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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庭只感觉周身微风鼓荡,一直没能停歇,而当风终于停歇,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的竹叶,他那师父翩然落地,长剑上戳满了细长竹叶,遮住了整个剑身。
连兮微举起串满了竹叶的熹微剑给徒弟看,“你看,每一片竹叶都在同一处刺穿,这很简单,等你能做到这样,就算是入门了。”说完剑气一震,剑上串着的竹叶全都被剖成两半,洒落在地。
“为师当年花了一年时间入门,你一定也可以。”连兮微说。
执庭对于剑并没有特殊的喜爱,他也无法理解连兮微对于剑的执着和认知,但当他站在竹林中看着那个身影凝神飞旋刺穿无数竹叶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
她的剑,这个他应该叫师父的人,她的剑很好看。所以在执庭最初的认知中,剑就该是如同师父那般好看的,而他自己的剑,纵使是学自师父,却好似天生就沾染了他自己的晦涩,沉重而难看。
对此连兮微有不同的见解:“不愧是我的徒儿,如此快就能触摸到属于自己的剑,真是天生就该用剑的剑者。嗯,执庭的剑不同于师父的轻灵,反倒有一种特殊的凝重,不如我去给你找一把巨剑如何?上次为师见到一位使用巨剑的剑者,他的剑高九尺,宽三尺,厚半尺,格外威武,你觉得如何。”
执庭不觉得如何,只是想想他都觉得那剑完全不想要。所以,最后他选择了又薄又轻又软的弗离剑。从自家父亲剑库里找了许多剑给徒儿挑选的连兮微,对此感到非常遗憾。
“为师尊重你的选择,所以决定从现在开始每天教你三套剑法!”
连兮微说起话来有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威势,执庭又不想拒绝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舍命陪师父了。
连兮微一看,徒弟每天能学会三套剑法,那五套剑法肯定也能学会!于是执庭的任务一加再加,三个月学完了一百多套剑法。
连郁出关时,连兮微去见父亲,用炫耀的口气和父亲说起自己的乖徒儿。
“执庭三月就学完了我当年学了一年的所有剑法,日后定然能超越我这个师父,说不定还能超过父亲你呢,我很期待见证那一日。”
去丹峰取药时,用炫耀的口气对木丹师说起自己的乖徒儿。
“执庭悟性高,对剑的领悟令我惊讶,日后他的成就必定不凡。”
代替父亲和瀛洲其他峰主开会时,用炫耀的口气对所有峰主说起自己的乖徒儿。
“天生之才总是与别不同,我徒今日成绩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因为来日他还能做到更好。”
去岱舆仙山探望商临巳的时候,用炫耀的口气对自己温柔微笑的临巳兄长说起自己的乖徒儿。
“临巳兄长你看,我就说过,执庭日后定然不凡,他一天能学会五套剑谱,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接到比剑战帖,去与人比剑,打败对方的时候,用低调的口气对对手炫耀自己的乖徒儿。
“你的剑,连我刚入门的徒儿都打不过。”
对此,执庭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他走出青竹里的时候,认识师父的人几乎都认识他,而且很多人都对他抱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后来当他出山,在外行走报出名字时,最常听到的就是“你就是那个执庭?”“你就是她口中的徒儿?”“原来就是你,让我见识一番你的剑法!”
执庭:“……?”
执庭的天赋不仅展现在剑一道上,原本连兮微以为徒儿只是跟自己一样对剑特别擅长,后来才发现,原来徒儿对什么都那么擅长。只要他肯学,就没有他学不会的——除了乐器。
把他放在木丹师那里几日,他默不作声的学会了炼丹,虽然只是最普通的那种炼制,但是足以看出他的天分。连兮微回到瀛洲去木丹师那里接徒弟,正撞见木丹师想拐自己的徒弟改投他为师,气的差点拔剑和老人家打起来。
把执庭放在岳峰主那里,几日后再去看,执庭学会了岳峰主独门的灵酒酿造,惹得岳峰主抱着连兮微大腿死活让她保证不让徒弟把这套技术泄露出去。
把执庭带去世外药庐清除身上残余灵草之毒,结果只是用看的,他就学会了医仙子的灌毒银针术,惹得医仙子见猎心喜,把他藏起来不肯还给连兮微,最后被连兮微提剑差点轰掉药庐,才不甘不愿的把人交还,并且生气的表示今后不许他们这对师徒再来求医。
连兮微哐哐拍剑,十分愤怒:“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都爱抢别人的徒儿!”
