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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氏瞥了一眼韩氏，不着痕迹的走到小彩身边，轻轻叮嘱她，把碗端到房间去吃，别管外面的事。
小彩听话的端着碗，一脸的油腻，可是，看起来却不脏，反而显得她更加可爱。
大年初一，韩氏就这么骂孙玉娘，嘴巴可真是恶毒啊，都是爹娘所生，孙玉娘就算有时候心眼多，但在面子上，至少都过得去。
可韩氏呢，初一早上就这么诅咒人家，这心啊，怕是和锅底没什么两样。
有了韩氏，来串门的人除了小孩子，大人几乎都没人来了，或者是大家远远的看到韩氏，在院子跟郦沧山和关氏说几句，就匆匆的走了。
郦芜蘅在家呆着很无聊，她不想看到韩氏，郦芜萍倒是很安逸，躲在房间，郦修远要看书，郦恒安也在屋子里看账本，大年初一，搞得她成为了最闲的那个人。
郦芜蘅去厨房的时候，小彩坐在灶膛前面擦嘴巴，猪蹄已经被她吃完了，韩氏正翻箱倒柜找吃的，郦芜蘅也懒得管她，如今的郦家，一点吃食，她压根不会放在心上，朝小彩招招手，小彩屁颠屁颠就跑来，牵住郦芜蘅的手。
韩氏骂骂咧咧，郦沧山听不下去了，就进来跟她说：“娘，修远马上就要科考了，你轻点说话，让他安安静静的学习不行啊？”
闻言，韩氏眉毛都竖了起来，“老娘说几句话都说不得是吧？科考，科考，干我屁事啊？郦沧山，你们也太小气了，这柜子里都是昨天晚上的剩菜，今天包得汤圆呢？”
郦沧山摸着额头，“娘，就算你不顾着我们，难道你也不考虑考虑我们郦家的祖宗？要是我们家修远考上了，对我们郦家来说，那是一件多大的喜事？你在这里吵吵闹闹，要是修远考不好，你又能捞着什么？”
韩氏刚刚只是出于嫉妒，是的，嫉妒，她一直寄予厚望的郦沧海，却再也没法读书了，凭什么郦修远却可以，不仅如此，还平步青云，秀才，马上就要去神都，中了举，可就是举人了。
可转念一想啊，也是，郦修远没考中举人也就罢了，若是考中了，自己作为他的亲奶奶，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高看自己，肯定未来很多人巴结自己，这样一来，自己何愁未来路不好走啊！
想到这里，她脸上马上露出笑容，“是是，是，我刚刚也是饿了。这人啊上了年纪之后，这肚子就饿得快，儿子，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郦沧山见韩氏服软，还以为她讲道理了，急忙来给她找吃的。
路上，小彩拉着郦芜蘅的手，仰起头问她：“主人，什么是野种？”
第554章袒露身世【上】
郦芜蘅笑了笑，“这个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在乎。我奶奶，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她那张嘴巴确实无比讨厌，你别管她就行了。不过小彩啊，你自己也悠着点，主人知道你是蛇，可你也太能吃了，我爹娘都快起疑心了。”
小彩每顿饭，能吃得下好几只鸡，这还不算，如果不是郦芜蘅阻止她，起码十几只鸡，没问题。
“主人，我饿嘛！”小彩摸着肚子，可怜巴巴的说道：“主人，要是多多哥哥和绿芜姐姐能出来就好了，这外面好多吃的呀，很多东西他们都没吃过呢。”
郦芜蘅没说话，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到了澹台家。
既然决定全家都要去神都，这一次，郦芜蘅带着一个重要的目的来到澹台家，要是不问清楚，她情愿不和他们一同前去！
“郦姑娘来了？”耿管家急忙招呼他们进来。
“管家爷爷，小彩来了，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呀？我要吃，你快点给我拿点来，我喜欢吃那个糕点，对了，还有那个什么茶……”
小彩长得漂亮，人又可爱，耿管家年纪大了，最喜欢这种小姑娘，嘴巴甜，他朝郦芜蘅微微颔首，就带着她去厨房吃东西。
郦芜蘅熟门熟路直奔书房，书房内，雕刻着四大瑞兽的香炉里，正焚着一种不知名的香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的香味，像梅花，又不像，中间像是掺杂了一点檀香，又或者是别的香味，郦芜蘅从来对这个就不擅长，所以，没闻出来。
澹台正在认真的看书，郦芜蘅对他手上的书不感兴趣，她自己找了一张凳子，坐在他面前。
一年过去了，十八岁的澹台身高接近郦恒安，就是没有他那么强壮，他看起来有些瘦削，修长的手指拿着书，一双俊目目不转睛的盯着树上，他随意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胸前开了两个扣子，露出里面贴身的衣物来。
头上的三千青丝，用一根碧绿的簪子固定住，剩下几缕耷拉在肩上，说不出的诱惑风情，一时间，郦芜蘅竟然看呆了。
