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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谢青瑶正蜷成一团靠在墙边,而君御涵的一条手臂以一个极为亲密的姿势环抱着她。如果忽略掉二人脸上的表情,这样的场面居然是极为温馨的。
君御涵心中一凛,霍然坐起身来。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在她的身旁躺了下来?为什么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知道她是个心肠歹毒的恶女人之后,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离开?
难道他的潜意识里,居然打算与她相拥而眠?
他一定是疯了!他的素儿还在为今日的事伤心流泪,他却鬼迷心窍地躺在了元凶的身旁,简直不可原谅!
如果他的素儿真的因此而多心,那后果……
君御涵重重地在床上捶了一拳,飞速起身整好衣衫,以落荒而逃的姿态从谢青瑶的房中飞奔而去。
卷二 江湖夜雨惯相依 144.相知何太迟
竹帘响了很久才安静下来,谢青瑶是再也睡不着了。
君御涵的反应,与她预料之中的并无分别。也正是因为如此,谢青瑶越发觉得自己的处境既可悲又可笑。
除了自取其辱之外,她想不出自己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本来早就该走了的,她却一拖再拖。拖到现在,越发走不掉了。
她生来就是操心受累的命,看见事儿就不能不管,尤其是事关君御涵的时候。
如果她走了,孙红素对君御涵,就完全成了以有心算无心,稳操胜券的格局。
虽然君御涵对她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恩情,可她还是做不到冷眼旁观。
对了,应该就是这样的。并不是她不想离开,只是现在还不行。她总要知道孙红素的目的是什么、总要确定她不会伤害到君御涵……和太妃,然后才能心无挂碍地离开。
这是谢青瑶想了一宿之后,给自己找到的一个勉强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便神采奕奕地起了床,一溜烟跑到太妃那里去了。
意料之外的是,有人比她来得更早。
谢青瑶看着一左一右跪坐在太妃脚边的君御涵和孙红素二人,神情有片刻的怔忡。
君御涵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烦恼未曾解开,对谢青瑶的到来竟似浑然不知。倒是孙红素抬头看了一眼,双目之中水光盈盈,像一条被遗弃了的小狗。
谢青瑶心头一跳,随即若无其事地跑到太妃身旁坐下:“这大清早的,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娘生气了?如果娘舍得,青儿替娘打他好不好?”
太妃勉强扯了扯嘴角,最终也没能挤出一个完整的微笑,只得叹着气道:“京城里……出事了。”
“怎么了?”谢青瑶心中一惊。
京城里能出什么事?又有什么事值得太妃忧心如许?除了改朝换代,谢青瑶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来了。
太妃又叹了一口气,沉默良久。
倒是一旁侍立的月曦低了头,伤感地道:“是婉夫人她……”
“婉夫人?”谢青瑶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此时月曦提起,她低头算了一下日子,满眼惊诧:“婉夫人出了什么事?她……她的孩子才七个月!”
太妃点了点头。眼中已有泪意:“我本以为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没想到还是保不住……上个月底,反贼攻破了京城。婉夫人她,沉湖自尽了。”
“什么!”谢青瑶禁不住惊叫出声。
沉湖自尽?
月曦说是婉夫人出了事,她以为至多不过是小产而已。没想到……
想到那个一向与世无争的女子,谢青瑶的心里一阵阵发紧。
果真是乱世了,居然连那样的一个女子都无法苟全性命。
唏嘘良久之后,谢青瑶擦了擦眼角,神情已渐渐平静下来:“反贼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有本事攻破京城?如今京里是什么局势?这天下……还是君家的天下吗?”
太妃沉吟不语。倒是君御涵淡淡地开了口:“那反贼也是君家人,如何不是君家的天下?”
短暂的疑惑过后,谢青瑶立刻猜到了答案:“反贼是明德太子的后人?”