执庭:“师父,不用生气,我今生的师父,只有你。”
连兮微十分感动,恰逢接到师兄师姐生下第三个孩子的消息,又遇上父亲闭关不便前去探望,便带执庭前去拜访。这一对神仙眷侣是连郁上仙的两位亲传弟子,也就是连兮微同支同脉的师兄师姐,当年经历了一些事后结为连理,一同退隐在云雾山巅,并不在瀛洲。
连兮微带着徒弟去探望,在云雾山巅住了半月,差点又没能把徒弟带回来。这回倒不是师兄师姐欣赏执庭天分,要抢他做徒弟,而是师兄师姐的三个孩子,都特别喜欢执庭,特别是那两个已经五岁的龙凤双胞胎,每日都是,一边一个抱着执庭的大腿喊哥哥,怎么教都不改口。
就连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也喜欢让执庭抱着,执庭抱着他,他就笑的开心,连亲爹都不要了,醋的师兄黑了半个月的脸。
等到她们要离开了,那两个双胞胎哭天抢地,抱着执庭不放,从云雾山巅哭到云雾山脚,怎么都不肯放手,愣是要执庭留在云雾山巅。
最后连兮微一手一个,将他们扔给他们爹娘,带着执庭飞遁了。
经过种种事情,连兮微有了一种深切的危机感,于是对徒弟说:“这样下去不行,今后行事必须低调一些。”
执庭:“我明白了,师父。”
听闻少山主有个聪明绝顶,什么都能一学就会的徒儿,瀛洲的曲峰主特地让执庭去跟他学音杀之法,一月后主动将人送回,告知连兮微,此子朽木不可雕也。
连兮微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的爱徒,惊诧过后,想明白了,欣慰的对徒弟说:“不错,就是要藏拙,假装学不会。”
谁知执庭认真的摇头道:“不,师父,这个我是真的学不会。”
连兮微:“嗯?”
执庭:“不管是琴、瑟、埙、琵琶……都学不好,唯有竹笛尚可,但对于曲峰主来说,也是不堪入耳。”
连兮微见徒弟不像说笑,只能安慰他:“人无完人,师父也不是什么都会得,说起来,师父会的还没有你多呢。”
执庭:“……徒儿什么乐器都不会,师父会嫌弃徒儿吗?”
连兮微:“当然不会!我的徒儿是世间最好的徒儿,谁敢说你不好!不过,你真不会?”
执庭用行动告诉了她,他真的不会。他弹的琴曲,爱徒如连兮微,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好听。就如同他所言,确实只有竹笛稍好,不过也只是稍好而已。
但在连兮微看来,这已经够了,等执庭吹完一曲,她很给面子的夸赞道:“徒儿的笛子吹得非常不错!嗯,就算有些吹得不太好的地方,那肯定也不是你的问题,而是这个笛子音色不好,下次师父给你找个更好的笛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连兮微,一个盲目的师父。
这一对师徒互吹很多年,接下来都是漫长的互吹生涯。
第73章 06
“师父; 你的剑,怎么变得这么慢?”执庭来到云生间的云生台,恰见连兮微正在练剑; 动作极为缓慢,便略有些诧异的问道。
连兮微停下手中的剑; 看着脚边升腾的云雾,回答道:“因为你的剑很慢,我要是越来越快; 下次又会伤到你。”
执庭一听之下就明白了,“师父还在意昨日的比剑?”