她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她觉得屋子里有点热，咬着嘴唇，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可眼睛却像是黏在他身上一样，郦芜蘅不由得暗暗恼怒，真是美色误人啊，一个大男人，长成这样，真的好么？
一想到不管澹台出来干什么，总有年轻的姑娘和小媳妇儿盯着她看，更有甚者，有的姑娘会在他面前制造一系列的事故，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郦芜蘅心里暗恨不已，都说红颜祸水，殊不知男人也一样。
这一年的时间，他们两个的距离看似亲密了，但郦芜蘅始终不了解他，作为那个时代的女人，给彼此留一点彼此的空间，因此，她从未主动问起他的身份，只知道不简单。
但是这一次，他蛊惑他们全家都去神都，而且，一向话不多的他，这一次，竟然开口说了好几次。
事出反常必定不简单，既然家人都答应一起去，她也想去赵国的国都看看，如今他们的生意，在东昌这边，有丁贵义在，还可以，更何况等今年的秋收出来，到时候，他们家“五谷杂粮”在东昌肯定稳若金汤。
经过这两年的历练，郦恒安野心也渐渐显露出来，作为他的妹妹，他想做，她自然要陪着去。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澹台放下书本，那双动人心魄的眸子正盯着自己，郦芜蘅急忙收回视线，淡淡的说道：“我家里同意了，到时候去神都，过不了几天应该就要启程。”
澹台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或许在他看来，这件事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早就预料到了。
“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鼓动我们去神都？”
去神都科考，和他一起去，其实也没什么，冷战要娶她姐姐，他们其实可以说，也是亲戚，郦修远跟他们一起去，他们家肯定会放心的。
可澹台不止一次鼓动他们去神都，这就可疑了。
澹台见郦芜蘅一对杏眼望着自己，微微挑了挑眉头，轻笑一声：“我以为你不会问。”
“神都是什么地方，我虽然没去过，但作为赵国的国都，想必不凡。我大哥和你们一起去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全家一起去。你打算让我们从此定居神都？”
澹台不可置否，站起身，也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那月白色的长衫，随着他走动，浮动着像一朵云。
他从郦芜蘅身边经过，郦芜蘅只看到一片白色，他的肌肤，在这片白色之中，反而显得更加白净，真是活脱脱一个小白脸。
“既然都决定要去了，为何还问？”澹台走到桌边，端着茶壶茶杯，重新坐到郦芜蘅前面，到处热水冲洗茶杯，然后开始泡茶。
见他泡茶动作优雅，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他递过来一杯茶，郦芜蘅拿在手上，用来暖手，并没有喝，倒是他，拿起来抿了一小口。
“神都那种地方，我怕出错！”
当然怕出错啊，国都啊，天子脚下，什么样的达官贵人没有，想要在神都立足，她必须了解神都。
“我就猜到你会问我！”澹台说完，神情惆怅，眼神复杂，眨了眨眼，他才缓缓说道：“我想，对我的身份，你也很好奇吧？我叫澹台俞明，当今赵国四大世家之一澹台家的嫡出少爷。”
尽管对澹台的身份多有猜测，但当他亲口说出，郦芜蘅还是有些震惊，原来如此，是个富二代，只是，这个富二代似乎过得很苦，不然，也不会中毒，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地方生活了。
“我母亲虽出身富贵，可对于那样的人家来说，到底有些低贱。从我娘进澹台家大门的那一刻，就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接连掉了三个孩子之后，好不容易怀上我，结果……”
被人下毒，最后生下他，就归天了。
郦芜蘅神情黯然，那样的人家，到底多少腌攢事儿，她用脚趾头想想也都知道了。
第555章袒露身世【下】
“耿管家带着我从澹台家逃出来，在外家的支持下，我才苟延残喘，活到现在，本以为我这条命，早该了解了，哪知道你却无意中救了我。”澹台的眼神猛然间变得炙热起来，“这一次回去，我一定要夺得状元，我要拿回属于我娘的一切，蘅儿，我一定要。”
郦芜蘅的心却淡了下去，是因为她救了他的原因吗？
