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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床笏-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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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谦面上有些喜色:“多亏了郑大人帮着,我已经找了个极合适的房子,改日带你过去瞧一瞧,你一定会喜欢的。”
  陈家的那老宅,陈伯虽然是许了,但毕竟小皇帝那边儿还不知如何。养谦又着急要搬,所以只好暂时另寻别的地方。
  琉璃看着养谦,心中疑惑。
  原先温养谦对于郑宰思似乎有些不冷不热,可最近,两人仿佛过从甚密,关系突飞猛进。
  此刻竟也并不避忌,直接把郑宰思带到了这里。
  养谦笑道:“你要不要见一见郑大人?他可又带了礼物给你呢。”
  琉璃哭笑不得:“哥哥,我见他做什么?”
  养谦悄悄道:“当初好歹是郑侍郎带太医来给你诊治的,何必如此见外?”
  隔着帘子,只听郑宰思在跟小桃说话,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姑娘的病好些了么?”
  小桃诧异:“什么病?”
  郑宰思笑道:“前几日我们家老太太做寿,姑娘不是因病没去?我们府老太太跟夫人都记挂,我也不得放心。”
  小桃才忙道:“啊,是那个,早就好了,大人放心。”
  屋内,养谦笑看琉璃一眼道:“你瞧瞧,郑大人是不是很细心?”
  琉璃正有点不好意思,只听郑宰思放低了声音,说道:“小桃,你把这包水晶糕给你们姑娘,这样的雨天配着桂花龙井茶吃最好。我待会儿还要进宫去陪陛下,陛下这两日也有些龙体微恙……”
  琉璃听到这里,顿时忘了别的,忙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养谦见状,也带笑跟了出来。
  郑宰思抬头见她出来了,便起身笑道:“姑娘好?”
  琉璃本想直接问朱儆的病,但直接张口未免唐突,她愣愣地看了会儿郑宰思,目光扫过桌子上的糕点:“又让郑大人破费了。”
  郑宰思笑道:“这不算什么,纯儿爱吃就好了,上次的玫瑰酥可合口?”
  小桃快嘴答道:“姑娘没捞着吃呢,上次正好跟我们四爷看见了,四爷竟是喜欢的,不由分说都拿了去,可见一定是很好吃的。”
  琉璃道:“你还不把点心拿去摆好,再给大爷倒茶?”
  小桃才忙去了。
  养谦却不知道此事,听小桃这样说,原本含笑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冷冷重重地哼了声。
  郑宰思却仍是满脸笑容,道:“想不到首辅大人竟有这种爱好,我可听说他是最厌吃甜食的。”
  琉璃心中嘀咕:“岂不知我跟你想的一样。”
  当下请郑宰思坐了,略寒暄了几句便问:“大人要进宫吗?”
  郑宰思点头,琉璃问道:“方才听您说陛下龙体微恙,不知是怎么了?”
  郑宰思道:“有一点小咳嗽,御医正在调治呢,只是陛下有些……不大肯吃药。”
  “他不肯吃的话,就捏着鼻子……”琉璃情急之下,冲口而出。
  养谦在旁歪头看向她。
  琉璃拢着嘴:“我、我不知哪里见过这法子,不知能不能用。”
  郑宰思却眨眨眼,眼角鱼尾纹更盛了,他笑道:“这法子倒也是新奇,不过……就算能用,也没有人敢捏着陛下的鼻子呀。”
  琉璃皱眉不语。
  养谦见琉璃虽然说话奇突,不过到底跟正郑宰思有些相谈甚欢的意思了,一颗心稍微放下。
  正小桃又送茶,养谦端了茶盏,拈了一块儿水晶糕,且吃且站在门口看雨。
  只听郑宰思对琉璃道:“不过,别人虽不能,我看……纯儿未必是不成的。”
  养谦似笑非笑回头瞧了一眼,见郑宰思满面的笑容可掬,像是十分哄溺的神情,便又摇了摇头。
  琉璃咬了咬唇:“我?”
  “是啊,毕竟……”郑宰思挑唇,瞥一眼养谦,见养谦正已经转回身去。
  连绵的雨声中,郑侍郎微微俯身,含笑悄声说道:“那日在陈宅,你是不是叫过陛下‘儆儿’?”


第42章 争风
  郑宰思突然提起这件事,琉璃一惊。
  这才明白,原来那天他果然都听见了。
  她正想要否认,郑宰思却又道:“皇上对纯儿也很是不同,前儿还问起你近来怎么样。”
  琉璃听了这个,不禁又问:“真的?”