连兮微将剑插入云生台的坚硬云石中,面对漫天云海就地坐下; 衣摆铺了一地。执庭来到她身边,将袖子撩开; 给她看手臂上的一道红痕。
“师父;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你看,昨晚便已愈合; 只剩下这一道红痕了。”
连兮微垂眼看了看; 仍旧是一脸严肃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却暗暗为徒弟身上的许多从前旧痕心疼。
执庭单膝跪坐在她身侧,道:“其实与师父无关; 都是执庭太过无用,跟不上师父的剑,下次再与师父比剑; 我一定加强己身,绝不让师父再伤到我。”
“我这个师父是有多没用,这种时候还要你这个当徒弟的来安慰我?”连兮微哼道:“你进步的太快了,就连我都忍不住动了真格,一时收不住手让你受伤。这本身就表示我对于自己手中剑的掌握还不够,若是收发自如,能不被心中战斗之欲所控制,我怎么可能会伤到你。”
执庭练剑几年,已经小有所成,连兮微与徒弟比剑,原本多是提点教导,最近执庭进步越发神速,偶有几招让连兮微都忍不住喝彩赞叹,特别是昨日两人比剑,执庭那一招精妙的变化,令连兮微见猎心喜,稍稍认真,接着便控制不住剑势,伤了执庭。
伤是小伤,但对于爱徒如命又爱剑成痴的连兮微来说,却是个双重打击。故而,她此刻才在云生台练剑。
“师父。”
“……”
见喊她不答,执庭改而说道:“师父,执庭有一事要问。”
连兮微:“何事?”
执庭没有再提昨日比剑之事,而是指着云生台旁边的一株桂树,问:“师父,这株桂树似乎是银轮桂树?”
连兮微不知晓徒儿为何突然注意起这株桂树,但还是回答:“确实是一株银轮桂树,当年我初来此云生台练剑的时候它就在了,也算见证了我一路剑法,但不知是被我剑气所伤,还是被此地变化的云气所影响,这几年越发凋零,今年更是掉了所有叶子,应当活不成了。可惜。”
执庭听闻,便道:“我前日在灵道一书中见到了对银轮月桂的描述,有些兴趣,师父能不能让我将这株桂树带回青竹里试着栽种?或许能让它重新成活。”
连兮微对徒弟一向大方,只可惜徒儿极少对她提出什么请求,如今这个微不足道的要求,自然是很快应允了。
“你想要就挖回去吧。”连兮微说:“若是种不活也没什么,师父下回下山,给你找几株更好的回来。”
执庭却摇摇头,“我看这株就很好。”
他将那株落光了叶子的桂树带回了青竹里,又对连兮微说:“师父,不如陪我一同去看看这株桂树种在何处比较合适?”
连兮微还想练剑,但徒弟都这么请求了,她当师父的肯定不能拒绝,于是就随他一同去了青竹里,然后亲自选定了一个合适这株枯树的地方,看着执庭小心将树种下。
执庭种完树,又拉着师父喝茶,“这是我新制的茶,味道尚可,请师父品尝。”
“唔,很不错。”连兮微喝了那杯略带苦味的茶,嗅着周围青竹清香,感觉心中郁气渐渐消散。
执庭又呈上一盒散发着甜香的酥饼,“执庭早上前去拜访木丹师,他赠给了这熏花饼,配这茶正好,虽然师父不爱这种吃食,但这味道着实不错,执庭想与师父分享,还望师父能……”
他还没说完,连兮微就打断他道:“给师父吃就直说,师父不给别人面子,难道还会不给你面子,吃个饼而已。”她捻起盘子里的饼就着茶吃了,觉得滋味果然不俗,还隐隐有些灵气流转,将她体内前段时间与人比剑时积下的暗伤都冲散了。
“嗯?”连兮微看向为自己倒茶的徒弟,直问道:“这恐怕不是木丹师送的,而是你特地为师父做的吧?”
执庭笑道:“果然瞒不过师父。前几日就觉得师父身体似乎有恙,昨日比剑师父因伤收势不及,更是让我肯定了这一猜测,所以去请木丹师做了这饼。”
连兮微吃完手中的饼,“你知道为何为师不喜欢去丹峰,也不愿意吃那些丹药之类的吗?”
执庭摇头:“不知,但是既然师父不愿吃,那便不吃好了,能治伤的也并非只有丹药之类,像这样做成食物,或者制成茶酒,师父应当就不会排斥了。”
连兮微心中感动,又觉得自己不肯吃丹药疗伤这种事被徒弟察觉有些丢脸,“为师幼时身体不好,每日都只能吃药,也许是吃得多了,所以现在异常排斥那些丹药,反正这点小伤放着不管很快也会好了。”
“原来如此。”执庭点头,认真道:“那徒儿日后多研制一些能治愈伤痛的灵酒灵茶,师父喝这个就好了,师父放心,绝不会留下药味。”
连兮微:我的徒儿,果真是孝顺师父!
