿一拉,也护在身后,冷竣地对地上的施世钰道:“你立刻起来,下令收兵。否则,鱼死网破,你也没法离开!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放过你,不代表以后就会放过你。但是,你不要连这次惟一的机会也错过。趁着我们还没有反悔的时侯,收兵吧!”
他把手里的梨花枪高高扬起,作势刺下:“给你三秒钟时间,三、二……”
“一”字还未落下,施世钰立刻从地面上蹦起来,摆着手高嚷:“别打了,别打了!全部都给我住手!”
这施世钰和厉振傲沆瀣一气。一个是禁|卫军统领,一个是禁|卫军副统领,他自然有号召的权利。
于是,战场瞬间停歇了,两队兵马各自归队。
厉慕寒抬眸望去,粗略估计,蛮夷军折损至六千左右,禁|卫军折损至四万,再打下去,蛮夷军损失更加惨重。原本起兵兵力只有五万,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最好。
幸好厉栩庆因为慕容姣的死而失魂落魄离去,否则,今天这情况,必定损失惨重。
“撤!”
厉慕寒一声令下。
蛮夷军撤退五里之后,方才放了施世钰。
回程路上,韩老夫人的遗体就搁在马车上,四周围都由葛雄率兵保护着。
韩枫骑马随行。
花蛮儿也自乘一骑。
只有厉慕寒和施以柔,这一路上,始终共坐一骑。
如胶似漆的画面感深深刺痛了花蛮儿的眼球。她用力一甩缰绳,纵马狂奔。
“花夫人,花夫人——”韩枫和葛雄等将领都不放心地追上去喊叫。
厉慕寒听见了,也看见了,但只是抬眸瞥了一眼,却没有喊,也没有任何行动。
施以柔瞧着尘土飞扬处那抹婀娜的红影,盈盈水眸陡然浮现一片云翳。
半个月后,他们回到了边关都府。
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厚葬了韩老夫人。
韩枫跪在娘亲坟前,立誓为她报仇。
那晚的白宴上,韩枫因为哀恸,多喝了几杯。花蛮儿不忍,同是丧母,自然是同病相怜,于是,花蛮儿就坐在他身边安慰。
“韩将军,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韩枫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悲伤道:“娘亲身份卑微,在府中原本就受尽欺压。小时侯尚有我陪伴在侧,可自我入军营,已经有六年没有在她身边尽孝。原以为攻克玄越之后,回到京城,就可以长伴左右,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连累了娘亲,不仅要遭受牢狱之灾,甚至还要搭上性命,都是我身为儿子的不孝!”
这番话触动了花蛮儿的心弦,她将手搭在韩枫的肩上,柔声安慰:“韩将军,莫要自责。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伤,不是你才有。蛮儿也是如此。小时侯在皇宫长大,享尽荣华富贵,深受父母||宠||爱。难免刁蛮任性。正因为如此,父皇母后才会为我取名为‘蛮儿’。小时侯,顽劣如同男孩子,让他们操碎了心。现在知道体谅他们,却发现都横遭惨死。而自己的生父,却打我一出生就抛弃我,设计我,这种难受,又有谁可以诉说……”
原本的初衷,花蛮儿是想安慰韩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