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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以柔深深地磕头。
厉慕寒连忙将她扶起来:“爱妃所奏,朕准了就是,你快起来!”
厉慕寒把施以柔扶起来后,就一直搂着她没有放开过。
他盯着花蛮儿,一字一顿道:“来人,将皇后带去隐苑,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隐苑半步!”
花蛮儿冷冷睨了施以柔一眼。
她从不相信她会那么好心替她说情,让她住在隐苑,不知是想显摆她的姐妹情深,还是想让她分分钟都惦记着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于她和厉慕寒之间呢。
不过,哪儿都无所谓了。如今的花蛮儿早就心灰意冷,不再对厉慕寒抱任何希望了。
花泽昊说得没错,他是个昏君!昏君!
可是,她不能不低头,花泽昊到底是个孩子,做不到心无城府,刚才他所说的话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厉慕寒砍的。
花蛮儿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可是待蒋钦把她送到隐苑要回去覆命之时,她却恳求蒋钦帮忙,给花泽昊带些话。
蒋钦毫不犹豫答应了。
花蛮儿道:“小王爷时常在本宫面前,力证他已经长大了,不是毛小孩了。那你就告诉他,现在就有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的确长大了。你让他不要闹,更不要对陛下出言不逊。如果他真是为本宫好,就让他去查明寒鸦案。明明招的是喜鹊,为什么会变成乌鸦?让他把证据交到陛下面前,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去解决问题,而不是闹事!”
蒋钦点了点头:“放心,皇后娘娘,蒋钦一定把话带到。皇后娘娘住在这里,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多谢蒋将军,本宫没有什么需要的了。你快去吧,本宫怕小王爷再闹事。”花蛮儿催促着。
蒋钦于是告退了。
花蛮儿在隐苑悠悠转了一圈,果然平日有派人打扫,十分干净,并且布置得清新雅致,桌上的百合散发着悠悠的清香。
花蛮儿再度走了出来,肚子有些饿,院子里有棵龙眼树,她便摘了一串,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一边摇晃着,一边剥龙眼吃。
远远的,传来了丝竹乐声,想必花萼楼摆设的降诞宴开始了吧。
文武百官吃的可欢心。那可是一顿丰盛的大餐。一共一百零九品,长达四小时,从午时开始,至申时才会结束。
花蛮儿微微笑着,不过是不能参加降诞宴罢了,反正山珍海味在小时侯早就吃腻了,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就在这里吃吃龙眼,以及其他蔬果,也挺好,正好清清肠胃。
最令她开心的是以后可以不必再见到厉慕寒了,更不用纠结他和妃嫔之间的事情了,什么都不必管,过过隐逸的生活也不错。
花蛮儿吃着吃着,摇着晃着,夏日微风徐徐吹来,渐渐的,她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花、蛮、儿!”突然一声暴吼骤然在头顶炸响。
花蛮儿霎时肝颤,这雷吼般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眼皮却沉重得像被黏住似的,她想起身,身子又像被抛在汪洋大海里浮沉,就是无法着力撑起。
然而,已经用不着她自己用力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攥了起来,手腕传来的剧痛以及落地时脚踝碰到凳脚的巨痛,都让花蛮儿瞬间睁大了眼睛。
“嘶——痛!放开我!”花蛮儿叫着,那刚张开的眼眸正对上一双簇着熊熊烈火的俊眸。
厉慕寒?
这一定是在做梦!
不是被罚到隐苑来了么?怎么可能这么快又见到他?这付尊容,意味着她又惹恼他了么?
