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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之外,众人一片哗然:“……折纸成灵!”
与此同时,一柄柄飞旋的利刃从凉玉手中飞出,将温玉手中长鞭断成数截。温玉向后一退,一手支起屏障,可是回旋利刃径直破屏障而入,似长眼了一般,“噗”地刺入她的后背,又有一柄划过她的小腿。
温热的血流出,温玉的脸色森然如厉鬼,受伤令她暴躁。偏偏在烈日的炙烤下,汗水不住滴落,又迅速蒸发,变成丝丝缕缕的白烟。她嘴唇开裂间,血迹顺着嘴角向下蜿蜒,在这么下去,她会被烈日生生晒死。
她猛然伸出手去,排动乌云弥漫苍穹,狂风呼啸,巨大的乌云在空中组成了巨兽的嘴,将那烈日一口吞下!
天地瞬间阴暗下来,飞沙走石间,有雨丝飘落,越来越急,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得扬尘四起——
凉玉黑色眸中倒映着急坠的雨丝,脸色因失血而苍白:撕纸做日月,已是她幻术之极限……
可是温玉也能破,她也能破……
头顶忽然剧痛,雨点打在她身上,立即化为滚烫的铁水,将脆弱的皮肤烧出一个个血洞。
鲜血顺着她的头顶和面颊流下,凉玉一个激灵,从地上挣扎起来,伸出鞭子将雨点挥开,可是总有精疲力尽时,一旦她停下来,她就会被这铁水吞噬,变作一具千疮百孔的干尸。
邛戾之女出手,怎会给人喘息的余地?
凉玉腾至半空,思绪一片混乱,忽然看到了屏障外面,定定望着她的巍因上神的脸。
恍惚中是在问花阁里,小童不情不愿地从书柜中取出一本册子:“这个也给你。”
“这是什么?”
“这东西于我已经没用,但现下对你却有用。你非但要修成你父君那么厉害的折纸成灵,还要知晓怎么去破。”
当时她愣住了:“自己破自己?”
是凤君在旁边点头:“唯有如此,方能精进。”
她心里拿了主意,强撑着越飞越高。
脚下一片脆弱的云头被那残忍的雨打得左右摇晃,如同浪中浮萍。
她扔掉长鞭,伸出手掌,口中念诀,淡淡光华从她掌心倾泻而出。
雨点仍在继续,很快白皙的手掌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洞,一簇簇白烟从她掌心升起。
天光猛然闪烁,一时四面声响都被扭曲拉长,变成喑哑的惨叫。挣扎了片刻,云开雾散,所有幻术一刻间破开。
雨停了。
幻术能为她所用,也能一招全破。
初战是天光破晓,到了现在,不知道日月几何,她的呼吸中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血气。
二人都到了力竭的边缘。
温玉望着她,两眼中红色越发明显,如同发狂前的征兆,她淑女的面目已破,喉间呼呼低鸣,揉得心弦震颤,像是蛰伏着的野兽的咆哮。
凉玉慢慢退着,感受着手掌中的涌动的不安的力量,掐算着最后的时间。
她看一眼屏障外面目不转睛的众仙,伸出右手,掌心越来越滚烫,如同血管骨骼之中,藏了一颗小小的心脏,她高声喝道:“华蓉,两百年为他人所用,蒙蔽本心,还不认主!”
温玉手中华蓉剑,红光倏忽熄灭,剑身剧烈晃动起来,光芒大盛,瞬间便挣脱了温玉的手,在空中划一道炽烈的痕迹,飞向了凉玉。
众人瞪大眼睛:“这……”
等了两百年,凉玉再一次手握华蓉,伸手逼退了剑中残余的最后几丝微弱的魔气,人剑合一的瞬间,功力大涨,猛地朝温玉劈头而来。
温玉脸色灰败,但仍含了一抹诡异的笑,折一树枝为剑,精准地指向她的命门。
她已经掌此剑二百年,熟悉得宛如身体的某个部件,华蓉算什么,怎是她的对手?
司矩咳出一口血,从地上撑起来,眼看着温玉脸色古怪,失控吼道:“殿下,殿下快躲开!”
