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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到的,也只是一个近乎模板化的答案——先帝不堪前朝暴戾,于西北起义,协同陇西李氏一道推翻前朝,登上了帝位。
在这样一个故事里,陇西李氏似乎只是一个慧眼识珠的辅助者,在一侧发光发亮,却也敌不过韦氏皇族的光芒万丈。
直到今日,听了谢宜舫此言她才生出几分别的想法——事情,很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下意识的,她面色凝重了起来。
却听谢宜舫继续道:“在最开始的时候,陇西李氏是想着自己起兵,争一争那个位子的,只是先帝势大,他们不欲硬碰,这才没有敌对起来,等到韦氏一族的势力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甚至于超乎他们控制时,他们才开始惊惶起来,可惜,为时已晚了。”
“如此一来,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谋求与先帝的联盟,也是因此,才有了今上与元后李氏的婚约——这本是一步好棋的,只可惜棋手水平太差,一步错,步步错。”
阮琨宁听他如此言说,便知是出了问题的,追问道:“后来呢,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自是出了事,且还不是什么小事,”谢宜舫冷冷一哂,道:“后来,先帝在河间惨败,丢盔弃甲极为狼狈,按照之前的约定,陇西李氏本该当机立断前往救持才是……”
“只可惜,那一仗先帝败的太惨,连带着叫陇西李氏也没了信心,竟始终不曾出兵,而是在沧县停驻,观望不前。”
阮琨宁瞬间明白过来——怨不得陇西李氏在皇帝面前素来不讨喜,这样的黑历史当前,能讨喜就怪了。
选择在先帝大败的关头观望不前,这是想要做什么?
若非先帝运道好,硬生生缓过了那口气,如今的帝位,说不定就要换给陇西李氏坐坐了。
这样兴致恶劣的黑历史当前,能够受到欢迎才怪呢。
第241章 感伤
之前清河家祭时; 阮琨宁与阮承瑞一行人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自金陵赶到,如今她与谢宜舫二人轻装简行骑马而去,自是快了许多。
不过六七日的功夫; 便到了清河境内。
到了这里; 谢宜舫便熟悉了许多,骑马在前头带着,穿过一个不算小的镇子,在一家客栈前停下了。
客栈外有小二在招揽客人; 抬头见却见一双男女走了进来; 那女子虽佩戴着帷帽; 却自有一种婀娜风流; 即使未曾瞧见面容,也尽可想象出底下究竟是何等风姿。
那男子走在前头; 若非周身没有云雾,那小二几乎要疑心是天上仙人降世了。
对着这样的两个客人,他态度热络之中更添了几分恭敬:“二位里面请; 里面请; 是要住店; 还是要吃东西?”
此刻时辰还早; 远远不到吃饭的时候; 二人清早又是用过早饭的,是以阮琨宁其实并不饿,方才跟着谢宜舫进入这家店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些奇怪; 到了此刻,却忽的有些明白过来了。
原是当初他们一起离开谷底后,歇脚的那个茶肆。
岁月当真变幻难测,几十年的功夫,曾经的一片荒凉消逝,却变成一座小镇拔地而起,这么多人在这片土地上休养生息,代代繁衍,当真是叫人心生感触。
她摇头笑了笑,出言道:“来一壶茶,再随意来几个小菜即可。”
谢宜舫回过身去,向她微微一笑:“只可惜,此时没有毛豆。”
阮琨宁回想起旧事,禁不住哑然失笑。
二人临窗而坐,说一说话,用一壶茶,倒也闲适。
随后,两人便置备了香烛纸钱与祭祀干果,将马留在客栈,径直往谷底去了。
阮琨宁还在谷底时,舒明子便已是高寿,虽身体康健,行走生风,却也是因着内力深厚的缘故。
她走后没几年,舒明子便过世了。
阮琨宁这一世认的师傅有三个,谢宜舫,如素夫人,以及舒明子。
