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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辞闻言一愣。
他倒是没想这个。
今儿下了早朝后他便直接去了上书房陪着小皇帝边耍闹边学习,抱着‘偶遇’凤鸾之的念头,晚膳也没走。
谁料凤鸾之并没邀请他一共用膳。
若不是小皇帝让御膳房给他单独弄了些吃食,他定是要饿着肚皮了。
眼瞧着宫门要落锁,他也寻不着赖在宫里头不走的理由,只能悻悻离宫。谁料刚刚走至前往未央宫的岔路口便瞧见一列列侍卫嚷着刺客往未央宫的方向去了。
他担心是哪个被凤鸾之开罪过的老臣心生歹意,想要取她性命,一时间也顾不得其它,连着深藏不露的轻功都用上了,一跳三跃的直奔凤鸾之的住处。
此刻经她这么一提醒才顿觉不妥。
他低眸瞧着凤鸾之不知是因走的急还是因生气而晕染上一层嫣红的脸颊,乌黑的眼睛瞪的又大又圆,樱红般的小口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牵动着双颊的梨花窝凹成一个小小的肉。坑。
嘴角倏地勾起,无声的笑了笑。
“愣着干嘛?等着被抓个现行么?”凤鸾之只觉这人脑子有问题,都这时候了居然还能笑的出?说罢又抓起他的手腕欲往前走!
沈辞手上稍稍用些了力气以至凤鸾之拽了几次都没拽动!
沈辞颔首看了眼她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纤细如葱白般细嫩的手指,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了白,倏地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反手握住凤鸾之,宽大的手掌将她的小手紧紧的包在其中,且越握越紧!
在凤鸾之诧异的眼神中,沈辞郑重其事的道:“安儿,随我回家吧?”
凤鸾之:“。。。。。。”回什么家?
她蛮力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语气生硬中带着一丝怒气。
“沈大人自重!”
此刻,殿外嘈杂的吵闹声传来。
“大胆,未央宫且是尔等侍卫说进就能进的?”琉裳挡在殿门外不许任何人踏进未央宫一步。
“若是刺客就藏匿在未央宫,伤了太后娘娘,琉裳姑姑担待得起么?”
“我等一直守在殿外,根本没见着什么刺客。莫不是萧统领眼花了?再者说,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你贸然闯入惊扰了凤驾,可是不要你的脑袋了?”
萧统领被琉裳虎的一愣,半响没敢吱声。
凤鸾之的狠辣与雷厉风行他也有所耳闻,连皇上的奶娘跟太皇太后的亲弟弟都敢拿着开刀的人,岂会顾忌他一个没有靠山的小小侍卫?
可既然上头下了命令,他也不敢不从!
萧统领又向前迈了一步,腰间的佩剑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摆动,磕碰在铠甲上,叮噹作响。
他口气冷硬了几分:“琉裳姑姑若是再拦下去,不仅会惊扰凤驾,还给了刺客逃命的时间。”说到此,话一顿,眼睛觑起,质问道:“莫不是琉裳姑姑识得刺客,现下正为他拖延时间?”
“萧统领就是这般守护宫中安全的?”一道肃然的女声徒然打断了他的话。“既是刺客,功夫定不一般。尔等已然看见刺客朝着未央宫来,为何不速速进去搜查?若是凤太后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来人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从晦暗的林荫路上踏着撒了一地琼华的皎洁月光缓缓的走了过来!
竟是太皇太后!
她面色严肃、眸光锋利,也不等萧统领回话,喝令道:“还不进去搜?若是跑了刺客,哀家唯你是问!”
萧统领颔首应下,抬头间,余光瞥见刚刚还一副‘打死也不让开除非你踩着我尸体过去’的倔强琉裳,此刻已经让开了路,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一旁,甚至一句阻挠的话都没有。
萧统领:“。。。。。。”
他回首对着身后的侍卫打了个手势后,率先迈进了未央宫,只是经过琉裳跟前时,故意狠狠的撞了她一下,以惩戒因她的阻碍而挨了太皇太后的骂。
琉裳始料未及,身子又小,哪里经得住他那般大力碰撞,于是直接摔倒在地。
若不是腿收的及时,怕是也要被他踩上一脚。
她拧着眉头看了眼已经渗出血丝的手掌,慢慢的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朝着殿内看了眼,面上虽然不显,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
也不知拖延的时间够不够娘娘把沈大人藏起来!