  郑宰思道:“我怎么会骗你,不信的话,下回见到皇上,纯儿就亲口问他就是了。”
  琉璃的双眼之中不禁透露出向往,喃喃道:“下回?”那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郑宰思仿佛知道她的心意,笑问:“纯儿也想见皇上吗?”
  琉璃心中虽然是一千一万个想,可因方才郑宰思突如其来那一句,暗暗多了几分警惕,便回答:“谁不想见皇上呢。”
  郑宰思道:“不错,每个人都想见皇上,只不过皇上想见的人却不多,我听宫里的人说,有一次皇上还想传你进宫呢。”
  琉璃微睁双眼,郑宰思又叹道:“如果不是首辅大人觉着如此贸然行事有些不妥,只怕真的就传进去了。”
  琉璃低下头去。
  两人说到这里,养谦端着茶杯踱了回来,道:“好了,郑兄也该进宫去了,若耽搁了,我可就罪该万死了。”
  郑宰思哈哈一笑起身:“有什么妨碍?回头皇上问起我为什么迟了,我也好说是来见纯儿了。皇上必不责怪。”
  养谦笑着摇头。
  郑宰思又对琉璃道:“是了,纯儿虽然一时半会儿见不到皇上,不过若有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要我捎带给皇上,我倒是可以尽力。”
  养谦很意外,忙道:“郑兄不可玩笑,你虽然身份特殊,但也不能私自从宫外往里头带东西,给人知道了可大不妥。”
  郑宰思笑道:“放心就是,先前我也时常偷偷拿些可玩、可吃的东西进宫给皇上,无人察觉,就算有人知道一二,也不敢当面搜查为难。”
  养谦又笑:“倒要谨慎规矩些才好。”
  郑宰思也笑回:“若说谨慎规矩,现成的已经有了个首辅大人,每日把皇上约束的极辛苦,我要是不给皇上再找点乐子,毕竟是小小的孩子,怎么了得。”
  养谦见他越说越肆无忌惮,索性道:“罢罢,当我没说。”
  琉璃却被郑宰思这句话惹得心跳不已,心里想跟朱儆说的话自然是多的不可胜数,可是哪一句都不能让人捎带。
  至于要给他什么东西,却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可带之物。
  她呆呆听着养谦跟郑宰思说话,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恨不得就大叫“把我也带进宫”去。
  最后琉璃只得说道:“我、我没什么可带的,只是请郑大人转告皇上,务必……保重身体,别任性了不肯吃药。”
  说到这里,眼尾已经泛红了。忙低头打住。
  郑宰思望着她,敛起了三分笑:“纯儿妹妹放心,这话我保准带到。”
  养谦送郑宰思出门,这会儿雨下的小了些,两人仍撑着伞并肩去了。
  琉璃走到门口张望,人虽在这,魂魄好像已经随着郑宰思一起进宫而去。
  不多时养谦回来,见琉璃站在门口,一怔之下,打趣道:“怎么站在这里?人都走了。”
  琉璃醒神,转身进了里间。
  养谦见她闷闷不乐:“才好端端的,又怎么了?”
  琉璃打起精神来:“哥哥,你怎么把郑大人带了过来?”
  养谦笑道:“正是因为今儿弄好了房子的事儿,他又要进宫,顺路就带了过来了。妹妹,你看郑侍郎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养谦道:“他的人品,相貌,性格,是不是……都是不错?”
  琉璃诧异起来,这才醒悟养谦的意思,皱眉道:“哥哥,你瞎说什么?”撇开养谦,自己往里头去了。
  养谦忙跟了过去,低声说道:“哪里是在瞎说,你看郑侍郎的行事,何等细心体贴……”
  琉璃一心牵挂朱儆,更想不到养谦居然私下里存了这个念头,情急之下便道:“哥哥,说好了我不嫁人,你怎么这样着急要打发我出门似的?”