“你,你做什么?”她惊魂未定地问着,这才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而她身上,哦,天啊,居然只穿了亵衣……
她立即挣脱手,随手从床上扯了条被子裹住自己。
可被子扯开后,床上却陡然暴出一个赤条条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他的身上,插着一把剑,那分明就是厉慕寒的宝剑。
看起来,是在厉慕寒发现的第一眼,就怒急攻心,一剑刺死了他。
花蛮儿的眼睛都直了,捂住嘴,呼吸都快喘不过来了,半晌方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会不知道么?”厉慕寒把花蛮儿扯过来暴吼,“你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花蛮儿感觉到厉慕寒满身酒气,他一定是在降筵宴上酒喝多了。
她瞥了眼屋外,暮色已临,而屋内正有侍卫点燃了宫灯。
“冷静点,陛下,冷静点……”施以柔也在,她扯着厉慕寒的手臂,抚着他的心口让他消气。
“冷静得了么你,花蛮儿,你说,你是不是自甘下贱?口口声声朕让你不舒服了,一转眼就找个让你舒服的男人是么?”厉慕寒一扬手,甩了花蛮儿一记耳光。
花蛮儿捂住脸,反手一掌就向厉慕寒打去,厉慕寒避开了,就势捉住她的小手,两个人互相撕扯着。
“厉慕寒,不许你冤枉我。我不会做这种事情,我就是在院子里的躺椅里睡着了,他怎么进来的我根本不清楚。”花蛮儿凤目扫向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然而已经死无对证。
“不清楚,好个不清楚!”他猛地向花蛮儿的膝腘处踢去,花蛮儿瞬间跪倒在地。
厉慕寒冷竣的眸刀迅速劈了过来:“花蛮儿,你给朕听着,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冷宫里过一辈子吧,朕再也不要见到你!”
“哈哈哈——”花蛮儿仰头大笑,目光盈漾着喜悦之光,“遵旨。哈哈哈,臣妾求之不得!”
厉慕寒脸色陡然变得煞白,他咬了牙,狠狠搧了花蛮儿一耳光,骂道:“贱人!”
“厉慕寒,从今以后,我们夫妻情份已尽,恩断义绝!”花蛮儿啐掉嘴角的血丝,仰起小脸,倔强而无畏地迎视他冰冽的目光。
“很好!花蛮儿,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就待在冷宫里孤独终老吧。从今天开始,贬为庶民,你不再是皇后了。”厉慕寒转身绝情离去。
“陛下,陛下……”施以柔跟着追了出去,唇角忍不住噙着一线笑容。
几个侍卫也跟着走了,只留下两个,一左一右搀扶起花蛮儿,往冷宫走去。
冷宫果然很冷,与隐苑的清幽不同,这里可以用冷寂萧条来形容。
虽说是盛夏,但这里却没有蔬果,也没有鲜花,仅有的几棵树木也因为缺少灌溉而显得垂头丧气。宫殿很大,只有榻,没有桌椅,也没有被褥,推开门窗时,尘土飞扬。
花蛮儿静默了一会儿,仰天望向天上的明月,淡淡笑了一下。
在这一刻,其实心里反而是释然,因为对于厉慕寒这个愚蠢而又绝情的男人,她算是看透了。心里一旦放下,就会特别轻松,没有任何挂碍了。
她同样在冷宫溜了一圈,挨得了饿,却受不了脏,于是去井里打桶水,把整个宫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从小锦衣玉食,就没做过活,不过没吃过猪肉,但也看猪跑过,所以,做起家务虽然慢了一些,却还是像模像样的。
三个小时后,整座冷宫算是干干净净了。
她累得腰酸背痛,躺在冰冷的只有一张席子的榻上,没有办法动弹。
她抬眸看着天花板,或许为了防止出逃,连个天窗都没有。从此,她就成了笼中鸟么?
想到白天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寒鸦案到隐苑案,蹊跷重重,但最后,都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脸上,那就是施以柔。
施以柔这个大善人,真是哪里都有她啊?
隐苑是她提出来的,厉慕寒喝了酒,怎么会跑到隐苑去?不可能是因为想念自己,如果是想念自己,也不会带个施以柔啊。
花蛮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她安下心来静观其变,在冷宫过了三天后,正想着如何与外界联系时,沈含笑来探望她了。
花蛮儿见到他,自然很高兴。
沈含笑给她带来了许多食物,以及被褥。
花蛮儿招呼他在庭院的长凳上坐下,院子的大圆桌是冷宫里的唯一的一张桌子。花蛮儿给沈含笑倒了水。
沈含笑盯着花蛮儿:“皇后娘娘,三天不见,你瘦这么多?”
花蛮儿笑道:“瘦了不是更好么?走路也轻松了。”
“微臣看是因为这里没有油水吧。要不,赶明儿,微臣抓几只鸡鸭来全给娘娘养。”沈含笑打趣道,“这样也能做到自给自足啊!”
花蛮儿将手里的扇子敲了敲桌面道:“诶诶诶,打住。以后不许喊我‘皇后娘娘’,也不许自称‘微臣’,我已经被贬为庶民,不再是皇后娘娘了。这是圣旨,知道不?”