凉玉双眸微眯,恍若未闻。
那个瞬间,她剑尖斜刺前,骤然停住,拐了个弯抄底而来,这一剑宛如龙跃潜渊,带着惊天动地的诡异旋风,带起了昆仑旋转飘动的落雪,势不可挡,当空而来。
原来她用的并不是那一套练了一百年、温玉牢牢掌握每一个弱点和的华蓉剑法——
“这是……”有人认出来了,嘴唇不住地颤抖。
树枝连带着温玉的半截白生生的手臂一齐掉在地上。
宛如谁按动了暂停键,所有的声音片刻消失,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唯独凉玉的声音响着:“这是凤桐神君的碧鸢剑法。”
一剑刺入温玉胸前,华蓉乃凶剑,瞬间便将温玉身上功力泄洪般的放出来。
温玉的脸上出现了一道一道蜈蚣般的黑色印记,目眦尽裂,血红的眼睛爆出了无数血丝,形容可怖,一团一团浓重的黑气,从她衣袖里、前襟中争先恐后地涌出。
“……真的是魔!”终于有人连滚带爬地上天宫禀报。
温玉布满黑色印记的手握住了华蓉剑的剑尖,不顾手上鲜血迸溅,对着凉玉的脸,森然一笑。
下一秒,人们看见红衣少女骤然栽倒,身子蜷缩在地上,不住地痉挛着。
凉玉如同溺水的鱼,大口呼吸,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剔开她的心脏,搅动着血肉。
她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来,一手撑地却毫无力气,掌心的汗水融化了一大片积雪。
温玉的声音幽幽传来:“你的魂魄,比别人脆弱很多。”
她竟然以自己为代价,使了禁法离魂术。
离魂术的结局,她魂飞魄散,温玉神形俱灭——
同归于尽不过如是!
凉玉死死抓住胸前衣襟,汗水濡湿了她的发丝,她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眸子涣散开,发出难以耐受的低吟。
我不要……我不甘心……
“殿下!殿下!”
她隐约听见阿矩他们在用力拍打着结界。
耳畔的声音聚拢又模糊成一团,她使不上半分力气,手指紧紧地扭着衣襟,衣襟已经被冷汗浸透。
不行了……她的意识涣散开,难道……就这样……
就这样……
眼底模模糊糊浮现了凤君的影子,宛若虚幻的光影迅速掠过。
大婚之日变作我的忌日……真是有些……真是有些……
她的眼睛慢慢合起,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温玉以十指为爪,她皮肤全部变成了灰白色,向上一拢,一缕魂魄从那红裙中升起,已经探了个头。
“殿下……”疏风和大口喘气,死死瞪着人偶娃娃般歪倒在地上的少女,豆大的眼泪滑落出来。
她似乎已经没有一丝生气。
一阵剧烈的轰鸣,自天际而来,刹那间便如一只撼天动地的手,疯狂晃动了整个昆仑,宛如诸神降世,九天十地的苍老神兽齐齐低吟。
刹那之间,罡风袭来,昆仑终年不停的落雪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众人惊恐地望向四周。
天色慢慢暗下来,如同一团墨汁倒入了水中,蔓延到每一个角落,空中乌云滚滚,如巨浪翻涌,片刻之间,一道白光猛然划破苍穹。
“是……”
“是天罚……”
“轰隆——”地面在颤抖,雪原龟裂开来,无数道缝隙中,巨石滚落,闪电照得整个世界一片明亮,温玉被一片明亮簇拥在其中,下一秒,巨雷重重落下。
所有人被这股气冲得向后退了四五步,再看向其中时,只见温玉所站的地方,只剩下一团浓重的黑气。
“轰隆——”又是一声。
凉玉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魂魄刚刚归位,仿佛一个被扼住脖子的人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剧烈喘息,呆呆地看着乌云翻滚的天幕。
三声雷过。
乌云仍未散去,闪电袭来,竟然又是一道雷,这道雷却劈在了凉玉身上——
“殿下!”