  养谦微怔。
  起初养谦当然并不着急,只不过偏偏目睹了范垣对琉璃那样轻薄,琉璃非但不怪罪他,反而替他说好话,这才让温养谦着急起来。
  他满心觉着自己妹子给范垣欺哄蒙蔽了,如今除了张罗搬家的事,另外便要赶紧找个更好的人,自然就可以让她慢慢地回心转意,明白过来。
  这会儿听琉璃如此质问,养谦顿了顿,默默说道:“若不是为了妹妹着想,我又何苦这样。”
  琉璃回头,养谦道:“实话不瞒妹妹,其实母亲先前跟我说过,姨母那边属意郑侍郎,那会子我还觉着郑侍郎‘齐大非偶’,不是妹妹的良配,谁知范垣居然、居然那样丧心病狂,妹妹你更是被他迷惑,我怎能看你如此?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做为妹妹的终身,我宁可是郑侍郎,也不是那个伪君子!”
  ***
  此后一连数日,郑宰思不曾上朝,不曾入宫,甚至也没有跟知交等聚会应酬。
  养谦因为近来跟他熟络,连日不见未免牵挂,只听说他病了,暗中担心,这一日他特意抽空前往郑府探望,门上询问了名姓,入内通报。
  不多会儿,有一名管家走了出来,作揖陪笑说道:“我家六爷因现如今不在家中,去了城外庄子里住几日去了。”
  养谦诧异,便问郑宰思病情如何,管家道:“没什么大碍,休养几日便是了,等六爷回来,小人自回向他转告温大爷的意思。”
  养谦因为是个极擅交际的人,见郑府连个主人都不露面,只派了一名管家,而且这管家虽看着礼数不缺,却隐隐透出些皮笑肉不笑的光景。
  养谦便不露声色道:“既如此,我便先告退了。”
  养谦离开郑府,上马往回,马蹄得得才行了一丈开外,随风隐隐听得身后门房正说:“就是他们,竟还追上门来了……”
  “倒不知给六爷吃了什么迷魂药……让六爷……”
  养谦一头雾水,只得暂且回府。
  又过了四五日,郑宰思才又露面。
  只不知为何,仿佛比先前要憔悴了些许,但仍是笑呵呵的模样不改。
  这天退朝,大家都围着郑侍郎嘘寒问暖,郑宰思团团道谢。
  等众人都逐渐散了,郑宰思望见对面有个人,默默地正看着他。
  郑宰思呵呵一笑,上前行礼:“首辅大人,我缺班了这许多天,不知有何训诫?”
  范垣道:“郑大人因何缺班。”
  郑宰思道:“病了呀,满朝文武都知道。”
  范垣道:“哦?是什么病?身上的病,还是心病,或者是身心俱病。”
  郑宰思哈哈大笑,笑了会儿才道:“那不如您给我看一看。”
  范垣道:“我没工夫。只不过,既然病了这场,也已经好了,郑大人以后可要保重贵体,别再病了。”
  满朝文武都知道郑大人病了。
  但却不知郑宰思为什么突然好端端地就得了病,如此蹊跷。
  却瞒不过范垣。
  郑宰思跟范垣似的,早就是适婚的年纪,一个孤僻,一个风流,却都是不羁之人,所以都还没有婚配。
  只不过郑宰思比范垣好些,内阁张尚书的小女儿正十八岁,才貌双全,是个难得的名门闺秀,且两家也门当户对,极为相衬。
  本来都要谈婚论嫁了,突然郑宰思改了主意。
  郑家是大族,盘根错节,甚至比范府更复杂数倍。
  郑宰思先前虽行为不羁,但都是才子才情,情有可原。然而这婚姻大事,且又是两家看好了的,如今半道突然要改,谁能受得了。
  郑夫人先是私下劝说,却无法让郑宰思回心转意。
  郑大人一怒之下,亲手执行了家法,把郑宰思狠狠地打了一顿……让郑宰思又享受了一把少年时候才有的待遇。
  皮开肉绽,腿几乎都打折,才在家里休养了这么多天。
  本以为郑宰思经过这场折磨会回心转意,谁知仍是咬牙不松口。
  如今正在跟家里僵持着呢。
  这也是为什么温养谦那天去探望郑宰思的时候,给郑家的人冷落。
  范垣虽然是首辅,但却是新贵,跟郑家这种累世簪缨的大族比不了。而且温家又是旁亲,毫无根基,再加上之前还有些奇怪的流言蜚语,所以郑家的管家才会那样对待养谦。
  这个养谦自是不明所以的。
  范垣因为知道此事,所以才跟郑宰思打“身病心病”的机锋。
  而郑宰思也果然聪慧了得,立刻领悟了范垣的意思。
  此刻郑侍郎努了努嘴,琢磨着说道:“我这病只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身上的病好了,心上的病还在,迟早要发作。”
  范垣本是要走的,听了这句,便止步回身:“你说什么?”