带着满心感动和自豪回到云生间,连兮微陡然发觉自己好像,被徒弟顺毛了。
又一次下山游历回来后,连兮微来到青竹里,见到徒儿正在费心灌养那株银轮桂树。
“这树枯成这样,已经是死了,你怎么还不愿放弃它?”连兮微问。
执庭先与她问了好,才抚摸着树干回答道:“徒儿只是觉得,它说不定还能活,若是被放弃就太可惜了,试着救救它也无妨,对我来说不过是随手施为而已。”
“对了,师父此回下山顺利吗?”
连兮微放下剑,坐在那株枯萎桂树下,叹息道:“遇上了一些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哦?”执庭奉上茶点,“师父不妨与我说说?”
连兮微似是想到什么,眉头紧锁,“我被一名山巅望月的老者打败了,他连剑都未出,只用了一根树枝。”
“恭喜师父。”执庭道。
连兮微抬眼觑他:“师父被人打得那么惨,你怎么还出言恭喜师父?”
执庭笑道:“我知晓,师父追寻的并不是输赢,而是更高的剑之巅峰,人若是一直往上走没有障碍,并不是一件好事,师父如今见到了前路上的磨剑之石,应当十分高兴才是,不可能为这一场输而生气,所以执庭猜,师父眉间愁绪并不是因为被人打败,而是另有原因。”
连兮微笑了,“被你猜到,你这么聪明,看来师父这辈子都骗不到你了。”
她笑罢,又叹气,“那位不知姓名的老者,询问了我一些问题。因为他见我帮助弱者打击了压迫弱者的强者,便问我,我的剑是为何而动。”
“为善恶与正义,我一直这么觉得,就如同我父亲一般。”连兮微说到这,突然有些生气,“可是那人说我的剑只是随便舞动,根本没有方向,善恶之谈只是个笑话,还说我的剑一文不名,随手便可折断!还说我不该拿剑,否则走到最后,剑断人亡。”
执庭沉吟片刻,问道:“那老者身在何处?面貌如何,师父可否与我详细一说?”
连兮微奇道:“你要知晓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认识他?”
执庭:“不,我记住此人,日后待我剑道有成,便去打败他,让他为今日对师父的评价道歉。”
连兮微还未见过徒弟这样生气的样子,颇为稀奇,又见他不似说笑,便转而道:“……执庭,虽然我听到这话心中也有些生气,但我不能否认,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我确实还缺少很多东西,而我的剑也并不完美。更何况他人的评价,即便不接受,也不能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我应当审视自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日后才能做到更好。”
执庭很受教的点头:“我明白了。那么师父,那老者长相如何?”
连兮微:“……执庭,当师父的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却要徒弟去帮忙找回面子,很丢人的。”
执庭:“我会牢记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师父放心。”
连兮微:“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她说完,见徒儿突然忍不住似得笑开了,骤然明白过来,提起剑柄在徒儿手上轻轻敲了一下,佯怒道:“你在拿你师父寻开心?”
“并不是,执庭是真心想知晓那老者模样,日后若是有幸得见,我也想与他请教一些问题。或许那时,师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我会告诉老者,他看错了师父,我的师父绝不会迷失自己的方向。”
“我的师父会一直坚持追寻自己的善恶与剑道,不负初心。”
连兮微正色道:“执庭,你再夸下去,师父的茶快喝不下去了。你说说自己在茶中放了多少蜜,为何喝到口中如此甜腻?”
执庭煞有介事道:“看来这‘甜言蜜语’佐茶不合适,让师父失了胃口是执庭的不是,下回师父喝茶,执庭闭嘴。”
连兮微:“我发觉你近来越发会说话了,完全找不到当初那像块石头似得样子。你瞧瞧当初我放在这里的石像,已经和你完全不像了。”
她说着,指了指竹林边一座石像。那石像就在两人身旁不远处,石像上的娃娃木然表情和当初那个不言不语的执庭十分神似,是当年连兮微出去与人比试时偶然在路边看