凉玉刚挣扎着爬起身,便被打得坐回了地上。她被劈蒙了,刚提起一股气,随即又是一道,打得她栽倒在雪地里。
“噼啪。”
所有人目瞪口呆。
又三道雷。
凉玉仰起头望天,露出苍白怔忪的一张脸,漆黑的眸子如宝石闪耀。
她死死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手上软绵绵地提着华蓉剑,身上银光闪烁。
云开雾散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如血的衣裙上,如同一面艳丽的旗帜,如同一把烈火,融化了整个昆仑。
第90章 天道之意(下)
天罚后紧跟着雷劫,这是仙界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屏障碎成粉末,来了的仙人仍然忘记向前迈一步。
凉玉以华蓉撑着地,从袖中艰难地掏出一只小巧的瓶子,温玉留下的一团团黑气拧成一股,争先恐后地被吸进瓶子内。
凉玉记得温玉看她的最后一眼,眼中是难以置信。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天罚竟然在此生死关头而至。
她竟然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她慢慢地、若有所思地封上瓶子。
当年温玉不过是东海中一瓶精气血肉,现在,也不过是她手中的一瓶黑气。
她至死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
凉玉拿着瓶子,用手背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又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便迈脚走出屏障,才迈了一步,便被团团围住。
“殿下!”变了嘴脸的一张张脸,每张脸上都是毕恭毕敬的神色,讨好而忌惮地看着她的脸,“殿下受委屈了,请殿下上天宫面见陛下,领功受赏。”
因她手中握着温玉的魂魄,宛如握着整个仙界最大的危险之物,他们对她都小心翼翼。凉玉看来人一眼,淡漠道:“先等等吧,我还有事要做。”接着她笑着,在仙君们诧异的目光中,自然地将那关系到仙界生死的小瓶子揣进了前胸的衣襟中,抬脚便走。
司矩惊讶地拉住她:“殿下去哪儿?”
凉玉温声道:“凤君今日成婚,我总要去看一看。”
司矩和疏风对视一眼:“殿下今日累了,还是先休养一下再去……”
“阿矩。”凉玉忽然紧紧攥着她的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我都想起来了,我受伤的时候,凤君来过对不对,你们为什么瞒着我?”
司矩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凉玉甩开她的手:“放心吧,我不会闹,只要远远看一眼,我便放心回来。”
青瓦洞。
凉玉拖着裙摆,留下一串滴滴答答的血迹,她回头看了一眼,绕到溪水边,洗了洗小腿上的伤口,洗了洗脸,以指为齿梳了梳头发,如镜的溪水中映出她干净的脸。
青草离离,延绵十里,红绸沿着石壁蜿蜒,飘飞在空中,像是一丛丛鲜艳的火苗。凉玉一路沿着红绸到了青瓦洞大殿门口,侧耳听了一听,里面静悄悄的一片。她伸手一推,大殿门便开了,锦绣守在门口,受了惊似的站了起来:“殿下?”
锦绣的手捏在裙侧,似乎无处安放。凉玉的心向下一直坠,静静道:“凤君今日成婚?”
“是。”
她说着便向内走去:“人呢?”
锦绣挡在她面前,几乎哀求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殿下,殿下,神君与新妇在里面,殿下还是不要进去了。”
凉玉看着她道:“大婚之日,一个宾客也不请吗?”她望着锦绣手边空荡荡的桌面,再扫一眼布置得红红火火的绸缎,“派你守在外间,难道不是为了迎客的?”
锦绣的嘴唇动了动:“……不是的。”
凉玉放缓了声音:“锦绣,我不是来找茬的。”她忽地露齿狡黠一笑,语气轻巧,“该不会,青天白日的,就已经入洞房了?”
锦绣握她胳膊的手心全是冷汗,把她衣袖都打湿了,她松了口气道:“是啊,神君风流,您知道的……殿下还是别进去了。”她松开了凉玉的手,强笑道:“我去给您端小糕点。”
“别去了。”凉玉忽然在背后叫住她,二人的目光相接,凉玉轻轻道,“我不看凤君了,你带我看看昊天塔吧。”
锦绣的脸色霎时惨白。
“走罢。”凉玉提裙子的手有些颤抖,“我知道放在哪里。”
“殿下!”锦绣哭叫出声,一把抱住凉玉的腰,身子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
凉玉回身半抱住她:“昊天塔不在对不对?”