仔细一想,她也算是有福气,这三个师傅哪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多少人追着喊着想要拜师,到头来,却成了她的师傅。
人的境遇,当真是难言,世事无常,也并非是一句空话。
往谷底那里去的时候,阮琨宁心头沉重,一直不曾说话,倒是谢宜舫,时不时的说几句。
“师傅说,他还是觉得在谷底生活自在,也不愿埋骨祖地,之前便早早交代好,叫我将他埋在谷底。”
“仔细说起来,我也有许久不曾回来了,说不定,师傅正在底下怨我久久不来见他。”
“他若是泉下有知阿宁来见他,想必也会高兴的。”
他说话的时候,阮琨宁便专注的听着,内容细碎,她却没有半分不耐烦。
——谷底的时光,是属于他们三个人的,舒明子去世,能够真切感知到那些岁月的,便只有她与谢宜舫两个人了。
如此一想,也是可叹。
阮琨宁虽说谢宜舫自己也说有时间不曾回来了,她也没有提出什么质疑,但是在心底,她还是把这认为是谢宜舫为了避免她伤心才编出来的,等到亲眼见了竹屋前舒明子的坟冢后,阮琨宁才有点无奈的发现,原来那句话谢宜舫真不是说出来客气的。
察觉到了阮琨宁的目光,谢宜舫也只是一笑:“师傅在的时候尽心便是,人都没了,做那些表面功夫也没用,但凭己心罢了。”
他看事情这般透彻,倒是叫阮琨宁忽的有些自惭形秽,想当年,还是她对着谢宜舫教这教那,到了现在,却反过来了。
她道:“说的也是。”
阮琨宁上前几步,将干果摆放在墓前,香烛点上,借着火烧了纸钱,最后才同谢宜舫一道敛衣跪下,恭恭敬敬的向着舒明子坟冢叩头。
谢宜舫也是许久不曾归来,坟冢上生了许多杂草,冬日一到,便枯黄着萎靡起来,有气无力的伏在那土丘上。
二人手头上没什么工具,所幸那杂草生的不算多,蹲下身子慢慢的拔了,倒也不累。
一切都收拾完,已经是傍晚时分,谢宜舫瞧瞧天色,道:“已经晚了,便在谷底留一夜,明日再出去吧。”
阮琨宁也是无事,自是含笑应了下来,到了晚上,住的也依旧是之前住惯的屋子。
被褥都被晒干后放到橱子里头了,拿出来抖一抖便可以直接用,只是屋子里头蒙了一层淡淡的灰尘,两人一起收拾,又是一通折腾。
接连赶路这般久,又是骑马又是清理杂草,到最后还不忘打扫屋子,按理说,老早便该累了,一躺下就能睡着才是。
可合上眼许久许久,阮琨宁却没有丝毫睡意,只有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感伤。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在心底叹口气,轻轻的翻了个身。
恰在此时,谢宜舫的声音传了过来,他道:“阿宁也睡不着?”
“唔,”阮琨宁应了一声,又反问道:“怎么,你也是吗?”
“只是忽然想起来,”谢宜舫答非所问,轻声道:“多年之前,阿宁留在谷底的第一日,我们也是这般,隔着一堵墙说话的。”
“是呀,”阮琨宁怀念道:“那时候刚刚到这儿,身上又有伤,前途未卜凡事皆暗,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谢宜舫缓缓道:“那一夜,我也没怎么睡得着,第一次有人来跟我作伴,心里实在是太高兴了,可是嘴笨,说不出。”
“命运这个东西,”他似乎是在叹息:“当真是无常。”
这话说的有些感伤,却也是事实,一时之间,阮琨宁竟不知应该说什么加以安慰。
谢宜舫似乎也不想听什么安慰,而是继续道:“阿宁,这些日子我们同行,一路上走走停停,几乎都是我在说,你在听,哪怕只是如此,我也觉得快活。”
阮琨宁嘴唇微动,刚刚想要开口,却被谢宜舫打断了。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谢宜舫的声音暗含笑意,似是轻叹,又似是解脱:“这些年不曾见,心底压了许多话,除去你,世间便再也没有别人能明白了。”
“趁着这些时日说与你听,竟也七七八八倒得差不多了。”
“有时候我也会想,倘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是不是还想遇见你呢?”