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他们之间那层淡淡的感情，只是没有捅破而已，家里的人其实都看在眼里，却没人说破，那么现在，他说这话，是想告诉她，他不过是在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吗？
澹台陷入回忆，没有注意郦芜蘅这边，喃喃说道：“我原本贱命一条，已经做好准备拿着这条命，为我娘争点尊严，可是，你却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蘅儿，你可能不知道，你就像是我黑暗的世界里那一抹耀眼的阳光，谁能想到啊，至毒，无解的毒药，我却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去神都，我其实也有私心，等我考中进士，我想正式向叔叔婶婶提亲，蘅儿，我想你一直在我身边。”
澹台俞明转过头来，他的眼神炙热得，似乎要化了冬天的冷冽，他紧紧的盯着她，不留一丝缝隙给她，一心想要将她卷入他的世界里。
看到这样的眼神，想到先前的他的话，郦芜蘅的心有些冷淡，“神都是什么样的地方，你澹台世家又是怎样的身份，怎么可能答应呢？”
澹台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牵起她的手，郦芜蘅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被他带到书案前面，他将她按在凳子上，从身后的一个美人比肩瓶里拿出一副装裱好的画出来，摊开。
随着画纸缓缓打开，郦芜蘅洁白的画纸上，朵朵红梅争奇傲艳，黑色的枝干遒劲有力，梅花树下，一个少女正凝神望着，像是看着天空，又像是盯着红梅。
只需要一眼，郦芜蘅就认出了，画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郦芜蘅。
因为少女脖子上带着一个铜板，这正是她的灵田空间。
郦芜蘅不解的望着澹台，从细微的发型可以看得出来，那时候的她，应该很小，这幅画，他应该不是今年或者是去年画的。
“这是我第一次在梅花下见到你所画，那日的你，就像是冬日里的精灵一样，让我看到了生命，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我自己还活着。蘅儿，你懂吗？”
郦芜蘅微微一愣，随即摇摇头，“我不懂！澹台，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应该是怎样的存在，可神都……那地方我会去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利用我。”
如果没有澹台的身份，如果没有那么复杂的背景，如果没有……只是没有如果，她想，她应该很愿意陪着他一起去。
前世的她，从未有过感情，作为孤儿的她，亲情奢侈，爱情遥不可及，友情更是，一戳就破，这一世，自从认识了他，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自己是否愿意陪着他浪迹天涯，现在，她很想说，她愿意，如果没有那些如果。
澹台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怔怔的望着郦芜蘅，突然扯了嘴角，笑了，只是他的笑容里，没有温度，冷冰的，淡漠的，毫无感情的，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难受的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像是有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样。
“利用？”澹台撇开脸，手指轻轻的抚摸上画纸，他温柔的像水一样，指尖触碰到的，如自己的情人一般，“蘅儿，对啊，我是利用你！”
郦芜蘅心头一惊，澹台继续说道：“你知道吗，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感情，若是没有你，或许此刻的我已经早就死了，鸡蛋碰石头，怎么可能还活着呢？我当然要利用你了，我要利用你，要你陪在我身边，证明我好活着，我要利用你，利用你证明我还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更要利用你，见证我拿回属于我娘的一切，我的一切。你说，我怎么能不利用你呢？”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话，可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那种炙热，那种凶残，那种狂妄，那么多感情交织在一起，她的心狠狠的颤抖，情不自禁的吐出一句话：“不是因为我救了你吗？”