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眉头微微挑了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由着侍女搀扶着也跟了进去!
她目的明确,步履急速的直奔凤鸾之的寝房,推开门,绕过层层叠叠的纱幔,一把掀开了榻前的帷帐。
嘴角的笑意在随着帷帐拉开的瞬间而僵住!吃惊的半响没反应过来。
不。。。不应该,她可是用了最好的迷香,没人可以挨得住。
太皇太后气的狠狠的一把甩开手中的帷幔。
“人呢?”
大吼间,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粗鲁的动作而左右摇晃着。
琉裳听见声响后连忙一瘸一拐的小跑了进来!
“不是说凤太后已经歇下?人呢?”
琉裳垂首恭敬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太后娘娘说是乏了要歇下,并未让奴婢伺候,奴婢不知。”
说话间,后殿传来一声极为震怒的呵斥声。
琉裳顿了下,继续道:“太后娘娘许是在沐浴。”
话音刚落,琉裳只觉面上一阵风吹过,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待她抬起头时,只瞧见拐角处的一抹松柏绿的裙角。
此刻,凤鸾之裸着后背背对着众人坐于池子内,池面上撒了厚厚一层的花瓣儿用以遮挡全身浸于水中,正抱着她的腰肢趴在她腹间的沈辞。
身后跪了一排侍卫!
“谁许你们进的未央宫?还不给哀家滚出去?”随着她的大声呵斥,胸腔也跟着起伏不定。
萧统领头也不敢抬的连忙往后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越过众人,目光在一目了然的御池内扫过,又落在了凤鸾之的身上!
她精明的眼珠子微眯,沉吟一瞬,慢慢的一边朝池边走来一边柔和着声音问:“凤太后这么晚了还在沐浴?”
凤鸾之听着身后轻缓的脚步声,面部神经紧绷,呼吸异常的困难,胸腔中的窒息感仿佛要吞噬了她一般。
她护着胸脯的双手止不住的抖,就连始终紧闭双眼的沈辞都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与惊恐。
他伸出小手指轻轻碰了碰凤鸾之的腰腹,随后慢慢伸开五指覆盖了上去!
掌心宽厚有力,比池内的温泉水都要烫人!
那一刻,不知为何,凤鸾之突然感到了一种无名的力量,给了她可以继续下去的勇气!
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
眼瞧着太皇天后已到了跟前,凤鸾之闭上眼睛心中默数着。
1、2、3。。。。。。。
就在身后的人距她不过半步距离之时,她倏地从池中站了起来,随着她的大幅度动作,带起了大量水花。
起身之际还不忘把沈辞的脑袋往下摁了摁。
太皇太后被忽然站起来的凤鸾之以及喷了满身的水吓的尖叫了一声,连连退后了数步。待她站稳之际,凤鸾之的身上已经歪扭扭的穿上了寝衣。
她脸色阴沉、眸色晦暗,一手捞起屏风上搭着的月白色披风披于身上,一边大步朝太皇太后走去。
“母后穿的如此妥帖,连妆容都未卸,又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臣妾寝宫,让臣妾不得不疑惑啊?母后因何而来?”说话间,人已走到了太皇太后的跟前,她堪堪矮下身子算是施过礼。
声音冷冰冰的,就连眸子都黑沉的好似深不见底的幽谭。
太皇太后由最初的惊恐已经回过神来。
她稳了稳心绪,冷笑一声,道:“哀家听闻你这闹了刺客,怕你平日里开罪的人太多再惹了杀身之祸,所以前来瞧瞧,看你有事没?”
凤鸾之心里明镜,太皇太后这是拿话敲打她。
她嫣然一笑,缓缓开口道:“臣妾谢过母后提醒,不过经您这么一说,臣妾倒是觉得,把那些已经开罪过的人找个机会处理掉才好,免得哪一日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防患于未然么!”她话一顿,突然又道:“嗳?臣妾最近开罪了谁?容臣妾想想。”
边说着边往外走。
太皇太后站在原地,气的大口的喘着气。
这是威胁不成反被威胁了么?
这会儿也忘了要去看池子里是否藏了人,紧随凤鸾之的脚步跟了出去。
臭丫头片子,哀家掌管后宫时,你还未出生。这才进宫几日,竟敢在哀家头上动土?哀家要是不惩治你一番你真当哀家是个摆设了?
