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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儿也不去,我每日都待在屋里不出门成不成?若是再不成,你能不能将救宁安的事情全权托付给王爷,你救专心的跟明未钦打仗可好?秦岳,我不是不希望宁安好起来,可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嘉言,我不想嘉言小小年纪便随我赴死。”
若是事发,死的何止是她和嘉言,连带着秦家与长公主府,都是免不了的。大抵,连冷家都不能幸免。
“阿欢,若陛下派了人来查证,便是你整日躲在屋中也是无用的。我想,既然是来监督我作战之人,我赖在战场不回府,他也是没理由来府中查证的。你在府中注意些,应是不至于被发现。
只是,若要如此,我便不能在府中替你撑腰了,就连书信,都是能少则少。如今处境艰难,我不在你身旁的日子,凡事都只能靠你自己了。嘉言,也要你好好照顾了。”
冷世欢听后,搂着嘉言的手略微僵硬,随后又有些迟钝的拍了拍嘉言后背,哄他莫哭。待重新将嘉言哄熟睡之后,便重新替秦岳倒了茶:
“我晓得了,刀剑无眼,你在战场上要当心,我在府中有你的这些人,出不了什么事。其实我一向都不大赞成你去战场的,便是学了些功夫又如何,秦岳,你终归只是个文臣,不是武将。”
本以为要花上好些功夫,多废些口舌才能说动冷世欢,让她同意自己去战地。却不想,便是不愿,她也同意自己去了。曾几何时,她只是一个随心所欲,想什么便做什么之人,如今却是学会了低头,学会了屈服。想到这儿,轻叹一声接过茶:
“是我亏欠了你们母子,阿欢,待陛下重回上京,叛贼伏诛后,我便什么都不肖管。届时我便辞了这左相之位,当个闲散世子,带着你和嘉言去游山玩水,那时我定是再不离开你们身旁半步了。”
冷世欢觉着若真要怨,也只能怨造化弄人罢了。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成的,亦如自己已经那般努力的不去计较那两个女人的存在,努力站在秦岳的位置替他想,却仍旧是不能得到尽善尽美的幸福。
摇摇头,将这些事抛之脑后,而后将冷嫣堇之事与秦岳说了。秦岳似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淡淡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而后道:“我已将那神医找了来,走罢,听听他对宁安中毒一事怎么说。”
本以为秦岳去关外找回来的大夫,会是一个异邦人,却不想仍旧是齐周人士,说话也是本朝口音:
“郡主所中之毒,名为百日腐,但凡中了此毒,不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皆是逃不了浑身腐烂的命。按理说,郡主毒发之日不应这般快。
可郡主却立即毒发了,应是在半个月里被再中了一次百日腐的毒,这才迅速发作起来。
此毒乃苗疆制毒第一高手所制,也就是草民师傅,解药种类繁多,皆是毒物是所造,过程繁琐,也只得师傅她老人家一人会。奈何十多年前,师傅便仙逝了,在下惭愧,解不了郡主之毒,还望相爷恕罪。”
听完这番话,冷世欢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宁安是吃了自己那份汤才发作的,显然是有人先给宁安下了毒,随后又给自己下毒,却不想阴差阳错间最后竟是自己害了宁安。
“神医,既然是你师父制的毒,你多多少少应是知晓一些的。不论如何你都试试罢,说不定你能解了这毒也未可知。”
既然冷世欢这么说,大夫也不好说不,听闻这相爷宠一位从民间娶回来的夫人宠的不像样了,约摸就是眼前这寸步不离跟着相爷的了:
“夫人折煞草民了,唤草民一声老何便是。半吊子的医术,着实当不起神医这名头,不过是外头人胡乱吹捧出来的。
本就欠了相爷恩情,既然夫人要求,草民也愿试上一试,权当是回报相爷的施恩罢了。回头便看看师父留下来的典籍可有记载解毒之法,不过也是没什么把握的事,夫人别报太大希望才是。”
秦岳想的倒不仅仅是解毒,待何神医与冷世欢说完之后,便道:“你师父是苗疆之人,且离世了十多年,缘何她所制的毒会出现在本相府中?你可知,都有些什么人从你师父手中得到过这毒?”
