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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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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珂一本正经地说:“能买在前街附近最好,照看铺子方便,可我娘定然不放心姐夫,所以在晓望街也使得,可惜没有合适的宅子卖。”

    晓望街都是老住户老店铺,确实不容易找,以前杜仲就是退而求其次,买在了白米斜街。

    这个忙,易楚也帮不上。

    卫珂原本就没指望她,只是觉得跟她说说话心里挺舒坦。

    除了易楚,他还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卫氏恨不得一天到晚地数落他,易郎中脾气好,可也把他当孩子看,动不动就拿出长辈的和蔼语气。

    他跟画屏更是说不着。

    而易楚,虽然有时候也爱说教,但只要他想做的事,易楚总是支持他,也会帮忙出个主意。

    而且她脾气好,没正经事可说的时候,捉弄捉弄她也很开心。

    所以,有什么好东西,他第一个就想着留给易楚。

    就如这根荷叶簪,当时掌柜是养在碗里,甜白瓷的大碗,被簪子映得绿汪汪的。

    他眼前立刻浮现出易楚乌黑的长发上插着这支簪,配着白净的小脸的样子,毫不犹豫地买了。

    簪子不便宜,可他觉得值。

    听说卫氏要给他说亲,他就想能找个易楚这样的就好了,长相不用特别漂亮,顺眼就行,关键是性情要好。他虽然爱捉弄人,可也能护着人。

    他偷偷打听过,卫氏看中的那家女子,女红针黹是一等一的好,可性情也太软和点儿了,面团似的,动不动就淌眼抹泪的。

    他可没心思整天哄孩子玩儿,干脆把亲事推到了两年后。

    易楚绝想不到卫珂把自己当成说亲的模子,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书房出来的杜仲,目光温柔似水。

    杜仲迎着她走来,也不避讳,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卫珂重重地“哼”了声。

    吃过晌饭,画屏身子重,每天都要歇一会儿,卫氏上了年纪夜里睡不好,中午也得补觉。

    易楚与杜仲便告辞,一前一后地往白米斜街走。

    正午的阳光照着两人,地下映出矮小的身影。

    易楚就想起去枣树街过夜的那天,他们也是这般慢慢地走,踏着皎洁的月光,步伐惊人地和谐。

    想起来,依然那么真切,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易楚微微地笑。

    回到家,正房地上摆着两坛酒,冬雨道:“……是文定伯府的婆子送来的,说六姑娘给太太尝尝,一坛梨花酿,另一坛是桂花酒,还说要是吃着好别客气,六姑娘那里还有。”

    易楚问道:“你是怎么回复的?”

    “我说亲家老爷寿辰,太太跟老爷都拜寿去了,回来后再向六姑娘道谢,然后给了两个婆子每人一个八分的银锞子,前头俞管家不在,林梧赏了车夫六分的银锞子。”

    易楚点点头,这样应对不算太好,可也不算失礼。

    她正想着用什么回礼,就听杜仲问道,“你跟陈六姑娘很合得来吗?”

    易楚怔了下,一时有些恍惚,辨不清杜仲话里的意思……

 122|封诰

    杜仲笑一笑,转身进了内室,易楚吩咐冬雨,“把找冬晴找来,你们两人一道把酒坛子搬到西厢房放着,小心别摔了。”

    冬雨答应声出去了。

    易楚跟着进了内室。

    杜仲笑着把她拉到身边,用鼻尖蹭蹭她的脑门,“又想什么呢?”

    这阵子,他越来越喜欢做这种亲昵的小动作,仿佛把她当孩子般。

    易楚歪着头笑,“没想什么啊。”

    她确实没来得及思索,但本能的反应多少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杜仲也不说破,只道:“这几天,不少朝臣打听咱们的住处想上门拜会,我都给拒了……文定伯虽无正经差事,可他的长子在吏部文选司,还有个侄子陈峰,在五军营任都督……眼下皇上还得依靠皇后娘家,所以放任不管,若是皇后娘娘不知见好就收,以后不见得不会被皇上忌惮。”

    文选司掌管文官的品秩、升迁和改调,是吏部最有实权的机构。

    五军营共十六营,每营约莫一万五千人,分别由三个都督掌管,其中陈峰就管了五个营七万人的兵力。

    易楚隐约有些明白,但仍疑惑地问,“皇后与皇上是夫妻,他们生的孩子便是理所当然的太子,难不成皇后还会异心,以致于教皇上忌惮?”