君御涵点了点头,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他本来不愿意替谢青瑶解答疑问的,但此时的他,内心有些难言的惶惑。他直觉地知道谢青瑶会懂得他的迷惑,而事实证明,她确实没有让他失望。
这个女人,有着与她的身份完全不相符的敏锐和冷静。却偏偏喜欢装疯卖傻。
他不愿意面对一个让他一眼看不透的女子,所以他一直坚信,他理想中的妻子,就该是他的素儿那样,温柔可人,善解人意。永远以他为天,便是偶尔耍一点小聪明,也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得可爱。
这个信念,在刚才的一刹那间,毫无预兆地动摇了。
适逢乱世,他需要一个能够看得懂天下大势,能够设身处地理解他的苦恼和担忧的女子。当谢青瑶准确地说出“明德太子”四个字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她便是他理想中的那个女子了。
只可惜……
想到近来的种种龃龉,君御涵的神色有些不太自在。
谢青瑶并未留意到他的神色,皱眉沉吟一阵,脸色有些难看:“年初镇国寺中的那些事,想必也是反贼搞的鬼了。百姓不明真相,皇帝昏庸无道。朝中又多是见风使舵之辈……这一场麻烦只怕不小。不知道王爷是如何打算?反贼若劫掠过睿王府,想必已是不打算容许咱们置身事外的了。”
君御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太妃轻叹道:“反贼倒未曾进过睿王府。江氏那件事,是她自己胆小,听见京城已破,便自己走了绝路。”
谢青瑶稍稍有些意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管低头沉吟。
倒是君御涵忍不住开口问她道:“依你看,睿王府应该站在哪一边?”
谢青瑶想了一想,淡淡地道:“这样大的事,自然是王爷拿主意。我一个妇道人家,家长里短的事情尚且闹不清,如何敢过问这事关存亡的大事?”
“可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君御涵竟是难得的郑重。
谢青瑶微感诧异,怔怔地看了他许久方微笑道:“对于愚忠之人而言,这是一道根本不需要选择的题目,忠君死国乃是人臣本分。王爷既然还在犹豫,答案已经不言自明,我又何必多说。”
君御涵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孙红素诧异地看看谢青瑶,再看看君御涵,眉头皱得很紧,似乎觉得谢青瑶的那句话很难理解。
君御涵叹了一声,既是回答谢青瑶,也算是向孙红素解释:“皇兄为政不仁,百姓深受其苦。明德太子后人之中若有治国之才……这江山便是还了给他。也是理所应当。只是……”
谢青瑶淡淡地接了过来:“只是不知道逆酋是否有经世之才、济世之德,这江山毕竟不能拱手相让。何况先帝与明德太子恩怨太深,太妃是先帝遗孀,王爷是先帝爱子,与那逆贼之间,毕竟隔着一重深仇,难保逆酋得了天下之后不翻旧账。若是真有那一日,咱们依旧是任人宰割。”
太妃和孙红素同时脸色一变。君御涵不动声色地问道:“依你之见,睿王府该如何自保?”
谢青瑶迟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正色道:“这江山不管落到谁的手中,睿王府的处境都不会太妙。若要确保无虞,只有一种选择——若是王爷自己夺了这江山,还有谁能左右王爷的生死?”
卷二 江湖夜雨惯相依 145。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你说什么!”
君御涵面前小几上的杯盏尽数滚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洒得到处都是,有几滴落在了谢青瑶的手上,烫得火辣辣地疼。
谢青瑶咬紧牙关,面不改色地看向忽然站起身来、脸色铁青的君御涵。
月曦和孙红素早被吓得白了脸,就连太妃也浑身发颤。露出了惊恐万分的神情。
“这句话,是谁教你说的?”君御涵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峻神色。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谢青瑶只能想到四个字:如临大敌。
想不到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有如斯效果,谢青瑶微微苦笑,随即神态自若地道:“我随口说说而已,王爷何必如此慌张?”