对此,何神医仍旧是惭愧摇头,老脸上的难为情显而易见:“草民不知。”
秦岳见状倒是不曾逼问他,只让他快些想法子,试试宁安的毒能不能解。何神医倒是废寝忘食的钻研了好几日,结果却是叫人无奈至极。
“师傅遗留下来的典籍记载,此毒是无解的。至少,她老人家生前没能找出解毒之法。
是以迄今为止,也就只得一个方子能对抗那百日腐,那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服了能让全身腐烂的症状好起来,且皮肤越来越光滑细腻,宛若少女般。可这样一来,便大大缩短了中毒之人的寿命。
若是不服那解药,草民能写个方子,让郡主多活上四五年。只是这四五年间,溃烂不会治愈只能减轻溃烂程度,自然也就要受许多的痛苦。”
听了这番话,冷世欢觉着自己从头到脚都凉了个彻底,整个人也有些呆呆的:“那,倘若服了那解药,能有多长的寿命?”
“多则七八个月,少则两三个月,这都是因人而异的,草民也说不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无论如何都撑不过一年,正常情形下,应是只能活三个月的。”
秦岳面上神色仍旧是淡淡的,眼底却是有了些异样,想说什么,话都到了嘴边也叫他咽了回去:“有劳神医了,此事还得问问宁安的意思,待她有了确切选择后,再来告知神医。”
冷世欢不晓得自己是如何与宁安说的,只觉着喉咙和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说完之后便见得宁安那满脸凹凸不平的溃烂肌肤上有泪滑落,泪随着面上腐烂的起伏而渗入腐肉中。
见宁安迟迟没有回答,一时间也不晓得应说什么好,看了看一旁站的笔直的秦岳,见他也没有想发言的意思,如此更是尴尬了些。
正当她尴尬之际,宁安沙哑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悲凉之中透着浓浓的怨恨:
“哥哥,还没查出来是谁给我下了毒么。凭什么我这般不人不鬼的吊着一口气,害了我之人却能逍遥法外,其实我,当真是一点都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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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纵使有再多的不甘心,却也对如今的一切无能为力;虽是满心的不甘,倒也不曾哭闹起来:“给我些时辰;让我好生想一想。”
再后来,宁安让人让人将孩子抱去;远远的瞧上了一眼,便命人找了冷世欢过去:“冷姐姐;我想好了,我要活着。不论今后究竟活的多痛苦,我都想活下去。”
对此;冷世欢说不上赞成亦或是不赞成。既然宁安做了决定;便由着她自己的意思办了。
宁安服药后痛的死去活来之时,秦岳终是到了不得不去战地之时;走前握着冷世欢的手叮嘱:“阿欢;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彼时冷世欢脸色有些差,却也笑得还算自然,神情也怎么僵硬:“秦岳;早去早回;我和嘉言都等着你回来。”
本以为只是寻常分别,与往常秦岳出征之时的离别并没什么不同。却不想,此别却是冷世欢噩梦的开始。
秦岳走的那日,楚之不曾出来相送,本以为他是再恼秦岳不肯带他出征,不肯授他如何行兵打仗的谋略,故而便不曾出来相送,冷世欢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成日忙着与长华周旋,以免叫她夺走了嘉言。
却不想,接下来的十几日都不曾见到楚之人影,便渐渐觉着事态有些不对。去楚之住的院子里一看,却见秦岳留给楚之的人皆是被长华派来的人软禁起来。见到伺候楚之之人后,方才晓得楚之已是失踪了好些日子。
“长公主殿下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牺牲众多,对陛下忠心耿耿,如今拦着皇子失踪的消息秘而不报,这便是殿下的忠心么?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也不管你把楚之给了谁,我只要你把楚之交出来!否则,我也不晓得我做得出来什么事了。”
长华轻挑了挑桌上花瓶里插着的花,瞧着似是兴致不错:
“要楚之?可以,用嘉言来换。”