这边气哄哄的追了出去,右脚将将踏过门槛还未落地,眼前忽的闪过一道黑影。
太皇太后只觉脸上一热,随即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慢慢放下脚,怔愣在原地,缓缓抬起手抹了把喷。射。在脸上的东西,借着八角琉璃灯的光亮,仔细一瞧,竟然是血。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就以端着手臂摊开手掌的姿势缓缓向前看去,只见凤鸾之的手中拎着一把正往青石板上滴血的剑。
倒在她身前的,赫然是那率先冲进澡池子的萧统领。
而眼前的凤鸾之,笑靥如花的转过头来看着她,那胜利者的姿态犹如开在云端的曼陀罗花,妖娆至极。
太皇太后瞬间瞪大了双眼,惊吓的已经发不出声音。她眼前一黑,倏地晕了过去。
凤鸾之脸上无波无澜,神色平静的好似往常无数个日子。
吩咐长乐宫的宫人,“还不把太皇太后带回去。”
转过身后,侧眸看了眼琉裳,问道:“还有谁伤了你?”
琉裳眼里包着泪,用力的摇了摇头,吸着鼻子,道:“回太后的话,没了!”
凤鸾之又缓缓转过身子,问道:“刚刚还有谁踏进了哀家的御池?”
地上跪着一排的侍卫,额头紧叩着地面,瑟瑟发抖的不敢言语。
“不说?”
她“咣”的一声将手中滴血的剑仍在了地上,吓的紧挨着她而跪的侍卫险些弹跳起来。
静谧的夜里,一股子尿。骚味弥漫开来。
凤鸾之拧起了眉头,实在不愿相信守卫皇宫的御林军竟是这种怂货。
她一排排的看过去,将哆嗦的好似塞子的侍卫全都指了出来
“杖责五十大板。”
扫视一圈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排,背脊挺的犹如松柏的侍卫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拱手抱拳,不卑不亢,声音气势如虹的道:“末将司易拜见太后。”
“以后你就是御林军统领,日后若是再让哀家瞧见御林军里有一个怂包。”她看了眼已经被一剑毙命的萧统领,慢条斯理的道:“这就是你的下场。”
司易叩首:“末将得令。”
“既然宫里出现了刺客,那皇上的安全必是受到了威胁,尔等还不速速前往,切记,给哀家搜仔细了。”
司易再一次抱拳:“末将得令。”
随即哗啦啦的一群人规整有序的撤出了未央宫。
嘈杂已散,凤鸾之紧绷的弦好似突然断了开,身体所有的力气仿佛顷刻间被抽走,她连忙扶着身旁的门框,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了身上的颤抖。
她疲倦的摆了摆手。
“把血腥气清干净。”随后由着琉裳搀扶着慢慢走回了寝宫。
将将推开门,入目的便是沈辞浑身湿透的站在殿中央。
他脸上挂着浅笑,额前的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身上的官服不停的往下滴水,湿衣服紧贴着身体,胸肌若隐若现,显露出一副好身材。
只是模样颇为狼狈。
他见凤鸾之走了进来,笑着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朝她走去。
“安儿,你回来了!”
凤鸾之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貌似所有的怒火都被点燃,她一把甩开琉裳,大步的迎上前,左手拉着他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扯,右手牟足了劲,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不遗余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去浪了,所以更的晚,补偿给你们一个大粗长,哈哈!
☆、不懂
沈辞被这攻力十足的一记耳光打的瞬间歪了脸,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僵硬。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被打的那一侧口腔内壁,‘嘶’了一声。
还挺疼。
凤鸾之依旧紧紧攥着他湿漉漉的衣领,脸上是刻意压制的怒气。
她眼角一片通红,仿佛被打了受了委屈的那个是她自己一样。她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问:“沈辞,你可知若是被人发现会有怎样后果?”
浸猪笼?那不过是她的一句玩笑话。
她身为垂帘听政的太后,半夜私会朝中大臣,无论哪种死法都是她占了便宜。
她更担心凤族一脉以及慕凉傾的安危。
她倒了,凤家很快就会被顾氏压制得永不能翻身。凤家倒了,慕凉傾还以何为靠山?谁还会真心实意为他的皇位处处小心步步为营?