“胡闹!这天下大事,岂是你可以‘随口说说’的?”太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却不知是放松还是遗憾。
谢青瑶不慌不忙地展颜一笑:“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为何说不得?昏君的眼中若有半分骨肉亲情,王爷也不必自幼装病到今日,更不必闹到如今有家不敢回。如今逆贼蜂起。王爷若出面剿匪,必然会与逆贼两败俱伤;若依旧偏安于此,又难逃‘心存不轨’的恶名。进退两难横竖是错,王爷难道已经打定了主意任人宰割不成?”
“你——你究竟是谁?”君御涵冷冷地看了谢青瑶半晌,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把谢青瑶的思绪拉了回来。想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些话,谢青瑶也不由得有些诧异。
刚才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她这个身份应该说出口的,可她还是冒冒失失地说了。
不是不知道这个险冒得太大而且毫无意义,但她偏偏想说。
她已经把话说了出去,结局是柳暗花明还是彻底死心,就在君御涵一念之间。
想清楚这一节,谢青瑶仰头向君御涵露出一个平淡的微笑:“怨不得人常说‘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王爷如今有了素素,就忘了我了。”
君御涵的从未见过谢青瑶这般含嗔带笑的神情,一时竟不由得怔住了。
谢青瑶被他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迟疑着站起身来,跺了跺脚嗔怪道:“王爷瞅着我做什么?难道是当真不记得了?既如此。容我重新介绍一下:妾身谢氏青瑶,京郊人氏,世代务农为生。年幼时曾入宫廷教坊学戏,去年中秋时节……”
“好了好了!我这里心焦得什么似的,你们倒若无其事地说笑打趣起来了!”太妃敲了敲桌子。闷声闷气地打断了谢青瑶的话。
谢青瑶和君御涵二人脸上的笑容齐齐一僵,倒是孙红素舒了一口气。
君御涵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僵硬地笑着:“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妇道人家,必不会懂得什么家国天下,先前的那些话究竟是在何处学来的?”
谢青瑶的心里。无端地生出了几分烦躁。
她用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那番话,竟像是柳叶落进水里一样,连水花也没有溅起一片,怎么由得她不失望?哪怕换来的是君御涵的震怒,也总比现在这样好吧?
他竟怀疑那话不是她说的?难道他依旧疑心她是昏君派过来的奸细不成?
她以为,经过了这么多事,他的心里至少是信她的了……
谢青瑶微微苦笑,神情一时索然:“王爷就当是我的疯言疯语好了。”
君御涵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恼怒,一时竟也有了几分不自在:“你的疯言疯语。倒是有些与众不同。既然已经说了那么多活,你不妨再说说,我该如何出手夺这天下?依你之见,我若出手,有几分胜算?”
谢青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孙红素吓得脸色煞白,颤声道:“王爷……这玩笑话可是开不得的……争夺天下。那是造反啊……咱们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好吗?”
君御涵伸手将她揽到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目光却一直盯着谢青瑶。好像不从她的口中听到满意的答案便不会罢休一样。
他的目光让谢青瑶有些恼,原本打算忍着不说的一番话,索性也就一股脑地说了出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哦?”君御涵挑了挑眉梢,似乎有些兴趣,却又像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谢青瑶不喜欢他这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本待不说,一时又忍不住,只得接着说道:“如今反贼势大,昏君那边却也未到走投无路之时,王爷此时插手,并不明智。妾身不懂天下大势。王爷自己却是懂的。再过一两个月,或者一年半载,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王爷再带兵出山讨贼,那时反贼已是强弩之末,而朝中势力是怕也已消耗了大半,王爷这支正义之师出面救民于水火、安天下定社稷,何愁大事不成?”
太妃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谢青瑶,像在看一个疯子。
君御涵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许久才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争夺天下,动辄便是血流成河的战争,你以为是小孩子玩的过家家么?”
谢青瑶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道:“王爷叫我说,我便说了,至于说得好不好,我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我一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可不是只懂得一些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玩意儿么?”