彼时秦岳不在,哪里就敢将嘉言拱手相让,故而冷世欢恨的咬牙,又是拿她没有办法。见冷世欢紧咬牙关,死活不肯应承把嘉言送来,长华笑意更深了些:
“说到底,也是你待他不够上心,这才给了人钻这空子。想找回楚之,又不想交出嘉言,本宫这儿哪有这等便宜的事。骛儿不是给你留了人么,你不愿把嘉言送过来,便自己遣人去寻罢。那些人也不简单,便让他们试试能不能办到罢。”
长华那儿走了一遭,终归是毫无所获的,瞧长华那强硬的态度,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是以,揣着满腹心事的冷世欢走着走着,眼睛半点不在路上,也不晓得她究竟在看什么,撞上人才回过神来。
对上的,是慕容岩那双带了怜悯的眼眸,她在可怜冷世欢:
“先前我是那般嫉妒你,如今却是斑点都不羡慕你了,你所拥有的我没有,未尝不是一种幸事。若说我对你毫无芥蒂也是假话,真想瞧瞧届时你惨败的模样,约摸是能叫人觉着大快人心的。”
对于她的怜悯,冷世欢不曾放在心上,而后又恍恍惚惚回了院子。嘉言正同玉儿玩的欢,见冷世欢来了伸着双手便要抱。瞅着那如此依赖自己的小人儿,冷世欢陷入无限挣扎。
若是派人去寻楚之,那么自己与嘉言势必处于危险之中,若是不去寻,自己心底这关又是过不去的。
呆呆的看着嘉言许久,终是轻轻搂着他,也不顾他能否听得懂自己说什么,便道:
“嘉言,娘大抵要对不住你了,你是她亲孙子,她是不舍的真的将你置于危险之地。可楚之不是,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若是你真叫她夺了过去,便是拼上这条命,娘也要把你抢回来。”
如是做了决定,便让灵儿出去吩咐守着的暗卫去查探,看看能不能找到楚之被藏在之地。对此,灵儿是极力反对:
“夫人,若是将那些暗卫抽走一些,这儿的守卫便不是铁通,奴婢们怕是护不住你和小少爷了,还望夫人三思。”
对着跪在地上求自己三思的灵儿,冷世欢觉着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灵儿,我要对他负责的。若不是我,他也犯不着经历这些。让他们去找罢,我和嘉言就在这间屋子里,哪儿也不去,你们也寸步不离跟着,让他们快些,应是没什么大碍的。”
本是觉着没什么问题的,却不想遣开一部分人之后,当晚便出了事。
迷迷糊糊睁开眼后,只觉着屋里着实有些暗。强忍着浑身无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是爬到一半又跌倒在床上:“灵儿,现下什么时辰,屋里这般暗怎的不点灯?”
话音落地,便见得一人背对着自己点亮了桌上的灯。那人,是个男人。
猛然意识到这点之后,一身的冷汗揉了揉尚有些睡意朦胧的眼,借着烛火想要瞧清楚背对着自己之人是谁,那人却是猛然回头,露出一张叫冷世欢震惊无比的脸:“爹。”
冷燕启两鬓皆有了些白发,却仍旧保养的很好,瞅着冷世欢的眼神十分复杂,听闻冷世欢一声爹后,面色微微一顿,而后道:“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外头找你,已是找翻了天。”
一种未知的恐惧浮上心头,慌乱无措间想要起身问他究竟是何意,却因着浑身乏力而无能为力,挣扎几下后无果,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冷燕启:
“爹,你在说什么?爹,嘉言呢,嘉言在哪里?”
冷世欢想,人果真都是自私的不可救药的,明明楚之也生死未卜,如今危难之际,她却首当其冲的想到嘉言。
望着冷世欢那求助的目光,冷燕启想了想自己别过脸去:“不止嘉言,连同楚之,都在这里。你若要见,我或许能帮你见上他们一面。除了见他们,你可还有什么旁的遗愿,所能办到的,为父都替你办到。那之后,你便去好生陪陪你娘罢。”
听了冷燕启这番话,冷世欢心中的恐惧更甚:“爹,我为什么要去陪着娘。不是说我和娘对你很重要呢,不是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母女么,先前说的那些,原来竟都是在骗我。”
回应冷世欢质问的,是冷燕启面上那一闪而过的愧疚,随后倒了杯茶喂冷世欢,冷世欢却是不肯张口:
“那些话,都是真的,便是如今,为父也都是疼你的。可是嫣嫣,你要晓得,疼你是一回事,你不能活在这世上,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些事,你应是比谁都清楚的不是么?”