  郑宰思笑道:“我是说,心病还需心药医,等我吃了心药,这病才会从里到外都好了。”
  “那郑大人的心药是什么?”
  “是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迎着范垣慑人的目光,郑宰思道:“正是大人的表妹纯儿姑娘。”
  两个人的这场对答,就像是击鼓交锋,唇枪舌战,隐隐地有兵器交击发出的声响。
  直到郑宰思这句话说完后,一切的响动刹那间归于死寂。
  郑宰思摸摸鼻梁:“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人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我有。”
  “洗耳恭听?”
  范垣冷笑:“你求不起。”
  ***
  且说养谦因听说了郑宰思终于回归了,便来相见,远远地看着众朝臣行走间纷纷避让着什么,以至于把那个避让的地方绕成了个无形的圈。
  将走近看时,才发现那圈子之中站着的,正是郑宰思跟范垣。
  养谦见范垣在,便不再上前,只在旁边等。
  那边儿范垣也瞧见了养谦,却面无表情地转身去了。
  直到现在养谦才走过去,招呼郑宰思。郑宰思见是他,便笑道:“温大人。”
  养谦望着他微微泛白的脸,问道:“郑兄先前是怎么了?”
  郑宰思耸耸鼻头,笑道:“没什么,一点小晦气罢了。”
  养谦问:“四爷方才跟你说什么?”
  郑宰思甩甩袖子:“他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养谦本是肃然问他的,突然听了这句,不禁失笑,又忙问:“胡说,我看四爷并没有骂人似的。”
  郑宰思叹气:“虽没有骂,可他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养谦忍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郑宰思并没有回答,只是揽着养谦的肩膀道:“我在家里病了这些日子,嘴里淡出鸟,今日就去喝一场如何?”
  养谦道:“你才病好,就去喝酒?”
  郑宰思道:“无妨,一醉解千愁嘛。”说罢仰头大笑,却也不像是个有什么忧愁的样子。
  这日养谦陪着郑宰思,痛快喝了一场,入夜方回。
  才下车,就有小厮过来扶着,着急道:“温大爷怎么才回来,里头催了好几次,叫找人呢。”
  温养谦趁兴问道:“何事?”
  小厮道:“奴才们不知道,横竖您进去就明白了。”
  养谦不知如何,忙快步入内,先去温姨妈院中,才进门,就见温姨妈在堂下走来走去,热锅上的蚰蜒一样。及至看养谦,忙奔出来捉住手:“你去哪里了,如何这半天才回来?”
  养谦不顾解释,忙问:“出了何事?”
  温姨妈怔了张嘴却又打住,拉了养谦进门,才愣怔着说道:“好端端地不知为什么,这府里四爷……突然跟我说要娶你妹妹!”
  养谦本还有五六分酒,听了这句,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落,顿时惊的酒醒。


第43章 诱惑
  且说养谦听了这话,刹那间酒都醒了,忙问温姨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不等温姨妈回答又问:“妹妹可知道?”
  温姨妈道:“我的儿,我听了都吓傻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哪里敢先跟你妹妹说?先前彩丝来找,这会儿大概在二姑娘房中。”
  养谦松了口气,当即跟温姨妈到了里间,听她细说究竟。
  原来下午的时候,琉璃在房中睡觉,温姨妈见天气晴好,风也不大,又怕琉璃总是闷睡对身子不好,便叫小桃陪着她出外,到花园的水亭子上乘凉透风去。
  打发了琉璃后,温姨妈叫丫头把先前看好的一匹布料拿出来,正忖度着是要给琉璃做件什么好,就听外头说道:“四爷来了。”
  温姨妈一愣,忙往外走了几步,果然见范垣从门外进来,向着她行礼。
  温姨妈忙请他免礼落座,只是心中难免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位贵客来做什么,总不会是好端端地过来请安而已。
  温姨妈便含笑问道:“你可是来找养谦的?真是不巧,他这会子还没回来,如果有事,只叫人来说一声,等他回来,自然就过去了,你素来贵人事忙,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范垣道:“这件事须得我亲自前来才妥。而且我也不是来寻表弟,只是来找姨母的。”
  温姨妈越发摸不着头脑:“找我?”
  范垣说道:“正是。有一件正经的大事,得先知会姨母,看您的意思。”
  温姨妈虽然性情慈霭,却不过是个中等之家的妇人罢了。因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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