“嗯,听说了,正式的旨意都下了,这回陛下可气得不轻!”沈含笑道。
花蛮儿不以为然,神情淡淡的:“正好,我解脱了,以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就这么看得开?”沈含笑凝视着她。
花蛮儿微微颌首:“嗯,不仅看得开,还要逃得远。所以,我说不要抓几只鸡鸭来给我养了,因为我根本没打算真的在这里孤独终老,我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逃出去?”沈含笑诧异地看着花蛮儿,不过没多久,又笑了,“这像是你会做的事儿。”
“所以,我想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什么时机我能逃出去?我要怎么逃才能不影响到泽昊?对了,你一定要告诉泽昊,不要再找厉慕寒说什么了。如果想帮我,就暗地里查查寒鸦案和隐苑案就可以了,也不必来找我,他一定要相信,我逃出去,会比生活在皇宫里更加快乐,更加自由自在。”
花蛮儿滔滔不绝说着,带着一种对自由的渴盼与向往。
沈含笑道:“好,我答应你。事实上,这些话蒋钦也带给小王爷了,所以,尽管大家都很想来看望你,但是因为陛下不准许,特别是不准许小王爷和一些蛮夷旧部将来看望你,这才全部委托我代劳。我这身份,在后宫里行走起来是方便了些。了不起就说你凤体有恙,前来探望,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是吧?”
“有理。”花蛮儿莞尔,“有劳你了,我想他们一定很着急,特别是我的小皇弟。”
“是啊,大家都急。可是都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沈含笑最是云淡风清之人,这会儿也显得有些着急了。
花蛮儿淡然道:“你听着,那天在紫潇殿,提议贺礼用笛音召唤喜鹊的人是施以柔,结果出现了寒鸦案;后来,陛下要将我打入冷宫,提议去隐苑的人也是施以柔,结果出现了隐苑案;之后,带陛下到隐苑的人也是她,你说会不会这么凑巧呢?”
沈含笑皱眉:“你的意思是……施以柔是主谋?”
“恐怕不仅施以柔是主谋,施洪昌当然更是。再者,兵部尚书之女任映月与贵妃走得近,兵部尚书任巡又是施洪昌的学生,有了这层关系,彼此互为靠山也不奇怪。我想施洪昌父女之所以敢这么跟我作对,一定是有任巡在暗地里撑腰。”花蛮儿猜测道。
沈含笑拈须点头表示同意:“这话有理。我也这么想。按理小王爷亲自出马,带着这么多武林高手在放喜鹊,是不会出错的。不论喜鹊中途竟遭射杀,却换上了乌鸦。这阵仗,似乎靠施洪昌那些护府家丁是做不到的。”
“没错,”花蛮儿道,“当年施洪昌学生众多,根基很牢也很深。虽说新朝已立,但是他们依然不愿意彻底解散,为的就是留条后路。但这要靠朝廷去强行斩断也难,他们私交颇深,说是私交也不为过。”
“是的。如果施洪昌、施以柔、任巡连成一线,这要对付就难多了。任巡连陛下都不敢轻易撤换,怕底下将领闹事。”沈含笑若有所思。
花蛮儿轻轻叹了口气:“诶,任巡这名号,我在蛮夷时就听说过。都说大昭兵马调度,在外面冲锋陷阵,厮杀敌将靠的是厉慕寒;而在国内,各州府兵马调度,安全巡防,镇压内乱,靠的却是任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任巡的威望,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摧毁的。”
“正是,”沈含笑亦长叹,“所以,这事儿就有点难办。现在想来,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搞的鬼。可是证据何在呢?他们官官相护,将领齐心,有谁肯说真话?就算说了真话,如上述情况,陛下也难以治他们的罪。”
花蛮儿分析道:“第一,做下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看看附近是不是有人看见了?射鹊的箭落下来,不可能全部收得这么干净,去找找或许有线索。隐苑里死的人是谁?怎么会到那儿去的?去查查。”
“第二,不要小看陛下的能力,只要你们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会懂得怎么治他们的罪?就算不治,至少也能明白我是冤枉的。”
“嗯,好,我一定转告小王爷。”沈含笑保证。
花蛮儿道:“还有……说到隐苑,我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那时侯陛下在隐苑里与施以柔重逢。想来,她在那里居然住了六年之久,实在不可思议。如果是我,我真心很爱一个人的话,我不可能会不去找他啊。况且,厉慕寒对她这么好,又要为了她,拼命地攻打一个国家,难道她不为他担心么?”