闻言,冷世欢眼中有了湿意,看着冷燕启的目光悲伤而无助:
“爹,我不想死。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我劝秦岳带着我和嘉言走的远远的,不会牵连你们的。嘉言还那么小,还没能看着他长大成人,我不想死。”
冷燕启将茶搁回原处,看着冷世欢长吁短叹一番,眼中也是不忍,说出的话却是绝情的叫冷世欢心寒:
“人总是要死的,既然如此又何苦贪恋不应该贪恋的,你便先去罢,欠了你的,百年之后我赴了黄泉再来偿还。
你无需担心嘉言,便是冲着要将秦岳收为己用,为父也会善待他的。至于楚之,你便更加无需担心了,为父会让人扶持他上那九五至尊的位子,他前程自是风光无限。这世间,你实在没什么好挂念的了。”
心中仅存的希望破灭,冷世欢终眼眶中的泪终是夺眶而出:
“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使人告知陛下我还活着的消息,故意让陛下派了钦差来督察秦岳。如此,秦岳不在之际又故意掳走楚之,而后便找着时机对付我。这一切,都是你们早就计算好了的,是也不是?
害死了我阿娘还不够,非得置我于死地才罢休,我和阿娘定是你的仇人罢。不然,何至于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的爹,你对我却没有半分怜悯!”
冷燕启仍她说什么,也不见恼,只淡淡道:“随你骂罢,为父亏欠你,故而忍了。只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为父一样纵容你。”
冷世欢哭着哭着,又苦笑起来,又哭又笑的,不知情之人大抵觉着那是疯了:
“是我太傻,我以为你待我是真的,我以为一向都是我自己错怪了你。枉我好长一段时日都以为自己错了,却不想是自己瞎了眼,从你在我生辰宴见着我开始,就没想留我活着。”
冷燕启见状,伸手摸了摸冷世欢的头:
“爹多想回到当初,你就那么小小的一团,抱着便觉着这一生圆满的不能在圆满的日子。当年你最亲近的,其实不是你娘,而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爹便再亲近不起来了?”
如是说了一番话,也不说要怎么处理冷世欢,起身理了理自己衣裳,而后便向外走去。走了两步有回过头,终究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让人领他们来你身边,让你走前这最后几日走的安心些。嫣嫣,这是爹对你最后的仁慈了,你莫叫爹失望才是。”
说罢,果真便头也不回的离去,徒留冷世欢一人泪湿了枕头。
楚之搂着嘉言进来之时,身上倒是没有被虐待过的痕迹,人也比较淡定。倒是嘉言还小,受了些惊吓,蜷缩在楚之怀中不肯抬头。
因着冷世欢躺着动弹不得,泪却汹涌而下,迟迟不曾开口,楚之便将嘉言放到她身旁:“是楚之让娘担心了,娘别哭了,相父不在这里,哭也是不顶事的。”
“是我不好,是我没能照顾好你。楚之,都是娘对不住你,既没能保住你,也没能照顾好嘉言。如今,怕是还得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倘若娘真的。。。你一定要替娘好好保住嘉言,娘如今,也只能指望你了。”
冷世欢其实晓得,哭解决不了问题,却是忍耐不住。想着他们想扶持楚之登基,必然便对楚之是不同的,若是楚之有什么指示,应是不至于太为难楚之。如此,让他照看嘉言也比冷燕启照看来的稳妥些。
第101章
楚之有一瞬的犹豫,而后看了看嘉言在冷世欢身旁茫然的眼,终是道:“若是真有那一日;我自是会照顾好嘉言。娘,你便什么也不做就干等着那一日到来吗?”
冷世欢动了动浑身乏力的身子,努力几番无果后;也只苦笑一声:“我如今这个样子;又能做得了什么。”
楚之了然后便不再出声;静静的坐在床边替冷世欢陪同嘉言玩耍。夜深人静之时,慕容岩与冷嫣徽披着斗篷来了,两人面上的怜悯更甚:
“相爷留下的人找你找翻了天,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他们哪里又晓得;你就在隔壁你表妹的府上。说来;还得谢谢你表妹答应行这个方便,让我们带人进来住两日呢。
你放心,过上一两日他们全城寻找你之时,我们又将你移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