从她一进门,便已敏锐地感觉到上古神器那穿越重重石壁的威压没有了,青瓦洞里安静得有些可怕。
锦绣泣不成声。
“凤君成婚,就算出门遛个弯,带昊天塔做什么?”凉玉勉励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殿下……求求你……”
凉玉狠心一把推开她,将内室大门整个推开,大门之后,还有一道法阵。她两掌相合,靠着近乎失控的修为,硬生生把法阵整个打碎。
一身嫁衣的玲珑孤身一人跪在内室,惊讶地抬起头来的瞬间,十支金步摇摇晃,脸上的泪痕纵横,冲花了红妆。
“殿下!”背后的锦绣膝行而来,一手掩面,“殿下,求你救救凤君吧……”
“锦绣!”玲珑死死瞪着她,眼泪流了满脸,“不能说!”
凉玉回身,颤抖的手捏住锦绣的下颌:“姐姐,求你告诉我,凤君在哪里?”
“他带着昊天塔去了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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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因上神带着赤魄神君、火莲子等人开开心心、扬眉吐气地回到天宫,摆好了水果花生,备好了珍馐美酒,正准备开庆功茶话会,却见一团彤云急急涌来,转眼变成个人形。
刚才还一脸漠然地将六界大魔头顺手揣在自己胸口、撇下天宫小人潇洒而去的花神,此刻哭得梨花带雨,六神无主,扑来跪倒在他面前。
吓得巍因上神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赤魄吞下去的一颗花生卡在嗓子眼里,手舞足蹈,巍因上神赶紧把她扶起来:“丫头,丫头,怎么啦?”
凉玉抬起头,神情破碎,哽咽道:“求你们随我去魔界一趟……”
“魔界?”
“凤君他带着昊天塔去魔界了……”
巍因和赤魄神君对视一眼,联想到方才那巧得令人击节赞叹、大呼过瘾的天罚,都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一旁的火莲子脸都听白了。
赤魄神君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本能地质询辈分最大的巍因上神,“小凤凰他不会动了神器了吧……”
魔界强占的神器不算多,只有一样是令六界胆寒,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就连魔族自己都不敢擅动——因为这样神器代表了天道。天道出手,无人能与之抗衡,天罚降临,无人能够轻易承受。众人一个时辰前,才亲眼见到天罚把耀武扬威的温玉劈得只剩一团黑气,这就是天道的厉害。
那是神器之首,乾坤阵。
如果有人真的动了乾坤阵,恐怕此刻尸首都找不到了。
巍因上神吐出一口气,拍拍衣袖站起来,表情竟然难得的严肃起来,“……简直胡闹。”身旁小辈,早乖觉地默默无声地迅速拿好了趁手的兵器,站到巍因身后。
“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魔宫门口。魔宫地处银蛟河下面,光滑如镜的河水便是入门的封印。水面越是平静,其下便越是凶险。
巍因道:“赤魄小儿和火莲子留在上面,等着接应,要是有什么问题,立刻上去搬救兵;疏风,司矩,你们一会儿撑着封印,等着我上来,我亲自下去救人。”
他回头对凉玉柔声安抚,“丫头,你就留在上面……”
“我要下去。”她抹了一把眼泪,眼中是惶然的神色,“我确与魔界三世子交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
“好好好。”巍因上神已恢复了本体,是个有些瘦弱的驼背老头,他看着少女显然已经心神大乱,心道一声“作孽啊”,生硬地摸了一把凉玉的头发,“下去便下去,但不许冲动,要听我命令,知道么?”
凉玉重重点头。
魔宫之内,重兵把守。纯白色盔甲的魔族一字排开,他二人一往前去,便被团团围住。
巍因上甩了甩袖子,不引人注目地倒出一把木刻的小鱼,小鱼们摇摇摆摆,灵巧地钻到白色的盔甲中,他们便开始抓耳挠腮,隔着盔甲摸来摸去,不一会儿便倒在地上,直挺挺地保持不动了。
巍因道:“只有一个时辰,快一些。”
闪过第一道关卡,巍因忽然低声道:“这些人多得反常,像是被临时抽调。”
凉玉在前,闻言默默无语,走了两步,摸索着转过第一个转角,便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她倒退一步,由惊转喜:“朗月?”
“嘘!”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看了一眼她的脸,“你把我的人都杀了?”
“我没有……”
“今天实在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冷笑一声,指着前面一堆坍塌的粉墙白瓦,“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父君必定揭我的皮,抽我的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