沈含笑露出恍悟的神情:“你的意思是说,贵妃对陛下并没有那般真心,所有什么被逼迫之类的托辞全是谎言。”
“很有可能,”花蛮儿端起水喝了一口,微笑道,“当时厉慕寒无意中发现了她,她没有死,居然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还不去找她,换作是我,我也会找出一个没办法去找他的无奈的借口啊!”
沈含笑又长叹了一声,用扇子敲着桌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陛下就可悲了。”
“哼,”花蛮儿笑了,“他自大得很。怕的是就算事实摆在他眼前,他也不肯承认。”
沈含笑道:“有这个可能。”
说着,他站起来,去拿食盒,把里面的美酒佳肴全部取出来放在桌上:“我已经听到你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了。我们还是一边喝美酒,一边吃美食,一边闲聊吧。”
“好,我赞成,哈哈——”花蛮儿开朗地笑了。
沈含笑一瞬不瞬地盯着花蛮儿,由衷地称赞道:“你真是长得很美丽,无论大笑,微笑,都能笑得倾国倾城,陛下是被猪油蒙了心,竟没发现你的千般好么?”
“不,他看见我的好了。不过,是看见了我的好处。所以人尽其用,尽情使用我罢了。”花蛮儿无奈地叹息。
沈含笑将一块鱼肉夹到花蛮儿的碗里:“你快吃点东西吧,脸色很不好。”
花蛮儿才夹起鱼肉,闻到那股腥味儿,立刻就干呕了两声,赶紧跑到别地儿吐了。
沈含笑愣怔地瞧着她。
待她回转时,他赶紧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帮你把把脉……”
第76章 不告而别
花蛮儿似乎还没有完全平复,小脸红彤彤,因为喘息,迷|人的锁骨一起一伏,她抚着心口重新坐下,愣视着眼前的美食发呆。
“来,蛮儿,我帮你把把脉。”沈含笑关心的催促着。
花蛮儿漫不经心地把手腕放在桌子上,沈含笑专心为她把脉,凝神着凝神着,一抹笑意浅浅浮现,他那灵活灵现的眼睛里星光璀璨。
花蛮儿忍不住问道:“怎么啦?”
“恭喜你,你有喜了!”沈含笑收回手,挑了挑眉,微笑着看着花蛮儿。
花蛮儿定定地瞅着沈含笑,紧抿着菱唇,好半晌都静默不语。
难怪近来总觉得身体怪怪的,嗜睡,和厉慕寒亲密的时侯会不舒服,要吐,原来是这个原因。
没有吃绝嗣果后,的确该想到这种事。可是近来发生太多太多事情,让花蛮儿没心思往那方面想,现在沈含笑一定论,她脑海里的思路就立刻清晰起来。
“大约已经三个月,算起来,你怀孕的时间比贵妃娘娘早,若是没有出什么差错,你的孩子应该是皇长子。”沈含笑本着太医的职责,事无巨细禀告着。
花蛮儿桃花眼笑得弯弯的:“是不是皇长子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只是我的孩子,和厉慕寒没有任何关系。”
“嗯?”沈含笑愣住,急切地问道,“莫非有了孩子后,你还是想逃走?”
花蛮儿果断地点头:“当然!我已经被贬为庶民了,不再是皇后,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再有任何关系。我只能走。难道我真的会甘心在冷宫过一辈子么?”
沈含笑蹙眉道:“如今已有孩子,你不再考虑一下吗?等小王爷查出真相,自然能够还你清白,到时侯,你也不会在这里一辈子的。”
“有用么?”花蛮儿冷笑,“上回栖霞案查出了真相,结果处罚得那么轻。如今施以柔又身怀龙裔,就算有真相,相信她也不会受什么处罚。只不过还世人一个真相,还我一个清白。对于我和他的关系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件事情,你不要让他知道。”
沈含笑长叹:“你不想让陛下知道你有喜,想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么?还是想……”
“对!我要不告而别!我要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毕竟是一个小生命,我不会拿掉的,你放心。”花蛮儿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