北凉转瞬就会落入秦王慕言的手中。
她不允许,绝不允许这样的失误出在自己身上。
沈辞被她以一种极度难堪的姿势拽着强迫着垂下头。
怕她仰头看着自己太累,沈辞又矮了些,佝偻着背脊而立。眼内的情绪由最初被打那一瞬的愤怒与不可置信到慢慢的被心疼所取代。
是他鲁莽了,未曾料想过她的处境。
要知道,这宫里宫外,有太多的人想要抓住她的把柄。哪怕她犯再小的错也会被多方渲染成不可弥补的弥天大错。
她活着这般如履薄冰,可知有多让他心疼?
沈辞脸上一派轻松,他想:他若是表现的很难过,她家心思细腻、玲珑剔透的小师妹或许会更难过。
沈辞笑了笑,不以为然的道:“安儿生气了?别气,我错了,下次定会掐好了时辰,再也不会让你因我陷入危险之中了。”
凤鸾之闻言,心脏穆然缩紧,好像被人紧紧握住了一般,有那么一刹那,她竟有种不能掌控生命的错觉。
她打了沈辞,或许他不会生气,可但凡是个有气量的男人,想必都不会再管她。可沈辞说了什么?
沈辞。。。
她想,她以后需得离他远点,他的心思,她实在难捉摸透彻。
沈辞见着凤鸾之虽是望着自己,但是眼神空洞,眸光发散,又像是没看着自己,有些担忧的轻唤了一声:“安儿?”随即伸手去抓她垂在腿边的那一只手。
她刚才扇他耳光时那么用力,是不是手也打痛了?
凤鸾之像是惊弓之鸟,倏地松开了他的衣领向后退了一大步。
眼角的红晕还未散去,长发被随意的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身上的寝衣已被风吹干,披风斜斜的挂在她的肩头上,模样十分可怜。
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只觉得头晕,想要立刻睡下。
许是刚刚沐浴后便出去待了那般久受了风,许是今夜的糟心事接踵而来,她乏了。
她不愿跟沈辞再多纠缠,只面无波澜的冷冷看着他,再一次强调道:“沈辞,若再让我听见你唤我安儿,定不饶你。”
这一次,她没以‘哀家’自称,想必日后就算俩人在宫外相见,关系只有师兄妹情,她也不愿与他亲近。
沈辞脸上的笑容依旧,淡淡的、浅浅的。
他好像是个脸皮极厚的人,不会生气似的,对待什么都无所谓。可凤鸾之看得出,她刚刚的话语一出,沈辞的睫毛明显颤了一下。
他微微垂下眼帘,挡住了眼底被他极力掩下的情绪,再一次抬起眼帘,又是惯有的云淡风轻。
他咧嘴笑了笑,不甚在意的道:“嗯,我知道了,你也乏了,早些睡吧,那。。。我走了。”说着,又轻笑了一声,好似保证一般,又道:“放心,不会有人看见我。”
说完抬步直接朝着殿外走去。
直至稳健有力的脚步声消失后,凤鸾之才托着沉重的身子极其疲惫的上了床榻,她一把扯过锦被盖住脑袋,只想当个缩头乌龟。
就算天塌下来,她也想要睡个好觉。
…
第二日一早,琉裳伺候着凤鸾之梳妆。
琉裳看着铜镜中的人儿因着皮肤太过白皙而眼下睡眠不足引起的乌黑就格外的严重,补了几次妆容才将将盖住些。
凤鸾之长长的吐了口气,伸手捏了捏鼻梁后才慢吞吞的开口问:“紫鸢呢?”
琉裳一边挑着几个素雅的簪子在手中左右瞧着一边回道:“回太后的话,紫鸢昨儿从建章宫回来时已是丑时,这会儿刚睡下不久。奴婢寻思着左右紫鸢今儿也是休沐,就没叫醒她。”
凤鸾之看了眼琉裳递过来的发簪,随手一点,又问:“事情可是办妥了?”
“妥了。”
待收拾妥帖后,琉裳又从凤鸾之的象牙嵌红木妆匣内取出了一只黄釉红彩缠枝莲纹的小瓷瓶,这小瓷瓶打眼一看釉瓷与莲纹就知非普通物。
堪比贡品。
琉裳在凤鸾之疑惑的目光中从小瓷瓶内倒出了一些类似水状液体的东西于手掌心,随即又道:“娘娘,这是沈大人昨儿临走时交给奴婢的,说是顶好的消肿药,让奴婢给您涂抹于手上。”
凤鸾之没动,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她的手怎么了?
哦,昨天她打了他,所以他是怕她疼了自己的手?
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