君御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话锋一转:“你先前说,本王自幼装病至今?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谢青瑶这才想起先前一时嘴快,把这件大事也信口说了出来。此时君御涵既然问了,她索性也便不再扭捏,坦然地看着他道:“外面都说王爷病重,枉我学了几年医术。却是半点不妥也看不出来。我若不说王爷是装病,那便是砸自己师傅的招牌了。”
孙红素低着头道:“我爹爹的招牌,砸了倒也不值几个钱。”
君御涵轻轻一叹,神色莫名:“孙太医的招牌,果真不是那么好砸的。你说得不错,我并没有什么病,所谓‘自幼多病’云云,不过是买通了太医院放出来的假话而已。”
“孙太医?”谢青瑶注意到了一个陌生的名词,一时不由得愣住了。
卷二 江湖夜雨惯相依 146。恋爱有害智商?
孙红素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一下:“我父亲本是太医院院首,后来因为一些缘故被昏君下令灭口,机缘巧合被你救下……不是我父女有意瞒你,只是那些事情太过危险,知道得多了,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原来……如此。”谢青瑶轻叹了一声。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她早该想到了的,孙老爹既知道宫中那么多秘辛,又在被宫里的人追杀,他原本的身份,自然是与宫中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
见谢青瑶没有深究的意思,孙红素藏在身后的手缓缓地松开,悄悄舒了一口气。
谢青瑶却忽然皱眉问道:“孙老爹究竟知道了什么事,竟严重到了祸及满门的程度?”
孙红素的目光闪了一下,慌张地低下头去:“瑶儿,你别问了。我知道得也不清楚,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谢青瑶看看她的脸色,知道她不会多说。只好忍住不问。
但心里到底是存了几分揣测的。
太医院这种地方,本身就是藏污纳垢之所。皇宫中最见不得人的那些东西,十有八九都是要在太医院这种地方绕一个圈子的,当皇帝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太医院中的那些医官们,首先是“官”,然后才是“医”。他们的医术或许未必高明,但官场上的那些浮浮沉沉那些生生死死,他们怕是比谁都清楚。一个在太医院做到院首的人,对“保守秘密”这桩差事,岂有不在行的?
由此可知:如果孙红素说的是真话,那么孙老爹知道的那件事一定十分骇人听闻,以致皇帝不敢相信任何一个活人,只能选择灭口。
但如果孙红素说的是假话呢?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而有些感情,也是经不起考验的。
谢青瑶一边为自己的谨慎多疑而感到自责,一边却还是忍不住对孙红素存了几分疑心。
君御涵已在旁皱眉沉吟了许久,太妃只当他还在为刚才的话题耿耿于怀,忙在一旁劝道:“青儿懂医术。你的‘病情’自然瞒不过她。她在你身边那么久,却从未对任何人多嘴,你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她若是有心害你。早拿此事大做文章了!”
“母妃……说的是。”君御涵似乎吃了一惊,怔忡许久才犹疑着应了一声。
太妃见他期期艾艾,全无平素的沉稳冷静之态。一时不禁大为恼怒。
谢青瑶安抚了太妃,又看向君御涵时,却见他依然皱着眉头,眼中似有茫然之色。
孙红素向谢青瑶笑了一下,低声劝道:“君王无道,王爷先前的日子必然步履维艰。小心一些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要多心了。”
谢青瑶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正理,但心中那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却依旧挥之不去。
重逢后的君御涵一直待她极冷,所以她并没有机会接近,但这仅有的几次相见,每一次都让她觉得这个人更加陌生了几分。
从前的君御涵绝不会露出这种神情。谢青瑶记得,他永远是沉稳而高贵的,他的脸上极少能看出喜怒,更别说现在这样茫然无助的神色了。
如今的他。不像是那个高深莫测的睿王爷,倒像是个庸碌无能的世家子弟,空端着一个王爷的架子罢了。
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都说女人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难道男人也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改变这么多吗?
谢青瑶心里的疑虑,一旦发了芽,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疯长。如今再细看君御涵时,只觉得怎么看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