    杜仲揽着她细细分析,“人总是得陇望蜀,欲求只会越来越大,皇后一族尝到了权势的滋味,不免会想要更多,甚至干预皇上的决定……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夫妻父子情分远不如江山社稷重要,假如皇上抉择时束手束脚的,自然会着手清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不过是给你提个醒儿。”

    易楚点点头,商量道:“这两次应酬都亏了陈六姑娘照拂,她又主动示好,倒不想拂了她的面子,我送她一坛酱菜回礼,可好?”

    杜仲微笑地看着她,笑容和煦,如春风般让人迷醉。

    易楚忍不住就环住了他的腰,将脸贴近他胸口,低低地说:“陈六姑娘就是皇后娘娘打算许给你的那人,性子开朗大方,相貌也好,连我都忍不住喜欢她……我其实很担心你若见了她会……”

    杜仲朗声大笑,少顷,勾起易楚下巴,笑道:“难怪这么心神不定患得患失的?”

    易楚躲闪着他的目光不敢直视。

    杜仲却强迫着她对牢自己的眼眸,声音低且柔,蕴含着无限情意,“阿楚,我到底哪里好,值得你如此对我?”

    易楚双颊绯红,垂了头,低声答:“哪里都好。”

    “我的小乖乖……”杜仲喟叹一声,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道,“陈六姑娘昨天是不是穿了件天青色褙子月白色裙子?我见过她了,确实生得不错。”

    易楚讶然地抬起头。

    “上车的时候正好瞧见她出来,”杜仲解释,戏谑地笑笑,“眼下,陈家姑娘可是万晋朝身份最尊贵的女子,皇后娘娘没提出见你之前,我还担心她会耍别的心思,可她既然宣你进了宫,太后娘娘跟其他夫人也在场,那陈姑娘对咱们就完全不相干。皇后娘娘不可能让她的胞妹为妾,便是平妻也不行……皇上既然要用我,皇后娘娘就不敢明着动你,至多给你点小鞋穿。”

    “阿楚,你对我的心我都知道,我对你也是这般,整个心里便只你一人,从第一次闯到你闺房那个晚上,我就……本来是觉得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要灭口的,可看到你哭,特别想亲亲你,好容易才忍住了。”杜仲捧起易楚的脸,炽热的唇顺着她细嫩的面颊滑下,落在如花瓣般娇柔的唇上,温柔地碾压。

    男子独有的阳刚气息在她唇齿间萦绕。

    易楚听到杜仲低哑的声音,“阿楚,给我生个孩子吧……”

    等两人清理完,重新换过衣衫,已是万家灯火。

    易楚羞得抬不起头来,杜仲却神情自若地接过冬雨手里的托盘,放到炕桌上。

    饭菜是凉了又热过的,不如刚出锅时候滋味好。

    杜仲却吃得很香甜。

    明亮的烛光照在他线条分明的脸庞上,那双深邃的眼睛越发得明亮。

    易楚看得发呆,满心满眼里都是痴迷。

    杜仲既是心酸又是感动,这些年他颠沛流离隐姓埋名地活,早已习惯疏离与防备,可易楚却全心全意信赖着他,爱护着他,视他若头顶的天,又像心头的宝。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夫复何求?

    吃过饭,唤了冬雨到屋里收拾,两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一弯清浅的明月斜挂在天际,人影被拉得老长。梧桐树下的瓷缸里,莲花静悄悄地合拢了花瓣,游鱼仍没歇着,时不时溅□□点水花。

    栀子花不知疲倦地开,香味随着清风弥漫在院子里,浅浅淡淡的。

    易楚走得热了,坐在秋千上休息,杜仲慢慢摇着绳子荡。

    绳子越摇越急,秋千越荡越高,几乎能看到院墙外头,易楚觉得刺激,想叫又不敢叫,抿着嘴儿笑。

    杜仲猛摇一下松开手,纵身一跃,轻巧地踏上秋千板,立在易楚身后,两人迎着风,墨发飘扬在风里,宛如神仙伴侣。

    转天,易楚给陈芙写了回帖表示感谢,又收拾出一坛子酱菜作为回礼让冬晴跟冬雨送去。

    两人刚走不久,杜俏让人送了茶叶来,大大小小包了四包,还有两匹纻纱料子,一匹象牙白,一匹天水碧。

    易楚当仁不让地收下了,照着昨天的例打赏了送东西的婆子。

    杜仲神情淡淡的瞧不出喜怒,易楚却是很高兴,扯了布料在杜仲身上比划,“单用纻纱有点轻薄了,不如里面衬着靛蓝色的细葛布,我看见街上就有人这么穿。”