“我想了许久,到最后,还是觉得……遇上你会好一些。”
“三十二年前的我喜欢你,三十二年后的我不觉得后悔,仔细想一想,其实也是福气。”
他几句话说的零碎,阮琨宁听得也零碎,却并不会阻碍她了解其中的意味。
她平躺在床上,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却连伸手抹一把的力气都不曾有。
“喂,谢宜舫,”阮琨宁轻轻叫他。
“怎么,”谢宜舫语气带笑,淡淡的洒脱,他道:“阿宁也有话想要说了吗?”
“最后一次跟你说,”阮琨宁道:“——对不住。”
“你不必同我说这个的,阿宁,”谢宜舫静默了许久,才低声道:“我只想问一句……”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声音极小,几乎不曾出口,阮琨宁用尽了耳力,却也没得出个结果来,便再度问了一次:“什么?”
“没什么,”谢宜舫似乎轻笑了一声,随口将这一页掀了过去,只是道:“阿宁早些睡吧。”
阮琨宁定定的盯着屋顶看了一会儿,沉默许久之后,终究缓缓的合上了眼。
许是入睡前的心绪难言,这一觉她睡得并不久——谢宜舫应该也是。
这座竹屋承载的记忆太多,叫人难以停留,无论是阮琨宁,还是谢宜舫,都是同样的心绪。
二人在舒明子坟前磕了头,便动身离去了。
他们起的早,等慢悠悠的走到镇上,远远望见那家客栈时,太阳也不过才升起一点,东方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同那一点太阳的红粘连在一起,有一种壮阔的美感。
谢宜舫目视前方,道:“阿宁,既已拜祭过师傅,我们便分道而行吧。”
阮琨宁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你可是有要事吗?”
“有一个老朋友,想趁机去见一见他,”谢宜舫似乎很放松,语气也轻快:“不过你也不需担心,我已经叫了一个人过来,有他陪着你,接下来我也能放心些。”
阮琨宁侧过脸去,盯着谢宜舫俊美出尘的侧脸看了许久,似是在考虑他话中的真实性,许久之后,她才轻轻应了一声:“谁呀,叫你这般安心。”
谢宜舫下巴扬了扬:“——他已经在等着了。”
下意识的,阮琨宁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一扫过去,便不由自主的怔住了。
站在客栈门口的……是韦明玄。
她侧过脸去看谢宜舫,谢宜舫也毫不避讳的同她对视,似乎是过了短短一瞬,又似乎是过了许久许久,谢宜舫终于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他道:“去吧,他在等着你呢。”
阮琨宁看他许久,忽的眼睛发酸,她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抖,真心实意的道:“多谢你。”
谢宜舫朝她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阮琨宁向他深施一礼,往韦明玄那边去了。
谢宜舫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背影渐远,直到她走到韦明玄近前,一双男女相视一笑,似乎那便是天长地久。
他在侧见着,却也说不出心底究竟是什么滋味来。
昨夜,他本是有话想问的,可是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已经到了现在,何必叫她为难呢。
其实,他想问的,也不过短短几个字罢了。
——若有来世。
作者有话要说: 又干掉了一个男配哈哈哈哈哈。。。。。。。咦,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ps:黄桑还不算是干掉,他的刀片还没有发呢,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之前他成全阮阮就发完了吧。。。。。。我才没有那么善良呢
第242章 顺利
仔细想想; 自金陵城门一别,阮琨宁与韦明玄也不过是半个多月不曾见罢了,此刻在客栈门前的晨光中相逢; 不知怎的; 阮琨宁心中竟生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微微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淡淡苦涩——说是恍如隔世,其实也没有错。
同虚假存在于此世的、几十年前的阮琨宁告别,同已经去世多年的师傅舒明子告别; 也是同那个痴等了她几十年的谢宜舫告别。
如同一场撕裂皮肉的蝉蜕; 尽管过程痛苦难言; 无人知晓; 但她自己却明白,自己终已同过去告别。
既是痛楚; 也是解脱。
尚且是正月,清晨的阳光带着几分寒意,凉凉的洒在韦明玄脸上; 他面色沉静; 眼神却温柔; 目视着她向终究走过来; 眼中只得一个她。
阮琨宁缓缓走到他近前; 伸手摸了摸他脸颊,终于确定眼前的这个韦明玄是真实的,自己心爱的那个韦明玄。
她长长的舒一口气,道:“你怎么来了?”