澹台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是啊，一开始确实是，可谁让你这只小狐狸让我注意到了呢？”
澹台眼波流转，原本精致的脸庞此刻更是充满了无言的诱惑，郦芜蘅不禁看呆了，澹台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狡猾，“所以蘅儿，你懂我的意思吗？或许一开始是感激你，可我完全可以用金钱来打发你，可我没有，我想让你陪着我，一直一直陪着我，我太孤单了，如果没有你，我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我还是个人！”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怨恨，他的仇恨，似乎要淹没整个世界，郦芜蘅狠狠的颤抖了一下，望着他的目光，微微掺杂了一点恐惧，这样的澹台，偏激、固执，甚至还有点疯狂。
看出她眼中的恐惧，澹台的心微微一抽，心里暗暗说道：对不起蘅儿，现在，我只能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了。
“我们的身份……我娘若是知道，肯定不会同意！”郦芜蘅的声音很小很小，只够他们两个能够听清楚。
澹台轻笑一声，“我不过是一个孤儿，什么身份？婶婶一定会同意的！”
郦芜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澹台俞明临走前跟她说的一句话：“你无可奈何！”
春闱在即，不管郦沧山和关氏心里对神都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心态，他们都必须尽快启程。
郦芜蘅叫来了吴大柱等长工，将种子分发给他们，叮嘱他们照顾好家里，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一家人就驾着马车，前往西康县。
韩氏早早的就将他们堵在家里，郦沧山和关氏拿出二两银子递给她，在孙玉娘羡慕的眼光里、在郦沧海嫉妒的目光中离开了梅花村。
第556章千金小姐
一路上他们不敢耽搁，在县城只停留了一天，聂思行这一次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好在郦修远给他们找了账房先生来接手，一行人急急忙忙前往东昌城。
如今的太守丁贵义得知他们到了省城，特意设宴，邀请郦修远郦恒安并郦芜蘅兄妹，郦沧山和关氏不习惯那种生活，是以没去。
澹台一如既往，到了省城这种地方，很少出门，一般闭门不出。
丁贵义自己是举人，熬了十多年，阴差阳错之下才成为东昌城的太守，如非郦芜蘅，他熬一辈子也不大可能。
郦恒安旁敲侧击，将自己在东昌城的生意往丁贵义身上挂，丁贵义也不是不懂事，今年他的政绩全在郦芜蘅身上，拍拍胸膛，给他保证。
席间，郦芜蘅喝着葡萄酒，面色微醺，一屋子的歌姬舞姬，很热闹。
丁贵义的夫人看起来很温和，可能是因为丁贵义常年坐着一个小小的县令，因此，哪怕现在丁贵义擢升太守，她依然保持着原本自己的秉性。
这边郦恒安、郦修远和丁贵义说得热闹，另一边，丁贵义的夫人带着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姑娘款款走来。
“蘅儿，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郦芜蘅笑得很甜，摇摇头，“夫人说哪里话，蘅儿怎么会介意，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丫头就是会说，我早就听说他说起你，说你是个懂事聪慧的姑娘，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蘅儿，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袅袅，袅袅，这是蘅儿，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郦芜蘅连连摆手，“夫人，您说这话，蘅儿可当不起啊，我只是一个乡下丫头，什么恩人不恩人的，这都是大人自己的功绩，蘅儿不敢居功。”
“你就是蘅儿，和我想的一样，长得真漂亮！”
丁袅袅一双丹凤眼笑意盈盈，她皮肤白净，眉宇之间尽是温柔，冲着郦芜蘅那一笑，更是如此，满满都是善意。
郦芜蘅也不傻，此次丁贵义设宴，说是要为自己的大哥郦修远践行，实际上是提早笼络他，郦修远年纪还小，却已经是秀才老爷，今年若是高中，就是举人，这么年轻的举人，未来肯定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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