    看过了衣料又打开茶叶包,里面还垫着张纸笺,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茶叶的名字产地、配什么水什么茶具,倒是很详细。

    易楚叹口气,不管杜俏是出于什么缘由,可也是用了心的。她又是杜仲唯一的亲人,总不能叫杜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便亲自到厨房烧了水,将就着手头的茶具,沏了一壶倒给杜仲尝,“怎么样?”

    杜仲瞧一眼,闻一下,再尝一口,“水太热了,稍等片刻再沏,色泽跟口味更好。”

    易楚暗想,这人果然是讲究的,便是为了他,也得把茶酒这一套学会。

    两人正对坐在炕桌两边吃茶,就听外头郑三嫂的声音想起,“老爷,太太,俞管家有事禀告。”

    话音刚落,一向沉稳的俞桦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枫叶胡同那边来了人,说宫里下了旨意,让老爷跟太太过去接旨。”

    枫叶胡同指的是位于积水潭附近的信义伯府。

    有什么旨意要下到那边,还指了名让易楚去接?

    易楚慌了神,手里的茶壶差点落了地。

    杜仲接过茶壶,稳稳地放在炕桌上,慢条斯理地问:“大勇从文定伯府回来了吗?”

    俞桦回答:“还没有。”

    “那就再等等,”

    俞桦答应着出了二门。

    **

    信义伯府。

    大章氏穿着二品夫人的诰命服已在正房院子里跪了小半个时辰。

    按理伯夫人的品阶应是超一品,但大章氏是继室,只得了个二品的诰封。二品夫人也得戴凤冠穿霞帔,看着要多风光有多风光,此时的大章氏却觉得又沉又热。

    可宣旨的大太监手里捧着圣旨站得笔直,她又怎敢懈怠,只能强打着精神挺直了腰杆跪。

    大太监在御前伺候,每天要站好几个时辰,早就练出来了,加上正站在树荫下,倒不觉得苦。

    杜旼却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娘亲忍不住了,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大章氏用眼神狠狠地拦住了。

    早先明威将军还在,信义伯也没死的时候,每年宫里的太监都要上门好几回,要么宣人议事,要么就是皇上的赏赐。

    这十几年来,还是头一回有太监上门,后来的下人没见过这阵仗,一听有圣旨,慌得先自乱成一团。

    还是大章氏冷了脸,一面吩咐丫鬟把压箱底的诰命服找出来,一面让管事摆香案准备接旨。

    诰命服压得年岁太久,上面的褶子都成了死褶子,又来不及现烧了烙铁烫,大章氏只得凑合着穿上身,急匆匆地领着全家老少跪在地上接旨。

    没想到大太监打眼瞧了瞧众人,问道:“杜仲杜总兵可在?”

    杜旼愣了愣开口道:“小侄未住在此处。”

    大太监阴阳怪气地问,“这难道不是信义伯府?皇上说得清楚,杜总兵是信义伯的嫡长孙,他不在,咱家没法交代。”

    杜旼自然知道杜仲的住处,忙不迭吩咐小厮快马加鞭请杜仲来接旨。

    大章氏听到此话,心里已然明白,身上的劲儿也泄了大半,可再怎么着,也不敢在太监面前表现出来,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就是藐视天家。

    杜仲跟易楚在家里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信义伯府的小厮急得跳脚,却没办法,白米斜街离积水潭少说也好几十里,用步量着去,赶天黑也到不了。

    直到大勇赶了马车回来,杜仲才换上二品武将的服饰扶着易楚出门。

    这次没用大勇,俞桦亲自驾车,赶得飞快。

    杜仲隔着车帘道:“街上行人多,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俞桦将车慢下来,晃晃悠悠地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信义伯府。

    虽然十几年没踏进这个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仍深深地刻在杜仲脑海里。不待门房通报,撩起衣襟就往里走。