“阮阮在这里; ”韦明玄握住她那只放在自己面上的手,柔声道:“我怎么能走远?”
“油嘴滑舌,”阮琨宁斜睨他一眼,略一思索,便道:“被你父皇扔出来干活了?”
韦明玄心知瞒不过她,便乖乖的认了:“嗯,本是要到青阳去的,那里临近东南,有十万驻军在,按大齐制,储君是应该去走一趟的。”
阮琨宁只一想自金陵至青阳的路线,便隐约明白了几分,心中不由得一暖,微微一笑,道:“专程过来看我的?”
“唔,”韦明玄伸手替她拢了拢头发,道:“半道同他们分道而行,急匆匆赶过来的,好在来得及,正好碰上了。”
他目光温柔的落在阮琨宁面上,会叫人觉得暖,却并不会觉得刺目,不知怎的,阮琨宁忽觉伤感——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看过她。
她下意识的回身去看,才见谢宜舫已经不见了。
这一瞬间,她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酸涩,难过,痛楚,解脱,释然,重重杂合在一起,到头来竟说不出究竟是何等滋味。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其实也好。
韦明玄不知她心中的万千心绪,却也知道她是想看什么,便解释道:“我们刚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师傅就离去了。”
阮琨宁静静的望着不知名的远方,随即又垂下眼睑,转向韦明玄。
大概是接连赶路的缘故,他额上还有未曾干掉的汗珠,阮琨宁伸手在他背上摸了一把,也觉湿冷,她连忙拉着他进客栈:“怎么也不知道先进去换件衣服,天气还冷着,万一着凉怎么办。”
韦明玄看她像小媳妇一样关切,嘴里面说着责备的话,眼底却是关怀,也只是低着头,由着她絮叨,等她说完了,才轻轻凑到她耳边去,道:“因为,我想第一时间见到我的阮阮呀。”
“你真是长进了,”阮琨宁哼一声,道:“嘴巴也厉害起来了。”
“这怎么能叫嘴巴厉害,”韦明玄跟着阮琨宁进了她客栈的房间之后,便伸手要抱抱她:“这叫做会说实话。”
“走开,不准抱我,”阮琨宁一脸嫌弃的推他一把:“一身汗味儿呢,抱什么抱!”
她一指一侧的凳子,道:“在这儿坐好。”
见韦明玄老老实实的坐下了,阮琨宁这才招呼小二过来备水,叫韦明玄把衣服脱了泡个澡,另一头,又请人去准备姜汤去了。
韦明玄懒洋洋的坐在浴桶里头,人却不老实,隔着一层帘子喊她:“阮阮,阮阮,你还在吗?”
“在呢,”阮琨宁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听他喊自己,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正经事儿,忙不迭应了一声:“怎么,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韦明玄道:“就是想同阮阮说说话。”
于是阮琨宁又躺了回去,没好气的道:“说什么?”
韦明玄道:“阮阮不在的时候,我想阮阮想的厉害,阮阮想我不想?”
阮琨宁:“不想。”
韦明玄:“真的不想,还是假的不想?”
阮琨宁:“你觉得呢?”
韦明玄:“我觉得……必然是想的,只是阮阮脸皮薄,这才不好说出口。”
阮琨宁:“……”
韦明玄:“阮阮,我说的对不对?”
阮琨宁:“……”
韦明玄:“阮阮,你理理我呀。”
阮琨宁:“……”
接连几次,阮琨宁都不曾理会他,韦明玄终于不再说话了,屋子里头又重新归于寂静。
一安静下来,阮琨宁自己反倒是有点不习惯,虽然如此,却也不想惯着韦明玄在自己面前话痨化的这个毛病,也就闭着嘴,久久的没有出声。
谁知,她不开口,韦明玄竟也再不开口了,不止如此,没有说话声也就罢了,他明明是在里头洗澡,屋内竟连一丝水声也不闻。
阮琨宁试探着叫他一声:“明玄?”
无人应声。
于是她又叫了一声:“明玄,明玄?听得见我说话吗?”
依旧是无人应答。
阮琨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