    易楚提着裙子退后半步跟着,只觉得心头砰砰跳的厉害,四周的景致半点没看见。

    走了约莫两刻钟,进了处如意门,迎面乌压压跪了满院子人。

    一个大太监站在树荫下双手捧着黄绫绢,另外两个小点的太监,一个手里握着拂尘像是伺候大太监的,另一个身型单薄,手里也有个黄卷儿,却是站在稍远的地方。

    易楚不敢多看,低着头往里走。

    就听大太监跟杜仲寒暄两句,又道:“皇上亲笔写的圣旨,杜大人请跪下接旨吧。”

    杜仲双膝跪在最前面,易楚在他身边跪下了。

    大太监收起嬉笑之色,郑重地念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易楚心里一根弦绷得紧紧得,字倒是听得清楚,就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直到杜仲接了圣旨,大太监笑嘻嘻地说:“恭喜伯爷,恭喜夫人”,易楚这才明白皇上将伯爵之位给了杜仲,自己得了超一品夫人的诰封。

    不等易楚起身,只听又有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太后娘娘懿旨,易氏跪下听旨。”

    这声音如此地熟悉,易楚悄悄抬眸瞧见那个单薄的身影,泪刷地流了满脸……

 123|入住

    顾琛念完,将圣旨双手托着递到易楚面前,“杜夫人先接了懿旨吧。”

    泪眼朦胧里,易楚看到他的脸,依然清秀白净如往日,神情仍是孩童般单纯。

    以往,在医馆,他就是这般笑眯眯地扬着脸问:“阿楚姐,先生这道方子用了玄参,为什么不用党参?”

    就是这道清瘦的身影,每天早一趟晚一趟,把医馆收拾得整齐利索。

    易楚转过头,不忍再看。

    杜仲伸手接过懿旨,“内人今日双喜临门,欢喜得忘形,德公公勿怪。”

    顾琛笑一笑,“喜极而泣是常事,我也替伯爷与夫人高兴,岂会见怪。”回身不知从何处取了只一尺见方剔红雕着并蒂莲花的匣子,将盒盖打开,露出里面翡翠雕刻的麒麟,问道:“太后所赐辟邪镇宅招财求子神物,理应置于正屋堂间,以便伯爷与夫人早得麟儿,还请伯爷头前带路。”

    刚刚起身的大章氏腿脚正麻着,一听此话,又生生跪在了地上。

    杜府的正屋素来是信义伯居住之处,先头信义伯杜镇因养病搬到了后头较为清静的荣恩院,从那时起就一直是大章氏独自占着正屋。

    可听这位公公的意思,难不成是让她让出正屋?

    让屋子事儿小,可接下来呢,是不是也得把掌家权交出来?

    大章氏不甘心,她十七岁嫁给杜镇为继室,到现在足足三十五年了,为了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是要留给自己亲生的儿孙,现在要她拱手让给前头赵氏留下的孽种,她如何能够甘心?

    赵氏是个短命的,她的儿子杜昕也短命,眼前这个杜仲……大章氏恨恨地想,早知道就不该因一念之差留下他的性命。

    易楚已起身擦了眼泪,为难地说:“我跟相公一直住在外面,这府里不曾有我们的住处。”

    顾琛奇怪地说:“这倒是闻所未闻,信义伯的嫡长孙竟然在伯府没有立足之地?”顿一顿,又道,“便是以前没有,这会也该有了。我人小见识少,只听说宫里的例,皇帝是要住了乾清宫,皇后住在坤宁宫,还真没听说过哪朝的太后娘娘住着坤宁宫。钱公公,您当差比我久,可有这样的例?”

    钱公公,也就是先头宣旨的大太监,摇摇头,“古往今来,皇家的住所均有惯例,岂能随意变更。”

    顾琛瞧瞧杜仲,装作气力不支状,“伯爷还是带路吧,这圣物着实分量不行,再耽搁会儿,若有闪失,太后怪罪下来……”

    大章氏气得肝都疼了,这是明晃晃地赶人啊。

    赶人不说,还拿着太后皇后打比方。

    她咬着牙想站起来,却觉得眼前金星乱转,脑子发昏,三分真七分假地晕了过去。

    她就是要晕,看看谁敢让她搬,难不成这个德公公能一直在府里待着?

    小章氏脑子机灵,见婆母加姑母倒的时候特意压在丫鬟身上,心里已有计较,面上却着急得不行,哭着扑过去,“娘,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快来人,快,赶紧将老夫人扶到屋里。”

    有丫鬟过来搀扶。

    顾琛喝道:“慢着,这样贸然搬动极为不妥,当务之急,应该先叫醒老夫人才是。”慢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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